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棋逢對手（七） 文 / 平沙浩浩
「金昊不是別人，他是那個內心強大到凌架於一切之上的金昊，他不應該被任何假象遮蔽了雙眼、模糊了心志。他……真的上當了嗎？」一種強烈的失落感瞬間瀰漫在陳劍峰的胸臆，他伸出雙手認真的看了一會兒，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片刻之後，迎視著參謀們期待的目光，他終於下令：「命令二團反向前進，立即退出一號公路，向059隧道全速開進。」略略一頓，他又下一道讓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命令：「一團向五團駐地拉動。」
紅軍二團開始了它真正的旅程，馮彬率領的偵察排還在向276高地頑強挺進。為了不被紅軍發現他們的動向，直升機只把他們運送到演習區域的邊緣便返航了，剩下的一百公里山路，他們必須靠自己的雙腿去完成。
十五時二十分，在強行軍七小時後，他們距離276高地還有不到十公里的距離。馮彬停下腳步，用指北針最後一次確認方向，舉起望遠鏡向前方搜索片刻，向擔任尖刀班班長的葉風打了兩個手勢。葉風用力一點頭，啟動背上的馬達，助跑幾步鼓起傘衣，略微一加油門，動力翼傘帶著他騰空而起，急速拔高。尖刀班十名戰士跟在他身後升空，編隊後快速向紅軍防空陣地飛行。
五分鐘後，耳機裡傳來葉風清晰的聲音：「連長，高空合成風力近二十米，建議低空編隊。」
「明白。」馮彬向後打了幾個手勢，指揮戰士們依次升空，待到所有戰士升空完畢，馮彬帶隊尾隨尖刀班飛去。
紅軍防空陣地一片寧靜，指向天空的導彈披著厚厚的偽裝網，幾名哨兵背著槍在導彈陣地外圍游弋，不時瞪大警惕的眼睛，向叢林眺望一下。
距離還有兩公里，葉風在高空關閉發動機，借助風力向前滑翔，很快就看到負責警戒的紅軍哨兵。他向後猛然一揮手，筆直的撲向一名哨兵，在他身後，尖刀班的戰士們如同神鷹般從天而降，撲向各自的目標。一名哨兵低頭詫異的看到他的影子旁邊多了一片黑影，頓感不妙，正要張嘴大喊，葉風已經到了他的頭頂，飛起一腳將他踢倒在地，他就地連打兩個滾，翻滾著躲開葉風再次踢來的大腳，同時大喊：「藍軍偷襲！」
葉風一腳踢空，立即飛掉傘衣落地，向前猛然竄出，右掌掌緣如刀鋒般斬向哨兵的後頸，被砍中的哨兵腦中嗡的一聲，眼前發黑，身體軟軟的跪倒在地，昏了過去。葉風伸手在胸前一拍卸下發動機，伸手探了一下哨兵的鼻息，放心的端著槍向後一揮手，低聲喊道：「尖刀班，跟我來！」
在他身後，一班的戰士們乾淨利落的將幾名哨兵打暈，抱著槍撲向引導車。
哨兵的叫喊聲引起警衛連的注意，一名中尉從裝甲車內探出身子，一眼看見正飛奔而來的藍軍士兵，登時大聲喊道：「全體注意，藍軍偷襲！」
行蹤被發現，馮彬立即開槍，「噠噠」的槍聲在寂靜的防空陣地傳得老遠，「撂倒」紅軍中尉，他立刻下令：「二班、三班發電車、四班雷達車、五、六、七班跟我阻援，所有人注意，炸了就走，不要戀戰！」話音剛落，他的戰士們已經撲向各自的目標。
一大群紅軍戰士從裝甲車內湧出來，他們顯然訓練有素，從車內衝出後並不亂哄哄的擠作一團，而是迅速佔據有利地形，拉開隊型撲向偷襲者，上百支自動步槍吐著火舌，衝在最前面的藍軍尖刀班已有五名戰士中彈，頭上濃煙滾滾而起。
「槍林彈雨」之下，葉風咬牙切齒的向前一躍，胸腹部著地在草叢上滑行前進，借助慣性的力量向前滑出十來米遠，正好鑽進引導車下，他掏出一包炸藥粘在引導車的底盤上，雙手抱頭連續橫滾，從另一側滾出車底，舉槍「擊斃」兩名迎面衝來的紅軍，抓起摔倒在地的尖刀班戰士，幾個人相互攙扶著拔腿就跑。緊接著，擔任爆破任務的其他三個班的戰士也跟著趁亂向外突圍。
「打！」眼看大批紅軍蜂湧向防空陣地衝來，馮彬大喝一聲，舉起衝鋒鎗「突突突突」一陣掃射，來不及拉開隊形的紅軍追兵頭頂登時冒出大量紅煙。待到所有戰士退出爆炸範圍，斷後的馮彬立即按下遙控啟爆器的按鍵。
「轟轟」的模擬爆炸聲中，紅軍防空陣地上，所有車輛都冒出代表被摧毀的白煙，導調員查看了所有車輛，面無表情的宣佈，紅軍所有防空導彈退出演習。
負責防空陣地警衛工作的紅軍警衛營長帶著兩個排前來增援，還沒有奔到防空陣地，就和埋伏在陣地左翼的五班、六班遭遇。馮彬眼看紅軍增援兵力越來越多，他大聲喊道：「所有人，立刻撤退！」邊喊邊取下背在背上的突擊步槍，瞄準紅軍營長的腦袋，「呯」的一槍，營長頭上紅煙陣陣。這位營長氣得大聲罵道：「媽了個x！」正想指揮部下繼續進攻，一扭頭看見導調員嚴厲的目光，只得垂頭喪氣的喊了聲：「一連長，你接替我指揮！」
僅僅耽誤了不到一分鐘時間，藍軍已經在馮彬指揮下飛速撤離，一口氣從276高地的西側狂奔到北側，這才停住腳步。馮彬喘著粗氣指揮部下警戒，他清點了一遍人數，這一仗，損失了二十名戰士。他叫過通訊員：「立刻聯絡傘特大隊隊長，向他們要位置。」
通訊員打開手提電腦，在鍵盤上不斷敲擊著，很快，猝發電台收到了程小鵬的回訊：「二十時，059南側。」
馮彬抬腕看表，又抬頭看看頭頂高照的艷陽：「現在是十六點，從這裡趕到059隧道，急行軍需要五個小時，但咱們只有四個小時，動力翼傘攜帶油料不多，必須用在最關鍵的時刻。馬上出發，否則會貽誤戰機。」
「連長，快走吧，否則就趕不上了！」原地休息的戰士們迫不及待的跳起來。
馮彬攤開地圖，把幾名班長叫到身邊指著276高地側邊的一條羊腸小路說道：「從這條路直插下去，路不太好走，但至少可以提前一小時到達。」
「明白。」葉風瞄了一眼地圖，主動請戰：「連長，我做尖兵。」
「好，注意安全。」馮彬一揮手，「葉風尖兵，其他人成一路縱隊急行軍，出發！」
……
「師長，紅軍動了，衛星監測到整整三個團的坦克群正從不同方向向059隧道全速開進。」通訊參謀話音剛落，另一名參謀就把剛剛收到的戰況通報發送到金昊的電腦上：「報告，剛剛收到導調部通報：紅軍位於276高地的防空陣地被摧毀，導調部判定紅軍失去防空能力！」
「劍峰……你終究還是上當了！」金昊緩步踱到窗前，任夕陽把餘暉無私的灑落在他的肩頭，他皺著眉，心裡突然間有了一種彷彿缺少了什麼的感覺，那種空寂虛無的感覺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除，似乎縱然是大獲全勝，也不能充滿一般。終於，他沉聲下令：「命令：程小鵬與馮彬的小分隊會合後，於凌晨零點前在059隧道以西298高地一線開闢空降場。凌晨零點，一團全體出擊，在059隧道以東空降，奪取隧道控制權；二團在059隧道以西佔領全部制高點，配合空軍對通過隧道的紅軍實施空地立體打擊！」
梁天翊見他遲遲不下命令讓三團出擊，忍不住充滿期待的問道：「師長，三團呢？是不是可以全線出擊了？」
金昊尚未回答，謝然突然指著一號橋不太有把握的輕聲說道：「師長，這裡原本有兩個團，其中一個團已經在通往059隧道的路上，但奇怪的是，另一個團突然失去了蹤影，這會不會是一支伏兵？」
梁天翊皺起眉頭，「失去蹤影？這麼大的一支重裝部隊，衛星卻跟蹤不到，充分說明他們在利用衛星盲點隱蔽前進，可他們會去哪兒呢？難道會去鐵路貨場？」他抬腕看表，時間已經指向十二點整：「耽誤了整整十六個小時，就算是長了翅膀飛，也無法按規定時間裝車了。」
金昊深不可測的眼眸中流動著沉思的神色，冷靜無比的剖析著當前的局面，片刻之後，他淡淡一笑：「看來，他還沒有完全上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作戰參謀下令：「電子干擾營全面搜索紅軍其他部隊位置，不能放過任何細節！」
紅軍指揮部在276防空陣地被摧毀後五分鐘就收到導調部的戰況通報，陳劍峰的脊背在瞬間僵硬了一下，他垂下頭聲音微啞的低聲道：「金昊，還是被你識破了！」他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在戰場態勢圖前停留了足有一刻鐘時間，才轉身迎視著曹銳和參謀們的目光，沉聲下令：「二、三、四團防空導彈發射連在059隧道以北的298高地一帶佈防，發現敵運輸機，立即擊落。一團、五團偵察營全體出動，自五團駐地左翼側後方向059隧道以北迂迴拉動。務必於凌晨一點前運動到藍軍後方，策應二、三、四團向藍軍發起攻擊，力求全殲藍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