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康熙皇帝這麼一高興,要加封童林官職。但是出乎意料的童林沒言語,把所有的人可嚇壞了,偷眼看皇上的氣色,皇上雖然沒生氣,但是臉上也沒有高興的意思,瞪眼瞅著童林。雍親王認為童林沒聽見,趕緊走過去捅了他一下:「海川,皇上要加封你官職,你怎麼不謝恩?」童林動了一下,磕了一個頭:「草民不敢。」啊呀,這才空氣緩和了一下。康熙就問:「怎麼加封你官職你還不敢呢?這話是什麼意思?」「啟奏陛下,草民沒念過什麼書。再者一說,學了幾招粗拳笨腳也不算什麼。要讓我當個教師,看家護院還可以,要當官我不配。應該把這官職封給一個有用的人,封給我豈不誤事嗎?」「哦,這麼回事!」皇上這才明白童林的用意。皇上轉憂為喜:「難得!難得!童林哪,你不願意居官想幹什麼呢?」「小民自幼是貧苦出身,蒙恩師賜意學會點武術,沒想到在北京遇上雍親王他老人家。雍親王對我天高地厚之恩,我銘刻五臟,終身難忘!我打算這一輩子服侍雍親王,不打算幹別的。」
「啊呀,難得!難得!好吧,我就成全你的志向,你就在雍親王府當一名御教師。」「多謝陛下。」你看這個教師跟一般的不一樣,那是花錢雇的,這是皇帝封的御教師,到時候雍親王都沒權把童林解雇。說你走吧,那不行,那得請示皇上。要不說在封建年代說金口玉言呢,就是這個意思。童林謝恩已畢。康熙皇帝又說:「海川哪,你不是叫震八方紫面崑崙快嗎?」「是。」「好。朕親口封你這個俠客。」童林又謝恩。這個俠客與眾不同,你看南俠北俠,東俠西俠,風流俠、地行俠、天行俠,那是大伙送的綽號,沒受過皇封,唯獨童林這個震八方紫面崑崙俠是皇上加封的,這就給鍍了一層金哪。那還了得,那是無尚的榮耀,連雍親王跟上都高興得不得了。另外皇上傳旨,叫寶都監給童林打造一面金牌,這金牌重九斤十二兩,前面鏨上十個大字:
御賜震八方紫面崑崙俠
後面有四個大字:
忠義可嘉
皇上給親筆題字了,大伙可羨慕得不得了,這面金牌算保了險了,寶都監領旨照辦,日夜加工。皇上傳旨:等金牌打造好之後,讓童林領著小弟兄在北京城要揚名三日,在這三天之中,不管走到哪座府門外,哪個官員都必須敬酒迎接。皇帝的旨意一下,北京城都震動了。康熙皇帝又賞給童林一桌酒宴,直吃到深夜,這才席散。童林謝恩已畢退出皇宮院,貝勒爺陪著他又回到雍親王府。一進門,雍親王把大帽子摘了,袍服寬掉,拉著童林,「海川哪,你這個臉從地下露到天頂上去了。哈哈,我真為你高興,別看你現在不是官,比官還吃香。我爹今天說的這幾樣,都是特殊的恩賜,對你格外的看重哪!」童林咧著大嘴也直笑,這個消息當時傳遍了,能瞞住家裡人嗎?童林回到家裡,見到父母、兄弟、各位小弟兄,把經過這一講,一家人歡天喜地。
兩天以後,金牌造好。童林奉旨,帽插宮花,十字披紅,胸前懸著金牌,下面有御賜的戰馬,小弟兄們在後頭陪著,人人胸前都佩帶一朵大紅花,銅鑼開道,掌著號,打著旗,在北京開始揚名。這可不是誇官,因為童林不是官。雍親王不放心,親自坐著轎子在後頭督陣,那就更增加了氣氛。在這三天之中,北京是萬人空巷。市農工商、三教九流、回漢兩教、僧門兩道、大人孩子、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全來看這個熱鬧。童林這個隊伍,每過之處,那是人山人海。有不少的人湊熱鬧,在門前挑起鞭炮,辟啪辟啪,叮噹光啷,燃放起來!所過衙門,不管你多大的官,都得列隊迎接,給童林敬酒。多數的人對童林挑大指稱讚,你看姓童的:震八方紫面崑崙俠,皇上親自加封的,這人的臉都露到天頂上去。有的人說:「何止露到天上去了,把天都捅破了!嘿喲,咱們何時能有這麼一天呢?看來人家老童家祖上積了德了。」人們說短論長,什麼都有。但是,也有那麼少數的一部分人,對童林增加憎恨:一個是童林的仇人,另一方面是不服童林的。同行是冤家,覺得童林這兩下不怎麼的,露這麼大臉他不配,我應該露這臉才行呢!這樣的人有幾位。咱比如說,童林揚名在第三天的時候,眼看日頭壓山要結束了,他走在河西沿,老百姓照樣人海人山。突然在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好——」好字是帶鉤的。你仔細吧嗒吧嗒這滋味,不是叫好,這是諷刺。因為這人還嗓門大、聲音很洪亮,童林和眾人聽得真真的。海川無意之中往人群中掃了一眼,就盯住這個人了:
這人身高九尺掛零,膀闊三亭,長的黑不溜秋的,一張大黑臉,兩道濃眉,一對大眼睛,比別人高出一頭,紮著一背,五大三粗,兩個眼睛雪亮雪亮的。
童林總知道,這位是位武林高手,但是,姓什麼,叫什麼,幹什麼,不清楚。這時隊伍也就過去了,反正這個人給童林留下深刻印像。簡短說,三天揚名過去了,童林像卸掉了千金債,說實在的童海川不樂意這樣,這不過是奉了旨了,迫不得已,童林這個人不願意炫耀自己,你說折騰的這麼凶,這是何苦的呢?把自己架的這麼高無形中就樹了敵,你知有多少不服的,這不就惹了禍了嗎?但這一些苦衷還沒法和皇上說。童林回到家裡,舒舒服服沏了壺水在這兒喝著,小弟兄在旁邊說短論長,童林就想起一件事來,把泥腿僧張旺、阮合、阮壁、徐雲、邵甫叫過來了,說:「你們哥兒五個,一路陪我進京也不容易,現在一切事都完了,你們也該回去交差去了。」小哥兒五個一聽把這嘴噘起多高來,捨不得離開童師叔,但是還得回去覆命,因為他們屬於震東俠、侯二俠的人哪,鏢局子的事還不少呢。泥腿僧張旺眼淚圍著眼圈一轉,「師叔,不知此番分別,何日再能相見?」「-,見面的機會有的是。你們回去之後,見著我那兩位兄長代我問候,把北京發生的事兒如實回稟。」「是,這個事你可放心,我們一個字都不帶拉的。」「嗯,劉俊哪,給拿錢。」童林每人賞了五十兩銀子。這小哥五個再三不要,可是童林非給,哥五個也就收下了。童林還為他們擺了桌酒宴餞行,囑咐他們沿路多加小心,不要惹事。這小哥五個吃完了,給童老爹、童大媽磕了頭,這才灑淚離開北京。他們這麼一走,童林府裡可肅靜了不少,如今只剩下穿雲白玉虎劉俊、左臂花刀洪玉爾、司馬良、夏九齡還有傻英雄於和於寶元。童林怕他們惹事,告訴了:「每天你們想溜躂上街,必須事先跟我打招呼。出去有時間的約束,不准到外邊呆起來沒完,而且早晚要練功。」童林給他們功課安排得挺緊,沒事就在院裡搬把椅子一坐,叫他們練習兵刃和拳腳。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就又快過年了。這是這麼多年來過得最痛快的一個年。童林長這麼大,也沒這麼幸福,這麼高興過。啊喲,北京過年那是格外的繁華熱鬧!過年互相拜年,街上人山人海,那就不要細說了。童林一家高高興興度過春節。等到了正月了,童林沒事,這一天兜兒裡揣了倆錢,信步離開家門,到前門外頭溜躂溜躂,這也是難得的機會。童海川就不愛逛街,有那工夫還得學點能耐呢,要不是過年決不出來。童林一瞅這前門大街、大柵欄、西河沿,格外的繁華熱鬧,車來人往川流不息。童林東遊西逛正走著呢,聽身後有人叫他:「童俠客嗎?是童俠客嗎!」童林聽這語音熟,趕緊站住,回頭一看,身後追上一個人來:
這人戴著大皮帽,身披著皮斗篷,面如冠玉,兩道八字立劍眉,三綹的黑胡,腰裹紮著帶子,還掛著口寶劍。
童林一看認得,此人非別,正是在杭州擂上認識的鼓上飛仙丁瑞龍。童林趕緊過來,二人互相拜了年。丁瑞龍拉著童林:「童俠客,剛才我瞅你從門口過去了,怎麼不到家?趕緊到家坐一坐。」童林一想,坐一坐也好,鬧了半天,這是西河沿,丁瑞龍的家就在這兒住。二人走了不遠,正好閃出一座鏢局子,上頭有字號:永昌鏢局。啊,童林想起來了,丁瑞龍是總鏢師,是開這座鏢局的。丁瑞龍把童林一請進鏢局子,夥計們呼啦全站起來了,誰不認得童林哪,年前在這兒揚名三日,西河沿上轉了好幾次了。夥計們趕快打招呼:「童俠客您好?童俠客過年好?童俠客您好?」童林一一打了招呼。丁瑞龍一直把他讓到裡屋,待如上賓。「童俠客您可別走。今天在我這兒吃晚飯,我請您吃全羊的酒席。」童林一樂:「我看不必了,讓您破費了。」「哦,您這怎麼說話?您就賞給我臉,我早就想跟您嘮嗑嘮嗑。另外哪我想給您介紹個朋友。」「噢,朋友!」童林對這一道是非常喜歡的,「現在何處?」「一會兒就來。我不單請您,還請他陪。」二人又坐,邊喝茶水邊閒談。鼓上飛仙丁瑞龍先回憶了杭州擂的事兒,然後問童林回京的一些細節。童林也就做了一一介紹。二人見面越說越親熱,這就快到了掌燈的時分了。有個小夥計進來了:「總鏢師,酒宴都準備好了。」「好,童俠客,請吧。」人家吃飯,單獨有個飯廳。這屋收拾的這個漂亮哪。童林坐到首位,丁瑞龍相陪。海川往桌上一看:
赤金刀叉,杯甌盅盞;不管是盤兒碟兒,都是江西景德鎮的細瓷,很講究。
童林就問:「你不說給我介紹個朋友嗎?」丁瑞龍說:「已經來了。一會兒他就到,正換衣服呢。」童林就等著。時間不大,就聽外邊咳嗽一聲,哦——咳,咚咚咚!這人走路跟砸夯似的,門一開,進來一條大漢,童海川仔細一看,怎麼這麼眼熟啊?哦,想起來了,這不是我揚名最後的一天,路過西河沿,叫好的那位?這位叫好還帶鉤,我看了他一眼,是他。就是這位勉強衝著童林一抱拳:「崑崙俠,哎喲,您真賞臉光臨哪?俠客爺請上,我這裡給您請安了。拜個晚年。」童林以禮相還:「壯士免禮,童林擔當不起!」丁瑞龍說,「都是一家人,別客氣,請坐請坐。」三個人圍坐在桌前,丁瑞龍先給童林滿酒,又給這黑大漢敬上酒。童林說道:「丁鏢主,你快給我們介紹介紹,介紹完了說話也方便。」「-,」丁瑞龍說,「你看我這個人,我認為不著急,大長的夜咱們慢慢的談。好吧,我給介紹介紹。童俠客不必說了,」他一指這黑大漢,「這是我過命的好朋友,結拜的把兄弟,姓鐵叫鐵木真,又叫鐵三爺。」「哦——」另外丁瑞龍還說:「他有一個小小的綽號,叫獨棍神佛。」書中代言:這鐵三爺,可不是一般的人。今天晚上請童林上這兒吃酒,也不是隨隨便便請,這裡邊有不少的事,什麼事?容咱們慢慢再說。
就說這鐵木真,原籍甘肅人。他那莊子叫鐵家莊,都是清真貴教朵斯提回回,都是穆斯林。鐵木真哪,一共哥兒仨,他是老三,又叫鐵三爺。說起他練武的經過太不容易了。他們老鐵家比較有錢,他爹他娘兢兢業業守著這點財產,光好地就置了好幾百畝,家裡有好幾處莊宅,在甘肅天水一帶,那是頭一排的首戶。人家老鐵家老大和老二呢,跟著爹媽一樣,是置家的人,別看家裡那麼有錢,這哥倆一絲不苟,甚至走到街上有根柴禾棍兒,也得揀回來,有個糞蛋兒也得揀回來;吃東西前也得精打細算,頂多有點羊肉絲兒,吃盤炒豆腐;過年過節了,這才能吃點清燉牛肉,平常省吃儉用。唯獨這鐵木真鐵三爺例外,從小就嘴饞,沒事就想吃好的。他又是老小,當然父母格外寵愛,對於他就破例,從小就花錢如流水。別看是那樣,他可不是紈-子弟。從小他愛練武,個頭也大,身子骨也結實,沒事了就在鐵家莊找些年輕人摔跤、擊拳,練些刀槍棍棒。後來鐵三爺還請了幾個教師,領到家去,好吃好喝好招待,跟人家學能耐。到時候他爹娘沒辦法,就得如實地匯錢,一想老三他也不走壞道,學點能耐這也是正經的事。這麼一來就引起老大老二的不滿,尤其都娶了媳婦,成家立業了。這哥倆就嘀咕:「你看老三這也不務正業整天價打拳踢腳扯這一套,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呢?能置房子還是能置地呀?你說咱爹娘也不管。」老二就說:「大哥呀你也少管閒事,爹娘當家,人家都不說,咱得罪老三幹什麼?」所以哥倆不滿呢,也就壓在心底,妯娌之間也總串通閒話。鐵木真後來也成了親了,娶的都是同教的人,姓馬。可是三奶奶一過門,賢慧的了不得,孝順公婆和大哥、二哥、嫂子,妯娌之間也處得很和睦。對鐵三爺也服侍的非常周到,夫妻從來沒紅過臉。就拿鐵三爺練武來說,夫人從來不阻攔。鐵三爺不貪戀女色,有時候出門就不回來,不回來幹什麼呢?練武練的高興,有時候一練就練一夜。咱們簡短地說,鐵三爺練了幾年功夫,就有了一定的基本功了,十八般兵器全不喜歡,唯獨喜歡鑌鐵大棍,一沾著棍子他就發迷,做夢都是棍子,見著人也跟人家學棍。世上無難事,就怕心不專哪!人是萬物之靈,想把哪一門學好,指定能學好。鐵三爺就是這樣。這條棍子潑風撥撻,莊稼十六棍,什麼羅漢棍、九公棍、白猿棍,樣樣都會。再加上他有把子力氣,在這方圓百八十里,要論功夫他是首屈一指。你看有父母在著的時候,有這風擋雨的,花多少錢都行,可是過了幾年,二老先後去世,可苦了鐵三爺啦。首先哪他倆嫂子就不允許他這麼辦,沒事枕頭風兒是一個勁兒吹,說老三花錢如流水,不務正業,連一鋤頭都不動,連刀把都不摸,這怎麼過呀這日子?他如果再這麼下去,只好就是分家,各過各的。先前這哥倆不聽,後來一琢磨呀也有道理。「唉,父母屍骨未寒哪就得分家。這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吧!」所以這老大老二把當族的族長、本家紳士全都請家裡來了,置辦了幾桌酒宴,派人也把鐵三爺請來。鐵三爺進門一看,這什麼好日子?怎麼來這麼多客人哪?他還蒙在鼓裡不知道呢。大家就坐之後,這鐵大爺先說話了:「各位鄉親、當族的老前輩,今兒個把大家勞駕到此啊,有點兒事情。因為我父母不在了,剩下我們哥仁,妯娌仨,這人多口舌就多,難免馬勺不碰鍋沿兒,舌頭沒有不碰牙的。你看我們弟兄處的這麼好,一旦要發生那種事情,多叫人痛心哪!尤其我們都是二三十歲的人了,我打算哪我們哥仨分家,請各位呢大家給分一分。」大爺這麼一說,鐵三爺心裡就一動:「喲!怪不得今兒請客,弄了半天原來是鬧分家呀?」一琢磨分就分唄,那省得受約束了。三爺點點頭:「大哥你說的對,我同意。」「好!既然老三沒說的,老二你呢?」老二當然是點頭同意了。
他們這麼一說分家,本族的族長出來了。「好吧,既然你們樂意,把財產公佈一下吧。」多少房子、多少地、多少存款、多少現款、多少牲口,所有的物件開列了個大清單。選出幾位負責的來給他們三家分,還真公平,三一三十一,把這賬目分了。咱們不說老大老二,光鐵三爺就分了三十六畝地、一幢好莊宅、十頭牛、一百隻羊、紋銀一百五十兩,另外還有好多的物件。鐵三爺分完以後,帶著妻子住到村東頭去了。為什麼呢?因為他分這房子就在村東頭。兩口子搬到那兒,收拾屋子,把錢存好了,把牛圈羊圈都收拾了,開始獨立生活。人家那哥倆可沒分,仍然住在父母那個院裡,合夥在一起過。咱不說這鐵大爺、鐵二爺。單說這位鐵三爺,自從分家以後,他特別高興:「哈哈!」心說這回我說了算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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