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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4章 功利境界和道德境界【8】 文 / 無用的人

    時間緩緩流逝,燕虺依然如舊,呆呆的看著試卷。一動不動,彷如試卷上的畫月無月圖,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將燕虺整個人全部吞噬進入一樣。

    應試的考生,在漸漸接近尾聲的時候,陸續的走出去,整個大廳之中,僅僅只有寥寥四五人還在提筆奮發。而燕虺就是其中一個,只是他沒有提筆,而是開始磨墨。

    而此時,距離考試結束的兩個時辰,只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燕虺因為呆呆看著試卷一個半時辰,倒是讓主考官紅衣老者多看了幾眼,也記住這個發呆的奇葩。

    當燕虺磨墨的時候,老者眼中還露出驚訝之色。緩步走到燕虺身旁,想要看看這個奇葩的考生在這短短時間裡面,還能夠寫出什麼答案。

    燕虺雖然在磨墨,但是目光依然凝聚在那蒼白的月亮上,連老者站在他身邊也沒有注意到。他磨墨的速度異常緩慢,幾乎過了四五息的時間,墨棒方才在狹小的硯台上轉上一圈。悠然的像似一個感悟太極的宗師。

    紅衣老者看著燕虺,略有興致的落在那張專注而稚氣略顯的臉上,隨後靜靜的站在燕虺的身邊,看來他是和燕虺耗上了,想要看看燕虺到底能夠寫出什麼。

    紅衣老者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自己的雙腿都有些酸麻了。雙眼也有些澀意,但是燕虺依然保持著磨墨的姿勢,一動不動,若不是他緩緩移動的手,紅衣老者真會以為,坐在這裡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雕像。

    他越看燕虺,越是困惑。抬頭看了看中央桌案上那支快要燒完的香,搖了搖頭,緩步走上前去。這裡,唯獨只有燕虺一個人了。

    而就在他走過燕虺的瞬間,一直呆呆的燕虺,忽然動了動,眼中精光閃過,磨墨的手停了下來,拿起毛筆蘸取墨汁。刷刷刷的開始寫起來。

    五息時間,燕虺停筆。注視著白紙上的字跡。沉了沉,緩緩站起身來,離開自己的位置向門外走去。

    「嗯?」剛剛走出去幾步的紅衣老者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疑惑的回頭一看,正見燕虺緩步離去的背影。他轉過身,走到燕虺位置前,目光落在燕虺用五息所寫的字上。

    「月出則雲顯影,雲即是雲。雲黑則月白,月即是月。月出為因,雲顯為果。雲黑為因,月白為果。」

    紅衣老者愣愣的看著燕虺的試卷良久良久,輕歎一聲,緩緩將試卷收起來。走到中央的案几上,拿起毛筆,蘸取硃砂,輕輕的在試卷上畫一個叉。隨後將試卷折疊起來,收入懷中。

    燕虺走出縣衙的時候,門外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大部分考生都已經離去。當燕虺走出縣衙的那一刻,縣衙大門緩緩關上。

    這時候,燕虺目光忽然一凝,看著快步朝自己走來的中年人,此人燕虺認識,是那個宣佈名單的官員。迎著燕虺的目光,那中年人躲閃開來,吃過一回虧的他,可不敢直視燕虺的目光。

    燕虺的目光裡,總會讓人不自覺的迷失其中。一幕幕久遠的回憶蜂擁而來,那種感覺,他不想在領教第二次,回憶永遠是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鋼刀,無論是好是壞,每一個對人生感悟頗深的人,都不願意去想起。

    「這位小哥,我家先生想請小哥過堂一敘。」中年人走到燕虺跟前,抱拳見禮說道。

    燕虺淡淡的看了此人一眼,說;「你家先生是何人?」

    「我家先生,是大儒相夢,相先生。」

    「哦?相夢?」

    「正是」

    燕虺沉了沉,輕聲道;「引路」

    中年人做了個請的姿勢,道;「請跟我來」說著,便頭前引路。燕虺緩步跟在身後。

    相夢是何人?恐怕水國之中,但凡讀書人,沒有人不知道此人的存在。相夢,乃是水國第一大儒,傳說此人遊歷山水之間,不染紅塵俗世,淡看名利。水國皇帝幾次邀請相夢擔任帝師,都被相夢拒接。

    但是儘管如此,皇帝依然在帝都為相夢建造一座大府邸,供他居住,時常親自上門請教治國之道。但是相夢依然喜歡在山水之間流連,往往幾年才會回一次帝都,不過,皇帝依然對他恭敬有佳。

    相夢一生,沒有任何弟子。但是上門拜師求藝的數不勝數,但是卻沒有一人有幸如相夢的門庭,但是每一個前去拜師的,若是有幸見到相夢,相夢都會為他解答一個疑惑的問題。有鑒於此,一些困惑的讀書人都慕名前去,他們知道拜師是不可能的,更多的是為解決疑惑而去。

    往往相夢先生一言,便會令他們茅舍頓開。一時之間,相夢先生名噪一時,天下讀書人都與見到相夢為傲。

    燕虺對於相夢的邀請和到來,沒有感到疑惑。他知道,相夢會到來,只是這到來的時間,比他預想的要早一些。

    相夢之名,燕虺在落平村的時候,就曾經在夫子口中得知過。不過那個時候,他還很小,那時候,才八歲而已。

    中年人的引領下,來到一條小河的旁邊,小河侃侃的流水,沒有一點聲音,清風蕩起的垂柳之下,靜靜的站著一位身著灰色長袍的老者,老者的背影很落寂,斑白的長髮隨風緩緩蕩起。

    「先生就在那裡。」中年人轉身向燕虺抱拳說道,隨即疾步走到相距幾十米之地,站定下來看著相夢的方向。

    燕虺看著背對著的老者,緩緩的走上前去,與老者並肩而立,看著小河的遠方。

    小河清澈無比,清晰可見游魚在河水中上躥下跳,風中蕩起的水草垂腰水面,蕩起淡淡的波紋。小河蜿蜒崎嶇的駛向遠方,遠遠看去,猶如一條水藍色細長的龍,匍匐在大地之下前行。

    兩人都沒有說話,老者好似沒有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人,靜靜的看著遠方。而燕虺好似也被小河兩岸的優美景色所吸引得忘乎所以,並沒有回頭去看這個名震水國的第一大儒是什麼摸樣。

    良久良久。相夢長歎一聲,看著遠方,說道;「你可知這小河,流向何方嗎?」

    燕虺看著蜿蜒流淌的小河,遠遠的看不見盡頭,唯有朦朧的水藍色漸漸的淡下來,那裡就是小河消失的地方。

    「水往低處流。」燕虺沉默片刻,緩緩的答道。

    「為什麼水要往低處流呢?」

    「因為它是自高出而來,流往低處,是它的宿命。」

    相夢輕輕笑起來,說道;「那麼你可知,為何水會生在高出,而才有流淌到低處的宿命。不是生在低處,得之永恆不動嗎?」

    燕虺思忖良久,方才緩緩說道;「萬物生而有理,萬物的存在,那就是生命,只是這種生命的形式,有些看得到,有些看不到。而永恆不動的水,是死水,沒有生命。這不是它應該存在的,也不是自然生命孕育生命的規則。所以它,必須生在高出,流淌到低處,才是生命的形式。」

    他頓了頓,繼續道;「水,要有生命,它就一直在流淌。這才是自然的道理。才是幾於道。」

    「那麼,這就是它的宿命了?想要有生命,不得不承認的宿命?」相夢緩緩的轉過頭來,淡淡的看著燕虺。

    燕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看著這位水國名聲盛極一時的第一大儒。相夢鬚髮斑白,稀疏的白鬚迎風飄蕩,飽經風霜的臉上,皺紋密佈,深陷的眼睛,深邃和明亮,清明而不帶一點雜質。

    整個人散發一種和藹可親的氣質,淡淡的書卷之氣,若有如無。更多的是一種淡然,彷如融入這小河柳樹的自然之中。

    但是相夢看著他的眼神,卻是清澈無比,沒有一點迷茫和呆滯。彷如燕虺眼中那種讓人勾起回憶的神秘力量,在相夢的面前,蕩然無存,消失得沒有一點痕跡。

    兩人對視良久,都沒有說一句話。相夢的問題,燕虺不想回答,不是他答不上來,而是不願意說出答案,所以他選擇沉默。

    過了許久,相夢深吸了口氣,說道;「我相夢一生沒有弟子,想要一個繼承衣缽,你可願意做?」

    燕虺沉默半響,忽然道;「我還有父母在山村中,需要一筆錢,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父母?」相夢含笑的看著他,隨即轉過身去,哈哈大笑起來,緩步向中年所在的地方走去,同時說道;「老夫在縣衙等你三日。」

    那邊的中年人見相夢哈哈大笑的走了過來,知道先生與燕虺的談話已經結束,便疾步走上,朝著相夢一抱拳,看了看仍舊站在河邊的燕虺,輕聲道;「先生,此人如何?」

    相夢呵呵笑起來,緩步向前走去,道;「小林啊,以後先生有弟子了」

    「什麼?」被稱呼為小林的中年人大驚,呆呆的回頭看了看河邊的燕虺,滿臉不敢置信。本以為先生只是對此人稍稍感興趣而已,沒想到先生竟然要收此人為弟子。這是何其震撼的消息,要知道,就是水國的皇帝,想要拜先生為師,都被拒接了。

    而今先生竟然親自收一個少年為徒。他極為不解,不過,先生這麼說,那麼就是事實。他腦海不由得想起那些想要拜先生為師的達官貴人和儒學文士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是什麼樣的表情。皇帝得知以後,又是什麼樣的表情。

    在他愣神之際,相夢已經走遠,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小河邊的燕虺一眼,快步向相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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