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一百八十章 誰持白羽淨風塵（五） 文 / 平沙浩浩
「領導能力？」程小鵬抓耳撓腮，「我看他們領導能力不低呀，成天泡在戰士中間。」
許明亮衝他直搖頭：「成天和戰士在一起，不等於就瞭解自己的戰士，前天二連長對戰士發火，你知道原因嗎？」
「知道，他臨時有事走不開，讓那個兵替他傳達一道命令，但那個兵不肯代傳，他發了很大一通火，這怎麼了？毛病出在那個兵身上。」程小鵬不解的問道。
「我說你小子什麼也沒看出來吧？那個兵是四連的，根本不是他二連的兵，一個連總共才一百號人，連自己的兵都認不全的連長，你能說他領導能力強嗎？」許明亮又衝著一連努努嘴：「按說一連在部隊序列裡算是老大，各方面最強才對，可是昨天內務檢查的時候，一連長的床上擺著大『麵包』，在戰士面前，他能挺起腰桿說話？」
程小鵬抓著腦袋回憶了一下，「還真是這麼回事。」
「還有，六連長喜歡吃肉，三天前偷偷把連裡的經費拿出去換肉吃，這你恐怕也不知道吧？你呀，對付這些老兵油子，還嫩了點。」許明亮笑嘻嘻的拍拍程小鵬的肩膀，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枯草，「走吧，找譚團長打個招呼，咱們該回去匯報情況了。」
「怎麼匯報啊？難道把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都匯報給金大？」程小鵬跳起來，追著他的屁股不死心的問道。
「那你就等著金大勀你吧。」許明亮回頭當胸給了他一拳，轉身繼續往前走：「這些事我們自己掌握就可以了，金大想聽的是三團的訓練情況。」
程小鵬垂著頭捉摸了半天，問道：「自己掌握？你是說金大會把我們派到三團來？那金大怎麼辦？誰給他幫忙啊？」沒有回答，他抬頭去看許明亮，卻發現許明亮已經走出老遠，「哎，你等等我……」
譚峻正在忙著給各連分發剛領到的軍需品，一群連長、指導員高興的合不攏嘴，指揮著自己的兵搬著各種物資往車上放。
一聽許明亮說要走，譚峻從一堆紙箱後鑽出來，「怎麼？這就要走？」他把物資發放單扔給團政委，拍拍手上的灰塵跨過一大堆紙箱走到許明亮面前：「是不是嫌我們招待得不好？缺什麼你說話，三團就算再窮，你們兩個人我們還養得起。」
許明亮挺得筆直，笑容可掬的說道：「團長，我們是帶著任務來的，現在任務完成了，我們得及時回去跟師長匯報。」
譚峻已經疑惑了六天，他湊近許明亮，低聲道：「兄弟，你跟我交個底，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這五、六天，你們到處走到處看，可又什麼都不肯說，你們不會是來我這個團裡挑人的吧？怎麼，師長打算在咱們師成立特種大隊了？」
許明亮哧得笑出聲：「團長，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關係，我們就是來看看三團的基本情況，為今後的訓練革新提供具體內容和水準，我可以向你保證，師長不會動你一兵一卒。」
「摸情況？」譚峻來了興趣，他掏出一支煙遞給許明亮，順手替他點燃：「那你覺得我這個團的戰士們怎麼樣？」他見許明亮有些遲疑，立刻說道：「有什麼話你直說，我就是想聽聽，我的兵到底差在哪兒。」
「總體感覺不錯，25米手槍固定靶速射，平均成績147環，這樣的成績在普通部隊算得上鳳毛麟角了。裝備使用，班防禦、班進攻的戰術指揮、戰術運用，單兵業務技能都還算到位。但是，」許明亮頓了頓，帶著些謙意看著譚峻眉飛色舞的表情，給他當頭潑了一盆涼水：「作為執行敵後特種任務的空降兵，這只能稱為勉強及格。你的連級幹部戰術思想僵化，部隊明顯缺乏體能訓練，加之應變能力不強，影響了作戰能力的提高。」
譚峻帶著滿臉不可置信的驚愕表情，瞪著許明亮看了許久，突然說道：「我的副團長和你各帶一個連，來一場戰術對抗演練如何？」他轉身對一臉不服氣的各連連長大聲喊道：「大夥兒說怎麼樣？」
許明亮尚未答話，圍過來的一群連長、副連長拍著巴掌起哄：「好啊，歡迎許參謀給咱們露一手！」「到咱們三團來一趟，不顯點本事怎麼行？」「對，不讓我們見識見識特種作戰，就別想離開！」許明亮心裡明白，這群兵頭對他的能力持懷疑態度，看金昊的意思，以後三團的培訓工作肯定會交給他來完成，如果不拿出真本事鎮住這些人，他和程小鵬以後在三團將寸步難行。他笑道：「好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十個連隨你挑，你說吧，要哪個連配合你行動？」譚峻大大方方的問道。
許明亮略一沉吟，胸有成竹的笑著搖手：「我要是挑一個連和你對抗，那就是欺負你了，這樣，隨便給我一個班，越差越好，我和小鵬兩個人帶一個班，對抗你一個連，科目隨你出，要是我們輸了，從此以後永不踏足三團！」
「這怎麼行？就算你們輸了，也叫寡不敵眾，這樣的現成便宜，老子不佔！」譚峻立刻大聲反對。
許明亮與程小鵬相視而笑：「譚團長，話別說得太滿，特種兵個個以一當百，我們兩個人帶著十名戰士對抗你一個連隊，已經算是無能的表現了。如果不信，咱們可以試試！」
「這牛皮可吹得太大了，特種兵也不可能這麼牛！」眾連長齊聲大笑，彷彿他們已經贏定了似的。
程小鵬撇著嘴不耐煩的道：「你們到底敢不敢比呀？這都快中午了，我們還得回去向師長覆命呢。」
「好，比就比！一連長，從你的連裡挑一個班給許參謀，告訴班長，必須徹底執行許參謀的命令！」譚峻回頭對偵察連代理連長道：「帶上你的兵跟張副團長參加演練。」他又對政委道：「估計時間不會太長就出結果，讓炊事班加菜，給許參謀、程參謀餞行！」
演習科目確定為捕俘，譚峻帶一個連隱藏在山裡，許明亮和程小鵬帶一個班在他們中間抓一名有價值的「舌頭」，也就是說，許明亮的這個班必須在他們中間抓到一名連以上軍官，並且平安帶出山，才算任務成功。
在三團的指戰員看來，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分派給許明亮的一個班，也只當是陪太子讀書，士氣不怎麼高，嘻嘻哈哈拍拍打打，一副湊熱鬧的模樣。
許明亮不以為意，他拿過地形圖與程小鵬一起研究了一會兒，叫過班長開始排兵佈陣，行軍路線、撤退路線、後備集結點等細節很快確定，班長撓著剛剃得珵光瓦亮的腦袋問道：「許參謀，這能行嗎？咱們才十二個人，要突破他們上百人的警戒圈呢。」
「行不行試試你就知道了，以少勝多的技巧在於知己知彼，懂不懂？」程小鵬飛快的把圖紙收進背囊，與許明亮一起檢查武器，戴上藍軍標識，再背上沉重的發煙裝置。
班長更不明白了：「你們也不知道我們副團長的戰術方法和作戰習慣呀。」
許明亮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去準備吧，我保證你今天能露臉！」
「但願不是出醜吧。」班長低聲嘟囔一句，跑向他的戰士，十個人很快準備完畢。按演習預案張副團長帶兵先出發，兩小時後，許明亮再帶隊去追。譚峻的通訊員跑過來告訴許明亮，兩小時到了，演習正式開始。
「猴子尖兵，與我保持三百米距離，其他人跟在我身後，注意拉開散兵線，出發。」許明亮一聲令下，捕俘小隊向林木生長稀疏的山林進發。
走了不到三公里，程小鵬舉手示意隊伍停止前進，戰士沒有學習過特種兵手語，許明亮事先和他們進行了簡單的約定，手握成拳舉過頭頂表示停止前進，戰士們立刻原地蹲下，踞槍警戒。
沒有單兵電台，無法在話筒裡傳遞消息，許明亮匍匐到程小鵬身邊，以手語問道：「什麼情況。」
程小鵬向地上一指，灌木叢下，一個新鮮的大腳印赫然在目，腳印指向東南方向。
許明亮沉吟片刻，拔下一根草葉舉在半空試了試風向、風力，彎腰向右前方移動數步，幾棵被踩得趴在地上的小草映入眼簾，順著小草向西南方向看去，濃密的灌木叢被人為分出一條小徑，此刻還未完全合攏，顯示敵人從此地經過還不到兩個小時。
他仔細觀察地形，掏出指北針測定目前所處位置與前進方向後，在地圖上選擇了一條直線，這是一條根本不是路的路，必須翻山越嶺涉水泅渡，他把這條路指給程小鵬看：「他們往東南方向去了，咱們不能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跑，加快速度從這條近路直插過去，迎頭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