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六章 鐵血軍魂（六） 文 / 平沙浩浩

    楊欣欣把司機屍體扔到路邊，發動了車子，吉普車發出一聲怒吼，猛然向陣地竄了出去。敵機槍手發覺對面陣地的異動，四挺重機槍輪番瘋狂掃射。子彈把隊員們壓在地上抬不起頭來，濺起的泥土石塊敲打的鋼盔叮鐺亂響。

    林若蘭不顧一切地從掩體內奔出，追在車後大喊：「楊欣欣，回來！快回來！」

    楊欣欣完全不理會她的喊叫，汽車從目瞪口呆的隊員們旁邊衝過，風馳電擎般衝向暗堡。

    林若蘭在後面哭喊著拚命追趕，喊聲驚動了金昊和陳劍峰，兩人一齊回頭向她大喊：「臥倒！快臥倒！」

    林若蘭衝出掩體時，馬克先生也追著她衝了出來，追上她以後猛然間伸手把她按倒在地，一長串的子彈擦著兩人的身體飛過。

    楊欣欣咬著牙不斷地加速，一串串的機槍子彈迎面向著吉普車打來，「叮叮鐺鐺」打得防彈車身火星四濺。

    「煙霧彈！」金昊大喊一聲，十幾枚煙霧彈冒著白煙飛出隊員們的陣地，緊接著所有隊員端起武器拚命向暗堡掃射著。

    暗堡內的機槍射手換了穿甲彈，不顧突擊隊的火力壓制拚命向吉普車射擊，乳白色的煙霧遮擋了射手的視線，子彈亂飛，把車身打得千瘡百孔，一串子彈擊穿了前風擋，從楊欣欣的左胸穿胸而過，鮮紅的血噴濺出老遠。

    楊欣欣咬緊牙關，拼盡全身力量把油門踩到底，彈痕纍纍的吉普車繼續向著暗堡飛奔。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距離越來越近了，油箱被打穿了，汽油從彈孔裡洩露出來，點燃了整輛汽車，如同一團滾動的火球般衝向暗堡。機槍聲零亂起來，敵人發出絕望地大叫聲，扔下機槍向暗堡後的洞內退去。

    「光」的一聲巨響，吉普車一頭撞在山體上。

    身後傳來戰友們「跳車！跳車！」的喊聲，楊欣欣勉強把頭轉向國境線的方向，拼盡最後一絲氣力喊道：「祖國萬歲！」這生命最後的語言，以震撼的色彩，成為永恆的呼喚。這是共和**人用鮮血和生命譜寫的氣壯山河的歌，這是共和**人用錚錚鐵骨鑄就的鐵血軍魂！

    高溫和大火引爆了車上的炸藥，「轟隆隆！」天崩地裂般的一聲巨響，烈焰沖天而起，暗堡被炸成一個巨大黑洞。

    林若蘭跪坐在地上，嘶聲低泣著。

    激烈的槍聲停止了，隊員們無聲地站起來，望著方圓一百米內再沒有一個活人的爆炸核心，望著硝煙瀰漫中，只剩下半片汽車後蓋在空中翻滾的廢墟淚流滿面。

    「向共和國的英雄，敬禮！」隨著金昊的低喝，隊員們全體立正，向著廢墟敬上莊嚴的軍禮。

    最後看了一眼黑洞，金昊低聲命令：「白狐去檢查直升飛機，掛好鋼絲繩準備吊載。燈泡把雷公和山鷹抱到飛機上，無論如何要把他帶回祖國。猴子、豺狼去打掃戰場。五分鐘後脫離，快點，他們的增援部隊很快就會上來。」他轉身跑到林若蘭身邊扶起她，向著馬克先生真誠地說道：「謝謝！謝謝你救了她！」

    五架阿帕奇被流彈打壞了兩架，還有一架被崩塌的石塊砸壞了螺旋槳，無法起飛，只有兩架可用，隊員們算是鬆了一口氣。

    金昊把林若蘭和馬克先生安置在其中一架上，龍飛已經掛好鋼絲繩，直升機懸停在殘骸上，馬平和程小鵬正抓住鋼絲繩往殘骸上捆綁。

    許明亮擦著眼淚去搬動雷鳴，雷鳴忽然蠕動了一下，許明亮驚喜的喊道：「獵豹，雷公還活著！雷公，醒醒！我們要回家了！」雷鳴微動了一下，鮮血大口大口從嘴裡湧出。

    許明亮手忙腳亂地抓出急救包，撕開雷鳴的上衣，包紮著傷口，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雷鳴被硝煙熏得烏黑的臉上。

    馬平和程小鵬丟下鋼絲繩趕過來圍在雷鳴身邊不停地呼喚，金昊仔細看了看雷鳴的傷口，「快，把他抬上飛機，必須盡快送他到醫院去。」

    隊員們七手八腳抬起雷鳴送到飛機內，許明亮急忙去看林傑，子彈防彈背心射入了林傑的小腹，傷口很深，彈頭還留在裡面，林傑暫時昏迷過去。他向程小鵬招呼一聲，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把林傑抬上飛機。與雷鳴並頭躺在機艙甲板上。

    金昊看著陳劍峰中彈的傷腿，低問道：「你怎麼樣？能飛嗎？」

    「能。」陳劍峰不解地看著他：「我不能飛還有你在呀。」

    金昊看了一眼彈藥庫，目光深不可測，「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走。」

    陳劍峰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怒道：「你又要幹什麼？」

    金昊按住他的手，神態仍是一貫的冷靜執著，「聽我說，必須有人留下來，他們的增援很快就到，這裡有的是單兵防空導彈，我要留在這裡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為你們爭取時間。然後還要起爆彈藥庫。」

    「你可以在飛機上起爆。」

    「起爆器的有效距離只有2800米，如果在飛機上起爆，彈藥庫裡那麼多的炸藥，會把飛機一起炸掉。」

    「那我留下！」

    「胡鬧，你的腿已經連續受了兩次傷，留下來不是送死嗎？」金昊看了一眼正盯著兩人的隊員們，打斷陳劍峰的話：「這一片森林我非常熟悉，比自己的家還要熟悉，放心吧，我死不了！別再猶豫了，雷公的傷拖不起。」

    「獵豹，你可一定要活著回來！」陳劍峰緊緊地握住金昊的大手。

    程小鵬在遠處向兩人叫道：「獵豹，獵鷹，鋼絲繩掛好了！」

    「全體上飛機！」金昊向隊員們喊了一聲，繼續說道：「我在這裡阻擊他們之後，會向國境線方向撤離，不要來接應我，我們殺了這麼多政府軍，不能讓d國抓住把柄，也不能挑起兩國爭端。冷箭犧牲的位置我已經在地圖上標記了，你們安全落地後一定要派人接他回國。」金昊推了一把陳劍峰：「快上飛機，準備起飛。」

    陳劍峰艱難地向前邁了兩步，金昊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中出現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鄭重：「如果……如果我沒有回來，照顧好她！」

    陳劍峰為之一滯，壓低聲音怒吼道：「你他媽的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顧！」

    金昊苦笑了一下，狠狠地一拍他的肩膀，把他向飛機一推：「上飛機，大家都在等你！」

    陳劍峰慢慢坐進駕駛室，臉上有熱熱的液體流過，他伸手摸過去，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狠狠地咬緊牙關，向操縱桿伸出手去，螺旋槳開始由慢至快最後飛速旋轉起來，旋翼攪起的狂風驅散了硝煙。

    金昊示意龍飛吊載起飛，殘骸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慢慢離開地面。儀表上顯示吊載重量3。2噸，龍飛長出一口氣，向金昊一豎大拇指，駕駛著直升飛機穩穩爬升。

    「白狐，注意飛行高度，不要讓殘骸掛到樹枝上。」耳機裡傳來金昊平靜的聲音。

    「明白！你們快上飛機，敵軍快到了！」

    隊員們乘坐的直升飛機已經起飛，在距地兩米的位置懸停著，金昊向駕駛室裡緊盯著他的陳劍峰揮了揮手，向後跑出十幾步。隊員們愣住了，「怎麼回事？獵豹為什麼不上來？」「獵鷹，這怎麼回事？獵豹還有任務？」

    林若蘭從機艙內手腳並用地爬到艙門處，喊道：「金昊，快上飛機呀，我們一起回家去！」

    金昊對她的呼喚置若罔聞，深刻的五官上沒有表情，黑眸鎖緊她，像是要把她刻在腦子裡，所有人的耳機裡都傳來他平靜地聲音：「我的戰友們，一路順風！我必須留在這裡阻擊增援敵人，為你們安全撤退贏得時間。」

    「獵豹，我和你一起留下！」許明亮大叫著跳下飛機。

    「給我回去！」金昊嚴厲的說道：「所有人都聽著，這一路上一定會遇到敵軍襲擾，需要你們火力掩護，如果殘骸無法運回，我們就是國家的罪人！時刻都要記住，你們是軍人！沒有為所欲為的權力！」

    「獵豹，我留下，你來駕駛飛機！」龍飛試圖返航。

    「服從命令！誰都不准下來！獵鷹，立即起飛！」金昊猛然背過身去，不再看他的戰友們，「走，快走！」

    陳劍峰一狠心，把油門拉桿向前推進，「白狐，服從命令！不要再增加無謂的犧牲！」

    「嘿！」耳機裡傳來龍飛狠狠捶擊儀表盤的聲音。

    飛機在不斷拔高，距離地面已經有六層樓的高度，艙門旁的林若蘭呆呆地看著金昊漸漸變小的背影，心臟被某種灼熱的東西盈滿，腦海也被亂流的狂熱所充斥，驚懼、難捨、迷惘、彷徨……不知道多少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好像五顏六色的顏料，彼此滲透沾染，最終卻歸於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決定，在這個生死關頭，她要和他同生共死。

    她沒辦法控制自己，她根本就冷靜不下來，緊緊地咬著牙關，絲毫沒有想到從這個高度跳下去會不會摔死，她奮力縱身向下跳去。在人生的緊要時刻，看準了這麼縱身一躍，也許就會找到你夢寐以求的幸福和快樂。

    「林參謀！」坐在她旁邊的程小鵬和馬平同時大叫，急忙伸手去拉時，林若蘭已經筆直地向地面落下。

    叫聲從耳機裡傳來，驚動了背向飛機的金昊。他猛地回過頭去，正看到急速高空墜下的林若蘭，他不假思索地向她墜落的方向猛跑，在快要接到她時奮力向前一撲，將她筆直墜落的身體橫向推出，把下墜的力量改為橫移，免去了她雙腳落地時不可避免的骨折。

    林若蘭的身體落進一叢灌木，柔軟的枝芽承托住她的身體，她竟奇跡般的毫髮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