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文妃蒙冤 (2) 文 / 王樵夫
這時,快言快語的妹妹說:"既然皇上如此昏庸,那就立外甥耶律敖魯斡當皇上不就完了嗎?"
蕭瑟瑟一聽,馬上正言立色地說:"這涉及到國家大事,可不要亂說。私下謀立皇上,是要犯死罪的。"
可妹妹毫不懼怕地說:"怕什麼,我外甥耶律敖魯斡弓馬嫻熟,人又聰明能幹,在朝中又有人緣,為何不能當皇帝?聽說蕭奉先要立他的外甥耶律定當皇帝呢,耶律定哪比得上我外甥呀?"
蕭瑟瑟馬上說:"千萬別立我兒子當皇上,這事若傳出去,你我姐妹都要死無葬身之地啊。"
這時,只聽帳外有一個人大聲說:"怎麼不能立,我看能立!"
蕭瑟瑟嚇了一跳,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回頭一看,只見駙馬蕭昱笑著走了進來。
駙馬蕭昱看到蕭瑟瑟一臉驚嚇的表情,大聲地說:"文妃害怕什麼,您有所不知,私下裡,朝中大臣們都有擁立晉王之心啊!"
蕭瑟瑟擔驚受怕地說:"蕭昱,你可不要亂說啊!你是當朝駙馬,這謀立皇帝之罪你也不是不知道啊!"
蕭昱卻拍著胸脯,更加提高了聲音:"怕什麼呀,這是正大光明的事,朝中的大臣們都在這樣議論。"
耶律余睹趕緊說:"這可不是小事,一旦鬧出一個謀立皇上的罪名,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蕭瑟瑟憂心忡忡地說:"你們以為當太子好呀,皇上的父親當年不就是太子嗎,最後還不是讓耶律乙辛給害死了!況且現在國家又是一副爛攤子,國將不國呀!"
耶律撻曷裡說:"當上了太子,愁。可當不上太子也是愁,你想想,若是秦王耶律定當上了太子,有他的舅舅蕭奉先在,我們這些人還有好嗎?"
大姐附和說:"是呀,我們這些人都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啊!"
蕭瑟瑟歎道:"這都怪我,我要是生個公主就好了。省得整天爾虞我詐的,心累!"
妹妹說:"生兒子咋的了,我看咱們聯合起來,擁立外甥當皇上,所有的一切煩惱就全沒了。"
耶律余睹聽了,馬上瞪了她一眼。妻子立即閉口不說了。
蕭瑟瑟追悔莫及地說:"當初若是不嫁給皇上,找一個尋常百姓嫁了,也能過安穩日子。恨就恨嫁與帝王家啊!"
大姐夫耶律撻曷裡一聽,忍不住笑了,說:"聽二妹這麼一說,我倒是後悔當初把你介紹給皇上了!"
大姐馬上說:"誰知道能有今天吶,當初皇上繼位,不是也很有作為嗎?哪能想到他現在變成了這樣!"
蕭昱問:"你們聽說了嗎?最近發生了一件怪事,有一個身穿敝履麻衣的老人,來到永昌宮前,大哭不止,而後卻放聲長笑。守宮衛兵把他抓住後,問他為何瘋瘋癲癲地又哭又笑,他卻神態泰然地說-我笑,笑遼國頹危,將相無人;我哭,哭遼國將亡!-衛兵一聽,就要將他縛了送官,可是這個舉止瘋癲的老人卻轉眼間不見了,人人皆以為奇。"
大姐悲傷地說:"難道我大遼真的要滅亡了嗎?"
妹妹直言快語地說:"女直如此強盛,戰無不克,大遼無抵禦之兵,不亡國才怪呢!"
耶律撻曷裡不解地說:"想我大遼多少年來,南征北戰,所向披靡,現在卻打不過一個小小的女直,真是讓人傷心啊!"
耶律余睹傷心地說:"唉,現在我大遼兵士,見了女直人,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有些州縣一聽金軍來攻,沒等人家動手,就主動獻城投降了!"
妹妹對蕭瑟瑟說:"現在的男人也太窩囊廢了,不如你我姐妹上陣殺敵吧!"
駙馬蕭昱笑著說:"我看行啊,當年蕭綽太后,面對大宋三路大軍,臨危不懼,指揮若定,大敗宋軍,逼迫宋朝皇帝簽下了澶淵之盟,太后不也是女人嗎?"
蕭瑟瑟若有所思地說:"我倒是願意為國上陣,哪怕是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辭!"
耶律余睹說:"有我們在,哪能讓你們女流之輩與女直人決鬥?假如皇上有用著我的時候,我情願提一支勁旅,為大遼獻出自己的生命"
耶律余睹正說著話,恍惚看見大帳門口站著一個人,他心裡一驚,不會有人偷聽吧。眨了眨眼再看,卻一個人影也沒有。耶律余睹以為自己身體虛弱,正在大病之中,眼花繚亂看錯了。
今天打獵成果不小,剛過了中午,就打死了兩隻虎,五隻豹子,獐狍野鹿可就數不勝數了,蕭奉先很高興,看來槍虎營的這些兵士們還不是白吃乾飯的,血液裡還多少有點祖宗的遺風啊!蕭奉先卻十分納悶兒,這些人一打起獵來,一個個不顧死活,爭先恐後,但是一與金軍打起仗來,咋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麻了爪了呢?
地上橫躺豎臥的獵物裡,還躺著一頭熊,這頭熊還在倒氣,它的眼睛大睜,腿抽動著,一副垂死掙扎的樣子。蕭奉先津津有味地欣賞了半天,他晃著腦袋,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只有強者,才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你要是弱者,只有被別人吃掉,這種結局是毋庸置疑的。
你要是弱者,但是你採取了手段,不管這手段有多卑鄙,使你成為了強者,那麼你就可以擺脫被吃掉的命運,而且還可以去吃掉別人。
蕭奉先想,這就是命運,這就是弱者與強者的辯證關係與生存法則。
蕭胡篤笑瞇瞇地走了過來。多少年來,為了各自的利益,蕭胡篤與蕭奉先狼狽為奸,結成了統一聯盟。
因為,在爾虞我詐的********中,他們彼此需要對方的支持。
蕭胡篤湊過來神秘地說:"樞密使大人,一隻行將死亡的黑熊有啥可看的,請大人您欣賞一首詩吧?"
"詩?"蕭奉先一愣,然後興味索然地搖了搖頭。
蕭奉先對詩不感興趣,詩能給你帶來金錢嗎?能給你帶來財富嗎?能給你帶來女人嗎?不能吧?哈哈,文妃喜愛寫詩,可是又能怎麼樣呢?皇上對她不是也照樣冷淡嗎?
"樞密使大人,這詩這詩可是與您有關,大人不想看看嗎?"蕭胡篤拉長聲調,怪聲怪氣地說。
"與我有關,你你是說與我有關?"蕭奉先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蕭胡篤從衣服裡掏出一張精心保存的紙,只見紙上寫著一首詩:
丞相來朝兮劍佩鳴,千官側目兮寂無聲。
養成外患兮嗟何及,禍盡忠臣兮罰不明。
親戚並居兮藩屏位,私門潛畜兮爪牙兵。
可憐往代兮秦天子,猶向宮中兮望太平。
寫得不錯啊,語句鏗鏘,工整對仗,可是蕭奉先看了半天,只看懂了一句:"可憐往代兮秦天子,猶向宮中兮望太平。"秦天子,不就是秦始皇嗎?與我有什麼關係啊!他詫異地用詢問的眼光看著蕭胡篤。
蕭胡篤卻呵呵地樂了,他說:"這詩寫的可不是秦天子,寫的就是大人您呀!"
"什麼?我?"蕭奉先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蕭奉先把詩又仔細地看了一遍,上面沒有自己的名字,蕭奉先更不明白了。
蕭胡篤肯定地說:"對,寫的就是您,當朝的樞密使大人啊!"
蕭奉先不解地問:"真的?真的寫的是我?"
蕭胡篤賣足了關子,說:"我說樞密使大人,這詩是文妃寫的,寫的就是您!"
文妃?蕭奉先更是如墜五里霧中。
蕭胡篤笑著說:"-丞相來朝兮劍佩鳴,千官側目兮寂無聲-,在我大遼,樞密使就是丞相之職呀!"
蕭奉先點了點頭。
蕭胡篤說:"大人您說,在我大遼,誰敢佩劍上朝,誰敢在皇上面前胡亂舞劍?"
蕭奉先一聽,突然想起了幾天前在朝上與蕭兀納、耶律余睹發生了衝突,自己拔劍亂舞,"千官側目兮寂無聲",當時在場的大臣們一句話都不敢說,但是蕭奉先從他們的目光中,卻看到了反對、不平和憤怒的敵對情緒。
"養成外患,親戚並居!呵呵。文妃的這首詩借古諷今,寓意深刻,真是發人深思啊!"蕭胡篤意味深長地笑了。
這不是諷刺我嗎?蕭奉先對蕭瑟瑟恨之入骨。
這時,一匹快馬跑來,來人氣喘吁吁地跑到蕭奉先的身邊,附耳密語,只見蕭奉先臉色大變,神情慌張,不一會兒,那張變幻莫測的臉上卻現出奸邪狡詐、欣喜欲狂的表情。
圍獵結束,蕭奉先回到家中,拿出蕭瑟瑟所寫的《詠史》一詩,反覆品味,"親戚並居兮藩屏位",這不是說我蕭奉先一家竊居大臣之位嗎?蕭奉先一想,是啊,也確實如此,自己身居樞密使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兩個弟弟也曾身居要職,蕭嗣先任守司空,蕭保先任東京留守,唉,可惜的是這兩個弟弟都不爭氣,蕭嗣先兵敗免官,多虧自己多方周旋,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一些大臣都拿這件事作文章啊。蕭保先更慘,竟然喪命於幾個小地痞的刀下。想到這兒,蕭奉先不禁一聲長歎,儘管如此,不是還有人照樣嫉妒嗎?連文妃也竟然在詩裡口口聲聲地說是"養成外患",把我看成敵人了!
蕭奉先轉念一想,對呀,本來兩家就因為立太子爭得不可開交。文妃、耶律撻曷裡、耶律余睹摻和進來,可以理解,人家都是親戚,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可是,你駙馬蕭昱攪和進來,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私門潛畜兮爪牙兵",蕭奉先看到這一句,腦袋都大了,私養家丁,這可是犯法的,在遼國只有皇帝才有自己的宮衛騎兵斡魯朵,除皇上外,只有在前幾朝,那個漢人韓德讓,因為勞苦功高,而且憑著與蕭太后的特殊的關係,才破例恩准有自己的騎兵。
自己私養家丁的事,文妃咋知道了?這事讓皇上知道,可是要誅連九族的啊。
一想到這裡,蕭奉先不寒而慄。
如果你是弱者,就只能被別人吃掉!蕭奉先想到了那些被射死的虎豹狍鹿,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的樣子,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耶律余睹和耶律撻曷裡,是晉王耶律敖魯斡最堅強的左膀右臂,不消說,他們二人自然是晉王登基稱帝最有力的支持者。
要想除掉晉王,必須先除掉耶律撻曷裡和耶律余睹。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決不當弱者,不能成為別人的射獵目標!蕭奉先下定了決心。
經過反覆的思考籌劃,一貫謹小慎微的蕭奉先覺得天衣無縫了,才偷偷地覲見天祚帝。
蕭奉先小聲地對天祚帝說:"陛下,大事不好了,文妃串通姐夫耶律撻曷裡、妹夫耶律余睹,企圖擁立晉王,逼陛下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