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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地心下的審判 文 / 郝偉文

    第五十九章地心下的審判

    夜,漫長的煎熬著,在擁擠的灰色審訊室裡,帶著面罩的審訊人員冷靜嚴厲地斟酌著法語和漢語。

    審訊室是一艘灰色的飛船,它停在地心界面月亮天體的背面,是天空上方陰森森的一角。

    月亮的光,漸漸地隱退,黎明要來了,在太陽天體還沒有升起之前,剩下的月光還僅存一點兒溫暖,不至於那麼寒冷,因為當太陽升起時,這個月之天體的背面將是異常寒冷,溫度賽過冬季。這裡月亮和太陽的運行原理和光熱散發和地球表面的太陽月亮是不同的。

    坐在桌子對面的五十名審訊人員,統一穿著白色的拖地長袍,卻帶著白色的面罩,只有兩隻眼睛能看的到,有男有女,他們的目光是那麼謹慎,也許在這個崗位上工作了上萬年還沒有判決過地球表層的人類吧??!!

    他們認定米拉就是殺死那間停屍房裡士兵靈魂的兇手,詢問米拉對地心世界的看法,對銀沙帝國的看法,對密會社和枯籐四局的看法,最後問訓到米拉銀鏡的來歷,當米拉回答吉普賽伯母和生日時,他們竟然在空中翻看了一些飄來飄去的資料,彷彿不是很理解,關於吉普賽伯母的這個陌生的詞彙。

    其實說漢語,米拉也聽得懂的,感到他們真是多餘。因為問的問題非常多,米拉都沒力氣回答,也不想爭辯,很疲倦,眼睛都快合上了,漸漸地他們的聲音彷彿越來越小,米拉昏睡在椅子上。

    這些審訊人員,搖了搖頭,一名稍胖的審訊人員,拉起米拉的手指在一份文件上蓋了一個紅色的手印,排著隊按順序走出了審訊室。

    雲梯如水柱般一層層拉下,審訊人員從飛船走向地面,一個老者說了句,這個地球的人類真可憐,還是個嬰孩,犯下這麼大的罪行,無法赦免啊!全是唉聲歎氣的。但是按照銀沙帝國的律法只能是這樣的判決結果,今日黃昏處決。

    祂亞站在飛船之外,清冷的風吹著他貼身的衣衫,他沒有穿黑水晶的袍子,一把黑水晶劍卻冷然地別在腰間,黑色的眸子裡漾著千年之前的一份記憶,他珠光的皮膚,在黑暗暗的夜下散著神樣的光芒。

    站了許久,連走下雲梯的審訊者也已經消失在無盡的夜中,眼神中在茫茫的天際,回想那許多今生不能揮散去的記憶。

    他掏出貼身衣物,那塊藍色的純棉手帕低頭聞了聞,突然飛出宇宙之繩,他躍向雲端,——好大的月之天體,那後方的一角陰暗的地方,米拉所關押的xt號飛船審訊室。

    空氣好似結成了冰,米拉被凍醒了,她慌張地看著空蕩蕩的審訊室,本是擁堵的審訊室五十名審訊人員的撤離,忽然覺得極其寬敞。

    只是空氣為什麼這麼冷呢,米拉哆嗦了一下。

    那把銀鏡在大大的桌面上閃著寒光,米拉想把它放進衣兜,開始打算到處轉轉,從窗外看去,這也是一艘飛船,就是感覺孤單了些,自己會被處死嗎?米拉看著銀鏡中的自己,茫然地眨著藍色的眼睛。

    這已經是黎明,所以月亮之後的這一角的飛船才會開始降溫。

    祂亞站在審訊室的窗外很久,靜靜地注視著她。

    ……

    別無選擇,她要被處死吧!這是銀沙的律例,幾十億年沒變過,沒有人因此罪行得到過赦免。他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在某種程度上難以置信,五十名的審訊人員給出的答案是處決,他已經得知。

    但是,她還僅僅是個地球表層的女孩啊,只有十二歲的年紀,和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雷炎來到地心,這些遭遇其實已經不易。——

    把門打開走了進去。他是神的孩子,有權利過問犯人。看門的士兵對他點頭致意。

    抱著一隻靠墊米拉正蜷縮在一張大的椅子下面。她粉格子的蓬蓬裙子上污跡斑斑,除了塵土,還有不小心沾上的銀沙帝國士兵的白色血水,亂亂的淺棕色的頭髮,打著卷,鼻翼上也是一塊灰,儼然成了髒兮兮的小乞丐。

    「出來!」祂亞命令著,眼中溫怒,他多麼希望她能再堅持抗爭一下,就似他的哥哥雷炎一樣。

    米拉沒有回頭,雖然寒冷,可埋在坐墊裡的那張臉困意十足,打算到處轉轉的心已經失去興趣,剛才門外的士兵非常痛恨地看著她的眼神,她才感到自己真的是個罪人。

    是祂亞吧,他怎麼來了,一定是來責罰的,要處死自己嗎?他那冷漠的樣子,是從冰山裡挖出來的冰人,他一向如此,這就是他們地心界面的神嗎?

    「我說出來!女孩!」祂亞低聲地叫道。

    他用上了「女孩」這個詞語,很奇妙,每當米拉在他身邊跑來跑去時,他都會想起一千多年前,那片蔚藍的大海,沙灘,那個從幼童一直到年邁老婦人的女孩,他看著那個生命由生到死的過程。

    而米拉和那個記憶深處的地球表層的女孩是那麼的相似,彷彿很多時候那麼瞬間的一秒,他就以為又回到沙灘上和她撿著貝殼,更巧妙的是,米拉和那個女孩一樣,都有藍藍的純淨的眼睛,捲翹的睫毛,白瓷般的肌膚,還有那攝人魂魄的愛用藍色純棉手帕的習慣,天真無懼的眼睛總是笑吟吟地問著各種問題。

    如果地球表層的人類真的有轉世這一說,那麼他認定米拉就是一千多年前那個和他約定還會見面的沙灘上的少女,曾經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和他最後的道別。

    他一直盯著她,今天她就要被處決,這個比在漁村面對人類自然死亡還要恐怖的事實。

    他握緊的那塊藍色的手帕,用小心地把他放回衣兜,這是在地心船上,祂亞從米拉身上取走的物件。

    「米拉!」祂亞忽然很低沉地叫道,這個名字在這個氛圍裡多了幾絲溫柔,他的面部表情緩和了許多,對於地心世界四千多歲的少年來說,十二歲的米拉真的還只是個孩子。

    她就要被處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負責處決的人就是祂亞他自己。想到這他的心臟就忽地一緊,一如黑水晶般堅韌的自己,無論怎樣的傷痛苦難和孤獨,他鑽石般堅毅的靈魂都是那麼坦然承受,但是今天,在這個審訊室裡,他卻發現自己失衡。

    一些不忍,悄無聲息地佔據在他幽幽的眼眸深處,在那片孤寂冰冷的靈魂的領地裡。

    「…雷炎,我要…要見雷炎,哥哥,雷炎!」出其不意地,米拉揚起憔悴的臉,孤注一擲地望著祂亞。

    月之天體的背後,這小小的飛船上,寒冷的溫度繼續下降,呼出的氣息,真的在空氣裡凝結了小小的冰屑,飛散在祂亞和米拉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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