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橫刀躍馬 所向披靡（五） 文 / 平沙浩浩
「如果……真是他呢？退一萬步說，就算只是他身邊的人，對他也將是非常不利的！」金昊暗暗的想著，雙手不自覺的握成拳頭。這是最壞的結局，也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他從來心腸冷酷，縱然是父親求饒、乞憐的目光，也分毫不能動搖他的仇恨。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血濃於水，他不希望看到父親成為階下囚的樣子。雖然，他和程明軒早已斷絕父子關係，就算這件事真的與程明軒有著某種關聯，也絕不會牽連到他，但此時此刻，金昊依舊衷心希望那個內鬼與父親扯不上半點關係。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金昊終於抬起頭來，語意幽冷：「走，帶上俘虜，去導調部！」
一陣大風捲地而起，吹得枯草簌簌作響，帶著深秋夜晚的寒意，吹打著金昊的胸口和面頰，他毫無預警的猛然止步。
陳劍峰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金昊，當年即便是若蘭被人綁架，你也從未有這樣失去判斷力的時候，你要冷靜！」他靜瑟的聲音中帶著強大的、令人鎮定的力量。
「這大概就是關心則亂吧。」金昊自嘲的一笑，完全沒有想到，轉了一大圈，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他閉了閉眼睛，再度舉步，聲音變得異常沉靜：「走！」
許明亮和方巖挑選了六名平時訓練拔尖的戰士組成一個突擊小隊，上好裝備後，許明亮把他們召集到一起，簡明扼要的把實戰中的注意事項講解了一遍。他正講著，天空中再次傳來直升機的轟鳴，一架武直10緩慢降落下來，捲起滿地枯黃的落葉與黃沙。
不待直升機停穩，程小鵬通得跳下地，池滔和葉風把一隻黑箱子抬出機艙，導調部參謀上前清點了他們的戰利品，地面戰場監視儀、微型攝像機、手提電腦等間諜設備裝了滿滿一箱。
程小鵬四面看看，沒找到金昊和陳劍峰的身影，卻看到正準備出發的許明亮。他急忙奔過去，「哥，你們去哪兒？」
「還有十一個敵人沒抓到，我帶隊去他們的會合點。」許明亮攀著直升機艙門，正要一躍而上，程小鵬手急眼快將他一把拖回來，笑嘻嘻的道：「帶我一塊兒去，行不行？」
許明亮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扶著頭盔笑罵道：「臭小子，這麼大勁？」
程小鵬嘿嘿笑道，「誰讓你不帶我去。」他伸頭向機艙裡看了一眼：「你們一共才八個人，對方可是十一個呢，帶上我。」
「想去就去，找那麼多借口幹什麼？你是第一天當兵嗎？特種作戰玩什麼人海戰術？」許明亮圍著他轉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細看看，然後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登機。」
池滔和葉風交接完戰利品，大踏步奔到直升機旁邊，眼饞的看著程小鵬進了機艙，抓著頭皮期期艾艾的看著許明亮，也想跟著去。
許明亮撇撇嘴，正想說話，方巖從機艙裡探出頭來，指指葉風肩膀上的繃帶：「受了傷就別去了，下次還有機會。」他又對許明亮道：「讓池滔上來吧，這小子是師長親自訓練過的。」
「趕快上機。」許明亮放心的在池滔後背上拍了一把。池滔一步竄進機艙，方巖指指艙內一個大裝備袋：「抓緊時間整補彈藥。」
直升機在葉風眼巴巴的凝望下晃晃悠悠起飛了，拔高到樹冠頂端後，平穩的向目標飛去。
池滔看看方巖手中的狙擊槍，去裝備袋裡掏了一把突擊步槍，他正想找幾個備用彈匣時，許明亮碰碰他的手臂：「你用狙擊槍，再拿一把衝鋒鎗備用。必要的時候，你要能接替釘子的位置。」
「是，明白。」池滔放下突擊步槍，重新換了一把微聲衝鋒鎗插進右腿褲袋中。
許明亮、方巖和程小鵬靠在艙壁上，閉著眼睛打瞌睡。池滔整補了彈藥後一屁股坐在機艙甲板上，索性向後一仰，躺在甲板上抱著槍睡起大覺。其他的幾名隊員還是第一次上戰場，你擠著我、我擠著你，興奮的看著舷窗外黑乎乎的夜空出神。
半小時後，直升機到達預定目標點，圍著垂降場急速兜了一圈，懸停在低空，直升機機槍手架起槍密切的注意著四周的動靜。程小鵬和方巖把滑索扔向地面，「下，動作快！」許明亮一聲令下，隊員們從左右兩個艙門同時滑降，不到五秒鐘，全部降到地面。
最後落地的許明亮揚臂揮了揮手，直升機迅速拔高，很快飛得不見了蹤影。為了不驚動敵人，他們在叢林的邊緣降落，距離敵人的會合點還有十公里遠。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直升機走後，山林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四周漆黑一片。借助夜視儀的幫助，池滔低頭看向柔軟的落腳點，腳下是星星點點的黃沙，放眼遠望，前方是一片生長著稀疏的灌木和雜草的沙丘，再往前走上幾公里，就是大片連綿不絕的沙漠了。
隊員們在許明亮的指揮下，擺開一個環形隊形一動不動，仔細的聆聽著周圍的一切動靜。許明亮向正前方指了指，又指了自己的眼睛，通訊員無聲的潛行出十來米遠，架起熱成像儀認真掃瞄一番，回頭以手語報告：「沒有生命跡象。」
許明亮在話筒上一長一短輕叩兩下，低聲道：「猴子尖兵，釘子斷後，楔形隊形前進。」
他的話音剛落，程小鵬「嗖」的一下直竄出去，很快發出可以出發的信號，小隊無聲無息的快速前進。方巖端著狙擊槍跟在隊尾，邊前進邊清除小隊留下的痕跡。
在這片浩瀚無垠的廣袤蒼穹下，突擊小隊如同水銀瀉地般無聲無息的快速前進，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靜得連沙粒在風中慢慢滾動的聲音都能聽到。行進了一小時後，尖兵程小鵬忽然舉手示意停止前進，隊員們立即停止前進飛快的隱蔽起來。
許明亮向四周迅速掃視一遍，緩慢向尖兵位置摸去，程小鵬把槍托頂在肩窩上隨時準備開火，聽見許明亮潛行過來發出的蟋蟋嗦嗦聲，他頭也不回的向十一點方向指了指。
一種奇怪的壓力籠罩在頭頂，許明亮舉起望遠鏡向程小鵬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有一片一米多高的沙棘樹，稀疏的枝椏間隙很大，根本不可能藏人，周圍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了一般，那種壓力卻揮之不去。許明亮回頭向通訊員打了個手勢，通訊員舉起熱成像儀仔細掃瞄，然後沖許明亮失望的搖了搖頭。
「奇怪。」許明亮喃喃自語了一聲，沉吟片刻，他低聲命令：「全休原地警戒！」說罷，他慢慢卸下沉重的背囊，突擊步槍頂上火向沙棘樹潛行。
程小鵬拽住許明亮的胳膊，「我去吧。」
「原地警戒！」許明亮回頭橫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匍匐著前進。
沙棘樹下空無一物，許明亮仔細撥開樹根邊稀疏的荒草，露出了樹根，兩枚不太規整的腳印出現在眼前。腳印直指不遠處的一個小沙丘，許明亮盯著沙丘看了一會兒，那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正從沙丘背後傳來，牽引著他前進。
見許明亮大彎著腰向沙丘潛行，負責斷後的方巖與踞槍警戒前方的程小鵬同時皺緊了眉頭，一種針刺般的不舒適感襲上心頭，方巖連續三次按下授話器開關，提醒許明亮注意安全。
耳機裡傳來嘩嘩的電流聲，許明亮回了個明白的手勢。小沙丘已經近在咫尺，四周依舊死一般寂靜，他警惕的四處打量，沙丘旁邊留下的半枚腳印提醒他，敵人曾在這裡出現過。他順著腳印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動著。
千里之外，剛剛趕到導調部的金昊與陳劍峰屏息寧神看著大屏幕，當他們看到這半枚腳印時，幾乎同時脫口而出：「別去，那是個陷阱！」引得眾位將軍們一齊回頭，其中有人就不以為然的斜睨著他們，小聲咕嚕了一句：「半個腳印而已，能算什麼陷阱？」
許明亮繞過沙丘，沙丘後空無一物，腳印也徹底消失，而遠處是一望無垠、無遮無攔的大沙漠，沙漠上同樣空無一物。他緊鎖起眉頭，準備再去察看那半枚遺留的腳印，剛一轉身，左腳邊的黃沙忽然如流水般向一側傾瀉。身經百戰、無數次死裡逃生的許明亮心中大呼一聲：「不好！」他突然如同出膛的炮彈般雙腿用力蹬地，拼盡全身力量向半空躍起，一個前滾翻，將身體緊緊縮成一團。身在半空，他聽到輕微而熟悉的「嗒」的一聲。
「轟！」一聲爆炸聲響起，許明亮尚未落地，大片的黃沙夾帶著嗚嗚怪嘯的彈片飛濺開來，子彈般擊打在他的後背上，高速經過的氣流拍得他整個脊背都麻木了。如果不是他發現危險，在爆炸發生前躍上半空並把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個受傷害最小的樣子，這枚地雷一定會奪走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