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文 / 詹姆斯·艾爾洛伊
第十四章
第一次與布蘭查德的比賽讓我贏得了名聲、執行警察的職位和將近九千塊現金;第二次對抗讓我扭傷了左手腕,兩個指關節脫臼,還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因為那天傑克上尉聽說我和李打起來了,然後看見我在辦公室裡自己往手上粘膠布,就給了我幾片可待因可待因:自鴉片中提取的鹼質,用以鎮痛、鎮咳、催眠等。止疼,結果我就過敏了,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了一天。我的「勝利」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從貝蒂-肖特的案子裡脫離出來二十四小時,而糟糕的事要到後來才出現——既保證讓自己的風流韻事——又保證李、凱和我——我們三人能夠得到拯救。
星期三的下午我開車回到家裡,這一天是大麗花離開人世一周的紀念日,也是這個著名的死屍第一次出現在我們生活裡的一周紀念。那天晚上6點還得跟西德-格林開會,所以非常有必要在那之前試著跟李重修舊好。
房子的大門敞開著,咖啡桌上放著一份《哈羅德快報》,報紙翻開在第二和第三版。我一團亂麻的生活在這上面都有體現——大麗花案;瘦削臉的鮑比-德-威特假釋回家;小納什闖進一家日本人開的蔬菜水果店,殺了店主和店主十四歲的兒子,然後被一位下班的縣治安偵探射殺。
「德懷特,我們出名了。」
凱正站在門廳裡。我笑了,我受傷的指關節抽搐著。「應該是臭名昭著吧。李呢?」
「不知道。他昨天下午走的。」
「你知道他有麻煩吧,知道嗎?」
「我知道你揍了他。」
我走了過去。凱的呼吸裡有香煙的味道,她的臉上淚跡斑斑。我抱住她,她也抱住我,說:「我不怪你打他。」
我的鼻子在她的頭髮上蹭著。「德-威特現在可能在洛杉磯了。如果李今天晚上不回來,我來陪你。」
凱掙脫我的懷抱,說:「如果你不想和我睡覺的話就別來了。」
我說:「凱,我不能。」
「為什麼?因為你正在交往的那個鄰家女孩嗎?」
我想起了跟李撒過的謊。「是……不,不是因為她。是因為……」
「因為什麼,德懷特?」
我抱住凱,好讓她看不到我的眼睛,猜不到我說的一半是孩子話,另一半是謊話。「是因為你和李都是我的家人,李還是我的搭檔,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們配合得非常好,還想繼續做搭檔。那麼我和你在一起就他媽的不合適。我正交往的女孩不算什麼,她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凱說:「不管什麼事,只要是跟拳擊比賽、警察、槍支等等的無關的事,你就畏懼。」說著,她更抓緊了我。我讓她抓著,心裡清楚她對我太瞭解了,然後我就掙脫了她,奔向市中心那些我不怕的事情去了。
*
西德-格林門口接待室的鍾指向了6點,李沒有出現,6點過1分的時候格林的秘書打開他辦公室的門,引領我進去。偵探組的最高長官坐在辦公桌旁,他抬起頭來,說:「布蘭查德呢?我最想見到的是他。」
我以稍息的姿勢站著,說:「先生,我不知道。」格林指示我坐在一張椅子上。我坐下來,這位長官用嚴厲的眼神看著我,說:「用五十個或更少的詞彙來解釋一下你的搭檔在星期一晚上的行為。說吧。」
我說:「先生,當李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的小妹妹被人害死了,所以大麗花的這個案子就讓他像著了魔似的。鮑比-德-威特,在『大道-公民』那件案子裡他抓到的那個人昨天出來了,還有一個星期前我們擊斃了那四個暴徒。那部色情電影是導火索。這件事讓李爆發了,他在同性戀酒吧演的那齣戲是因為他想找到拍電影的那個傢伙的線索。」
格林一邊聽一邊點著頭。這時他停下來,說:「你說話的樣子像個想為客戶找借口的訟棍。在我的部門裡,在你們戴上警徽的那天,就都得放下自己的感情包袱,要不然就別幹這一行。但是為了讓你知道我不是完全沒有同情心的,我得告訴你,布蘭查德要停職接受一次聽證,但不是為了他星期一晚上發脾氣、胡鬧的事。我停他的職是因為他交上來的一份文件,上面說那個小納什的罪行不在我們的管轄範圍內。我認為那份文件是偽造的。警官,你怎麼看這件事的?」
我的腿開始打哆嗦。「先生,我那時沒覺得有假。」
「那你可就有點笨,跟你在警校的成績不符。等你看到布蘭查德時,告訴他把槍和警徽交上來。你還是參與肖特案的調查,還有,要注意不要破壞城市公共財產。再見,警官。」
我站起身,敬禮後轉身以軍人的姿態離開他的辦公室,直到下到會議室裡才換成便步。我抓過桌子上的一部電話,分別打到家裡、大學區警察局辦公室和愛妮島旅館——都沒他的消息。這時,一絲恐懼掠過我的大腦,我撥通了假釋辦公室的電話。
接電話的男人說:「洛杉磯假釋辦,請問什麼事兒?」
「我是洛杉磯警察局的佈雷切特警官。我想知道一個剛剛出來的假釋犯的情況。」
「說吧,警官。」
「鮑比-德-威特。昨天從昆丁出來的。」
「這個我知道。他還沒有向負責監視他的警官報告。我們給聖羅莎的公共汽車站打了電話,發現德-威特根本沒買回洛杉磯的票,而是買了張去聖地亞哥的票,中途再轉去蒂瓦納。我們還沒發出在逃逮捕證。德-威特的負責警官認為他可能去蒂瓦納找人睡覺去了。他認為他明天早晨就會出現。」
我掛斷電話,知道德-威特沒有直接來洛杉磯讓我鬆了一口氣。我想去找李,就坐電梯下到了停車場,正好看見羅斯-梅拉德和哈里-西爾斯朝後面的樓梯走去。羅斯看到了我,向我勾了勾手指,我快步走了過去。
我說:「在蒂瓦納找到了什麼嗎?」
哈里氣喘噓噓地說:「色情電影那塊一點線索也沒找到;我們搜找拍攝地點,沒找到,抓了幾個賣色情電影的小販,還是沒線索;我們又訊問了肖特在聖地亞哥的親戚,還是沒線索。我……」
梅拉德把一隻手放在他搭檔的肩膀上,說:「巴奇,布蘭查德在蒂瓦納呢。我們盤問的一個邊境巡警看見他了,因為他看過他跟你比賽的消息,所以認出他來了。他那時正在跟一幫相貌醜惡的墨西哥警察親切交談。」
我想起德-威特跑到蒂瓦納去了,也不明白李為什麼要跟一群老墨警察聊在一起。我問道:「什麼時候?」
西爾斯說:「昨天晚上。洛和活格爾以及凱尼格也在那兒呢,在迪威斯德羅旅館。他們跟蒂瓦納的警察談過了。羅斯認為他們想從老墨警察那兒套點大麗花的背景資料。」
李追著賣黃色電影的人跑的景象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我彷彿看見他渾身是血地躺在我腳下顫抖。梅拉德說:「都是白費工夫,梅格-科菲爾德已經從琳達那兒得到了確鑿消息,那個拍色情電影的人是個白人,叫沃特-威靈頓公爵。我們查了他在行政風化組的記錄,他有六次拉皮條和拍黃色電影的不良記錄。都挺順利的,就是傑克上尉收到了威靈頓的一封信,信上寄出的日期是三天前。他藏起來了,不想因為大麗花案曝光,但他承認了跟貝蒂-肖特還有羅娜一起拍了這部電影。他害怕會因為拍電影的事被起訴,所以就寄來了一份詳細的貝蒂失蹤那幾天他不在現場的證明。傑克親自檢驗過,證明非常確鑿。威靈頓把信的一份副本寄給了《哈羅德快報》,他們明天就會登出來了。」
我說:「那麼說羅娜說謊是想保護他了?」
西爾斯點點頭:「恐怕就是這麼回事。威靈頓也是因為以前幾條拉皮條的罪行在逃呢,而羅娜明白了梅格是在套她的話時,就再一個字兒也不肯說了。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給洛打了電話,告訴他所謂的墨西哥男人是胡說八道,但我的一個墨西哥警察朋友告訴我說活格爾和凱尼格還在那兒抓老墨呢。」
馬戲又變成一場鬧劇了。我說:「如果明天登出來那封信,後面再提到他們抓老墨的事,那他們可就成了這兒的笑柄了。咱們應該不告訴他們咱們得到的消息。李被停職了,但是他把這個案子的資料都做了副本,放在了好萊塢區的一個旅館的房間裡。咱們應該留著那個房間,用它來裝咱們的資料。」
梅拉德和西爾斯慢慢地點點頭,這倒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縣假釋辦說鮑比-德-威特買了張去蒂瓦納的票。如果李也在那兒,那可就麻煩了。」
梅拉德哆嗦了一下,說:「我真不願意這麼想。德-威特可不是好對付的,也可能他知道了李上那兒去了。我去給邊界巡警打電話,讓他們發出扣留他的命令。」
突然我明白,還是得我去才有把握,於是就說:「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