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棋逢對手（五） 文 / 平沙浩浩
雷鳴的偵察營就在師部操場上原地休息待命，偵察一連連長馮彬是雷鳴一手帶出來的優秀軍官，在去年的全師大比武中脫穎而出，被任命為偵察營一連連長。演習剛一開始，動力翼傘分隊就接到任務，其他三個連隊卻始終待命，三個連長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眼看雷鳴與方巖靠在藍球架上天南地北的閒聊，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三個人卻怎麼都沉不住氣，頭碰著頭一合計，決定由馮彬悄悄摸到指揮部外探聽消息。
馮彬剛在門口探頭探腦，政委趕忙向他擺擺手，示意在外面等候。
凝神思索的金昊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媽的，我怎麼沒想到他會用矩陣式雷達佈防來迷惑我？」他快步走到沙盤前，拿起光電教鞭指著253高地對眾人道：「我一開始犯了一個錯誤，我認為他會通過一號公路向演習區域開進，因此我判斷他的防空群會以251高地為圓心進行佈防，而程小鵬的小隊也恰巧在253高地端掉了一個連級防空陣地。但真實的情況是：這個陣地是假的！」
「啊？」梁天翊直起腰來，不可置信的看向金昊：「假的？」
「對，這是一個矩陣式排列的誘餌雷達，紅軍的防空群在276高地！」金昊用教鞭指示著路線，「他真正的作戰意圖是穿過059隧道，轉向西北方向，從戈壁灘直接進入演習區域，他之所以敢於這樣不斷故佈疑兵，是因為，通過戈壁進入演習區域，至少可以幫助他節省掉十個小時。」
梁天翊點頭認同，張岳卻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複雜：「在一號橋附近集結的兩個團級坦克群又是怎麼回事？據傘特大隊報告，059隧道附近並沒有大量紅軍出現，只有少數幾個偵察兵，而且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又是怎麼回事？」
「老張，你先別急著爭論這個。」梁天翊不耐煩的拍拍張岳，指著276高地急不可待的問金昊：「既然已經捕捉到敵防空群的信號，是不是馬上派一隻小分隊去端掉它？我們還剩下十四架戰鬥機，損失不起了。」
金昊面色微凝，頷首道：「我們確實不能再損失戰鬥機了，但現在還不是端掉它的時候！」
「這……」梁天翊先是一怔，思索一番後會意的微笑道：「我明白了。」
張岳看看他，再看看金昊，不解的問道：「老梁，你明白什麼了？你們打什麼啞謎？這個防空群現在不打，跑了怎麼辦？」
「它跑不了，師長這一招是將計就計。」梁天翊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嘿嘿一笑：「老張，你等著看吧，好戲就快開場了。」他說到這裡便停頓下來，滿懷期望的看著金昊：「師長，如果我沒猜錯，下一步你打算敲山震虎。」
金昊莞爾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他，閉目凝思片刻，霍然張開雙眼，以掌控一切不容辯駁的語調下達命令：「命令三團一營前往一號橋進行襲擾，務必在中午十二時前炸毀一號橋！命令運輸機大隊，在中午十二時起飛七架運輸機，在鐵路貨場上空作出空投姿態。」縱然已經損失了十架戰鬥機，但他的判斷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舊精準無誤，一步一步，有條不紊的擺佈他的戰局。
「炸橋？」梁天翊靠近金昊，輕聲問道：「師長，既然判明紅軍前往一號橋集結只是故佈疑雲，再去炸橋是不是有些多此一舉？」
「只有炸了一號橋，紅軍才會放心大膽的把整個主力全部調往059隧道。」金昊笑了笑，不緊不慢的道：「他吃了我十架戰鬥機，當心噎著。」
梁天翊瞥了一眼他略顯詭異的微笑，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金昊並不理會梁天翊的眼神，他抬腕看表，又輕輕敲擊著地圖沉吟，過了好一會兒，他向躲在門外聽消息的馮彬揚聲喊道：「門外那個藏頭露尾的小子，進來吧，早就看見你了！」
馮彬急忙整了整衣服，大步奔到金昊面前立正敬禮。
金昊把他叫到地圖前，低聲命令道：「這個防空群是顆毒瘤，有它在，我們的戰鬥機和運輸機全都無法起飛，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你帶一個排前往276高地，於十六點發起攻擊，不惜一切代價端掉它！記住，是十六點，不許早也不許晚！」
「明白！」馮彬盯著這張大地圖看了兩分鐘，將所有的地形熟記在腦海中，停頓片刻他輕聲問道：「師長，任務完成後，是否立即前往059隧道設伏？」
金昊向下一拉他的帽沿，笑罵道：「臭小子，你偷聽了多久？」馮彬低頭嘿嘿一笑，金昊面色一正，非常嚴肅的說道：「半小時前，程小鵬與指揮部聯絡，他的小隊正向255高地運動，試圖擺脫紅方特種兵的圍追堵截。你完成任務後設法與他會合，前往059隧道。會合之後，你接受程小鵬的指揮。」
「明白，師長放心！」馮彬敬了個禮，奔出指揮部。
……
紅軍指揮所內，接到導調部的戰況通報，證實藍軍損失了十架戰鬥機，丁建輝與曹銳興奮不已，「藍軍這回算得上損失慘重，看來金昊也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神。」
「僅靠剩餘的十四架戰鬥機想吃掉一個重裝師，難上加難啊，我看這第一回合，他是輸定了。」
「先別急著下結論，為時太早。」陳劍峰打斷他們興奮的低語，習慣性的撫摸著狙擊槍的槍柄，眉心隱隱透出一絲憂慮，他並沒有被到手的勝利沖昏頭腦，就在眾人鼓掌相慶時，他指指通訊參謀，沉聲道：「命令電子干擾營撤去對一號橋附近衛星的干擾，一團派出先頭部隊，作出準備通過一號橋的姿態。」停頓片刻，他又道：「四團運動到257高地後轉向，全速向059隧道拉動，於十六時前佔據隧道兩端有利地形。三團撤離二號公路，利用衛星跟蹤盲點隱蔽前進，二十時前必須全部通過059隧道。」
「師長，你想直接通過戈壁灘，從西側進入演習場？」曹銳向前傾了傾身，「那條路雖然比較近，但溝壑眾多，很難走啊。」
「沒事。」丁建輝滿不在乎的搖頭道：「我帶著一團經常在那一帶練兵，那條路我閉著眼睛都能走。落地吧，我換一架直升機去戈壁灘指揮。」
陳劍峰點頭同意，他看著衛星地圖沉思默想：「到目前為止，藍軍的主力全部按兵不動，金昊真的上當了嗎？059隧道是我走的一步險棋，一旦被金昊瞭解我的戰術意圖，把主力投到隧道以北，那麼第一回合就只能硬拚了。」他心中的波動沒有一絲呈現在臉上，依舊一臉沉靜如水的表情。
……
三團一營遵照藍軍指揮部命令對二號公路進行襲擾後，暫時隱蔽在一、二號公路之間的253高地一片低矮的灌木叢中，等待指揮部下一步指令。
一營長鄭海龍是偵察兵出身，三十出頭年紀，在全師大比武中以散打、射擊、軍事理論三項第一的好成績由副連長直接晉陞營長。在參加營一級軍官集訓時，他得到金昊的親自指點，從集訓營畢業時，他是那一屆的總成績第一名。他抬腕看看表，已經是上午九點一刻，部隊在此停留的時間超過了兩個小時，必須轉移了。他打開地圖用指北針確認位置，又端起望遠鏡觀察一遍四周環境，這才低聲喊道：「各連注意，準備轉移。」
正在這時，猝發電台傳來輕輕的嘀的一聲，通訊員趕忙打開手提電腦輸入密碼，一看命令內容立即用興奮的語調輕聲報告：「營長，有新任務！」
鄭海龍從自己隱蔽的灌木叢裡閃出來，湊到電腦前看了一眼剛剛收到的命令，嘿嘿低笑：「我還以為師長把咱們給忘了，想不到有這麼一條大魚在等著咱們。」
「營長，什麼好任務？」離他最近的二連長躡手躡腳湊過來打聽消息。
「突襲一號橋，指揮部命令咱們於中午十二點前，不惜一切代價炸掉它！」
三連長皮球般從地上彈起來，「好啊，我們連要求打頭陣！」
「他奶奶的，終於來任務了，快急死我了。」負責警戒任務的一連長把哨位交給副連長，連蹦帶跳奔過來：「營長，時間緊迫，快下命令吧！」
「吵吵什麼，都他媽安靜點！」鄭海龍以手勢示意哨兵注意警戒，把三個連長召集到身邊，攤開地圖指示著線路：「這是我們的位置，從這條路直插過去，一連排頭，三連斷後，全營急行軍，出發！」
話音剛落，一連長衝他的部隊用力揮手，率先竄了出去。
這一帶的人工林樹木生長茂盛，中間夾雜著野生的灌木叢，非常利於隱蔽，部隊前進的速度很快。強行軍兩個半小時後，部隊順利抵近一號橋方圓二十公里範圍內。
鄭海龍的耳機裡傳來一連長的低語：「營長，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