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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重改口供順奸惡 文 / 佚名

    話說曹若建賄賂王二府,將鳳林屈打成招,問成死罪在獄;又見怨聲振動合城,恐怕禍來,親自到上司處謀幹,將鳳林問個白日謀財害命之罪,不等京詳,只等發下王命,就要處斬。且按下不提。

    再說鮑剛離了湖廣,曉行夜宿,那日到了杭州,進了城,直奔吳府而來。到了大廳,只見眾人圍一大漢在那裡講話。你道這大漢是誰?原來就是馬俊,往開封府來,所以眾人圍著講話。郝鸞見鮑剛也回來了,心中大喜。馬俊問了鮑剛的姓名,鮑剛又問常、柳二人的姓名,大家施禮,郝鸞邀進書房坐下。馬俊見鮑剛生得肩寬背闊,心內甚喜。便說道:「久聞哥哥大名,今幸相會,名不虛傳。」鮑剛道:「小弟是有勇而無謀之人,怎比得兄長文武兼全的英雄?」

    大家談了一會,家人擺上酒餚,挨次坐下。酒至數巡,常讓道:「前日周兄回來說馬兄在開封幹出這番大事,小弟聽了抖衣而戰,不知仁兄怎得脫身,孫佩賢弟如今怎麼樣了?」馬俊道:「小弟險些兒不得相會諸兄。」便將前後之事說了一遍。郝鸞聽了,無不稱奇,說道:「不是馬兄有通天的手段,無能脫得這門套。」郝鸞見眾人俱是歡笑,惟有鮑剛悶悶不言。郝鸞問道:「賢弟與鳳二員外上襄陽去兩月有餘,今日方回,弟兄相會,賢弟因何不悅?」鮑剛見問,便把鳳林被害之事細說一遍。馬俊聽了大叫道:「天下那有這等不平之事?待我救了孫佩回來,到襄陽殺那贓官並姦夫淫婦,救出鳳二員外,方顯大丈夫的手段。」鮑剛道:「兄長請放心到開封去救孫佩,這鳳二員外在小弟身上。」馬俊道:「非俺不能救孫佩,奈無幫手。這一回去,須要一位膽大的方可成事。」鮑剛道:「小弟襄陽去也要個幫手才好。」周龍道:「小弟不才,願與馬兄到開封走走。」馬俊道:「若是賢弟同去,不怕救不出孫佩。」那周順想道:馬俊是個黑夜做事的人,卻不敢與他去;這鮑剛決不像他那樣做事,我不免同他去走走。便說道:「愚兄隨鮑賢弟走走。」鮑剛看了周順兩眼,暗道:動武須得這樣漢子才驚人。便說道:「好好。」郝鸞道:「非是愚兄怕事,怎奈我母舅屢與奸相作對,今馬兄弟到開封劫獄,是件犯法的勾當;鮑賢弟到襄陽,或是牢中劫出,或是法場搶救,亦是驚天大事。兩處得了手,總要到杭州聚會。倘被人知,竟傳出吳府存留劫獄的大犯,奸相再上一本,豈不害了母舅全家?據我的意思,必須先尋個下落方好,兩下歸一,不在杭州,與我母舅無干。」常讓道:「兄言正是。」陳雷笑道:「小弟到有個去處。」柳緒道:「兄長有何去處?」陳雷道:「等馬兄、鮑兄四人去後,俺同郝兄竟上鐵球山,與焦豹王常樊沖三人聚義,招軍買馬,做他一番。」眾人聽了,齊說道:「妙極妙極,要去,揀個好日起身。」計議定了。常讓道:「小弟一事奉告,聞柳年伯升了禮部尚書,柳兄弟奉母命要進京看父親去,是明日起身。小弟母舅升任揚州太守,亦奉母命往賀他,也是明日起身,卻不能相送諸兄。待事畢之後,小弟二人再到山相會。」郝鸞道:「二位賢弟既奉嬸母慈命,愚兄怎好強留?」眾人飲到更深,常、柳二人與眾人灑淚而別。不言常讓於次日往揚州,柳緒亦往京都而去,且說郝鸞等過了一宵,次早馬俊、周龍、鮑剛、周順各各收拾行李,多帶銀兩,辭了郝鸞、陳雷,分頭往湖廣開封而去。郝鸞往後堂辭別舅母表妹,說道:「愚甥在此許久,要回去走走,多則兩月便來。」吳夫人道:「賢甥要去,必須早來,勿忘你母舅囑托。」郝鸞道:「甥兒曉得。」便出來吩咐眾家人等小心辦事,又叫將行李送到陳雷飯店:「我隨後就來。」到了陳雷店內,家人辭回去了。陳雷叫人收拾已畢,同郝鸞背了行李,陳雷又吩咐小二好生開店,二人離了杭州,竟奔大路而行。

    非止一日,到了鐵球山。陳雷引進郝鸞與焦豹王常樊沖等相見,禮畢見廳上走出鳳公,郝鸞一見,想起向日陳雷曾說救個一鳳姓的,誰知果是鳳年伯。忙上前拜見。鳳公見了,驚喜非常,二人各敘別後情由,又告訴了孫佩的事。鳳公聽了,心內悲傷。那焦豹見郝鸞相貌端正義氣,願讓郝鸞為大王。郝鸞再三推辭不過,只得允之。當日殺牛宰羊,祭告天地。焦豹、陳雷挽郝鸞在聚義廳上正中坐下,張魁、樊沖等率領小頭目參見已畢,又曉諭眾嘍囉,遍賞牛酒,在廳上大排筵宴,按下不表。

    且說鮑剛、周順,在路趲行。那日黃昏,到了襄陽,奔至曇橋,到張星如行門首叩門。裡首打雜的出來開門,認得鮑剛,後面又跟了個大漢,便請進廳房坐下,行主出來相見,禮畢,茶罷,問道周順的姓名。用了晚飯,又擺上酒來,三人飲了數杯。鮑剛問道:「咱去後,不知王二府怎樣將鳳二員外審法?」張星如歎了一口氣,道:「好人沒有好報。」就將曹若建到上司處謀幹,及阮氏淫婦已到曹府,只等王命。並將貨物封抄,一一細說。鮑剛聽了,大怒道:天下那有這等狗淫婦,上天怎不報應他呢?哈哈,反了,反了,咱怎肯與王二府干休,不殺這淫婦,誓不為大丈夫。」張星如勸了鮑剛一會,各人安歇。

    次日清晨,梳洗畢,用過早膳,鮑剛穿了件元色箭衣,裡面帶了銀子,藏寶劍於腰內,外系鸞帶。周順穿件紫花布的大衣,腰束繫帶。鮑剛也叫他暗帶雙刀,別了張星如,走上街來。聽見行人都有罵王二府的。將近午牌,只見個人拿一根竹子,在街上叫道:「你們各家關門,今日出人呢。」那些開店的聽說,紛紛將店門上了,又見些貧窮百姓,各拿些紙錢,齊說道:「我們都到法場上去,等鳳員外來時,我等將紙錢燒化,謝他昔日之恩。」鮑剛聽了,扯住一個問道:「你們說出斬的甚人?」那人道:「今日出斬的是我們的恩人,乃金雞巷住的鳳二員外,被淫婦姦夫屈害,今日王命到了,在西市橋處斬,我等無所報答,各將一陌紙錢燒化,聊表寸心。」鮑剛聽了此言,回過頭來,對著周順呵呵大笑道:「咱們來得湊巧。」又與周順附耳道:「喜得帶了兵器來,且跟他們去看看。」周順道:「甚好。」

    二人走到西市橋邊,只見祭奠之人不計其數。此時還早一刻,未曾綁來。鮑剛抬頭一看,見有一座酒樓,離法場不遠,那店收拾關門。鮑剛上前說道:「俺是過路的,不意這法場阻住俺的去路,況且肚內又饑,借你樓上吃些酒飯,自然與你銀子。」那店小二不知好歹,便應道:「爺們既要吃酒飯,上樓坐,只是一件,王老爺的公座緊靠著酒樓底下,爺們且不可高聲。」鮑剛道:「俺們曉得。」便同周順上樓坐下,小二捧上酒餚,二人狼餐虎嚥,吃了一頓。小二又送上酒來,鮑剛對周順道:「俺們來得這樣湊巧,俺們多飲幾杯壯壯神,好與這班狗頭廝殺。」周順道:「早知今日要斬鳳二員外,也叫陳雷來幫助幫助也好。今日眼睜睜是救不成了。」鮑剛聽了此言,圓睜兩眼,對著周順道:「這樣一個大漢子這般膽小,俺同你來,又不做買賣,又不看親戚遊山玩景,原為鳳二爺性命,今日恰恰遇著他典刑之日,正是天不絕鳳二爺,方才遇著俺們前來,做大丈夫的也要做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才算得好漢。只等鳳二爺綁來,你我跳下樓去殺了監斬官,劫了鳳二爺出城,上鐵球山,也有些光輝,好見郝大哥。你若如此膽小,見殺不救麼?」周順暗想道:「前日同馬俊到開封府,他是黑夜私行,鬼頭鬼腦的做事;今日這鮑剛青天白日要劫法場這膽也不知有多大。便又和顏勸道:「非是我膽小,這劫法場不是一件小事,他自然有守城營兵圍護。〔一者〕你我二人初到此地,不識路途,倘若他將城關了,如何得出?二者他的人多,你我只得二人,顧前不能顧後;三者,再得一人方好,要一人在前開路,一人背著鳳二爺,一人斷後,方保無事。我們做好漢的,也要識些時務,何必將這條性命白白的送於小人手內?仁兄須要三思而行。」鮑剛道:「你說的多是書儒之話,這城內能有幾個營兵?卻也不在俺心上。當初常山趙子龍在長板橋前救阿斗,難道也有幫手?古云:一人拚命,萬夫難當。你是個要命過千年的人,且自走開,不要你管俺,看你是個無用的懦夫,這才是大漢不呆真寶貝。」正在講話之時,只聽見樓梯上一片聲響,走上個人來,二人吃了一驚,但不知上樓來的何人,鮑剛、周順不知救得鳳林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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