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十三章 (2) 文 / 劉誌慶
知識測驗組設在塘馬大祠堂中進的大廳裡，這個大廳就是十六旅及蘇皖區黨委經常開會的地方，廳大柱高，地面全鋪著青色的羅磚，原是劉氏宗族聚會之所。
廖海濤一跨進去，王直剛好抬起頭來，「啊！廖司令你也來了。」
「是呀，王科長，你這兒也結束了吧？」
「結束了，剛結束。」王直放下手中的東西，迎了上來。
「情況如何？」
「還好，戰士們熱情很高，許多原以為很難的題目他們都回答出來了。」
「是呀，戰士們的進步很快，這和我們平時訓練教學很有關係呀。」
「對，識字班，特別是通過教歌的形式開展識字，成效快，女同志這方面功不可沒，前一陣子，史毅，潘吟秋，陸容，夏希平，徐若冰，田文，李英她們都下連隊開展教歌識字活動，聽戰士們反映，效果特別好，好多群眾都來學唱了，據搞****的同志講，開展工作比以前順利多了。」王直詳詳細細地匯報著。
「是呀，蘇南的情況遠比閩西複雜，你還記得嗎？我們剛到蘇南的上興埠，群眾對我們並不信任，但我們的工作一開展，群眾就擁護我們，現在我們有了群眾基礎，還不夠。一方面日寇十分狡猾，採取懷柔政策，以華制華，而汪賊則高喊『和平建國』，迷惑了一批人。另一方面國民黨在皖南事變後展開了政治攻勢，在群眾中大肆污蔑新四軍，我們要針鋒相對，在群眾中廣泛宣傳我們的政策，這樣我們才能進一步團結群眾、爭取群眾。」
「對！」王直點了點頭。
「王科長呀，你名為政治部組織科長，實為政治部負責人了，十六旅的工作很忙，我這個政治部主任對政治部的工作有時忙不過來，而鍾國楚又要在四十六團抓政治工作，我和羅司令商量過，許多事你要先挑起來了。」
「是，請廖司令放心，我決不辜負首長對我的希望。」
「另外，要注意日軍動向，日軍佔領金壇後，搞了一個『宣撫班』，那是日本侵略者進行文化侵略的『傑作』，這『宣撫班』隸屬駐華派遣軍華中指揮部南京特務機關。日軍入侵中國分北支，中支，南支，我蘇、浙、皖、贛、鄂皆為中支，可見『宣撫班』來頭不小，這『宣撫班』的班長叫川島成茂，副班長叫小松，這『宣撫班』吸引了一批民族敗類，如汪偽教育科督學陳畹，還有什麼朱志毅、沙渭清、王瑞仙、吳育英，他們進行奴化教育，戕害我蘇南百姓，他們有可能往塘馬後周方向滲透，或培養奸細，或傳播謠言，一經發現，必須除之。以前有敵工科，鋤奸科，現在十六旅成立不久，許多機構不健全，只能兼職去幹……現在宣傳教育的任務不輕呀……」
「知道了，廖司令，我一定會依靠黨、依靠群眾完成任務。」
「好！」
…………
走出祠堂，南望後周鎮清晰可辨，王家莊樹木森森，新店村則是竹林一片，這竹林和閩西相比，遠遠不及，但在蘇南算是鶴立雞群，那高大的佛廟隱約傳來渾濁的鐘聲，楓樹埂還是那樣綠意深深，塘馬的小廟似乎較為沉寂，廟前有一地名叫「庵門口」，大約昔日應該有一個尼姑庵。上大墳的桑樹葉子已經凋謝了，七畝裡的稻子長得真好，金黃一片，谷香陣陣，那是楊氏的稻田，西秧田也一片金黃，稻穀同樣是金黃一片，豐收在望呀，不過這成果要真正歸於人民，還需我們多加努力呀！
夜晚，羅忠毅順道到村中走訪，他來到樂時鳴住處。
樂時鳴住在村中的一間瓦房裡，那房離政治部住處不遠，是村中較好的房屋之一，房前屋後遍植香椿樹，房屋的西側是一個竹園，蘇南百姓喜竹，房屋周圍常常植有青青的翠竹。
樂時鳴的臥室露出昏黃的光，那光從窗戶透出，照在竹枝上，竹枝的陰影落在光溜溜的泥地上，猶似唐宋名家筆下的水墨畫，風一吹，竹葉發出沙沙之聲，那水墨畫便飛動起來。沙沙的響聲，飛動的畫面，昏黃的燈光，灰黑的磚房，透射著特有的神韻，羅忠毅想如果房中能傳出琴瑟之聲，真可謂人間仙境了。
他叫警衛員小聲點，來到窗前，探頭一看，只見樂時鳴穿著襯衣，在油燈下書寫著文章，並不時停筆思索。
他笑了笑，故意用大嗓門咳嗽起來，然後敲著門，高叫著樂時鳴的名字。
樂時鳴一聽羅忠毅的叫聲，忙起身開門，「羅司令，快進屋，快進屋。」
「樂科長，又忙些什麼呀？」羅忠毅坐在樂時鳴的床上，對著桌子上的書稿發問道。
樂時鳴笑了笑，「隨便寫點東西。」。「好呀，你是軍中的秀才，應該多動動筆，這次的《前路》寫得非常好，你看塘馬的百姓連連叫好。」
「還不成熟，我想再修改一下，到部隊戰士中去進行宣傳。」
「好，」羅忠毅身子一抖，大腿被蚊子咬了一下，他揮手一掌，把蚊子打得稀爛，「好厲害的蚊子，你這兒蚊子真多。」他轉頭朝床上一看，一怔，「樂時鳴，怎麼搞的，你怎麼還不掛蚊帳，你想養蚊子呀？」
「蚊帳不多呀，又來了一批傷員，我這兒就將就著吧！」樂時鳴淺淺一笑。
「啊，」羅忠毅瞪大了眼，激動之情溢於臉面，「不用說旅部正科級官員，就連一般戰士，我們都配蚊帳了，你這個管理科科長反倒沒有了，樂時鳴呀，我要批評你了。」他一把拉過樂時鳴，發現樂時鳴身上有許多腫塊，那是被蚊蟲叮咬所致，「你可不能光顧別人，不顧自己呀！」話語中透出極濃重的疼惜之情。
「沒什麼，羅司令，原先有蚊帳，剛好來了幾個傷員，一時調撥不到，我叫牟桂芳把我的拿去了，我可以將就，另外，在屋裡有煙熏一熏，蚊子就少多了。」
「啊，少多了，你聽聽蚊蟲的聲音，你看看，蚊蟲亂飛呀，這蘇南的蚊子比閩西還多，在閩西的山中，蚊蟲雖大，但並不多，這蘇南氣候濕潤，蚊子能少嗎？你明天快去買一頂。」
「是！」
「樂科長呀，你說《前路》還不成熟，還要修改？」
「對，羅司令，想請你提提意見。」
「你是行家呀，我可是門外漢。」
「不，羅司令，你太謙虛，我很想聽聽領導的意見。」樂時鳴滿臉誠懇之色。
「嗯，」羅沉吟著，「總的感覺非常好，抗戰時期嘛，文藝得配合抗戰，結合抗戰，蓮蓮是一個有覺悟的知識女性，她離開家庭，奔向抗日的洪流是勢所必然，這樣的主題正切合時下形勢。抗戰是全民族的大事，只要全民族覺醒了，抗戰才會取得勝利。眼下抗戰處在前所未有的艱難時期，汪精衛又宣傳和平建國，加之蘇南特有的尚文不尚武的環境，這文藝宣傳在我們六師、十六旅有不同凡響的意義呀。樂時鳴，你還是火線劇社的副社長，所以文藝宣傳方面，你還得多出出力。」
「是！」
「徐若冰演得很好，知識女性的那種氣質表演很有分寸。」
「她上過高中，在上海做小學老師時經常參加演出。」
「好啊，這太好了，十六旅需要這方面的人才……對對對，我一看，那一招一式，便是受過良好訓練。樂科長，以後希望你們這一對夫妻能創作出更多的像《前路》那樣的好劇，丈夫寫，妻子演，真是一段抗戰的佳話。我看整訓期間，你們再排練排練，到四十八團演出演出……我是滿意的，從四十七團、四十六團的反應看，也是特別好，這樣就起到了應有的作用，只要再把蓮蓮受到家庭阻撓的力度再加大些就行。」
「好！」
羅忠毅一邊評，一邊聊，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他起身告辭，樂時鳴把他送到門外……「你千萬不能不顧自己了，身為管理科長，工作忙，頭緒多，裡裡外外，把你忙壞了，要注意身體，蚊帳買了後，好好掛上，記住，不要再挪作他用。」羅忠毅臨別時關照著樂時鳴，樂時鳴滿懷深情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