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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引子 文 / 裴志海

    我剛說完,陳小剛搶過了她手機,惡狠狠地說:「胡建軍你這個雜種給我聽著,宋高麗是屬於我的,她更愛我。我們早就談戀愛了,你他媽的是第三者……」

    我渾身顫抖,手都快握不住手機了,宋高麗居然真的在他身邊!我從來都不曾高看過他一眼,他偷學生的錢、攔路向學生要錢、介紹女中學生賣淫,他什麼壞事都幹,連做人的底線都沒有。這只醜陋的小毛蟲,他算老幾?我感覺到自尊心一下子被子彈擊穿了,我的臉漲得通紅,我憤怒地衝著手機叫道:「你他媽的是不是還沒挨夠?你滾到一邊去,讓宋高麗接電話!」

    他沒讓宋高麗接電話,而是咬牙切齒地說:「胡建軍你這個雜種給我聽著,宋高麗以後就是我的了。明天上午十點鐘,咱們在大青山上觀景台見面,做個了斷。你小子要是有種,就放馬過來!」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我愣愣地看了一下手機,冷笑了一聲:什麼玩意,還以為老子怕了你?明天老子一定會去的。我最受不了的是宋高麗,她要把我搞得神經錯亂了。我一直知道她是個小混混,但我沒想到她居然跑到陳小剛那裡去了,給我來了這麼一手。她真有種。我居然還在發瘋般地找她,還準備給她道歉呢。我真他媽的神經病。我站在那裡,感覺自己很可憐。我咬著嘴唇,嘴唇上鹹鹹的,我知道,那是我的血。我立馬決定:明天到了觀景台,我先把陳小剛這個雜種打個半死,然後告訴他,宋高麗和我沒什麼關係了,以後別再煩我了,你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去!老子不想再和你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了,老子以後要做個有志青年了!

    但我還是很想哭。我愛宋高麗,甚至連和她結婚的心都有了,但她還這樣對我,她什麼人找不了,偏偏去找陳小剛那個雜種!我決定這次再也不原諒她了。她只是一個女流氓,我是一個男流氓,我們只是在一起鬼混過一段時間,除此之外,我們以後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了。我們之間的愛情已經死亡了。我要是再理她,我胡建軍就不是人!但我還是很難過,很他媽的想抱著一棵大樹好好地哭上一陣子:所謂的愛情,原來竟是如此不堪一擊,就這麼說沒有就沒有了。

    劉堅強關切地看了看我,慌慌地問我:「哥們兒,咋回事?」我沒吭聲。我感到身上很冷,心裡很涼,宋高麗這次是徹底地傷了我的心,這也太傷人自尊了,我都沒法子給劉堅強講了。是的,我從前一度愛上過她,我還幻想著給她找份工作,哪怕是做清潔工也行,我們就像地裡辛苦勞作的農民一樣,老老實實地種我們的豆子,好好地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算了,甚至她不要工作也行,我再刻苦學習編程,成為一名薪水較高的程序設計人員,也可以養活她。但我現在徹底死心了,是的,我是個畜生,是個人渣,是一條被扔到大街上無家可歸的狗,但我依舊看不起陳小剛,看不起她宋高麗。我咬了咬牙,扭身就往回走,她宋高麗以後是死是活和我沒關係了,陳小剛就是把她賣了,和我也沒什麼事了,我很快就會把她忘掉的,就像親愛的張一樣,說死就死了。作為一個流氓,心腸一定要夠狠,不能婆婆媽媽。

    我默默地往回走,劉堅強還追在我屁股後面一個勁地問我:「哥們兒,到底是咋回事?說說嘛,說說嘛。」

    我看了看他,他沒心沒肺無憂無慮,這很讓我羨慕,我原本也是應該像他一樣啊。愛情原來這麼痛苦。我都有點後悔和宋高麗戀愛了。想想宋高麗反正和我以後沒什麼關係了,和劉堅強說說也沒什麼丟人的,我就裝作很平靜的樣子給他講了我們剛才通電話的情況,然後很真誠地對他說:「兄弟,聽哥一句話,以後你看上了哪個女孩子,該上就上,別談什麼狗屁愛情。」說完這話,我很想流淚,我本來並不是這樣一個齷齪的人。

    劉堅強立馬表示憤憤不平,他揮舞著細長的胳膊,激動地說:「宋高麗這娘們兒不行,我早就看出來她太水性楊花了!」

    我突然心裡很煩躁,恨恨地瞪他一眼:「你給我閉嘴!」

    他看了看我,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問我:「那你明天還去不去?」

    我告訴他,本來去不去都無所謂,因為從現在開始,宋高麗是死是活和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但我決定還是去一趟,把這事給陳小剛說清,做個了斷,以後就隨他們的便,他們走他們的康莊大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誰也不欠誰。說完這些以後,感覺好受了一點,我心裡還想,其實這樣也挺好,是的,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越來越像個電腦天才了,如果我努力,我可能還會很快就學會編程,製作軟件,說不定還能混到哪個軟件公司去。我還想跟著「巴黎公社」他們學學寫小說,甚至還有可能成為一個作家。這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仰望天空,長長地歎了口氣,讓狗日的青春滾走吧,從現在開始,我已經真正長大成人了!

    劉堅強看看我,突然把書包從脖子上取了下來,把課本夾在了自行車後座,眉飛色舞地揮著書包對我說:「哥們兒,書包你拿著,裝上幾塊磚頭,萬一動起手來,膽子也大些。」

    我想了想,他說得也有道理,雖然我並不怕陳小剛那個雜種,但有了這傢伙,就更有把握了,他就是帶有刀子,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我剛要去接,劉堅強又把手縮了回去,嘿嘿地笑著說:「我不給你了,明天我也去。自從你走了以後,我都快被悶死了,明天咱去扁他狗日的!」

    我看了看他,他說得很認真,很夠哥們兒。我覺得這傢伙挺好玩,他明明知道我能打過陳小剛,所以也想去湊個熱鬧。如果陳小剛比我高出一頭,而不是我比他高出一頭,說不定他立馬軟蛋,我再叫他去他也不會去了。我裝作心情很好的樣子對他說:「好好好,到時你多帶一個哨子去,站在一邊當個裁判就行。」

    說完以後,我還試著給他笑了笑,居然還真的笑出來了。這讓我很高興,是的,我已經想好了,我再也不會理宋高麗了,她很美麗,但她的美麗是帶毒的,渾身上下都流著死不要臉的毒液。我們的愛情已經徹底死亡,愛情像一隻死掉的乾巴巴的蝴蝶,被扔在馬路上,面目可憎,渾身塵土,慘不忍睹。我沒有什麼留戀的。這就是生活。我這麼一想,覺得自己是真的長大了,一點也不多愁善感,像一個成熟的男人一樣。

    第二天上午,我和劉堅強早早地就趕到了大青山觀景台。觀景台只建了一半就廢棄了,到處是雜草叢生。它建在大青山頂,茂密的樹林裡,突然冒出這麼個像碉堡一樣的玩意,是很不雅觀的。兩年前,在市民和專家的強烈反對下,只好停建了。但據說已經花去了幾百萬元錢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反正老百姓的血汗錢打個水漂的事經常發生,這是小事一樁。說實話,陳小剛這個雜種選的這個地方還不錯,整個縣城在腳下一覽無餘,登高遠望,鋼筋水泥樓房,就像一個個雞籠,麥水河那麼牛B,也就像一條死蛇躺在那裡,說有多渺小就有多渺小,這會讓站在這裡的人感覺非常良好,許多沉在心底的雄心壯志就會骨碌碌地往上冒,很適合打架,也適合抒發少年壯志不言愁的牛B情感。此地甚好。

    我沒帶什麼東西,我覺得什麼東西都不用也可以把陳小剛擺平。我其實也不想和他打什麼架,為宋高麗這種人打得頭破血流,我覺得很不值。但他如果想和我打架,我一定會奉陪到底的。這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和劉堅強趕到觀景台時,看見宋高麗正坐在一塊石頭了,頭髮在風中飄揚著,樣子非常詩意。即使到了現在,我也不能不承認,她是很漂亮。但她現在和我沒什麼關係了。我已經被她深深地傷害了。我斜了她一眼,她好像在跟誰賭氣一樣,繃著臉一聲不吭。我本來想故作瀟灑地給她打個招呼,但想了想,那樣太裝腔作勢假模假式了,我就沒再和她打招呼了。我向四周看了看,沒有陳小剛的影子。這可真出乎意料。我又看了看她,她看了我一眼,怒氣沖沖地把臉扭向了一邊不理我。我覺得有點好笑,她這是在自作多情。但我還是有點生氣,緊緊地咬住了嘴唇,你以為我稀罕你啊?我才懶得理你呢。我倚在一棵大樹旁,掏出一盒煙,扔給劉堅強一支,自己抽了一支,耐心地打發無聊時光,等待著陳小剛的到來。

    劉堅強沒我有耐心,他提著沉甸甸的書包,裡面至少裝了三四塊磚頭,屁顛屁顛地跑到宋高麗的面前,很牛地問她:「陳小剛那個雜種呢?他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

    宋高麗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他在哪裡我怎麼知道?我自己想來就來,管他什麼事!」

    劉堅強很驚訝地說:「你們兩個不是在一起嗎?」

    她哼了一聲,聲音很大地說:「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了,他還說他很喜歡我,怎麼了?」

    我咬著嘴唇,斜了她一眼,仍舊沒有吭聲。我發誓,不管她再說什麼,我都決不會再去理她了,因為她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因為我是畜生,所以我心很硬。

    陳小剛終於來了。他是帶著一輛麵包車上來的,司機是個滿臉橫肉的傢伙,一看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我冷笑了一聲,坐個麵包車來就很牛了?帶個幫手我就怕你了?

    陳小剛從車上跳下來,靠在車門邊,叼著支煙,戴了個墨鏡,抱著膀子,死死地看著我。他可能覺得自己擺的造型很酷,像個黑社會老大。但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像個黑社會老二而已。他抽了一口煙,把香煙從嘴巴上拿開時,我一看就樂了:「你很牛嘛,居然鑲上金牙了!」

    他被我打掉的門牙現在已經換上了兩顆金光閃閃的金牙,這的確讓他看上去很牛,怪不得宋高麗要回頭找他,他現在連麵包車能指揮得動了。這讓我心裡越來越涼,還很生氣,女人都他媽的嫌貧愛富,虛榮得要死。

    陳小剛這個雜種好像已經忘了上次被我打過一頓的事實了,居然並不怎麼怕我,一上來就斜著眼睛看著我,張開口就衝著我罵了起來:「胡建軍你這個雜種,你打掉老子兩顆門牙,又泡了老子的馬子,你有什麼牛的?老子今天要好好地修理你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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