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馬大伯當著鐵三爺的面,說這個宅子鬧鬼,說的是那麼認真,那樣肯定。鐵三爺付之一笑:「大伯,您放心,我呀,不在乎這個,慢說是世界上沒有鬼,有鬼我也不懼。」說著把胸脯拍得啪啪直響。「嗯嗯,那就好,那就好。但願你平安無事。」老頭又問了問生活上的事,這才離去。鐵三爺回到屋,三奶奶又問他:「大伯找你什麼事?」「沒說的。」他就沒說。為什麼鐵三爺沒說呢?他怕妻子是個女人,膽小,聽了這個話她膩味,就這樣,三奶奶她也沒往下追問。書說簡短,兩口子吃完了晚飯,三奶奶先休息了。鐵三爺把燈掌上,獨對孤燈,思前想後,想了想當初,看了看現在,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出頭之日。一琢磨我不能光想啊,到外邊溜躂溜躂,他從門口邊把大鐵棍操起來,到院裡轉了幾圈兒,回到屋,已經定了更了。他稍微打了個盹兒,就到二更天了,三爺拎著棍子又出來轉圈兒。你別看他轉悠,心裡頭也有點犯嘀咕:這大伯說話究竟真假呢?是老頭眼花看錯了?還是真有此事?又一想不能,就沒聽說過,誰真正看見過鬼。哦,他說在後院那樓前,我去看看。他特為到後院樓前呆了一會兒,有時候躲到僻靜之處,偷著觀瞧,結果什麼事也沒有。鐵三爺熬過三更天,這才回屋休息。咱就這麼說吧,自從三爺來到這塊兒,很平安地度過了兩個月。這兩個月過得是不錯呀,哪一天都有粥喝,可是有一樣,眼瞅著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兩口子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怎麼也得過這個年哪,他左思右想沒有生財之道。三爺就說:「算了吧,什麼年啊!要不是找了這麼個地方,咱們風餐露宿,早就凍餓而死了,就這麼將就著吧。」三奶奶點點頭。
兩口子睡到第二天,三奶奶下地做飯,把面口袋拿過來一看:「喲!」傻眼了,頂多還夠半頓的,沒糧食了。鐵三爺一晃頭;「啊喲,吃的太費了,怎麼吃得這麼多呢?你也不早言語一聲呢?」三奶奶說:「昨個想說,把這碴兒給忘了。你看看,是不是買點去?」「拿什麼買?抽屜裡沒銀,袋兒裡空空。」把三爺急得沒辦法,「這麼辦吧,我找大伯借點去。」就這麼著,他拎著口袋去找馬大伯,結果到那塊兒碰了鎖了,老夫妻串門去了,不在。這下鐵三爺可傻眼了,拎著個口袋站在門前,呆呆發愣。等了好半天,他轉身才回來,把面口袋往地上一扔:「完啦!」「怎麼了?」「大伯夫妻串門去了,不在。」「喲!那可怎麼辦呢?」「就說呢,看看明兒能回來不?」這一天哪他們吃了半頓飯。第二天哪,鐵三爺早早去堵馬大伯,結果又碰了鎖了,快掌燈的時候又來了一趟,還是沒人。這回兩口子可傻了,把那個空面口袋抖了來,抖了去,抖摟出一點兒面渣來,這就捨不得糟踐了,把它劃拉到碗裡頭,拿水一沖,就喝這玩藝兒充飢。這跟水差不多,一脬尿就完事了。第二天又找馬大伯,還是沒回來。鐵三爺就有點受不了啦,就覺得頭沉腳輕,心裡頭噁心哪,就六里地他歇了兩歇,好不容易回來,到屋裡頭往炕上一躺,把眼就閉上了。三奶奶一看,就知道又空去返回,把臉扭過去掉了眼淚了,兩頭算起來,三天沒吃東西。人是鐵,飯是鋼啊,不吃東西哪行哪?這不是活活逼死嗎?說開錢還沒到日子,借錢人還不在,借糧又空去白回,真正走到絕路啊!鐵三爺躺了好一陣,聽見三奶奶嗚嗚的哭聲,他心如刀絞一般!「唉,她嫁給誰不行?專嫁給我?我是個倒霉的二窩呀!我是個人嗎?」鐵三爺急的給自己來了兩嘴巴。三奶奶急忙起來勸他,但是只覺四肢無力,身上這個難受勁就別提了,頭一沉又栽倒在炕上。鐵三爺拿被褥給妻子蓋好了,跟她說:「你先等會兒,我再想辦法去。」在門後一伸手把棍子操起來了。往日拿這條棍,輕如麻桿,今天拎著,格外沉,幾乎拿不動。鐵三爺咬著牙,離開家門到了外頭,心裡頭一翻個,這玩藝兒人怕逼、馬怕騎呀!我鐵三爺們心自問,沒做過對不起誰的事,但是今天走上絕路,難道說,我們夫妻瞪眼餓死不成?啊呀!鐵三爺一想,得了,我劫劫道吧!我可從來沒想過的事情,今天你可就去做了,不把良心擱到胳肢窩也不行了,幹什麼都要搶。拎著這條棍子,他順著野地奔官道,順著官道兩邊,有那麼十幾處孤墳,還有點樹木,你別看是個冬天,往這兒一措,你要不注意也看不著。
鐵三爺曬著太陽,背靠墳頭,眼盯著官道,心說:「我也不多劫呀,夠買苞米面度日子就行。他看來看去,道上出現人了。這會兒的天哪,正是日頭似落似不落的時候,行人就稀少了,又是個冷天,誰都不樂意出門,故此,官道上顯得比較冷清。這時候聽見腳步聲音,鐵三爺直脖一看:有倆人在官道上行走,好像頭前那個主兒挑著個挑,後邊那主兒牽著頭毛驢兒。「嗯,行了!」在這兒他也不管王法不王法了,拎著大棍幾步就衝到官道邊上,把大棍掌中一橫,「呔!」還真不錯,還能喊出個「呔」字來。「把這東西給俺留下!」他這才看清,挑挑的是個小孩,也就十四五歲!後面是個老者,年邁蒼蒼,在這驢背上馱著倆口袋,一看有人劫道,把這一老一少嚇得「啊唷」,咕咚一聲,全坐到地上了。那小孩兒不懂什麼,那老者就給三爺磕開頭了:「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哪!」「你們把東西給俺留下!」「啊呀,好漢爺,您高高手吧!年關近了,我家沒有隔宿之糧,這是我在親戚家借了點苞米面,你要給留下,我們一家人就得凍餓而死。爺爺饒命!」「嘿——啊呀!」三爺一想,你看我多倒霉!劫了一回道,也是遇上個窮的,跟我差不多少。我真要把他劫了,我不缺了損德了嗎?最後沒辦法,身子一側歪:「過去吧!」「謝謝爺爺!謝謝爺爺!」這老頭照著那小孩屁股上踢了一腳,嘀嘀咕咕牽著毛驢過去了。
三爺一想,不行,得劫有錢的。他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往墳頭前邊一蹲,在這兒等著。啊呀沒人呀!等來等去又聽見腳步聲音。鐵三爺靠近官道邊兒一看,鬧了半天是幾個要飯的,凍得亂跳,穿著破鞋踏啦踏啦踏啦從官道上過去,還瞅瞅道邊的鐵三爺,不知道幹什麼。三爺一想,這多好啊,比剛才那更窮,我甭劫他,他動我才好呢。再等一等吧。眼看著日頭就要沒了,正在這麼個時候,鐵三爺聽見馬匹嘶鳴的聲音。「啊!」他拄著棍子站起來,仔細一看,這回不是一個人,來得有幾十號,有的騎著高頭大馬,有的步行,連人出氣帶馬出氣兒,一團白霧。鐵三爺一琢磨,啊呀,這可值得一劫,但人太多啊,這能劫得了嗎?再看看天氣什麼時候了,我要再不劫,今兒個晚上可過去了。四天不吃東西,這命能不能保得住?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兒了。哪怕我劫一口吃的,讓我媳婦度命呢。我餓著都行。「哎——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蘆灑不了油,我豁出去了!」打定主意,拎著大棍他蹭一躥,跳到官道上了,把大棍一橫,哎,突然靈機一動哪,想起山大王那山歌來了。其實,這都是聽講故事聽來的,他也沒當過山大王,能會這套嗎?在這兒順著嘴就流出來了:「呔!此山是某開,此樹是某栽,要從此處過,留下買路財。牙蹦半個說不字,你來看,我這一棍一個管打不管埋!」鐵三爺一唱山歌不要緊,把這幫人嚇了一跳!「吁——嗒嗒嗒——」一陣騷動,繼而又靜下來了。不管是步行的,還是騎馬的,看了看鐵三爺,眾人是相視而笑,嘩一下全樂了。樂什麼?覺得這玩藝兒離奇,還新鮮,還可笑,這兒離北京也就是四十里地,輦轂之下,皇上的腳跟底下,從來沒有敢劫道的。你說這位,晴天白日,手拿大棍就敢在這兒攔路搶劫,多大的膽子!不是瘋子就是傻子。再者一說,你劫那孤單行人還有情可原,這是大隊人馬,沒瞅著我們都帶著傢伙嗎,你這叫成心找死!故此眾人發笑。可在一愣的時候,後邊衝過一匹白馬來了,嗒嗒嗒,「吁——怎麼不走了?」「回總鏢主的話,有人劫道!」「哦!我看看。」這總鏢主把馬往前一提,離三爺不遠,把馬勒住了,把鐵三爺上下打量了幾眼,用手一指:「-——你是瘋子,你是傻子?你還是餓懵了?趕緊把道路閃開!不然沒你便宜!滾!」
鐵三爺這麼一看哪,吸了口冷氣。一看騎馬的這主真漂亮:
跳下馬來,平頂身高六尺左右;細腰梁,寬膀扎;面似銀盆,兩道八字利劍眉,一對大豹子眼,凸鼻樑,稍微有點鷹鉤鼻子尖,菱角口,滿嘴的白牙,掩口的鬍鬚齊著門面,一看就是同教人,也是朵斯提。頭上戴著大紅緞子的狐狸皮帽,身上披著大紅緞子猞猁皮袍,裡邊是穿綢裹緞,金紫金綾,腰裡煞帶子,下面穿著套褲,足下蹬著一雙戰靴,腰懸著寶劍。威風凜凜,相貌堂堂,不是當官的也是為宦的,要不就是做買賣的巨商。
往後一看那夥計,雖然不同,也離不開綢緞,而且那些馬的背上,都馱著沉甸甸的包袱,有一些東西花花綠綠,可以想像是過年採買的禮品。鐵三爺又一想,壞了,我又碰釘子上了。但是現在想退也退不了啦,騎虎難下,只好強咬著牙,又喊了一聲:「呔!廢話少說,把東西給我留下!」為首的那主聞聽此言,一蹁腿從馬身上跳下來了,「朋友,你是老閤家嗎?」「哦,我不姓何,我姓鐵。」一句話把大家全逗樂了,心說:這位是外行,整個兒個白帽子。人家問你是老閤家嗎?是不是江湖人?你是不是常幹這一行?結果他不是,他姓鐵。呵,把真姓都說出來了,怎麼不使人發笑!為首的這主點了點頭:「我來問你,你就不怕劫道犯法嗎?這可犯死罪!」「塞,那也比餓死強!」「哦,你餓了!哈哈哈!你想個什麼辦法不行,非要以身試法呢?我看是條漢子。來來來,過來練兩趟我看看,要真值個兒,我賞給你點兒;要不值個兒,今天我就把你扭送到官府。」三爺一聽就急了,你看什麼呢,我都餓死啦,你就接棍子吧,掄起大棍沖頭就砸。這主兒旁邊一閃身,棍子走空了。鐵三爺把平生所學都施展出來了。咱們前文說過,你別看他沒經過專門的老師教,但是他學得能耐可不錯呀,這條大棍潑風撥撻,上下翻飛。可對面那個主,身形閃展騰挪,躲他棍子,一邊躲,一邊看著,暗中一挑大指,「啊呀,行啊。這位的功夫真不含糊,怎麼落的劫道呢?難道說為貧困所迫?」他正想著呢,鐵三爺把棍子一舉,身子一側歪,咕咚——摔倒在地,棍子也撒手了。怎麼回事?沒吃東西餓的,再一槍棍子,覺得渾身發軟,天旋地轉,實在支持不住了,自己把自己累躺下了。那些夥計們一看,「抓他抓他!」嘩拉往上一闖,就要拿繩子把鐵三爺捆起來。可為首的這個主,一擺手給攔住了:「等等,別別!我看看。」邁步過來,蹲在鐵三爺面前仔細看看,瞅他臉上的肉,先給他號號脈,沒病,就是發虛,現在可以斷定,沒吃東西。這主回過頭來,把夥計叫過來了:「看看還有什麼吃的沒有?」「有。咱們還有燒雞都還沒吃完。」「拿來。」拿過來之後,給鐵三爺吃了點兒。鐵三爺閉著眼睛覺著一股香味兒撲鼻,不顧一切張嘴就吃,哪怕是毒藥呢,我也得吃幾口。人餓急了還管這個!你別說,這幾塊雞肉吃進去他有精神了,把眼睜開了,看看這個主,瞅瞅周圍的人。「唉——你們隨便處治吧,把我送到哪去都行,誰讓我犯法幹了這個缺德的事呢。」這主一聽,動了憐憫之心。「朋友,別說這話,我決不能把你送官府。大概你沒吃東西餓急了吧?」「不錯,我要不餓,絕不幹這缺德的事兒。」「我這兒還有點心,你吃飽了咱們再說。」又取來幾包點心:好嗎,大八件、小八件、佛手、槽子糕,都是清真貴教做的,這玩藝兒真香哪!遞給鐵三爺,三爺也不客氣,狼吞虎嚥,眨眼之間把幾斤點心全吃光了。吃完了就有精神,鐵三爺站起來,給這個人作揖:「朋友,我吃飽了,你馬上就把我送交官府,殺剮存留都是我自己找的。」「哈哈哈,你說錯了,我要有心把你扭送官府,還能給你點心吃嗎?我很愛惜你的武藝,別看你這棍子沒練完,我就知道你是個英雄。來,跟我說說,家住在哪兒?家還有什麼人?因何攔路搶劫?」
鐵三爺一看遇上好心人了,眼含著淚,把經過說了一遍。這主兒聞聽,深表同情哪,「哦——看來你這是英雄沒有用武之地,真好比蛟龍困在淺灘。這樣吧,咱們過幾天再談,我急著進京去辦點事兒,我給你留個地址。我是北京城裡西河沿永昌鏢局的總鏢師,我姓丁叫丁瑞龍,有個小小的綽號叫鼓上飛仙。記住了嗎?你有事就進城上西河沿永昌鏢局子找我去,我呢,辦完事之後也許來看你。來人哪,給三爺拿倆錢兒。」後邊有個趟子手過來了,拎過一個銀子包來:「總鏢師,給多少?」「把這包都給他吧,另外那吃喝都給搬運下來,給三爺送到家去。」「唉唉唉,是。」
鐵三爺聞聽,跪地下就磕頭,被丁瑞龍給攙起來了。「五湖四海皆朋友,英雄愛好漢。誰讓我有錢哪!你的處境我也同情,這也不算個什麼,往後咱們交個朋友。回去之後好好過個年,夫妻高高興興的,過了年之後,我接你們進京,咱們好好熱鬧熱鬧。」你看真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有幾個夥計牽著幾匹馬,跟著鐵三爺下了官道,直接來到這家。鐵三爺把門推開,這幫人把東西直接抬進屋裡頭。往屋裡頭一看哪,跟鐵三爺說的一點也不假。鐵三爺又把眾人送到外頭,一直到了官道,見著丁瑞龍,再次磕頭。丁瑞龍用手相攙:「就這樣了。等天晚了進城就不方便了,咱們改日再會。」就這樣,丁瑞龍走了。
書中代言,丁瑞龍自從杭州擂上回來,接碴兒做人家的買賣。這是押送一支鏢,剛在山西太原回來,買賣做成了,人財兩旺,銀子正在腰包裡,想回家,沒想遇到鐵三爺。
可是他們走了,不提,咱們單表鐵三爺,回到家裡往這一坐,哭笑不得呀。三奶奶也樂壞了。「我說你遇上誰了?怎麼賞給咱們這麼多東西?你對人家有什麼恩呢?」「夫人,我對人家有什麼恩,我把人家劫了,不但沒犯法,人家還周濟咱們。」「你去幹什麼去了?」「我劫道去了。」「喲!你怎麼幹那種事?」「不干咱倆就餓死了。你看這不劫道的好處嗎?」說完三爺也樂了,說:「你先吃點東西吧。」把點心打開,三奶奶還能夠客氣嗎?你看吃的這個香,吃完也就不餓了,腰板也直起來了。兩口子談論這個事,鐵三爺說:「你看那處處有好人。拿這位來說,叫鼓上飛仙丁瑞龍,咱的救命恩人,說什麼也不能忘。人家又給銀子又給咱東西,沒有人家,咱哪有今天哪?明天哪我就去買東西,咱們也換兩套衣服,過幾天我領你進城登門致謝。」三奶奶點點頭同意。從這一天開始,鐵三爺翻了身了,有錢腰板也就硬實了。兩口子做的新衣服,又添了點新傢俱,生活也改善了,不是饅頭就是大餅。可這時候呢,馬老爹兩口子串親戚回來了,不放心鐵三爺,到這兒來探望。進門一瞅,老頭兒就一愣:「呀!怎麼變樣了?三爺呀,你發財了?」鐵三爺一樂:「大伯,我發什麼財!我遇上一位好心人。你聽我說說,是這麼這麼回事。」鐵三爺把經過從頭到尾一講,馬大伯一聽:「喲!是丁大爺賞給你的?」「您認識他?」「太認識了,要提起了大爺,還了得嗎?在北京跺一腳,九城樓子亂顫,那是咱們本教之中的佼佼者呀!大善人哪!平常揮金似土、仗義疏財呀!特別遇上咱們本教人,那是解囊而贈。該當你走時運,你怎麼遇上丁大爺了呢?」鐵三爺說:「大伯,我跟您講,我打算進城拜望拜望人家。」「應該!太應該!」「大伯,明天哪求您給看看門兒,我們夫妻進城去一趟,也許太晚了不回來。總而言之,勞您大駕,您給費費心。」「沒說的,沒說的!你儘管去。」老頭兒心說話,我為什麼不敢看門了?我就怕鬧鬼。你看人家住著就沒事!證明沒有鬼。我怕什麼的?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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