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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十五章 (1) 文 / 劉誌慶

    要把十六旅建設為正規化的黨軍,沒有強健的體魄不行,沒有強健的身體就不能履行或貫徹鬥爭意志,更不能衝鋒陷陣。我在籌備會上強調了這一點,絕大多數幹部表示熱烈歡迎和支持,從比賽的情況看,同志們從體育比賽中已真正領悟到了這一點。

    就拿近幾年的茅山地區的戰鬥看,日軍拼刺刀時已沒有優勢,我軍刺殺技術隨著艱苦訓練大有提高,現稍遜於日本兵,但我們體質上和他們比還有很大的差距,一對一,我們還稍吃些虧,如果體質和力量跟上來,情況將會大改變。

    整訓的檢驗和運動會一道進行,這是一種很好的方式。它有表演的性質,又有檢驗成果的成分。

    四十六團一營在戴巷一帶整訓時間不短,這次拉到塘馬參加比賽是成果檢驗的好時機。隊伍訓練很重要,反映著我們鐵軍的形象,我們十六旅應該成為正規化黨軍的模範。

    大清早,當我踏上塘馬村東的小橋時,我感到從沒有過的清爽。河面上水汽升騰,樹、草、花、莊稼都沾滿了露珠。一切似均被露水洗滌過。那青青的樹,黃澄澄的稻,還有那泥土散發的清香。啊!這深秋的蘇南真不愧為魚米之鄉,亮晶晶的河,陣陣的稻穀飄香,你能體味到濃濃的水鄉韻致來。粉牆黛瓦,樹木掩映,如不是嘹亮的號聲,我都快忘記了這是一個戰爭年代,這號聲便使我想到了閩西雙髻山的日日夜夜……我回頭向北望,希望能看到丫髻山,可惜今日不見丫髻山的蹤跡。

    老羅的身影仍是那樣魁梧與高大,軍隊絕對少不了他,在軍事理論與戰爭實踐方面確有獨到處,整訓的軍事理論教學和軍事技術教學全靠他來掌舵呀。啊,屈指數來,我們相識也有好幾年了,想當年在永定月流初次相識,在大廟前的那棵老樟樹下,我就充分領略了他的出色軍事理論,此前他在寧、巖、連紅色根據地與敵作戰,便是威風八面。啊,在閩西軍政會議上我們交談多時,絕沒想到會在蘇南平原水鄉戰鬥在一起……

    一眼看去,便知隊伍訓練有素,步姿正確,步伐有力,無論是正步,齊步,還是跑步,給人一種堅實的感覺。我們二支隊的戰士大都來自閩西,長期的山地游擊使我們缺少正規部隊的那種素養。老羅上過國民黨的軍校,他在蘇區紅軍大學學習過,這方面他是行家,我們的部隊要煥然一新,必須擺脫原來那種單純的游擊習氣,要使部隊向正規化方向發展,特別是要開展陣地戰、行動戰,還必須掌握正規的訓練方法。

    黃玉庭是老部下,赤山之戰時是營長,現在擔任主力四十六團團長,擔子不輕,鍾國楚是老紅軍了,是一個出色的政治工作者。在閩西我們就認識了,由他擔任政委來抓團的政治工作,應該是十分合適。十六旅的部隊主要是靠四十六團,四十七團太小,還需不斷充實提高。至於四十八團,如今尚在蘇西,剛剛組建,問題多多,王勝回來了,據說敵人要清鄉,看樣子也要到達塘馬,而程維新的獨立二團,難以改編,需多加小心。唉,我們首先要抓四十六團,四十六團的整訓經驗可以推廣到四十七團、四十八團,甚至可以推廣到獨立二團去。

    我威武的四十六團,多麼雄壯的隊伍。橫隊、縱隊、行進、停止、齊步、正步,手持鋼槍,殺氣騰騰,鐵軍風華盡顯,威武之師突現。兵的海洋,刀槍的海洋,這滾滾的鐵流定能把日寇埋葬。

    我的眼不知不覺濕潤了,艱苦的閩西三年游擊戰爭,我們上杭游擊隊、紅七支隊的隊伍集合時無法顯示這樣的威武場面,只能一股一股地行走於山間的小道上,而現在我們的隊伍已發展壯大了。

    這樣的場面多年不見了,只有在白土鎮成立二支隊時才看到過這樣的輝煌場面。

    一九三八年二月二十七日,二支隊在龍巖白土龍泉村雙生祠堂的廣場上舉行了盛大的北上抗日誓師大會。

    好威武的場面,五六千人聚集於廣場上。廣場盡頭的東面為高山,山峰林立,綿延起伏,蒼翠一片,綠意盎然,飛流天外,支隊司令部「仕峰厝」掩映於山底樹木下。從房屋的牆邊,鬥志昂揚的士兵排列得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主席台下。他們身姿挺拔,頭戴軍帽,腰束皮帶,端立著聆聽張鼎丞老首長的講話。台前是一批批圍觀的群眾,他們用熱切的眼神注視著主席台。

    我,四團政治處主任,站於台前,看著這場下威武的戰友,目睹台上掛著的「新四軍二支隊北上抗日誓師大會」巨幅橫標,耳聽由《大刀進行曲》改譜成的《會師進行曲》,眼眶濕潤了,熱血沸騰了,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抗日的前線,狠狠地打擊入侵者。我高唱著「讓我們向前邁進,讓我們和全國的抗戰力量結成一條掙不斷的鎖鏈。衝!向前衝!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

    三月一日,杜鵑花盛開,滿山紅艷艷,千百桿紅旗迎風招展,廣場上鞭炮齊鳴,鼓樂聲聲。我又一次匯入隊伍的洪流中,成為洪流中的一分子。在這洪流中,我能充分感受到洪流的豪邁與博大,我兩千多名官兵站在一起高唱著「我們捍衛祖國,我們齊奔沙場,千年夙願,如今得償……」在群眾的夾道歡迎下,終於踏上了北上抗日的征途。

    我頭戴新四軍軍帽,身穿嶄新的藍灰色軍裝,腰上紮著皮腰帶,腳上打著黃色綁腿,邁步向前,向前……我的眼睛濕潤了。我向歡送的人群頻頻揮手,告別曾與自己並肩戰鬥過,現留在閩西堅持鬥爭的紅軍游擊隊首長和戰友們,告別了與紅軍游擊隊生死與共的閩西父老鄉親,告別了進行過艱苦卓絕的三年游擊戰爭的閩西紅色土地,告別了我親愛的妻子張招巴及在她肚中的小生命。

    一眨眼,四年過去了,如今在遠離閩西的蘇南塘馬,又有一支威武之師展現在眼前。我們的十六旅四十六團戰士,這是我們親自創建締造的新型的抗日軍隊,有這樣的抗日子弟兵,我們自豪,我們驕傲,他們寄托著我們的希冀、蘇南人民的希冀、中華民族的希冀、世界反法西斯民族的希冀。

    四十六團戰士刺殺技術大有提高,我們的訓練方法改進了,現在用輪車代替稻草人訓練,動感加強了,針對性加強了。這樣我們的刺殺訓練從技術上講有了一定的提高,和日軍相比,我們的刺殺技術還是要差一些。日軍的刺刀長訓練有素,防刺的能力特強,身體素質好,加之他們長期受法西斯文化的熏陶,講究武士道精神,確實不好對付。我們新四軍初進蘇南與日軍拼刺刀,常處下風,所以我們不斷總結經驗,平昔加強訓練,有技術作保證,我們戰勝敵人的砝碼就加重了,如果我們不加強這方面的訓練,那麼近身搏擊就失去意義。因為我們與日作戰由於受武器裝備的制約,只能以近距離作戰為主,那麼拼刺刀是主要方式之一,可見這方面的訓練是何等重要。我們要學日本的刺殺技術,更要學習我們中國人自己的刺殺技術,我們的武術有幾千年的歷史,其中有許多可借鑒的地方,八路軍及國民黨軍有刀術訓練課,我們自然要加強這方面的訓練。蘇南不乏練武之人,發現這方面的人才,也應請到軍中來,讓他們傳授這些技術。

    夫戰,勇氣呀,練刺殺,它的精髓應該是練的殺氣。在閩西,敵軍最怕和紅軍拼刺刀,紅七支隊在殺人崠作戰時,一躍而起,近身搏擊,敵軍便潰敗下來,靠的就是那股血戰的勇氣。現在缺乏實戰經驗,還不熟悉戰爭的特殊氛圍,有時會出現在戰場上怯戰的情緒,練習刺殺可以大大提高他們的勇氣,有了這股勇氣,我們的戰士才能一往無前,奮勇殺敵。

    又見天橋了,木製的天橋,一根橫木,兩端梯子斜靠。啊,這東西初識於巖寺軍部,對於我們閩西子弟來說,走這樣的天橋真是小菜一碟,我們長年累月奔走於崇山峻嶺中。啊,雙髻山,殺人崠,金豐大山,茫蕩洋,懸崖峭壁,深溝高壘,清澗深潭,危巖巨峰,天梯石棧,這空間的平衡感,高空的穩定性,於閩西子弟而言根本不需要做那樣的訓練。但抗戰不是閩西子弟抗戰,是全民族抗戰,如果不充分發動蘇南人民抗戰,是不能完成抗敵任務的。我們面對的不是崇山峻嶺,我們面對的是河汊湖泊,丘陵小山,遼闊的平原,作戰的空間常展開於小橋、河流、竹林、桑地、房舍、屋宇間。對於這樣的地形,如果沒有好的空間平衡感是不能適應各種複雜地形作戰的,即使閩西子弟也不例外。

    「閩西子弟以後還要練習游泳。」當我與王直走上天橋面對亮晶晶的塘馬河時,我深有感慨地說。「對,不僅是閩西子弟,十六旅官兵都要學,連女兵也要學,每當遇到河汊,我們就犯難,這對作戰不利。」王直點著頭。

    「對。」我看了看這位二十四歲的年輕組織科長,他完全成熟了,是一個優秀的新四軍將領。

    我們雖都為上杭人,卻很晚才相識。

    我主要活動於上杭雙髻山一帶,王直同志的足跡遠比我廣。

    王直出生於才溪,很早就受到毛澤東、朱德率領的紅四軍的影響。那時候,才溪革命熱潮非常大,他小小年紀便被選為兒童團團長,還見過朱德軍長,後參加了福建軍區獨立二團,後又進入中央蘇區瑞金,在獨立十師政治部宣傳隊工作,後又參加連城朋口的戰鬥,進入紅九團工作,戰鬥在寧、巖、連根據地,後又隨紅九團南下,與紅八團月流會師。又隨紅九團南下,在和平縣與紅三團會合,轉戰於金豐大山,直至二支隊成立,挺進江南,艱苦作戰。他有豐富的軍事鬥爭經驗,又長期從事文化宣傳工作,王直已成為我二支隊智勇雙全的優秀指揮員,我十六旅政治部優秀幹部,今後的政治部需要這樣的同志來全面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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