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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章 翠玉林 文 / 一夜晚風

    黑衣人背對著我,轉首望了望我,冷哼一聲,急步便行。

    我一見他現身,大喝一聲:『匹夫!休走!』身形一縱,急追而上。這次黑衣人似乎有意放慢了身形,但卻始終與我保持著一定距離,我若稍一拉近,他便加快了腳步。

    追了片刻,到一處樹林中,黑衣人忽然頓住身子,轉身一掌朝我拍來,我早有防備,也擊出一掌相抗,原料以我掌力,天下能擋者不過廖廖無幾,就算此人武功強勁,最多與我相當,豈知兩股內力激盪之下,我竟被震得退了數步,實是大出意料。

    黑衣人一擊退我,手掌往一根樹幹上輕輕一拍,只見樹幹之上登時脫落下一大片樹皮來。黑衣人冷哼一聲,身形一晃,沒入林中,一晃便即消失不見。

    我正欲再追,忽見得樹幹之上似是有字,身子一頓停住腳步,知道黑衣人此時已是全力而為,我再行追將下去,不但追不到他,就算追到了,怕也是難以奈何他,望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搖頭歎氣,尋思:『且看看樹上留下什麼。』便去察看那樹幹上,只見得樹幹上寫道:『本欲殺汝而後快,但知汝一生獨來獨往,不與人紛爭,既是如此,吾便叫汝與天下正道為敵,為天下正道所追殺,與親身殺汝一比,豈不快哉!』」狂屠說至此處,深吸一口氣,歎了一聲,接著才道:「事情便是如此了,後來風劍派對我發佈了屠魔令,現下武林中的正道人士個個欲殺我而後快。」

    槐梧壯漢聽完,略有所思,說道:「黑衣人留下這話,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對屠大哥你的怨恨,顯然是跟你有莫大深仇的。」

    狂屠苦笑道:「我自己亦想不起何時與這麼個武功高強的人有過仇怨,與我有仇怨而一身內力又能凝氣化虛形者,無非就是冰峰派之人和那劍人了,而那黑衣人身法奇快無比,一身輕功天下少有,冰峰派的人斷斷無這般本事,那劍人倒是有些可能,但我又不是不知她深淺,以我認為,就算這些年她武功再如何精進,也決無那黑衣人那般身法。」

    槐梧壯漢搖了搖頭,道:「可惜所有人證皆已死,已是毫無線索可尋,要不然或能尋到與黑衣人有關的蛛絲馬跡也未可知,這黑衣人若不自動現身,決難查出他的所在來。」

    坐在槐梧壯漢身上的小男孩卻突然挺身跳到雪地上,雙手叉腰,說道:「那傢伙是個笨蛋!」

    狂屠還道這小傢伙是聽到那黑衣人陷害自已,心中生氣,這才出口罵那黑衣人,哈哈大笑。

    槐梧大漢卻問道:「那傢伙怎的笨蛋了?」

    小男孩道:「他把其餘所有人都殺了,那只剩屠伯伯跟那笨蛋,又有誰知道這事,會以為是屠伯伯殺的。」

    狂屠一聽,覺得倒是有理,若只剩自己跟黑衣人,那又有誰知道自己去過何莊,自也不會以為是他所殺了,心想:「怪不得那黑衣人要留下那行字。」

    槐梧壯漢卻搖搖頭,笑道:「你才是笨蛋,自以為聰明,難不成人家不能故意放走幾個人。」不再理小男孩,對狂屠道:「屠大哥接下來作何打算?」

    狂屠歎了一聲,似是十分沮喪,緩緩說道:「還能怎麼辦,先尋個地方練成伏龍功第三轉,然後再作打算了。」

    槐梧壯漢道:「我準備去那翠玉林,屠大哥不防跟我一起到那翠玉林中去,你伏龍功第三轉之時有我在側守護,必然安全。」

    小男孩拍手叫道:「好呀!屠伯伯一起去,跟我玩。」

    狂屠擺了擺手,道:「兄弟你的好意我領了,只是那翠玉林實在是悶得慌,再說我離第三轉尚有些時日,此時前去,又如何奈得住寂寞,還是罷了!我自有打算,實在不行,過些日子再去翠玉林。」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笑道:「小子!你屠伯哪有閒情跟你玩。」

    槐梧壯漢點點頭,道:「屠大哥自作打算,我自強逼不得。」忽然間,一陣冷風陡然吹起,捲得附近白雪紛飛。

    槐梧壯漢將小男孩腰身一摟,扯到懷裡,說道:「我等還是下峰去了為好,恐怕不久便要下大雪,此地不宜久留。」狂屠點點頭。

    槐梧壯漢將小男孩抱到懷中,對小男孩道:「走了!去翠玉林。」

    小男孩拍手道:「好呀!」槐梧壯漢與狂屠齊齊起身,相顧哈哈一笑,身形皆是一晃,已到了三丈之外。忽然間一道狂風捲著茫茫白雪撲到了槐梧壯漢跟狂屠面前。

    小男孩雙眼自然而然生出反應,微微一瞇,眼中只剩兩條白色細線,白色細線一閃之下融合在了一起,突然緩緩拉開,拉成了一大片白色光幕,光幕中間一個綠色圓點陡然閃現,朝四周急速擴散,瞬間便將整個白色光幕侵蝕殆盡。

    當最後一點白點消失之時,一幅純樸的場景已是閃現而出:一大片綠竹林,迎風搖曳,雅稚天成,綠竹林下兩間相互靠攏的竹屋。竹屋前一張竹桌,桌上放著幾個酒缸,兩口大碗,竹桌下兩張相對而放的竹椅,竹椅上卻是坐著兩個人,一個身形槐壯,軒昂自若,一個身材弱小,天真爛熳,這兩人自是槐梧壯漢跟小男孩了。

    只聽得小男孩說道:「這相生五味不如月夜峰上的好喝,還是藏在冰下的好。」

    槐梧壯漢笑道:「有得喝你就當知足了,還計較那麼多幹嗎。」

    小男孩道:「這酒當然是越好喝越好了,難不成你想喝難喝的酒呀。」

    槐梧壯漢道:「這相生五味怎的難喝了。」

    小男孩道:「味得不夠以前濃了。」

    槐梧道:「雖說較以前味有不如,但怎能說難喝,既是難喝你就莫喝了。」伸出右掌假裝要去搶小男孩的酒碗。

    小男孩雙手一捧,捧到胸前,道:「這翠玉林好悶,沒什麼好玩的,就這喝點酒有意思了,若是沒酒喝了,還在這做什麼,我就跑出去了。」

    槐梧壯漢指了指小男孩,說道:「小酒鬼,我們可不是來喝酒的。」

    小男孩問道:「那又是來做什麼的?對了,來了幾天,我老見你在這發呆,什麼也不做,這又有什麼好看了?」

    槐梧壯漢抬頭望了望屋後的竹林,說道:「你個小酒鬼只管喝酒便好了,又管我做什麼,大人的事,你又懂什麼。」閉起雙目,深吸一口氣,忽然起身,走到屋旁,伸手便摸到竹屋壁上,從上面摘下一隻竹笛來。

    槐梧壯漢做這些動作一直閉著雙眼,但動作嫻熟,分毫不差,顯然對這裡的一切已是瞭如指掌。一摘下短笛,這才睜開雙目,突然身形一閃,已是坐到離竹桌兩丈遠的兩塊大平石其中一塊之上,雙腿交叉坐下,將短笛橫湊到嘴邊,緩緩吹奏了起來。

    笛聲悠悠,伴隨著輕風微拂,小男孩只覺身子輕飄飄的,竟不由自主隨著笛聲節奏一搖一擺,搖著搖著,只覺腦海中一片空白,眼皮沉重,竟有些睡意,正沉醉於笛聲之中,忽聽得有人說道:「哼!好閒情雅稚!」這聲音並不大,但在笛聲響動之下,入耳卻依舊清晰響亮。

    小男孩登時身軀一震,甩了甩頭,朝四周張望,卻哪有見著半個人影,突然間笛聲嘎然而止,槐梧壯漢收起橫笛,從平石上落到小男孩身邊,對著遠處竹林說道:「是何人!既來此,何不來坐上一坐。」

    登時有人回道:「坐便不用了,我是粗人,可沒這等閒情。」

    槐梧壯漢道:「不知有何見教!」

    那人回道:「是要請你回教,並非見教。」

    小男孩心中奇怪,槐梧壯漢與那人連對了幾句,怎的光聽到聲,卻並沒有人。

    槐梧壯漢道:「請我回教,回什麼教!」語氣突然重了起來。

    那人道:「自是回我教了!」說到這話時,餘音直響,小男孩只覺這聲音在耳中直饒,忙伸出雙掌按在了耳朵上。

    槐梧壯漢並不答話,目光一轉,卻是望到竹屋上,小男孩也跟著望了過去,只見竹屋後那竹林驀然一分,從中躍出兩個漢子來。

    這兩個漢子皆披著一件血色長袍,身形倒是相差不大,其中一個漢子一頭血色紅髮,鬢角捲翹,手中執著兩把釘頭錘架在肩頭上,另一個漢子豹頭環眼,滿臉黑鬚,手執一對三股尖叉,神情兇惡。

    槐梧壯漢略一打量,隨即道:「原來是血教左右護法。」血發漢子咯咯一笑,笑聲如銀玲般清脆動聽,不過小男孩一聽見這笑聲,身子卻是一抖,直起雞皮疙瘩,只因這笑聲雖動聽,卻是個女人聲,一個大男人卻發出女人的笑聲,真是詭異。

    那黑鬚漢道:「沒錯!正是我倆!」

    槐梧壯漢道:「我跟你們血教向來無干係,你們要請我回你們血教做什麼!」

    血發漢子笑道:「哎喲!我們教主就是想請你去坐坐,也沒什麼事,就是敘敘唄。」邊說邊拂著蘭花指,一副女兒家的姿態。

    槐梧壯漢道:「我跟你們又沒交情,又有何可敘。」

    血發漢子又是咯咯一笑,道:「最近我們血教又多了個堂主,叫什麼『奪魂勾』王震,那傢伙長得……哎喲!真是俊呀,比我身邊這傢伙可俊多了!他胸口兩處劍傷最近不知怎的老是發疼,他說這一發疼,就特別想念你,說想要見見你,以解這相思之苦,這不就托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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