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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回 藩王伏誅 文 / 單田芳

    朱伍登指揮人馬,殺進唐營,但見各帳都是虛張燈火,空無一人,朱伍登就知道上當了,急令退兵。然而,身入重圍,已經走不脫了。就聽見野狼窩山頭上一聲炮響,伏兵四起,正東是馬三保,正西是殷開山,正南是劉洪基,正北是段之賢,東南是唐萬仁,東北是唐萬義,西南是尚青山,西北是夏玉山,各引精兵殺來,把朱伍登的人馬壓在山坡下。

    朱伍登被驚得魂飛魄散,急忙掉轉馬頭,往外衝殺,迎面正遇上唐將殷開山。

    殷開山,山東巢州人,天生臂力過人,善使一條狼牙棒,有萬夫不當之勇。雖然他已經六十二歲了,每頓仍吃斗米,人送綽號「殷無敵」。今晚他奉命把守西面,首當其衝,恰與朱伍登相遇。殷開山「哇哇」暴叫,立馬橫棒把他攔住,高聲喝道:「朱伍登!你已自投羅網,插翅難飛,還不下馬請降!」

    朱伍登藉著火光觀看,就見對面閃出一哨人馬,門旗之下立著一員老將,頭頂紅銅盔,身披紅銅甲,胯下壓騎紅鬃馬,掌中平端一條釘釘狼牙棒,面如晚霞,豹頭環眼,頷下長著一部大紅鬍鬚,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朱伍登用鏟一指,喝問道:「老匹夫是誰?趕快報上名來。」

    殷開山冷笑了一聲:「某乃開唐老將殷無敵是也。」

    朱伍登用鼻子「哼」了一聲:「我且問你,羅成何在?爺爺要與他拚個死活!」

    殷開山大笑道:「殺雞焉用宰牛刀,我來對付你就足夠用了!」

    「呸!老匹夫,拿命來!」

    朱伍登催動戰馬,手掄鑌鐵大鏟,直奔殷開山衝來。殷老將軍毫不示弱,雙腳點鐙,馬往前提,向前衝去。

    在燈光的照耀下,兩匹戰馬,都好像離弦之箭,飛快地碰在一處。馬上的大將,就好像兩頭狂怒的雄師爭食,吼叫著戰在一處。

    再看朱伍登掄開大鏟,「力劈華山」,見頭便剁。殷開山急忙使了個「橫擔鐵門栓」往上一架,大鏟正砍到棒桿上,「光-」一聲,火星迸濺,把殷開山的紅鬃馬震得往下一塌腰,不住地「灰兒灰兒」吼叫。朱伍登也被震得雙膀發酸,虎口發麻。殷開山心說,姓朱的小子好大的力氣,難怪張公瑾眾人不是他的對手,我也要留神才是。想罷急忙抽招換式,手腕子一翻,狼牙棒奔朱伍登腰部打去,朱伍登使了個「頂天立地」把大鏟一豎,將狼牙棒架住,兩匹戰馬一錯鐙,朱伍登使了個「左插花」掄起大鏟,奔殷開山肩頭便劈,殷開山趕快使了個「蘇秦背劍」,斜背狼牙棒,把大鏟架住。二馬盤旋戰在一處。俗話說,英雄出少年,朱伍登才二十多歲,血氣方則,越戰越勇;殷開山年逾花甲,時間長就招架不住了。累得他盔歪甲松,熱汗直流。恰在這時,尚青山、夏玉山兩支人馬殺到了。這尚、夏二人也是唐朝的名將,當年在山東濟南賈柳樓與秦瓊、徐懋功、程咬金等四十六友結拜。多少年來,轉戰南北,立下了不少戰功,都富有戰鬥的經驗。今晚,他倆奉命把守西南、西北兩路。廝殺之中,他們殺傷了大量敵軍,不斷縮小包圍圈。因見這裡還在鏖戰,特趕來支援。

    尚青山手使大刀,夏玉山使一對雙刀,從左右夾擊朱伍登,三員大將把他圍住。

    此刻朱伍登已經豁出去了,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其實,他不豁出去也不行了,眼看全軍就要覆沒,多少年積累的這點血本也輸光了,有何面目去見各王。再說,他的對手又是威震四海的羅成,初次相遇,優劣已分,因此拚命血戰。常言道:一人捨命,萬將難敵。這話一點不假,尤其這朱伍登又有驚人的本領,所以三將也戰不倒他。

    這時,整個的戰場幾乎都平息了,各路人馬先後報捷,把朱軍全部殲滅,唯有正西這一路還在酣戰,羅成聞報,心中不悅,急忙率領親兵前來觀戰。

    此刻天已放亮,東方露出魚肚色。羅成一行,踏著遍地橫躺豎臥的屍體,來到西方的戰場。在外面包圍的唐兵紛紛把道路閃開,羅成催馬來到裡面。但見四匹馬絞在一處,直殺得難解難分。羅成望著凶神般的朱伍登,暗中點點頭,罷了,不愧是一員虎將,果然馬快鏟急,受過高人的傳授,名人的指點。看罷多時,他吩咐一聲:「鳴金!」

    傳令兵敲起銅鑼。「-、-、-……」殷開山三將聽到鑼聲,不敢抗令,急忙撥馬跳出圈外,一眼看見纛旗下的羅成,趕快過來交令:「請問大將軍,何故鳴金?」

    羅成道:「諸公都很累了,把姓朱的交給我吧。」

    說罷把令旗交給身旁的尚青山,一抬腿摘下五鉤神飛亮銀槍,雙腳輕輕一點馬鐙,來到朱伍登馬前,「吁!」帶住白龍駒,右手背槍,高聲喝道:「你就是南陽王朱伍登嗎?」

    朱伍登圓睜怪眼,手托大鏟,向對面觀看。只見大白馬上端坐一人,銀盔素甲,手執長槍,面如銀盆,劍眉虎目,威嚴中透著傲氣,身前馬後透著百步威風,看這氣派,心中已知八九。遂喝道:「正是本王,你可是羅成?」

    羅成點點頭,以長者的口吻說道:「你的身世我很清楚。你的生父乃大隋的名將甫陽侯伍雲兆,你的養父是南陽王朱燦,你也是個將門虎子,忠臣之後。後來誤入歧途,成了國家的叛逆。儘管如此,唐天子對你還是很諒解的。本公也愛惜你是條好漢,你如能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不但性命無憂,還可以在大唐居官,享受榮華富貴。你若執迷不悟,嘿嘿,可就要把你斷送了。」

    「哈哈哈哈!」朱伍登狂笑道,「姓羅的,少要在我的面前賣狗皮膏藥。別忘了,人各有志。你說唐朝好,我說不好,你說我是叛逆,我看你才是叛逆!咱們是兩股道上的車——越走越遠,也可以說是冤家對頭,沒法調和!都怪本王貪功心切,中了你的埋伏,乃至全軍覆沒。不過,我並不懊喪,大丈夫做了不悔,悔了不做。這次的失敗乃時也、運也、命也。姓羅的,你就伸手吧!」

    羅成冷笑一聲:「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要知道,在戰場上我是從來沒給誰留過情的。今天勸你,這也是我破例的頭一次。沒想到還遇上了吃生米的,這也是時也、運也、命也,既然你不屈不撓,視死如歸,我就成全你好了。」

    朱伍登無話可說,大吼一聲,掄鏟奔羅成劈來。羅成把馬鐙一點,白龍馬一轉圈,把這一鏟就躲過去了。朱伍登把大鏟抽回,平著往前一推,奔羅成的脖項鏟來。前文書咱們說過,他這把鏟,其形狀好像一把大鐵鍬,三面是刃,光鏟頭就有一尺八長,純鋼打造,份量之重,招數特殊,十分的厲害。羅成不敢輕敵,見大鏟來了,忙使了個「臥看巧雲」,雙腳往前伸,身子往後仰,「唰」一聲躺到馬背上,這第二鏟又落空了。二馬一錯鐙,羅成則坐起來,朱伍登使了個「腦後摘瓜」,大鏟當刀使,奔羅成後頸砍來。羅成趕緊往前一哈腰,縮頸藏頭,又把大鏟躲過去了。

    兩匹馬跑出去百步,又圈回來碰在一處。朱伍登喝道:「羅成!你因何不還手?怯戰了不成?」

    羅成冷笑道:「如果你沒有記錯的話,本公讓了你三招,念你的祖父、父親都是忠臣,故讓你頭一招;念你是個英雄,故讓了你第二招;在你臨死以前,留個紀念,故讓你第三招。咱可把話說清楚了,你現在悔悟還不晚,再若逞強上臉,可休怪我無情了。」

    「呀呀呸!」朱伍登吼道,「沒人領你的情,拿命來吧!」

    說罷掄起大鏟又要動手。羅成把臉往下一沉,頭上的青筋鼓起多高,咬著牙冷笑道:「看來,人不能可憐人哪!朱伍登,你別覺著你有兩下子,在我面前,你連十個回合也過不去!」

    「哇呀呀呀!」朱伍登兩眼充血,掄鏟便砍。羅成這回可不客氣了,雙手綽槍,留神觀看。他一看大鏟立著劈下來了,趕緊把馬往旁邊一撥,大鏟落空。不容朱伍登變招,羅成一抖手,大槍奔朱伍登左手腕子便點。這一招來的又巧又快,朱伍登急忙抽回大鏟,往外撥槍。他哪知羅成的厲害,方纔這一槍是虛實並進。對方若是不躲或躲不開,這一槍就是實的;假如對方若是躲開,這一槍就是虛的,然後見事行事,隨機應變。羅成一看朱伍登往外一撥槍頭,趕緊把槍往上一抬頭,「哧溜」一聲,奔朱伍登的咽喉就來了。朱見事不妙,趕緊一甩頭,結果脖子是躲開了,肩頭可沒躲開,正被槍點中。做大將的,都有盔甲護身。護肩頭的叫吞肩獸,形狀如虎,乃鐵甲製造,一般的兵刃是砍不壞刺不透的。羅成對此十分瞭解,所以他這一槍,躲開了吞肩獸,正點到肩窩上,「卡嚓」一聲,刺透雙重棉甲,扎到肉上有兩寸多深,把朱伍登疼得大吼一聲,幾乎栽於馬下,鮮血順著肩窩就流出來了,這就是頭一個回合。

    朱伍登殺得性起,忍痛負傷,又衝了過來,大剷平著奔羅成腰部鏟來。羅成把馬往旁邊一撥,用大槍把鏟壓住。接著一翻手,槍奔朱伍登的心窩刺來。朱伍登在馬上一斜身,把大槍躲過,哪知羅成的槍招變化得太快了。就見他後把一立,前把一低,槍奔朱伍登胯下點來。朱伍登躲閃不及,正扎到大腿上,這一槍深可見骨,可把朱伍登疼壞了,單手提鏟,另只手摀住傷口,血流不止,這是第二個回合。

    仗打到這個地步,朱伍登就有點打怵了,心慌意亂,手足無措,但他仍不肯服軟,吼叫著又奔羅成撲來。大鏟橫推,奔羅成脖項砍來。現在羅成已穩操勝券,一不慌、二不忙,把大鏟躲開,「啪啪啪」就使了個蓋頂三槍,這三槍是扎腦門掛雙眼,又急又猛,朱伍登眼花繚亂,急撤鏟往外招架。羅成的雙手一翻,「啪、啪、啪」又是三槍,這三槍是扎心門、掛兩肋,朱伍登嚇得魂不附體!就在這時候,羅成把後手一抬,前把一摁,槍奔朱伍登小腹扎來。朱伍登再也躲不開了,這一槍紮了個正著,「噗哧」一聲,從小肚子扎進去,槍尖從後腰露出來了。就見朱伍登撒手扔鏟,兩眼往上一翻,在馬上晃了兩晃,一頭栽到馬下,四肢抽搐,五官移位,不一會兒就嚥氣了。羅成抬靴子底,把槍尖上的鮮血擦淨,一撥馬回到纛旗之下,吩咐道:「中軍!」

    「在。」

    「要用上等棺材,把朱伍登裝殮起來,而後就埋在這仙人渡旁。記住,要立一石碑,刻字留念。」

    「遵命。」

    唐萬仁領命準備去了。馬三保拱手道:「大將軍,朱伍登的人馬都被剿滅了,還捉了俘虜四千多人,請問大將軍如何處理?」

    羅成沉吟片刻,以極嚴峻的口吻說:「老幼的全部釋放,輕壯的一個不留!」

    「是。」馬三保、殷開山奉命照辦去了。時近中午,一切後事都處理完了。羅成又傳令箭,兵發賀蘭關。

    朱伍登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到了賀蘭關,天順王楊度大吃一驚,急忙召集文武,商討對策,會上由花刀將楊昆介紹了全部經過。

    原來他奉楊度之命,引軍五千給朱伍登做後援,朱怕他把功勞搶去,只命他領兵在五里地外等候消息,楊昆對此極為不滿。恰好朱軍中了埋伏,楊昆坐山觀虎鬥,他一直等到天光放亮,得到朱伍登死難的消息後,才引軍回關,向楊度稟報。

    五王之間,原本就是同床異夢、貌合神離、彼此嫉妒、互相拆台的。所以楊度並不怪罪楊昆。然而朱伍登一死,千斤重擔就落在他的肩上。尤其是面對羅成這樣的強敵,他怎能不擔憂呢。楊昆介紹完經過後,他接著說道:「南陽王一死,失掉孤的左膀右臂。羅成才智過人,勇不可擋,一場大戰就在眼前,卿等有何良策,從速奏來。」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低頭不語。楊度歎道:「諸公如此氣餒,孤只好就此退兵了?」

    「且慢。」上垂首站起一個出家的道人,打稽首,頌法號:「無量天尊,王駕千歲莫要急躁,貧道略施小計,管叫羅成死無葬身之地,唐軍有來無回。」

    這道人身高九尺掛零,骨瘦如柴,面如瓦灰,兩眼深陷,形如骷髏。頷下一部花白鬍鬚,聲音嘶啞,舉止僵硬,活像是一具出土的古屍。此人姓姜,名道令,出家在崑崙山玉虛觀,他自稱是姜子牙的後人,對兵書戰策,頗有研究,武藝也不錯。三年前,被楊度聘為護國軍師之職。

    楊度忙說道:「請問軍師,如何能將羅成置於死地?」

    姜道令冷笑道:「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那羅成雖然武藝出眾、文武雙全,可是他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剛愎自用,目中無人。古往今來,凡是這樣的人,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的。諸如,列國的子都,西漢的項羽,三國的呂布等等,這種人最容易上當受騙。」

    「嗯,有理,有理!」楊度不住地點頭,問道,「依軍師之見,當用何法?」

    「羅成不來便罷,若來時,王駕只管引兵出戰。到那時,貧道用激將法,將他引進埋伏圈,管讓他插翅難飛。羅成一死,剩下的那些碌碌之輩,也就不難對付了。」

    楊度又問:「不知軍師怎樣埋伏?」

    姜道令笑道:「法不傳六耳,天機不可洩漏,請王駕附耳過來。」

    楊度把身子往前一探,妖道伏在他的耳邊嘀咕了一陣兒。楊度聽罷,喜上眉梢,不住地說:

    「妙計,妙計,就依軍師。」

    姜道令馬上傳令,——做了交待,眾將領令,分頭準備去了。

    「報——」

    報事的軍兵,慌慌張張跑進議事廳,刀尖點地,稟道:「啟奏王駕千歲,唐軍已然殺到關下,在外邊討敵罵陣,請王駕定奪。」

    「再探!」

    楊度又與姜老道商議了多時,這才傳令,全隊應敵。楊度全身披掛,綽刀上馬,在親兵衛隊的簇擁下,殺出賀蘭關,姜道令把令旗一招,列成二龍出水的陣勢,騎兵壓住陣腳,護住兩翼,步兵居中,護住中軍,三千名弓箭手斷後,以防萬一。天順王楊度立馬橫刀,在纛旗下往前觀看。

    但見唐軍早已布好了陣勢,步兵在前,騎兵在後。步兵一色是短刀盾牌,騎兵一色是長槍大戟,黑白二將各帶精兵兩千壓住陣腳。進可以攻,退可以守。五隊鐵甲軍護住中軍,擺成方陣,內藏火銑和弓箭手。旗號鮮明,雜而不亂。正中央有三十六面天罡旗,七十二面地煞旗,二十八面飛龍旗,十六面飛虎旗,在繡金大紅羅傘下,擺著越國公和平西大將軍的全套傢伙:旗槍、皮槊、銀戟、金斧、豹尾、鐵鞭、掌扇、銅鐙、長劍、雁翎刀、官銜牌、官銜燈。

    在隊伍的正中央,高挑著一面坐纛旗,旗桿高一丈八尺,足有碗口粗細。風磨銅的葫蘆旗頂,真人頭髮的旗纓,月白緞子大旗,鑲著紅緞子烈火焰,旗上繡著「平西大將軍、越國公」,正中心是斗大的一個「羅」字。大旗的背後繡著「三軍司令,馬到成功」八個字。

    大旗左右還有四桿認標旗,白底紅字,十分鮮明,每一面旗上都繡著一句話。頭一面上繡的是「常勝將軍第一家」;第二面旗上繡的是「藝壓四海人人誇」;第三面旗上繡的是「打遍天下無對手」;第四面繡的是「馬踏乾坤震天涯」。再往旗下觀看,閃出一員大將,但見:

    獅頭盔張口吞天,麒麟鎧虎體遮嚴,素白袍藏龍戲水,八寶帶富貴長綿。護心鏡亮如秋水,魚-尾鉤掛連環。走獸壺密插雕翎,犀牛弓半邊月彎。鳳凰裙雙遮腿面,腰中佩玉把龍泉。掌中槍神鬼怕見,自龍馬跳澗登山。真好似二郎楊戩,抖神威來到陣前。

    楊度看罷,暗中喝彩。心想,無怪乎羅成名揚四海,今日見了果然不俗。想罷用刀一指,高聲喝道:「對面可是匹夫羅成?」

    羅成抬頭,見楊度三十多歲,面如重棗,燕尾鬍鬚,頭頂鎏金鳳翅盔,身披大葉黃金甲,外罩杏黃緞團花戰袍,胯下壓騎黃鬃馬,掌中平端偃月刀,威風涼凜,料知必是天順王,遂答道:

    「正是老夫,你可是叛逆楊度?」

    「哼!我就是天順王!」楊度把馬往前一提,厲聲喝道:「羅成,別看你橫行了半世,今日就是你身敗名裂的日子,孤一定要給死去的南陽王報仇雪恨!」

    羅成冷笑道:「你死在眼前,還敢大言欺人,你敢與某交手不成?」

    楊度問兩旁:「哪一位去拿羅成?」

    「無量天尊,貧道願往。」答言的正是老道姜道令。只見他催動大黃馬,手舞雙劍,來到陣前,高聲喝道:「請羅將軍親自說話。」

    羅成聞聽,催馬來到妖道的馬前,問道:「你是何人?」

    「貧道乃天順王駕前的軍師姜道令是也。」

    「你敢與某交戰不成?」

    「然也。」

    姜道令又笑道:「貧道深知羅將軍武藝超群,素有常勝將軍之稱,名壓南北,藝震九州,今日得見尊顏,真三生有幸也。不過,貧道自幼學過相法,善卜吉凶,羅將軍印堂發暗,眉梢發青,滿臉都是凶氣,必有大禍臨頭,你可要小心一二。」

    「呸!」羅成最不信這一套,大怒道,「江湖術士,信口雌黃,還不趕快拿命來!」說罷抖槍欲刺。

    姜道令口頌道號:「無量天尊,羅將軍且莫性急,貧道還有話沒講完。」

    「快說!」

    姜道令繼續說:「戰爭是殘酷的,勝也好,敗也好,都要殺生害命,你我都無能扭轉這個局面。但是,盡量使其少死人,少傷人,咱們還是可以做到的。貧道提議,這一仗不用其他人參加,光是你我比試輸贏,倘若羅將軍能把貧道置於死地,我家天順王就自動退兵,把賀蘭關交給大唐,決不失言,倘若貧道僥倖,若把羅將軍戰敗,或將你制死,你該怎麼辦?」

    羅成聽罷,放聲大笑:「姜道令,倘若你能把姓羅的贏了,羅某願將永寧、靈武、青銅、鹽池、定邊,五座關城獻給你們!」

    馬三保、殷開山眾將聽了,無不驚駭,心說,羅成啊,你的口氣可太大了。兵法雲,勝負乃兵家常事,有道是,沒有不打敗仗的將軍,為人處事,總得要留下一塊退身之地,豈能把話說的太絕了!可是,紅嘴白牙,話已出口,再攔也晚了。尤其他們都知道羅成的脾氣,誰也不敢攔阻,只能暗中焦急。

    姜道令聽罷大喜,故意提高嗓音,讓雙方的人都聽見,他說:

    「無量天尊,各位,都聽清了吧,貧道與羅將軍決一勝負,旁人不得插手。貧道要是死了,唐軍可用我的屍體換取賀蘭關。羅大將軍若是敗了,或者死在我手,就換取永寧、靈武等五座城池。這可是羅大將軍親口說的,量不會失言?」

    羅成冷笑:「大丈夫一言出口,駟馬難追,豈有反悔的道理。」

    「好、好、好,請你我都向自家的人交待清楚。」

    羅成點頭,撥轉戰馬,回歸本隊,向馬三保、殷開山、唐萬仁等十幾名大將說了一遍。殷開山是個急性人,首先說道:「將軍差矣!」

    羅成一愣,問道:「差在何處?」

    殷開山說:「俗話說,僧、道、婦女不可臨敵,既臨敵必有邪術。像這個姓姜的妖道,絕非善類,他說的話,都有陰謀包藏在內,事先早已設下了陷阱,將軍何必上當?」

    馬三保也說:「自古見仗,勝負難料,何必與他打賭?趕快傳令攻城,豈不痛快!」

    羅成把臉往下一沉,不悅道:「大丈夫頂天立地,無信而不立,我話已出口,豈能反悔。倘若我真的敗在他手,或者命喪陣前,你們一定按我的話辦,不得抗令!」

    眾將聽了,沉默不語,羅成也怕傷了眾將的心,又補充說:

    「你等儘管放心,我有十足取勝的把握,那妖道無非是大言嚇人,沒有什麼可懼怕的。」

    羅成說罷,把大權授給馬三保,暫時代理大將軍,他把馬一撥,二次回到陣前。

    再說姜道令,回到本隊,把幾個將軍喚到馬前問:「都準備好了嗎?」

    眾將回答:「都按軍師的安排,一切都辦妥了。」

    「很好,很好。」姜道令暗笑道,羅成啊,羅成,沒想到你縱橫半世,竟死在我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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