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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節 文 / 歐文·華萊士

    「……不過,你看,我不信這些。當我們在電話上交談時,你說我們有共同的目標,所以讓我們談一談。吶,不錯,我相信,有共同的目標。你知道,保羅,空談什麼容忍、智慧和更好的生活,通常是激進的或者是自由主義的娃娃們、那些非常年輕的娃娃們的作法。現在,到了大人來接管,來做娃娃們的工作的時候。我對與青春期有聯繫的理想主義早已厭煩了。我想,理想主義的玩藝屬於堅強的、有經驗的、成熟的成年人。我想把清教主義禁閉在小鐵欄之後,正如你們所做的,使它像普利茅斯的岩石那樣成為已死的過去的文物和標誌。我想要男人和婦女最終達到自由和無憂無慮,他們必須從奴役中釋放出來生活在更好的地方,是的,我們在這一點上完全一致。問題是:通過哪一條途徑能把我們快速而安全地帶到這個所在?我有個看法,我不認為這是查普曼博士的路子。」

    保羅突然意識到他此行的使命。「但是,我們畢竟在向著相同的目標前進。這是最重要的一點。我相信查普曼博士將會高度評價你的批評意見——」

    「我懷疑。」

    「這項調查是他的整個生命。他總是想方設法改進它。他是位純粹的科學家。」保羅猶豫了一下,意識到喬納斯博士臉上的懷疑態度。

    「你不相信我?」

    「哦——」

    「你幾乎毫無道理地對他抱有敵意。」

    「因為,以我看,他並不是純粹的科學家。他起碼,如果不更甚的話,是位廣告員和政客,這些氣質降低了品格和純度。」

    保羅腦子裡掠過在火車上的那段談話,那時查普曼博士捍衛科學家的聲譽而不要政客的名聲。他考慮如何把查普曼博士的必要的解釋意譯一下,可是後來,他又變了主意。

    「我想,」喬納斯說,「你弄錯了,保羅,把你自己的個性與查普曼博士的攪混在一起了。你是獻身於真理的,而你將會看到我可能助一臂之力。可是說到查普曼博士,我肯定,並不是你,遠不是你。」

    「我們並沒有那麼大的不同。」

    「你可能不想有差別,不過,我有個感覺你們不一樣。儘管如此,它既不是在這兒,也不是在那兒。」

    「權當如此,我倒非常希望能把你與查普曼博士拉在一起。這要看你的了。」

    喬納斯博士好奇地拿眼看著他。「這就是你為什麼到這兒來的目的嗎?」

    「不完全是。」保羅立即解釋。

    喬納斯博士端詳了一會書桌上的記錄冊。他用手指擺弄著樣子像闊邊帽的小陶土煙灰盤。當他抬頭看時,他的聲音很和緩。「哦,在我們確切地發現你為什麼到這兒來之前,你也許想聽我說幾分鐘。我對你們的調查還有幾句話要說。我想要表達的完整意思如果沒有說清楚,我將在晚上繼續考慮我應該告訴你些什麼話。」

    「盡力。」保羅說,深感寬慰。

    「自從你們的調查出台以來,我就注意到,查普曼博士像他前面的其他幾位一樣,似乎選擇性慾亢奮作為衡量的尺度。起初,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只是開始研究的起點。而且,正如你所說,人們如何衡量愛?好吧,然後——這個性亢奮——不過,使我吃驚而且目前令我痛惜的是,錯誤地使用了他在單身漢調查中的發現,以及隨之而來的出版已婚婦女調查所產生的危險。當然,查普曼博士是位生物學家,所以我能夠理解他受的非人類動物的影響。當他引用愛德華茲-埃肯在鮑貝性雜誌上所寫的文章時說,任何雌性動物,除了某些骨骼大的魚和天鵝外,都不曾有性亢奮,我對此不感到吃驚。當查普曼博士報告說,一般雄性靈長目性放縱只是一種條件反射動作,他插入後17秒後就達到性亢奮,這對此物種的存活便足夠了。他說這段話,我也沒有感到吃驚。但是,當他談到他所會見的平均單身男子在119秒鐘——不足兩分鐘——達到性亢奮並將後來這一信息披露於眾時,我深感不安了。」

    「你為什麼不安?這是事實。」

    「你們的事實。其他人有不同的事實。迪肯森發現平均數接近5分鐘;金西發現平均數在兩至三分鐘之間。不過,權且說它是事實,我不反對。我所反對的是使用暗含的意思,查普曼博士默認了以下事實——說什麼短暫的性支持續時間是正確和有益的。因為它廣為傳播,所以也就視為正常了。我對它的正確和益處很難肯定——這是對婚姻關係而言——大多數的精神病學家也不肯定它是對的,有益的。對雄性動物最自然最容易的事不一定適合他所虛構的婚姻狀況。如果許多人把這作為放棄控制的許可證,我倒不會感到吃驚。」

    「我不相信上面的說法,維克托,我不相信是因為婦女們——這是我從她們那裡聽說的——談及對延長性交的潛力和精力。請不要忘記漢密爾頓的發現。他問他那些婦女,『你相信你丈夫的性亢奮出現的太快而不能滿足你的快感嗎?』48%用一種或者另一種形式回答是。大多數男人會理解或懂得這方面。」

    「哦,也許。請注意,我不是說快速射精總是錯的。一種興奮的性慾反應可能有益,如果它不是由不友好的行動導發出來的話,而且,通常女性從病理學的觀點看在反應方面可能延緩一些。那麼,對男子來說,沒有必要沉迷於不人道的色情受虐狂中去,但是,一般情況下,談不上這種情況。所以我想,查普曼博士使用男子性亢奮的數字是有害的。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歡他把性亢奮同感情分離開來的辦法。在你們的圖表中,每一次性亢奮不多不少表示某一個數,與任何其它一個沒有區別。那豈不是說,素不相識的路人所產生的性亢奮也和你與之結婚的漂亮的處女所產生的性亢奮完全一樣了吧?或者,在公共的樓梯上,快速折騰下獲得的性亢奮,和在悠閒的度假中於山村密室中所獲得的性亢奮也說成是一樣的。更糟糕的是,對查普曼博士來說,性亢奮的數字便是性關係的最終目標。」

    「難道不是嗎?」

    「對男子,從技術上說,是這樣。但是,你剛才談的是幾千個女性的問題。對她們中的許多人,它不是終極目的,而是一個開始。對生兒育女——懷孕、接生、母愛又有何說?」

    「你說得對,這自然,」保羅說,「我肯定查普曼博士理解這一層。在寫新作時,這點將會更清楚。」

    「對它,直至今日從我所讀到的材料看,還見不到任何證據。你也許想,保羅,我滑得太遠了。但是,我不相信是這樣。你們把那些冷冰冰的數字拋給那些異常關切的男子和婦女。他們閱讀或者讀得不得法,或者被他們所讀的引入歧途。他們並不比他們開始時高出多少。昨夜,我翻閱了一下查普曼博士的女性雜亂的圖表,我對這位老爺寫給佐爾曼基金會的某些膚淺而武斷的評注大吃一驚。一張接一張圖表,他似乎在說,凡不斷地享受性亢奮的婦女,毫無疑問有個愉快的婚姻,倒像是愛的一切都在其中。我很傾向於贊同愛德蒙-伯格裡爾博士和威廉-S-克羅格。記得他們所寫的嗎?如果一個婦女在秘密關係中經歷過一連串的典型的性亢奮,而在婚姻上很冷漠,她的這種性亢奮不能夠做為健康的證據。而是神經機能有問題。有成百的權威人士相信,性亢奮並不像查普曼博士所說的那樣與婚姻的成功緊密地聯繫在一起。我真擔心,查普曼博士的未經分析的胡說倒可能帶來無窮的損害。」

    「我想,你在查普曼博士未來得及審查和編輯之前看見了這些新材料實在是一個遺憾。」

    喬納斯博士擰了一下鷹勾鼻尖。「我之所以看它是因為查普曼博士認為已整理得適合讓佐爾曼基金會的人看了,而這正是我要指出的另一點。你不介意吧?」

    「請講。」

    「你的老闆太沒有耐性,太急功近利。作為發起人,急躁、快速不失為一種可敬的品格,但是它們卻有損於一位科學家。不要認為我對此有點言過其實和自以為是。我真的對此表示關心。如果你們一定要對所寫的東西進行辯解或需要加工,那就別交出去讓別人讀。我所指的,不只是你們送給佐爾曼董事們的最新發現,而且也指包括他已經和將要提交給他的同行和外行的公眾的那些書,甚至他在新聞界的表態——我讀過他到達時所舉行的那次了不起的記者招待會——所有那些關於男人和婦女對性行為持有不同態度的說法。他花掉很多時間方才弄懂拜倫爵士1819年憑直覺就明白的道理——『男人的愛是男人生活中單獨的一件事。它是婦女的整個存在』這句話的意思。」

    「這是斯特爾夫人在拜倫前四分之一個世紀發現的,」保羅按捺不住地說,「『愛是女人一生中的整個歷史,而在男人的一生中,它只是一個插曲。』千真萬確的實話。不過,很少有人相信拜倫或斯特爾夫人所寫的話。查普曼博士現在用統計學的方法來證明它。他為什麼不應該告訴新聞界呢?這肯定對婚姻雙方提供更多的對愛的理解。」

    「真的嗎?純粹靠這些統計數字——說明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嗎?我不敢苟同。因為它沒有說出全部的真理。不管是查普曼博士瞭解這點而不正視它或者他根本就不瞭解它——不管屬哪種情況,他都不應該向公眾兜售。說男人和女人不一樣這件事在調查本身就證明是一個嚴重錯誤。查普曼博士的那些圖表顯示出一個女人在性方面有多少次是按照她丈夫的要求去做的,然則這些圖表都沒有顯示出她『照做』時的感覺如何。關於一個女人的愛,哪種情況更接近於真實——是昨夜她同意與她丈夫交歡呢,還是在於前、當中和之後所有的具體感受?記住這點,保羅,男人一定希望成為查普曼博士的統計數字的一部分,而女人只能成為其中的一部分,但是毫無興趣。情況常常是,我相信,女人希望要她丈夫,因為整個白天他很甜蜜,很體貼,專心於她。而晚上的肉體的愛的行動成為整個一天愛的所有其它方面的頂點。我想就是這樣,而不是那種痛楚的強烈慾望的性器官使女性在床上感到很幸福。對於男人,情況正相反,他上床大都因為他的器官。我這裡只是說,查普曼博士的惹人注目的會見說明不了重大區別。

    「他曾明確指出女人的要求有別於男人的。」保羅固執地打斷他的話。

    「這不夠。他只是說男人和女人從不同的水平上互相看待對方。你們把它停留在這個水平上,真是令人沮喪。不過,假若你們的統計數字還包括女人的感覺和要求——然後他把這些情況告訴新聞界——它可能有益得多。不過,問題還是出在這裡,他對本質的東西不感興趣,他只對那些轉換成通欄標題的數字感興趣。假若他不是急不可待地要去贏得大眾和鈔票的話——」

    「他掙的錢一分也沒有留給自己。」

    「我知道,」喬納斯博士粗暴地說。「我是指為他的可詛咒的項目所爭取到的錢——而且我也不敢肯定這一切是如此的大公無私——如果他不這樣急功近利,他滿可以把他的調查弄得深入一些。這整個的膚淺的格調令人擔憂。」

    「人們必須劃定個界限。」

    「說得對,保羅,既然你們已經把豌豆罐頭打開了一部分,不妨把它完全打開,讓別人也分享一下其中的美味。我並不是在用一般原則為難你。我非常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就說你們正在緊張進行的已婚女性的調查吧,我想要更多的情報,與此相關的情報。你們所會見的婦女——是她家唯一的孩子嗎?有沒有哥哥姐姐?她對男子生殖器大小的感覺如何?她對月經期的親暱行為態度如何?她喜歡雙人床還是大床?避孕抑制她的反應嗎?她在考慮離婚嗎?她做過分析嗎?她有過婚前性交並與那人結婚嗎?她這樣做是因為性交時感到滿意的緣故嗎?或者壓根就沒有考慮是不是滿意或者根本不在乎?」突然,他停下來。「我能繼續說一個小時。我不想再說下去。焦點是有些這樣的問題本應該考慮到的。」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

    「我不知道。我猜測——這是基於我對查普曼博士的性格、理想、目的和先前的圖表推算出來的。」他對著保羅瞅了一會兒。「你仍然相信查普曼博士樂於和我交談嗎?」

    「我知道他會的。」

    「為什麼?」還未等保羅開口,喬納斯博士便把手伸張開,樣子像棒球裁判員叫一安全球。「不要什麼事先準備好了的陳詞濫調。保羅——也別侈談什麼這位偉大的顯要人物如何想進行改革。實打實地告訴我,他想見我的真正理由是什麼——他為什麼派你到這兒來?」

    保羅感到他的腮都繃緊了,他的臉也變了色。他一動不動地坐著,竭力思考著如何回答。他可不可以找個借口玩一下查普曼博士的把戲?肯定地,喬納斯博士將會很明顯地發現它。要不他把這套虛情假義拋在一邊,單刀直入地說出實話?很可能,喬納斯博士會引起反作用。保羅意識到,無論是哪種情況,喬納斯博士的反應都會是否定的。

    他心裡明白,整個夜晚他都在仔細觀察,想從他的東道主的盔甲中找到裂縫。每個人都是有懈可擊的,儘管有時幾乎看不見,但它仍然存在。一旦找到它,就可以開得大一些,打開缺口。不管最初的抵抗力多大,只要在薄弱環節或慾望上全力以赴地進攻就能成功,但是,保羅未能在他的東道主的正直誠實方面找到裂縫。也許,根本就沒有。這種可能真是令人難以平靜。儘管他不贊同這個人的固執己見、剛愎自用的個性,保羅還是想得到他的尊敬。通常情況下他並不在乎,但是,目前卻意義重大。重複那種編造的故事會陷入可能出現的危險,但也許能暴露出裂縫,查普曼博士因此可能會贏,而他保羅也不虛此行;但更大可能的是,什麼暴露不出來,只會因此招致喬納斯的蔑視。保羅既不想勝利,也不想失敗。

    喬納斯博士把雙臂互相交叉放在胸前,吸著玉米棒芯煙,在他的轉椅上搖晃著,等待著。

    保羅動了一下。「我這就告訴你他想讓我向你談的事情。他想請你作為一個顧問支持他。簽一個合同,付比你現在所賺的多一半的錢。」

    喬納斯博士的說話幾乎聽不見。「佐爾曼基金會?」

    「對。」

    「他想用錢使我放棄原觀點?」

    保羅猶猶豫豫地說:「不錯。」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

    保羅聳了下肩。「因為如果能用錢買通你,就買;買不通,我也保留了你的友誼。」

    喬納斯博士繼續在轉椅上搖晃著。房屋中的唯一聲音就是未上油的彈簧的咯吱聲。還有,對保羅來說,他的心臟的跳動聲。他觀察著,等待著。裂縫,它能出現嗎?

    傳來敲門聲。

    喬納斯博士看過去。「哦?」

    門稍稍敞開了一點,佩吉的佈滿雀斑的臉伸進房內來。她從這一個瞅到那一個。「沒有傷感情或摩擦吧?沒有混戰吧?」

    「沒有。」喬納斯說。

    「那好吧,你們兩個都差不多了。我在桌子上擺好了小吃。維克托,在客人因營養不良而暈倒前把他帶進來。」

    「好吧,親愛的。」

    佩吉的腦袋消失了。喬納斯博士站起來,保羅也站了起來,他們通過平房門走進天井。霧這時更濃了。大片的淡黃色的水蒸氣團遮住了月亮。潮濕的天井一片昏暗,只有一束從廚房門射出的光。倆個人走進草地上那黃色的光束照亮的通道。

    喬納斯挽起保羅的手臂。保羅轉過頭,只見喬納斯微笑起來。「我看這事這麼辦,保羅,」他說。「讓我們說,你已經保留了我的友誼。」

    佩吉-喬納斯很有效地把餐室桌子上的餐具和仍然放著的第三個熱餡餅的大淺盤收拾好。保羅和喬納斯博士吃著丹麥卷餅,喝著咖啡。

    保羅和喬納斯博士在用餐期間一次也沒有談起調查的話題。話題是無關緊要的,愉快的。佩吉具有絕妙的模仿天賦,簡要地概述她從電視上看過的一個老影片。喬納斯博士談起了他全家最近在蒂亞胡安娜看見的鬥牛場面。他們每個人對美國的運動狂熱崇拜各有自己的理論,只在一點上是一致的,都認為其中摻雜著趨炎附勢的傾向,就像某些酒吧間招待員誇耀他的名字一樣。保羅談到他曾經過得很愉快的一個假期,那是他在伯恩一所私人女子學校任教期間,與聖塞瓦斯蒂安以及附近奇異的巴斯克人一起度過的。

    在上咖啡時,喬納斯博士間保羅他是否曾想重新寫作——那個在後平房談話的引子——保羅告訴他,裡查德-伯頓文學傳記幾年前便動手了,因為合作進行《美國單身男子性研究》而放棄了。

    這時,看見佩吉走進廚房,喬納斯博士說:「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有關我們中一組人在桑塔-莫尼卡新開的一家診所的傳聞?」

    「沒有,沒聽說。」

    「太有意思了,」喬納斯博士說,「我剛告訴你的是機密的,這個項目不久就對外宣佈。樓房正在施工,建在一處俯瞰大洋的美麗地段。它將用來治療癒合有問題和破碎的婚姻,類似門寧格診所處理精神健康方面的問題那樣。」

    保羅對此引起了興趣。「你在那裡幹什麼?」

    「哦,我要帶領它前進。我們將有一大批從精神病學角度參與婚姻問題對口的律師。我們最終將向全國宣佈。對提供的幫助、治療和服務收取最低的費用。非盈利性的,我們有捐款基金。除了面對面實際工作以外,我們還將進行廣泛的教育。」他微微一笑。「這就是我要走的路——到我們談到的目標去的路。」

    「就事論事——這聽起來太好而不像真的。你什麼時候開張?」

    「大約四個月,等建房建好之後。我們的人員班子幾乎都組織得差不多了,還有幾個關鍵人物的空缺。」他直視著保羅。「你給我提供了一個機會,現在,我很想報答。只是這次不是買通,是想改造你。更加重要的是,我們可以使用你。」

    「真是不勝榮幸——真格的。」

    「你感興趣嗎?」喬納斯博士等待了一會兒,然後補充道,「你仍然可以找到時間旅遊——還有裡查德-伯頓先生的傳記。」

    保羅快速地考慮這個幻想似的業務:確定是一項可靠的和有用的男子工作,又是地處南加州的小島上,而且還有時間到處走動和寫作。然而,儘管他很喜歡這項奇妙的業務和創造它的這個人,不忠和叛逆的羞恥感卻把烙印打在了這件幻想事業上。這裡是對手的營地,他正在與他的上司的敵人打交道。這是個慈善的、文明的敵人,但是個敵人。而且,查普曼博士也幻想出一幅美妙的前景:設在東方的一座閃光的學院,致力於性行為研究,屬國際範圍,可名利雙收,而他本人,是副指揮。查普曼博士沒有虧待他,他眼下也不應捨棄查普曼博士。「正如我剛才說的,維克托,我至感榮幸,」他聽見自己說道,「但是,我卻不可以這樣做。查普曼博士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寬宏大量。我對他毫無二心。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他。」

    喬納斯博士點點頭。「好吧,我輸了。咱別糾纏這事了。」

    保羅看了看表。「我不知道這麼晚啦。再過5分鐘,你會要我的租金了。」他一推從餐桌邊離開。「明晨9點,我必須準備就緒。」

    「最後這項抽樣調查花多長時間?」

    「約兩周。」

    喬納斯博士噘嘴。「我有時想你們那些會見來——」

    「怎麼樣?」

    「出版這個報告極端有害——我是指,你們的數據所產生的那種默認的效果。因為它們的流行,破壞了長久以來通過教育而形成的是非概念,把錯的說成對的,這是極端有害的。而明天那些會見——」他慢慢地搖著頭。

    「它是極其不偏不倚的,就像X光技術人員忙碌地工作一樣。」

    「不很一樣。那些婦女來見你,有病也好,健康也好,大多數生活都是井井有條的,恰當的位置,合乎體統地忍受著約束,該忘記的完全忘掉;她們各司其職。這之後,你們開始反覆地追問這些問題,每項提問都是猛烈地插進密不外宣領域的利箭。攪拌,翻騰,引起恐懼。所有的秩序都不見了,就像原子在極態的混亂中裂變和撞擊。你們已經激發了一個難於控制的不健康不道德的力量的連鎖反應。而你們一旦出問題。又不追蹤服務,幫助他們重新把一切納入正常、有秩序的狀態中。你們激發了連鎖反應,爾後又對她們撒手不管,我有時猜想,到哪裡去?去幹什麼?她們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她們能變成什麼人?」

    保羅站在那裡。「我相信,這一切不會如此壞。」

    「我希望不。」喬納斯並不深信地說。

    使保羅最感不安的是,一時間連自己也難深信不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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