第441章 蘭州戰事 (1) 文 / 蕭玄武
接下來的數日時間,秦慕白大半時間泡在皇宮裡。跟著內苑監、禮部、太常寺、鴻臚寺等等若干相關衙門的官員們,熟悉和練習各項婚儀事項。
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還不就因為她有個好父親?皇家的婚姻,很少有不帶政治色彩的。這樣的婚事,也早就超越了婚姻本身,更多的時候要作秀,要上演政治戲。
原本按傳統習俗來說,皇帝嫁女,頂多是朝廷大臣來恭賀,大肆熱鬧鋪張一回也便罷了。但這一次皇帝嫁的是最愛的女兒高陽公主,駙馬是近年來風頭勁盛的軍界少壯派翹楚秦家三郎秦慕白,那就更有大戲可做了。
十二衛大軍的重要將領,那是首先要出席的,另有兵部、南北二衙也不必說。此外,秦慕白就任職官的襄陽、曾經工幹過的絳州、再有就是蘭州河隴等地的各方州縣,都破例派官員來恭賀。
這些地方的官員來恭賀倒也說得過去,但在他們的帶領之下,好多地方官員也一起跟風跑來長安來,以恭賀大婚為由,或來聯繫京城的路子或來與秦慕白套近乎,再不濟也能套一套同僚之間的感情。為官不易嘛,多個朋友多少條路少個敵人少堵牆的道理都懂。
於是,秦慕白的婚事,漸漸演變成一場「公共盛會」。諸地官員抱著不同的目的雲集京城,蔚為大觀。
連日來登門到秦府拜會的,也要踏破了門檻。
秦慕白很是無奈,又不能伸手去打笑臉人。於是白天大半時間他索性躲在皇宮裡不出來,以免面對那些登門造訪應接不暇的客人,焦頭爛額口乾舌躁。
這一過,就是十天。
婚期已然近在咫尺,只剩五天。
秦慕白和高陽公主都有些疲憊了,結個婚,如同打一場仗。
這一日偷得空閒,秦慕白和高陽公主一起去到後宮護國天王寺,在清善大師那裡討了個清淨,煮了茶,聽她講禪。但二人今天都沒心思聽什麼精深的佛理,沒半晌就都昏昏欲睡。高陽公主甚至都直接趴在桌几上睡著了。
秦慕白給她披上了自己的斗蓬,對清善大師歉意的笑道:「大師勿怪,連日期學習各類禮儀,公主怕是累壞了。」
「無妨。就讓公主殿下在這清淨之地睡上一覺吧,秦駙馬不妨將她送到禪房。」
「也好。」
秦慕白便將高陽公主抱起送到一單幽靜的禪房內,托兩名尼姑照顧,自己重回了禪堂。
「秦駙馬今日何得閒暇到了敝寺,可有指教?」清善大師微笑問道。
「大師,秦某連日盡觸浮華,心疲累倦了,只想圖個清淨,因而便來了。」秦慕白說道。
「紅塵三千,翻滾下來誰能不累?」清善大師唱了個佛諾,說道,「德妃娘娘也三不五時的到敝寺來,或吟佛頌經,或參禪靜思。世間浮躁,人心思安。也是常事。」
秦慕白擰了擰眉頭,說道:「也並非完全如此。也不知為何,近日來我特別感覺心浮氣躁,心中一股無名業火總是不受控制的隱隱升騰。以往司空見慣的一件小事,也能觸動的我肝火。夜晚睡著了,也是睡不安穩。偶爾做些惡夢,或是夢到金戈鐵馬的沙場征伐,血流千里。」
清善大師怔了一怔,說道:「駙馬大喜將近,每日都是接觸一些喜慶物什,緣何做了這樣的夢?」
「我也不知道。」秦慕白長吁了一口氣,悶悶的道,「我從來沒有這樣過。就算是真到了邊關前線,隆隆戰鼓之中也能睡得安穩。如今回了家,卻是心神恍惚不得安寧。」
清善大師點了點頭,說道:「那便是將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謂魂牽夢縈,身在那處,反而安穩自若;但若離開了,卻是反覆思量。將軍,你的人雖在長安,心卻不在長安。」
秦慕白一怔,頗有一點醍醐灌頂的感覺,點頭道:「大師所言甚是。我雖是在準備與公主成親,但連番的儀禮應酬已經讓我疲於應對,沒了半分大婚的喜意。反而,我放心不下蘭州的城池和軍隊,時刻思念父親。兒將大婚,父卻在外,這是一件遺憾。如今邊關多事,我在家中喜宴賓客日日作樂,父親卻在冷月邊關餐風宿露戎馬倥傯,我心中甚是不安。」
「原來如此。」清善大師雙手合十,閉目吟道,「阿彌陀佛,秦駙馬精忠體國孝順仁悌,令人感佩。但僅僅如此,還不足以亂了駙馬心神。定然還有別的事情。」
秦慕白雙眉重擰沉吟半晌,突然心中一亮:對了!連日來我只顧著婚禮的事情,也沒怎麼歸家,都把蘇憐清那邊的事情給忘了!
「多謝大師,秦某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大師恕罪,秦某有事料理現在就要出宮,公主殿下就暫托大師照顧了。」
「駙馬放心去吧!」
秦慕白離開護國天王寺,在玄武門軍監那裡討了一匹馬,騎上之後直接飛奔出宮到了秦仙閣。
蘇憐清已經在秦仙閣裡,等了快整整一天了。
「將軍,你讓老娘好找!」二人方才坐下,蘇憐清就急道,「連日尋你,就是不見人,你早出晚歸,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轉托他人之口對你說。」
「現在說,簡明扼要。」秦慕白說道。
「好。」蘇憐清喝了一口茶水,吸了一口氣說道,「澹台姐妹已經成功潛伏到漢王身邊了。漢王對她姐妹二人喜歡得緊,還說要納她們為孺人。姐妹倆也用了些手段吊足了他的胃口,就是一直不肯就範。」
「說重點。」
「她們打聽到一則重要消息!」蘇憐清說道,「近幾日,漢王與房遺愛都藏在了東宮之中,日夜與太子商議一些機密之事,旁人都近身不得打聽不到什麼消息。只有一次漢王多喝了一些,命澹台姐妹起舞伴隨,酒後胡言說了一句,那廝有什麼了不起,如此風光!小王便要當眾折了他的威風,讓他顏面掃地身敗名裂,遲早結果了性命!」
「說我?」秦慕白眉頭一擰。
「還能是誰呢?」蘇憐清正色道,「雖然他沒有點名道姓,二女出於謹慎也沒敢多問。但左右猜測,定是針對於你。你近日不是要大婚了麼?動靜挺大,風光無限。你又與他有仇隙,不是針對你還能針對誰?」
「那問清楚了麼,他們具體要對我做什麼?」
「沒有。」蘇憐清搖了搖頭,「他們幹得相當的詭密,如何都打聽不到消息。但我猜,多半是要在你婚禮之上做什麼手腳,壞了你的名聲,甚至是贓栽嫁禍給你什麼,掃你的興頭壞你的顏面。」「「錯了。這種小打小鬧他們不至於如此大動干戈,還勞動太子。他們,這是想置我於死地,永絕後患。」秦慕白雙眼微瞇,冷冷的一笑,說道,「我就想不出,這幾個廢物湊合到了一起,能鼓搗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栽害我?」
「將軍小心。常言道閻王好惹小鬼難纏,怕的就是這種陰毒的小人。」蘇憐清說道,「別的不說,若是在大婚之禮上,給你換杯毒酒讓你去敬獻皇帝……這等罪名,你吃得起嗎?」
秦慕白眉梢一揚:「他們若有這樣的狗膽,也不枉費我把他們當作對手了!」
「難說啊!狗急了還要跳牆呢!」蘇憐清說道,「我雖不是官場之人,但也都知道東宮太子現在已然被逼急了,形勢笈笈可危,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幹的?漢王那廝純粹是個混蛋,他連後宮那些自己的父親留下來的妃嬙也敢招惹,還有什麼喪盡倫德的事情不敢做?」
「嗯,後宮妃嬙之事,你們找到確切的證據了麼?」
「有證據。澹台姐妹幾乎是親眼所見他床頭行歡。他當真是狗膽包天,居然還把人弄出宮來了,關在府裡日夜宣淫。」蘇憐清說道。
秦慕白點了點頭,說道:「繼續盯著他。」
「將軍,我就不明白了。這等罪名隨便也能殺他的頭,你還在忍什麼,找什麼?」蘇憐清問道。
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這也是我想問李元昌的。這等殺頭的事情他都幹得如此輕鬆,他究竟有何倚仗?這也正是我找你們來的原因。最近幾天你們盯緊一點,若有任何風吹草動,隨時來報我。」
「好。」
蘇憐清匆匆而去,秦慕白稍歇了一會兒,也回了皇宮護國天王寺。高陽公主睡了一覺醒來,精神好了一些,便嚷著秦慕白陪她一起去仙居殿看望母妃,共進晚膳。
陰德妃還是一如既往的美艷照人,嫻淑端莊,那滿頭的銀髮,反而給她增添了一股別樣的神秘與魅惑。
女婿駕到,陰德妃自然是熱情相迎,還將李世民也請了來共進晚膳。近日秦慕白大半時間泡在宮裡,也時常和李世民會面,一起吃個飯已是稀鬆平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