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通靈的刺蝟 文 / 魚游東方
兩個人一直向西北方向行走,周圍越來越空曠,除了剛才堤岸上有戶放牧的人家外,已經沒了人煙,更談不上大軍描述的那座偌大的宅院。
憑著記憶,大軍試探著尋找昨天晚上碰見的那座宅院的地方。
兩人計算著路程,在應該能夠發現庭院的地方停下來。
迷糊說,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記號,比如路面寬窄、樹木高低、或者特別的建築什麼的。
經過提醒,大軍終於想起來,他說,特徵太明顯了,那座庭院旁邊有棵高大的垂柳樹。迷糊笑起來,指著路邊不遠處荒草叢生的漫窪地說,那裡倒有一棵垂柳,不過既不特別高也不特別大,旁邊還有座咱們再熟悉不過的石碑。
石碑,對,大軍說,走進庭院大門後確實有座石面屏風,當時看著眼熟,不知道在哪裡看到過,照此說來,格局倒是非常吻合。大軍跟著笑起來,我不會在這裡轉了一圈吧。說著說著,臉上沒了笑容,從這個角度看向那片漫窪地,儘管雜草叢生,但是高低錯落,還是可以看出一個大概形狀,非常像墳圈子,墳圈子靠南位置有片不明顯的凸起,旁邊就是那座無字無名石碑。
有了想法後,越看越像,與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座庭院的外觀格局相差無幾。大軍說,太不可思議了。
迷糊觀察到大軍臉上的變化,基本確定眼前這位從小玩到大的夥伴昨天鑽了一回野墳崗子。他說,照你所描述,十有**是這個地方。不過,我聽上輩人說過,早些年間有個叫鄒五更的更夫曾經無意中造訪過此地,不過據說當時還是一間茅草房。裡面的老太太興許道行尚淺,有許多破綻之處不能自圓其身,比如,雖然能言語卻不能和人一樣站起來走路,臉部、手部毛髮尚未全部褪去,只能在燈下黑的地方說話。也許還有更多,鄒五更慌亂之中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現,還是後來人們通過他的描述發現這些破綻的。但是,時至今日,今非昔比,你也看到了,這位老太太已經出神入化,能夠隨意幻化形狀而不會讓人發現。
我親眼見到的那些難道都是虛幻的,或者毋寧說是我自己編出來的,大軍說,你不會懷疑我無中生有吧。
當然不會,迷糊解釋道,在沒有進一步知道真相之前,不妨先設想一下,有可能是虛幻的,比如地上的影子,可以反映一個事物的存在,人和影子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但影子不是實體,你有可能看到的只是影子,而影子卻是真實存在的。說完,迷糊雙手舉過頭頂做了一個姿勢,地上立刻現出一隻鷹迅疾劃過,最後左顧右盼落在人頭頂上的影子。
大軍說,現在有點明白了,影子雖然是虛幻的,但是卻真實的看到一隻飛翔的鷹。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迷糊說著變得嚴肅起來,如果只用影子糊弄人,未免太小兒科了。有些動物確實可以影響其他生物的腦電波,從而產生幻覺。說來也是動物更高層次的一種自我保護。這類動物時有出現,比如一隻蛇遭到鷹的攻擊,有不少通靈的蛇通過注視可以讓鷹產生幻覺,要麼幻化成鷹的剋星,要麼使鷹短暫休眠。還有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說來也許不信,但卻真實發生過。咱們剛才經過的那座橋頭上曾經有一座木屋,當時是為了防止有人蓄意破壞木橋所建。木屋建成後,官家曾派來兩名當班的值守,一胖一瘦,全部在五十歲上下年紀。為避逝者諱,姓名姑且不論,權當胖子和瘦子稱呼。兩人領了肥差,平時沒事,除了對弈就是品茶,非常自在。只是一到晚上便非常難捱,孤燈野火,四周不見炊煙,沒有一點人味。說來巧合,木屋所建位置下面曾經是一處洞穴,洞穴填平夯實後在正中間位置建起的木屋。洞穴裡面有一隻幾百年的刺蝟,刺蝟洞穴被毀,心有不甘。刺蝟好童語,善學小兒哭叫。於是夜深人靜之時將全家佈置在木屋周圍啼哭。胖瘦二人本就膽戰心驚,聽到嬰兒啼哭後自然更是徹夜難眠。幾天後,胖瘦二人酒壯慫人膽,藉著酒勁提著風燈尋找哭聲,有兩隻小刺蝟正在啼哭之際,被兩人碰個正著。兩人將小刺蝟一頓棒喝,打死後扔進河道。老刺蝟本無傷人之意,看到小刺蝟被害,傷心欲絕。於是挑了一個月圓之日,準備祭祀小刺蝟。月亮盈滿之時,老刺蝟吸取精華,拜完明月後,將日精月華覆蓋全身,幻成過路婦女模樣,敲響了木門。木門推開後,瘦子提著風燈出來,抬手一照,一個面目嬌小的婦女的臉出現在面前,身體卻非常臃腫。老刺蝟尚未學會人言,敲門後無奈扭身便走。瘦子鬼迷心竅,放在平時一眼就能看出來。婦人身體臃腫不說,走路極不協調,手腳一順跑。老刺蝟怕露餡,沿著橋欄杆一磴一磴走上去。瘦子一看蠻窪野地有婦女,想都沒想便跟了上去,看見婦女邁上台階走到小路上,瘦子也跟著邁了上去。
胖子見瘦子出去後沒有回來,推開木門向外張望。月光下,胖子看見瘦子手提風燈,慢慢的一步一步順著橋邊走。而後像看見什麼一樣,手腳並用爬上欄杆,在欄杆上穩穩當當站立一會兒,好像感覺到胖子在後邊看著他一樣。月光下,瘦子緩慢將脖子旋轉一百八十度,臉部直直的轉過來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剛要喊叫,只見瘦子一個縱身腦瓜朝下扎入河中。
待胖子跑到橋邊後,橋下只剩下那盞氣死風燈依舊在水中忽明忽暗。胖子趕緊轉身回木屋拿繩子,慌忙之中推開木門,只見瘦子正悠閒的坐在炕上,雙手不好意思的放在褲襠上面,肩膀上頂著幾朵野花。胖子從來沒有見過瘦子這種揍相,大大的舒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茶壺邊喝邊說,真嚇人,還以為你媽跳河自殺了。瘦子也不言語,指指斜上方房梁邊一個五色彩環,指指外邊再指指自己腰部。意思大概是剛才跳河的時候,不慎將腰部扭傷動彈不得。跳河就為了這只彩環,幫忙拿下來另有他用。
胖子這主兒辦事跟瘦子一個德行,從來不過大腦。如果此時看出破綻完全能夠逃過一劫,畜生再怎麼有能耐也是畜生,況且那隻老刺蝟道行並不高。就見胖子一口氣喝完茶後,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他伸手搬過一個凳子,登上去用手試試彩環結不結實,然後將頭伸進裡面鎖緊,一腳蹬翻凳子。整個人徹底懸空,掙扎幾下便斷了氣。
胖瘦兩人同時命歸西天,被官方和村民人們發現時,死者依舊面帶微笑,沒有一點痛苦的樣子。自此,橋頭上那座木屋被視為鬼屋,一直沒人再敢在裡面居住,不久也就被徹底拆除了。
迷糊說完,這種生物最可怕,不但通靈,還善於干涉或者影響人的視覺產生幻化。人產生幻化後,所看到的一切景象就會認為是真實存在的,並根據這些景象採取行動,稍有不慎便會吃虧上當,甚至白白搭上性命。
大軍聽完一言不發,他盯著眼前整片的漫窪地和矗立在雜草中孤零零的石碑發愣。良久,眼神一亮,發現石碑比平時低矮了一些。他擦擦眼睛,目測一下石碑和周圍雜草的高度,再比比自己的身高,心裡有些拿不準。自言自語道,是不是雜草生長的太快了,相比之下就像石碑比平時矮了一截。
迷糊也發現了異常,他說,咱們上前瞧瞧去,一看便知道是怎麼回事。
兩人縱身躍過路邊排水的小河溝,走進齊腰深的雜草中。儘管已近中午,雜草底部還是有濕重的露水,一會兒兩人便濕了褲腿。大軍蹲下身挽挽褲腿,整個人頓時消失在雜草中。迷糊撥著雜草前進,聽著身後沒了動靜,回頭觀看。剛趟出的路立刻被齊腰深的草合圍,迷糊探身回去,一轉身的功夫,聽到前面發出嗖嗖的大型動物穿過草叢的響聲,草尖一片抖動,非常明顯的抖向石碑那邊。
迷糊看了一眼,草尖上的動靜消失,周圍一片安靜。他大喊了一聲,大軍。
大軍像是碰到了什麼危險,良久,身後不遠處的草叢裡傳來大軍壓著嗓子的微弱回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