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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高大師 文 / 魚游東方

    院子裡,人群逐漸散去,只剩下幾個半大的孩子互相追逐嬉戲。

    自稱高大師的坐在磨盤上閉目養神,一會從磨盤上跳下來在院子裡來回踱步,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高大師拾起倒在磨盤下的糞叉子,查看留在磨盤上的血跡,蹤跡全無,但是糞叉子上還沾著一滴暗黑色的血跡。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弄明白,叉子上哪來血跡,事實上,根本沒有傷到老憨。他想起老師傅說過的那句話「師傅行走江湖,用這柄利器斬殺過多少妖魔自己也不記得了」。當時,面對著這個乾癟瘦弱的拾糞小老頭,他很難把面前這個人和伏魔人聯繫在一起。拾糞小老頭面相猥瑣,身材瘦小,暗淡的皮膚緊緊的皺成一團,這個人就是他的師傅,一個真真正正的拾荒者。當時,高大師還不是高大師的時候,對師傅的地方話聽了一個一知半解,但是,小老頭衝著施捨的半張餅子一廂情願的收下了這個徒弟,還沒有說上三句話就走了,遠遁西方。他記得第二句話是「我願意收你為徒,並送你一件禮物」,然後將半張餅子全部塞進嘴裡,一口氣沒有上來,腿腳一蹬就走了。高大師使勁搖晃著小老頭,小老頭嘴裡滿是棒子渣,不過還是透過棒子渣說了最後半句話:給我?給你?水?

    直到老頭嚥下最後一口氣,高大師才想明白這句偈語所表達的意思。這是一個省略句,要想知道小老頭的意思,需要他補充一下句子成分。高大師是這麼想的:給我鬆開手,因為我喘不上氣;給你糞叉子,因為你是我徒弟;水,沒有水是要命的。

    高大師看來,師傅嘴裡的禮物無意是那柄糞叉子,因為那是師傅最值錢的一件東西,還有一件比較值錢的東西,一件看上去還能用的竹筐,被高大師一狠心和老頭埋在了一起,做了殉葬品。

    做人的樂趣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將發生什麼事情。自從高大師得到糞叉子後,命運就發生了改變。他師傅在晚上找到他說,以後,降妖除魔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說完從窗台爬了出去,高大師說,那我要是不願意幹呢。

    小老頭師傅掀開窗戶說:給我?給你?水?

    高大師在心裡將句子補充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師傅的意思非常明顯:給我閉嘴,別給你臉不要臉,水,有了水我他媽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相信師傅說的話,於是扛著糞叉子成了高大師。

    他已經為大憨治過一次了,在香灰裡面加上了不少茶葉根。這是業內密不可宣的法子,看上去效果不錯,但是還是接連發生了傷人事件。這一次,看來著了邪道,用常法是不能取勝的。

    謝八等人用完膳,他和大眼賊共同瓜分了半斤老燒,感覺良好,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謝八哼著小曲準備套車,他看了一眼院子裡的高大師,就在這時,那間土坯房裡有了動靜,窗戶被撞開,一個壯漢橫著從裡面飛出來。

    高大師手裡拿著糞叉子大喝一聲,什麼人。

    這句明顯的廢話還是起了作用,被飛出來的那個漢子說,是我,傻二還在裡面呢。

    「裡面怎麼了?」

    話沒有說完,從屋子裡面傳來一聲長嘯,呼聲沉重悠遠,跌宕起伏,整個村子聽到召喚之後,紛紛放下飯碗走出家門。他們知道,老憨家又出事了。

    迷糊爬進馬車,掀開底層的墊子,從裡面拿出皮鞭纏在腰間,大軍也跟著進來,拿起追風劍跟在迷糊身後。

    謝八和大眼賊酒勁剛好上來,不問青紅皂白直接上來一通鼓掌。

    高大師拱起糞叉子說了聲,謝謝。隨後,大聲對著屋裡說,有什麼事衝我來。

    整個屋子開始震盪顫抖,裡面響起翻箱倒櫃的聲音,最後一聲悶響大伙都聽出來了,那是重物擊打水缸的聲音,水缸嘩啦一聲碎成稀巴爛,門口很快見了明水。

    村民們越聚越多,有人開始跟著屋裡的節奏展開想像:水缸報銷了,喔,櫃子倒了——匡當,鐵鍋被砸了。裡面傳出一個悠長的「啊」,有人說,這是什麼玩意。

    隨後,窗戶一忽閃,傻二手腳綁在一塊,對折成一個長方形扔了出來,砸在窗台下的柴火垛上。

    人群一陣騷動,靜下心來之後,屋裡忽然沒了聲音,人群裡有人喊,老憨不會點火燒房吧。

    屋裡的老憨發洩一通之後,瞅著一片狼藉出神,思考著怎樣才能整出更大的動靜,屋外村民的一句話提醒夢中人:點火。他從灶火坑裡找出火鐮火石,啪嗒啪嗒一下下的撞擊,火星立時從火石裡迸射出來。但是火絨被水浸泡,點不起火。

    屋內傳來火鐮撞擊火石的聲音,圍觀的人群從喧鬧中聽出了單調兒輕微的撞擊聲,大伙笑著說:真不識鬧,玩火了。隨後人群立刻騷動起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真他媽玩火了。「大伙快點回家取水,抄傢伙。」

    人群立刻四散而去,院子裡只剩下為數不多的閒散人員,謝八醉醺醺的問大眼賊,大伙都走了,那咱們也走吧。

    大眼賊說,你喝多了,走,回家休息休息。說完,兩個人攙扶著進了馬車,接著馬車光當響了一聲,其中一位將自己直接放倒在車廂裡,中間沒有緩衝。過了一會,謝八搖搖晃晃走了回來,對著迷糊和大軍說,喝多了,不過我心裡清楚的很,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院子裡,高大師脫下剛穿好的褂子,露出幾根稀疏發黃的胸毛。他手托糞叉子坐著各種衝刺的動作,嘴裡不停的嘀咕著「這可如何是好」。

    屋內消停了許多,門口已經見了明水,正透過門檻往外滲。

    傻二被扔在柴草垛上,後背著地,像只翻過殼的烏龜一樣無所作為。他等了良久不見有人幫忙,於是自己試著動彈,不料一陣天旋地轉,從柴草垛上滾了下來,掉在地上後他費力的喊道:師傅,我在這呢,各位老鄉,看看我哪個地方受傷了。

    高大師精神高度集中在房子裡面,生怕老憨竄出來掐住他的脖子,在上次的治療中,老憨被灌了辣椒和涼水,老憨當時翻著白眼說「你個王八羔子,老子活了一千二百年,頭一次被人灌涼水,小心咬斷你的脖子」。聽到傻二的喊叫後,他倒提著糞叉找到傻二,在傻二身上忙乎半天沒有找到繩子的活結,傻二說,師傅,用叉子挑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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