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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吊籠從天而降 文 / 魚游東方

    大李舉著火把湊到韓江臉上,光亮之下,韓江面色有些緩和,呼吸由急促逐漸平緩,胸部起伏也有了節奏。整個機體開始復甦。大李將火把移開放在眾人頭頂之上,大軍韓老大和大李圍在韓江周圍,站成一圈,誰都沒有言語,靜靜的等待韓江睜開眼,然後站到大伙周圍。這個時候大伙心裡都清楚,需要的不是施救手段,而是耐心,人已經沒事了,就像守在熟睡中的人身邊一樣,需要的只是時間,時間一到,韓江就會像熟睡中的人醒過來,揉揉眼睛伸伸懶腰就會精神如初,和好人一樣。

    張團長和半個人在下面等的心焦,往往等待者比踐行者更加急躁和不耐煩。開始的時候,張團長為了圖省心在下面觀敵瞭陣,等待勝利的消息。看著吊在上面的弟兄,張團長心裡反倒踏實,等韓江被救之後便沒了蹤影,也失去了聯繫,他亮開嗓門喊破嗓子,聲音就像爬山一般,難以突破空氣的阻力,爬不上不足二十幾米高的崖壁,他心裡立刻空空蕩蕩的,盼望著韓江等人馬上出現在面前。半個人亮起公鴨嗓子喊道,喂,上面的人聽著,張團長有令,速速匯報情況。空氣好像突然間增加了密度,將聲音劫持住。他又張開嗓子喊了兩聲,嘴巴咧到後腦勺,聲音受潮了一般走到半路又掉了下來。張團長說,你說他們能夠聽得見嗎。

    半個人搖搖腦袋,看著厚重的山石和質感強烈的黑暗,說,張團長,你說我信嗎。張團長抬頭望了一眼空蕩蕩的那個吊籠,吊籠裡面沒了人,正在來回晃蕩,透過崖壁邊緣,有微弱的光亮在黑暗發散,黑暗的勢力過於強大,將那團弱光不斷蠶食擠壓,不仔細分辨,還以為是黑暗特有的顏色。盯著太陽看,眼睛就會短暫的出現黑暗,同樣,長久盯著黑暗,黑暗中就會在眼中焊光一閃。張團長心裡清楚,那是火把發出的穿不透黑暗的火光。他說,在我們老家有種特有的哨子,哨子和花生米差不多大小,由松樹上的堅果殼磨製而成。因穿透力極強,甚至可在水中傳播,因此這種哨子又稱作水哨。水哨最早由做夜事的人(盜取陰陽宅和掠搶財物的總稱)互相聯繫使用。做夜事的儘管幹的是不正當的買賣,怕人更怕鬼,他們知道,這行做多了容易引起天怒人怨。因此,行當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旦披上夜行衣便等於緘住了口舌,不能說話,一說話就等於暴露了行蹤。尤其趕上鬼學話的時候,人說的話會被鬼原窩不動的端去,因此,有時候兩個人雖然近在咫尺卻不能聽到對方講話。水哨則不同,可以輕易的躲避鬼的追蹤,就像手中的泥鰍一樣,能夠輕易從指間溜走。做夜事的為了方便聯繫,水哨便成為首選通訊工具。將水哨含在嘴中,輕微一吹,水哨便能發出一縷輕微的響聲。這種響聲分貝非常低,頻率低,但是波長。可以輕易穿透迷霧、黑暗和濃密的山林。水哨有了這些優點,推而廣之是早晚的事情,後來便成了獵人必備的聯絡工具。張團長說完後頓了一下接著說,我來這裡之前曾帶著兩隻水哨,不料被瘦猴當成堅果偷著咬碎了。張團長沉浸在失去愛物的沮喪之中。

    半個人點點頭,像明白了什麼似的說,團長,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咱們是不是遇上鬼學話了。

    張團長提提鼻子,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他說,咱們可沒有這麼幸運,做夜事的多了,這種情況親眼見過的少之又少,也許是上面幾個人正在忙著搶救韓江,沒有功夫應承。

    半個人個子矮,香氣從上面瀰散而來,因此,他晚了一步,直到現在才聞到空氣中有股異味。他提著鼻子說,真痛快,自從咱們進洞後,頭一次聞到鮮花的香氣。

    張團長搖搖頭,這個你就不懂了,這是焚香的味道,裡面還摻雜著檀香的天然氣息。正說著,頭頂上有了響動,憑直覺判斷,應該是吊籠上的麻繩受重發出的輕微聲音。聲音雖小,運勢卻大,就像看到夾在兩山空隙之間的巨石一樣,雖然絕對不會掉下來,但是走在下面,還是有泰山壓頂的感覺。兩個人頭皮發麻,一同向上觀看,上面和之前一樣,看不出有什麼區別。曾經吊起韓江的籠子空空蕩蕩的,籠門沒有關閉,正半敞半合的懸掛在半空中。其他幾個吊籠滿滿噹噹的,張團長忽然心念一動,他認為籠子裡養鳥豬圈裡有豬,吊籠裡則應該吊人,這樣看上去才像那麼回事。他這麼想著,眼睛裡差不多有了可以察覺到的異樣,他對自己莫名出現的邪惡念頭心生恐懼,再看半個人時,從半個人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那是只有狡黠的人才具備的眼神,他立刻想到,難道半個人也生出了邪惡的念頭。

    其他幾個吊籠緊挨著湊在一起,怎麼看怎麼不像剛才的陣容,張團長指著上面說,半個人,剛才的那幾個鳥籠子是一字長蛇陣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半包圍結構。半個人向上看了一眼,揉揉有些酸疼的脖子說,從我這個角度往上看,除了有些扭曲,看不出哪裡有問題,是不是眼花了。

    張團長仰頭看著上面,吊籠位置有了明顯位移,轉眼功夫,其他幾個吊籠眾星捧月般將空籠子圍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木頭籠子開會。張團長心說,媽個巴子見鬼了,半個人這小子也不地道,明明看到上面發生了變化偏偏說什麼也看不到。剛這麼想著時,上面幾根橫木齊根而斷,幾個木籠從二十多米的高空墜下,張團長想要推開半個人,再一看半個人已經已經沒了蹤跡,四周空蕩蕩的,不知什麼時候,半個人耍單幫自己溜走了。張團長心說話「兔崽子真不仗義,關鍵時刻不打招呼就走了」。他瞄準遠處,用足力氣往遠處閃,整個人在危急時刻居然變得輕盈,身體騰空後縮成一團又重重摔在地上,隨後就勢往前一滾,吊籠就在這個時候從天而降,像重磅炸彈一樣呼嘯而至,砸在地上木屑翻飛瞬間開了花。

    翻滾過程中,張團長看到了木籠砸在地面的瞬間,他非常驚奇自己的身手,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這種輕盈流暢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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