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棋逢對手（四） 文 / 平沙浩浩
撤向公路就會徹底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下，他正想命令隊員撤進人工林，七八個影影綽綽的人影突然出現在人工林的樹後，正向他和他的隊員們隱蔽潛行。
「有埋伏，向公路撤退！高爆榴彈掩護！」他大喊一聲，跳起來一稜子掃向人工林，機槍手抱起機槍一頓掃射，榴彈手趁紅軍臥倒隱蔽的機會，竄起來一口氣打出三發高爆榴彈。榴彈模擬爆炸中，小隊趁機退向公路。
身後的追兵端著槍扇面掃射，蘇中華的耳機裡傳來遮斷組組長的聲音：「老大，你們快撤，我和機槍手被擊中了。」
蘇中華「嘿」了一聲，回身掃了一梭子子彈，大聲喊道：「穿過公路，那邊是高梁地，鑽進去就是咱們的天下！」他邊喊邊回頭射擊，在撂倒一名衝在最前面的紅軍後，一步竄上高於人工林地的公路，身體縮成一團就地連續前滾翻。呯呯的槍聲不斷在耳邊響起，後背和腿部在堅硬的路面上摩擦碰撞，疼得他吡牙咧嘴。當他終於滾過公路，翻進路基下的壕溝後，菜刀和通訊員撲過來，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快走，那群狼追上來了！」
「其他人呢？」蘇中華顧不得全身疼痛，邊跑邊用眼角的餘光搜索著隊員的位置。
「就剩咱們三個人了。」菜刀不管不顧的拖著他狂奔，三個人用盡吃奶的力氣向前狂奔。
一名已經追到路基邊的紅軍舉起槍正要對他們瞄準，槍管卻被一隻大手按住：「別追了，放他們走！」
一隻氣奔出十來公里，蘇中華對菜刀和通訊員道：「你們往前跑，我斷後。」他在地上連續設置了五六枚詭雷，確認消除了所有痕跡後，他追上兩名隊員，再次回頭確認了一遍身後，氣喘吁吁的道：「停止前進，休息一會兒。」
三個人停住腳步大口的喘息，蘇中華低頭看了一眼gps，意外的發現gps的數據已經恢復，他急忙掏出地圖確認位置，「奶奶的，這裡是256高地，咱們居然一口氣跑出六十公里。」
天已經大亮了，初升的朝陽普照大地，在沒有弄清周圍情況之前，蘇中華不敢貿然下令繼續前進。他對通訊員道：「聯絡其他小分隊，問問位置？」
通訊員打開手提電腦詢問情況，過了一會兒，他皺著眉苦著臉報告道：「包括咱們在內，到目前為止，還有六支小分隊在敵後活動，其他的小隊全都被那群惡狼全殲了。大隊長剛剛帶著一個十人小隊端掉了一個紅軍防空陣地。」
蘇中華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皮，正想說話，大地忽然劇烈的震動起來，悶雷般的聲響自遠方滾滾而來。三個人互相看了看，趴在一個小山包的後面向聲音傳來的位置看去。
「俺的親娘啊！」菜刀被眼前的景像驚得臉色蒼白，捂著嘴驚呼起來。
只見遼闊的地平線上冒出兩條滾滾長龍，這兩條由主戰坦克、步戰車、裝甲運輸車、後勤保障車組成的長龍正在快速向他們隱蔽的位置接近。
「加強團級的紅軍混成裝甲群，行進速度30公里，方向西北，這一定是紅軍的主力部隊，咱們逮到大魚了！」蘇中華興奮的一拍通訊員的肩膀：「快，直接把他們的座標發給殲轟機中隊，動作要快，別讓這條大魚溜了，這次演習的頭功，讓咱們仨給搶了！」
……
蘇中華小隊發給藍軍殲轟機中隊的電文在三十秒後同樣擺在導調部總指揮的桌面上。
副總長瞥了一眼電文，若有所思的看看大屏幕，又抬腕看看表，呵呵一笑：「演習開始八個小時，紅方基本傾巢而出，損失兩個連級陣地；藍方主力按兵不動，丟了六支特戰小隊，半斤對八兩，不輸不贏。」他轉頭對通訊參謀道：「提醒紅方注意，他們還有88小時完成集結任務。」
吳遠山是最後一個進入大廳的，他剛剛坐穩，就拍拍程明軒的肩膀問道：「紅方這是要幹什麼？部隊拉得東一處西一處的。」
「我判斷，他想直接從一號公路拉動至演習區域。」程明軒微微搖搖頭：「這樣一來，一號橋就成了重中之重。」
「我看懸！」一位中將湊過來悄聲道：「藍方的主力到現在還沒動靜呢，一旦讓藍方判明他的意圖，把一號橋給炸了，紅方再想翻回頭來走鐵路，時間可就來不及了。」
幾位將軍陷入沉默，整個導調大廳，只有導調部參謀們來回走動的聲音。
蘇中華的情報到達殲轟機中隊時，藍軍中斷許久的衛星圖捕捉到了信號，電腦屏幕上也出現了這條裝甲長龍的身影。金昊一怔，一把抓過地圖：「沿256高地向一號公路進發？衛星信號中斷了八個小時，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恢復？對方好像是故意把這條信息透露給我們的！」
「報告，剛剛收到殲轟機中隊轉發的傘特小分隊情報，證實在256高地附近出現了一支加強團級的混成裝甲群。」通訊參謀把電文放在金昊面前：「殲轟機中隊起飛十架蘇－30mk2，正向目標區域奔襲。」
「什麼？為什麼不先請示？」金昊大怒：「命令他們立即返航！這是一個誘餌，紅軍的防空火力正等著我們的戰機起飛！」
「啊？」通訊參謀發了幾秒鐘呆，急忙轉身奔回自己的位置，十指翻飛中，命令被輸入網絡。
但命令來晚了一步，十架蘇－30呼嘯著撲向256高地，他們剛剛起飛，千里之外的紅軍防空陣地立即捕捉到十個高速飛行中的亮點。
「目標出現！目標出現！」雷達員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起來，「敵戰鬥機十架，方向260，高度6000，速度1200。」
「師長推斷的沒錯，他們果然上勾了。」防空群群長興奮的一把抓起話筒，大聲吼道：「一連、二連立即鎖定目標，準備攻擊！」隨著他的命令，一枚枚早已處於待命狀態的導彈在雷達的指引下，對準目標方向緩緩轉動。
高速低空掠過的蘇－30還沒有到達紅軍縱深，就被迎頭攔截的導彈命中，導調員根據雷達數據計算一遍，面無表情的宣佈十架蘇－30被「擊落」，退出戰鬥。
導調大廳內一片竊竊私語聲，坐在第二排的一位老將軍悄悄說道：「一下子丟了十架戰鬥機，再想攔住這支重裝部隊，可就難了。」
程明軒出了滿身大汗，他不由自主的攥緊了剛剛接到手中的情報，打印紙被他捏得皺成了一團。
吳遠山向副總長瞥了一眼，見對方全神貫注看著大屏幕，立刻伸手輕輕拍拍程明軒的肩膀，湊在他耳邊低聲道：「老夥計，你慌什麼？演習才開始八個小時，離分出勝負還早呢！」
程明軒輕輕呼出一口氣，鬆開緊攥的拳頭，掌心汗津津的，他向四周看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大屏幕上，悄聲說道：「這渾小子，出得什麼昏招？老子真想揍他一頓！」
吳遠山嘿嘿一笑，「那小子皮糙肉厚，你就算打折了棍子他也不會覺得疼。」
……
藍軍指揮所內，震怒中的金昊背著手來回踱步，整個指揮部內，所有的人都屏息寧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緊盯著自己面前的電腦屏幕，無聲無息的做著自己的份內事，生怕一不留神就會成為這頭狂怒的豹子所有憤怒的發洩口。
兩名參謀拿著剛接到的情報正想上前報告，政委悄悄衝他們擺擺手，他作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把情報交給林若蘭。
林若蘭伸手接過情報稿，走到金昊旁邊展開輕聲讀道：「電子干擾營報告，兩分鐘前，他們在276高地捕捉到微弱的雷達信號，可以證實，那是導彈雷達發出的信號。傘特大隊報告，在通向059隧道的路上發現小股紅軍偵察兵，未發生火力接觸，尚不明確紅軍意圖。動力翼傘分隊報告，在一號公路發現大量紅軍主戰坦克，看規模是兩個團級坦克群，正在一號橋附近集結。」
低軟輕柔的聲音中帶著談工作時特有的清脆鏗鏘，這只屬於她的聲音漸漸平復了金昊暴燥的情緒，他接過她手中的稿紙，輕輕的在她手背上拍打兩下。林若蘭抬頭看他，他恢復了一貫的冷酷鎮定與縝密，她無聲的一笑，悄步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059隧道？這與一號公路通向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紅軍偵察兵跑到那兒去幹什麼？」梁天翊趴在沙盤前，皺著眉頭，緊抿著嘴唇，試圖推演出陳劍峰的戰術意圖。
金昊踱到大地圖前站住腳，一線靈光突然鑽入腦海，他一把抓起一小時前接到的報告，對照地圖仔細研究起來，自語般輕聲說道：「猴子的小分隊在253高地端掉了一個連級防空陣地，如果這個防空陣地是真的，那麼276高地的雷達信號又是怎麼回事？一個連級防空陣地，為什麼會隱藏得這樣深？直到擊落殲轟機的一刻，才被捕捉到信號？」他眉頭緊鎖，盯著面前的地圖，神情專注的像是要把這上面畫的每一條等高線都剖開來研究明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