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誰持白羽淨風塵（六） 文 / 平沙浩浩
程小鵬回以ok的手勢。
許明亮退回去向戰士下達命令，「全班注意，成二路隊形，急行軍！」
程小鵬猛的站起來拔腿飛奔，十名戰士跟在許明亮身後向前狂奔，沒跑多遠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喉頭陣陣發甜，劇烈起伏的胸膛就像是一個風箱，昏頭昏腦的跑出一段距離，漸漸的說什麼都跟不上了。
許明亮回頭看了一眼拖拖拉拉在他身後玩命奔跑的戰士，短短的七公里山路已經跑得這些戰士大汗淋漓，作訓帽騰騰的冒著熱氣。一名新兵更是跑得臉色發白嘴唇青紫，他的步槍被一名老兵搶走，兩個人相互攙扶著拚命邁開大步追趕，許明亮立刻低聲喊道：「減速，保持呼吸節奏！」
速度是減下來了，十名戰士卻還在拉著風箱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前方一道接近九十度的懸崖攔住去路，崖壁上沒有植被，白森森的岩石塊張著一張張猙獰的大嘴，像是隨時準備吞噬生命。
「這可怎麼辦？」班長用埋怨的眼神看著許明亮，心說：你挑的這是什麼破路？
許明亮一聲不響，對程小鵬打了個手勢，雙手扣住巖縫，如同壁虎般緊貼在凸起的岩石上，三兩下便爬行到崖底。崖底左側樹叢有輕微響聲傳來，雙腳已經踏上地面的許明亮立刻飛撲進樹叢，習慣成自然的刁毒出手：橫掃、鎖喉、側踹、膝頂招招都是要命的架勢，瞬間將兩名游動哨撂倒在地。許明亮掏出繩子，把兩名哨兵捆成粽子，扔在草叢裡。對程小鵬打了個手勢，示意部隊下崖，他自己踞槍潛行出二十米，負責警戒。
班長站在崖頂把他凶悍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吃驚的張大嘴巴，眼睛瞪的老大，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哨兵，忐忑不安的問道：「他們……不會……真的被打死了吧？」
「不用擔心，這是演習，我們下手有分寸。」程小鵬見慣不驚的回答，看到許明亮的信號，他回手從背囊裡掏出攀巖繩，找了棵兩人合抱的大樹捆好，繩子另一端扔下懸崖，對班長道：「抓牢繩子，一個接一個下，快！」
班長指揮著他的戰士把槍掛在胸前，雙手握住繩索，雙腳奮力蹬踹懸崖，很快溜到地面。這個班裡有兩名新兵，才入伍不到半年，下崖時雙手在粗糙的繩子上一磨，登時鮮血淋漓。
許明亮低聲問他們：「還能不能繼續前進？要不要退出？」
「我們不退出。」兩名新兵互相看了看，異口同聲的說道。
班長雙腳落地，立刻去摸躺在草叢中的兩名哨兵，果然還有呼吸，他長出一口氣，看著許明亮的眼神已經充滿敬仰。
程小鵬最後一個落地，手一抖，把繩子收了回來。
譚峻和團政委舉著望遠鏡一直在觀察他們的行動，一旁的政委放下望遠鏡，輕吁一口氣，「都說特種兵厲害，我看他們單兵作戰還可以，但戰術運用上也不怎麼樣，本來他們就人少，還採取這樣長途奔襲的方式，這是兵家大忌。」
「我不這麼看，他們的戰場判斷力非常強，輕易就找到了敵人的藏身地點，而且出手動作迅猛，技戰術一流，你想想看，他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裡爬下那麼高的懸崖，並且一舉擊倒兩名哨兵，咱們的兵能做到嗎？咱們的兵已經養成驕兵了，這次也好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譚峻嘴角噙著笑，彷彿他正在誇獎的是他自己的兵。
「你說的也有道理，他們的作戰能力確實強悍，不過我還想再看看，他怎麼能從一個連的眼皮子底下把『俘虜』帶走。」政委重新舉起望遠鏡，等著看許明亮下一步的戰術。
許明亮拍拍班長的肩膀：「有游動哨，說明真正的主力就在前面，所有戰士立刻散開，佈置成鬆散的防禦隊形。」
「是。」班長對自己的戰士一揮手，戰士們四散潛入草叢，等待下一步命令。
「猴子，跟我抵近偵察。」許明亮和程小鵬鑽入茂盛的灌木叢中，匍匐著快速向前移動。爬行了不到五百米的距離，前方出現了一個臨時營地，營地的中央有一個披著偽裝網的帳篷。
程小鵬舉著望遠鏡向兩翼觀察良久，「東南方草叢中有伏兵，約為一個排，埋伏在帳篷兩翼。西北方帳篷後面也有伏兵，也是一個排。這兩個排布點成口袋形狀，只等著我們出現。」他四面轉側著看了看，訝道：「奇怪，還有一個排，跑到哪兒去了。」
「那邊。」許明亮向帳篷正前方的叢林一努嘴，咧嘴笑道：「他們判斷我們不會從懸崖下來，所以這一側只設了兩個哨兵，把大約一個排的警戒力量全都放在正面叢林裡。」
程小鵬撇著嘴笑道：「有點意思，想利用人多的優勢引誘我們進陷阱，全殲我們。」他一抹嘴角，兩隻黑亮的眼睛光彩奪人：「人是沒他們多，但單兵作戰能力比他們強，他們想誘敵深入，咱們就來個引蛇出洞。」
「小子，有長進。」許明亮回頭看看還隱蔽在後方的戰士，低聲道：「我帶兩個兵，從東南方向迂迴接近埋伏圈，開上兩槍把伏兵引出來，班長帶五個兵從西北方向迂迴到他們後方，和我同時開槍，讓他們不明白我們到底要從什麼位置切入。你帶剩下的兩個兵埋伏在這裡，尋找最佳時機，直奔核心！得手之後不要等我，立刻下山。」
「明白！」程小鵬低應一聲，兩人順原路與班長會合。
「就這麼簡單？」待到許明亮說明戰術意圖後，班長疑惑的抬頭緊盯著他：「他們肯定布下一個口袋等著我們去鑽，我們本來在暗處，現在一開槍，不就把這個優勢給丟了嗎？」
「有句話說得好：大道至簡。既然你能判斷出他們布了口袋，那一定也該想得明白，他們是在等我們進口袋以後，由埋伏在左右兩側的敵人封住袋口。我現在就要打亂他的步驟，我們在三個位置同時開槍，他們人多，槍一響一定大亂，我們就可以乘亂智取。」許明亮果斷的說道：「對表，現在是中午十二點二十分，十二點三十分準時發起攻擊，兩分鐘後撤出戰鬥，在西南角會合牽著他們的主力向山下運動。開始行動！」
「是！」班長轉身正要走，許明亮突然一把拉住他：「記住，打了就撤，不要戀戰！」
「明白。」班長點點頭帶著自己的戰士迂迴繞向預定地點。他依舊不太相信許明亮這套戰術就能勝利，但許明亮充滿自信的眼神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執行命令，
許明亮帶著兩個兵潛行至西南，悄無聲息的蹲在草叢中，許明亮對抱著機槍的下士說道：「你們倆留在這兒，注意看我的手勢，我一揮手，立即開槍！」
下士點頭，一眼不眨的盯著許明亮大彎著腰向口袋陣的另一側運動。他旁邊的列兵悄悄捅捅他的腰：「這人動作真輕，從我旁邊過去時連腳步聲都沒有。」
「別說話！」下士連看都不看他，撇了撇嘴說道：「人家是特種兵，能讓你聽到腳步聲，以後還混不混了？」
許明亮潛行到位，他一揮手，下士低聲道：「打！」
「嗒嗒嗒嗒……」槍聲同時在口袋陣的兩側響起。
埋伏在口袋邊的偵察連士兵都以為是對面發現了敵情，立即從隱蔽點跑出來，邊開槍邊向對方包圍過去，袋口這邊槍聲瞬間大作。
「嗒嗒嗒嗒……」令伏兵沒有想到的是，袋底位置也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快去守住帳篷，他們跑進去了！」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聲，整個埋伏圈登時大亂。所有伏兵全都站起來，邊開槍邊向帳篷包圍過去。
當偵察連的士兵一把掀開帳篷，看到副團長和代理連長還好端端的坐在帳篷裡時，這才明白打了半天是在自相殘殺。代理連長惱羞成怒，拔出手槍喊道：「笨蛋，你們中計了，一排長，為什麼沒有報告敵蹤。」
「我們三十雙眼睛盯著山道就沒眨過，他們不是從這邊上來的。」一排長委屈的大聲喊道。
「別喊了，他們肯定是從懸崖下來的，這幫小子膽兒也太大了！」副團長沉聲說道：「集中全連重火器向懸崖方向轟擊，掩護二排、三排向懸崖搜索。」他又指著副連長道：「你親自帶一排向山路大範圍迂迴穿插，防止他們從山路撤退。」
副團長的命令還未下達完畢，「呯呯呯」「嗒嗒嗒」的槍聲突然從背後傳來，許明亮帶著班長等人邊打邊向西南方向撤退，把偵察連的注意力完全吸引過去。
「抓住他們了，跟我來！」代理連長一聲大喊，率先衝了上去。三個排長一揮手，帶著自己的兵滿山遍野追趕。但許明亮如同背後長了一雙眼睛，帶著班長和戰士們行蹤飄忽，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偵察連追得暈頭轉向，完全弄不清楚敵人到底躲在何處，他們越追越遠，把營地遠遠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