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孝感九天割股醫母 夢詳六笏訪惡知奸 文 / 佚名
話說挹香上任之後,即往各處拈香,又往紳家宦拜謁了一回,便到何復新家來,只說與他父親有什麼世誼,特來拜褐。復新即相邀進內。挹香敘談了一回,即屏退左右,向復新說道:「世兄,你可知令妹之死麼?」復新聽了,倒呆了一呆,便說道:「舍妹之自盡,究竟不知何故,為何老父台倒知確實?」挹香便將淫僧之事,一一細告,復新方悉其故,便說道:「此事如何?」挹香道:「只消如此如此,包你令妹伸冤全節。」復新聽了,便起來深深一揖道:「全仗老你父台老世伯包涵。」
於是挹香即別,復向延福寺而來。託言拈香,進寺得晤方丈和尚,見他生得十分兇惡,果然像個淫僧。挹香故意施威,見他有些不悅,便道:「大和尚,你為什麼見了本縣不跪?」那和尚道:「咱又沒有犯法,對你跪什麼?」原來挹香有意激詞,好駁他差處,聽他說了這句話,便拍案大怒道:「你敢衝撞本縣麼?左右與我拿下。」兩帝牙役一聲答應,頃刻將那和尚拿下。挹香即命帶歸衙門,自己乘轎亦歸,立刻公座大堂,命將和尚扯上堂來,拍案謹:「本縣蒞任之初,便訪聞你是個淫人妻女,不守法制的狗和尚。如今本縣到寺拈香,你竟敢惡言衝撞麼?」那和尚便冷笑了一笑道:「大老爺,小僧淫人妻女,可有什麼憑據?」正說間,只見外邊極口稱冤,蜂擁上堂。挹香便問差役道:「公堂之上,那個如此吵鬧?」差役稟道:「是求大老爺伸冤的。」挹香知是復新,便道:「取呈詞上來。」於是差役即將復新狀詞呈上。挹香看了,便拍案大怒道:「狗和尚,你說沒有憑據,你自己去看來。」說著將呈詞擲下。那和尚見了狀詞,早驚得目瞪口呆,還欲強辯,被挹香一番大怒,又命婢女當堂質對。和尚只得招成,錄了口供,即交僧綱司暫時管押,侯申詳上憲,再行定罪。一面稟達上司,求奏何氏強姦殉烈請表揚的摺子。日後和尚擬以火花,延福寺因御賜創造的,不能拆毀,重新另覓住持。吾且表過。
再說挹香除去了地方一害,眾人已欽羨賢能,他又示約重申不准婦女入廟燒香。告示一出,四方布掛,上寫著:
示諭事:照得婦女入廟燒香,本於例禁。茲有本邑士民,往往有令婦女入廟燒香,以至三五成群,大傷風欲。此皆家主不嚴,致有此弊。鄉愚俗子,相習成風。不知聰明正直謂之神,豈有拜佛祈求便得幸邀福庇。本縣蒞任之初,即訪得延福寺淫僧在案,嗣後爾子民務須各遵法令,不准入寺燒香。為家主者亦宜勸導,毋再結隊成群,自貽伊戚。為此示仰合邑僧人子民等知悉,如再有婦人入寺燒香者,當即立拿該僧及婦女家主到案,從重懲辦。本縣愛民如子,言出法隨,爾等毋再蹈故轍。切切特示。
挹香這張告示一出,眾百姓更加讚歎,無不懍遵。
那日挹香又傳阿新、阿寶到來,細細將他斥責了一番,打了五百板,當堂革去花名,永不准更名復充。
又命差役往拘到就要王三、包相打陸二、無即怒褚阿春三人到案。三人到了法堂,挹香道:「你們抬起頭來,可還認得本縣麼?」三人抬頭一看,吃驚不小,原來小菜擔上勸相打的就是本縣大老爺。忙磕頭不住的道:「小人該死,知罪,知罪。」挹香道:「你們為什麼做這許多游手好閒之事?可知他們肩挑貿易,一天能趁幾何?還要白取他的貨兒,你想該也不該?如今你們既已知罪,本縣也不來罪你,與你幾貫錢兒,你們各自去安分守己的做些營生。若再恃強行霸,本縣訪聞之後,定重從重懲辦的。」說著,便命侍從去取了三十貫青蚨,散給三人,又善言勸化了一番,然後使出,三人十分感激,口稱青天不絕,從此棄邪歸正,不作這個勾當了。
地方上自從挹香到任之後,見他斷事賢能,又加愛民如子,所以大家歡樂。就是那不守本分的人,也潛跡藏形得多了。吾且慢表。
卻說過青田有個親戚,姓王名水溪,在著杭州傅氏訓讀。這家姓傅的杭州推為首富,其主人名古雪,號月巖,性甚風雅,人極和平。房廊疊創,如未央宮之萬戶千門;妻妾廣羅,如阿房宮之鏡熒鬟擾。更有一座花園,造得比眾不同,園牆盡用真玳璃石駁砌,則園內之大觀,不言可喻矣。這位王水溪已館了數年,因病返蘇。到了病癒之後,將要赴杭,因往洞涇,約過青田同往杭州遊玩。青田本慕西湖景致,欣然允諾,即解了十天館,與水溪同舟而行。到了杭州,住在水溪館中。游了兩口花園,見園中萌翠階、珊瑚樹、瑪瑙花、碧霞石,奇花異草,畫棟雕樑,一切玲瓏裝飾之處,真個目不暇給。水溪又陪游西湖諸勝,玩了兩日,又耽擱了一日。游懷已暢,遂別了王水溪,喚舟而歸。一路上聽得有人說起新任餘杭縣斷獄新奇,官清如水,忽然觸動青田之念,便駕舟至餘杭。吾且住表。
再說金挹香折獄公平,人人稱讚。那曉一日鐵山多飲了幾杯酒,忽然酒濕攻發,不覺大吐,竟致戕傷胃氣,抱病臥床。老夫人甚屬憂悶,挹香與愛卿等輪流陪侍。常言道藜藿之體易感風寒,膏粱之體易受暑濕。挹香就在本城請黃、陸兩醫,服了兩劑藥,鐵山竟發起熱來,三天不曾出汗。挹香著急道:「怎麼服了藥倒不好了?」那日正在心裡憂悶,忽報過青田至。挹香看了名貼,謂侍從道:「此人乃本縣問業師,不可輕慢,快開正門,說我出接。」說罷冠帶出迎,青田亦謙謙遜遜。見禮後,延入書房坐下,家人獻茶畢。青田道:「別來垂一載矣,聞得吾弟勤勞政事,遠播鴻猷,不勝羨慕。」挹香道:「自愧不才,時慚夙夜,何敢勞青翁謬讚。」說罷又問道:「青翁還是幾時動身的?」青田道:「昨從武林來,順道一訪。自動身後已將旬日矣。」挹香道:「洞涇館內可托人代庖否?」青田道:「未用代庖,解十天館在那裡,明日必要動身了。」挹香道:「如此今日屈留敝衙一敘,並煩要診視開方。」青田便詢何人貴恙,挹香道:「家嚴偶染風寒,已將五日。誰知服了藥後,寒熱益增,三天無汗,兼之嘔吐頻頻,是以十分焦灼。」青田道:「服過何人的方藥?」挹香道:「就服了黃、陸兩醫的兩劑。」青田道:「請教藥方。」挹香即進內取了藥方,遞與青田,一面命庖人治酒,一面命人通知內衙端整一切診治之事。
再說青田看了藥方道:「案上說病在陽明,用柴胡似嫌太早。」又道:「柴胡如何竟用了七分?」說罷又向挹香道:「尊翁處就去望一望罷。」挹香十分歡喜。就引青田至內室,愛卿等避去。老夫人見了,請青田坐下,挹香將帳兒揭起。鐵山見了青田,便道:「青翁久違了。幾時來的?」青田道:「此時才到。」又道:「鐵山兄,不要勞神,待弟來診一診看。」便診了寸關尺,謂挹香道:「尊翁素有酒濕,胃中又積些寒痰。」說著立起,做了一紙捻,蘸了些油,先在火上怛了一怛,然後點了火,俯首人帳道:「請教鐵山兄舌苔。」觀了一回道:「鐵山兄,請安睡罷,愚弟外面坐了。」挹香復引至書房,取了文房,又磨好墨,青田更將如意箋攤開,想了想,便寫了一個脈案云:
胃挾寒痰,脾蒙酒濕,以致神倦氣虧,頻頻喘息。熱三日汗不解,舌苔薄白,脈象滑數。余邪留戀陽明,風食大宜謹慎。法當溫中利濕,擬解酲湯加減,候黃、陸兩先生正,並請主裁。
寫畢,謂挹香道:「尊翁之病,一味酒濕寒痰,則宜輕描淡寫,達表疏邪,熱可自退。」挹香道:「今日可要用柴胡?」青田道:「非少陽經病,可以不必。」便凝神片刻,寫了一方,遞與挹香。挹香一看,見上寫著:
蘇梗錢半蔻殼一錢赤苓三錢神曲三錢前胡水炒七分乾薑七分
澤瀉三錢木香煨一錢杏仁去尖三錢陳皮一錢青皮一錢谷芽炒三錢另加陽春炒仁末七分沖服
挹香看罷,又至內庭與父母看了,然後命人贖藥。一面擺酒於書房,與青田飲酒不提。
且說家人贖了藥來,老夫人親自檢點,愛卿等侍奉藥爐煎好了,鐵山服下,蒙首而臥。書房中席散已晚,是夜挹香與青田書館談心,至三鼓而臥。明日青田思返,挹香留之不可,便取出勾股算書,還了青田。青田收了。挹香親送青田出衙,登舟而去不表。
再說鐵山自服過了青田的藥,睡了一覺,醒時微微有汗,嘔吐亦止。過了一日,漸漸熱退身安。那知一波未息,一波又興。老夫人辛苦了些,又生起病來,初起就昏迷,飲食不進。挹香慌了,又去請醫,那曉服了藥,效驗毫無。一日一日,漸至沉重,竟致時時發暈。挹香與愛卿等床前陪伴,寸步不離。其時鐵山病已起,謂挹香道:「可惜青翁已去,如之奈何?」挹香愁眉不展道:「待兒喚舟至洞涇,請他到來。」鐵山道:「不可。往返須要數天,爾母十分危急,安可走開。」挹香唯唯。正說間,只見愛卿急急走來道:「不好了,婆婆暈去了。」挹香聽了,急得手足無措,疾忙至床前叫喚,誰知老夫人竟不醒來。一霎時弄得六神無主,呼喚的呼喚,掐人中的掐人中,挹香等六人留不住淚,一齊哭出。鐵山禁之勿哭,眾人那裡熬得住。又鬧了一回,老夫人始醒,開眼看了看挹香,掙了一句道:「兒嚇,我的病是不濟的了。」挹香聽了,心如刀搠,道:「母親不要說這般話,吉人天相,少不得災退身安。」說罷淚如雨下。鐵山亦悵然不樂。
挹香即便出外,便向家堂灶君前點了香燭,拜禱了一回。復到庭心中,雙膝脆下,哭道:「蒼天呀蒼天,我金挹香立身於天地之間,上不能忠君報國,下不能馭眾愛民。親恩罔極,為人子者未報劬勞,如今萱幃病倒,得此危症,伏望神明暗中保護。」說罷也不顧痛,庭心中磕了一回頭。忽想道:「古人有割股救親一事,靈驗異常,此時母親病至如此,不若我來一試。」想罷便到書房中取了一把匕首刀,帶了一隻杯子,復到庭心跪下,將杯放於地上,勒起袖口,左手持刀,仰天而祝道:「蒼天呀蒼天,我金挹香寸恩未報,正欲顯親揚名,方入仕途,忽遭此變,抱罪愈深。伏願上天保護,速賜安痊,我金挹香情願拼此殘軀,以抵不孝之罪。」說罷以口咬起右臂嚅肉,左手將刀一批,杯子中鮮血直淋,便忍著痛,帶了杯刀回人書房,尋些臘條封了傷痕,放了匕首刀入內,也不告訴一人,便將割下的肉放入參罐內,煎了一回。半晌,親自捧著那杯有肉的參湯,奉與老夫人吃了。是夜六人俱在床前陪伴。
老夫人服下參湯,說也奇怪,覺得身子有力,精神頓生。到了明日,竟不昏迷,挹香暗暗歡喜,仍不告明其事。日間與愛卿等五美人陪伴,不離左右。晚上老夫人又好些,挹香便叫愛卿等去睡,愛卿等那裡肯聽,仍是六人陪夜。三日之後,老夫人漸漸清楚,鐵山便命人請了四個高明醫士議方,開了一劑補藥。老夫人服了幾劑,由漸強健。未滿兩月功夫,鐵山夫婦二人並皆復舊加餐。挹香大喜,方將割股一事說出,父母不勝驚駭。越數日,衙內之人盡皆知道。傳到外邊,眾百姓聞知,盡贊金縣令一榜秋魁,誠能不脫「孝廉」二字,不徒折獄公平也。於是三三兩兩,到處傳揚。吾且不表。
再說挹香割股一事,早已感動天心,那日在庭心中哭祝的幾句話,早被空中二位神抵聽見,一是散花苑主,一是月下老人。二人空中相謂而言曰:「我只道金挹香僅能悟空色界,誰知又能不匱孝思。」於是二仙直達天庭,奏明上帝。上帝准以金挹香日後仍歸舊職,金鐵山夫婦二人他日肉身朝闕,騎鶴歸天。表過不提。
日月如梭,光陰如箭。且說挹香一任之後,已有一載。一日,轎子出門,行過一個熱鬧街頭,見一人卻是儒生打扮。挹香在轎子中望去,見那人有四大字在著背上,諦視之,上寫「因奸謀命」四字。及轎子近時,那字又不見了。挹香疑甚,便吩咐左右:「與我拿下此人。」衙役奉命,把那儒生拿下,弄得街坊上的百姓都是十分不解,因說道:「這個人乃是這裡王小梧秀士,為人並不作惡,為什麼本縣大老爺竟捉了他去?」街坊上三三兩兩,談說不完。再說差役拿了王小梧到著轎前,那人自稱:「生員王小梧,並沒有什麼過處,父台拿我來何故?」挹香笑道:「你幹的勾當,你倒自己忘了麼?」一面說,一面吩咐帶到衙門再問。左右領命,一擁的回到衙門,早驚動街坊上的百姓,俱到衙門中來聽審。
再說挹香到了衙門,立刻公座大堂,帶上王小梧,問道:「你是那一科宗師進的?家中還有何人?」王小梧只得稟道:「生員乃前年朱宗師歲試拔取的。家中尚有一母一弟,一個妻子。生員素守家園,並不敢違條犯法。」挹香道:「好好好,你既是個黌門秀士,竟干了此等事情,還要抵賴麼?」又問道:「你的妻子是那家娶來的?」小梧道:「乃本城曹氏之女,與我家素為貼鄰。本來攀對蔣氏為室,後來蔣氏子死了,所以復對生員。」挹香聽了,點點頭道:「這家蔣氏在那裡?」小梧道:「就在前巷。」挹香便故作怒容道:「我也不來問你別的,問你為什麼奸人婦女,謀人性命?」小梧聽了這句話,不覺目瞪口呆,面色如紙灰一般。停了良久道:「生員並沒有此事,父台不要冤殺生員。」挹香見他形容侷促,言語支吾,便拍案大怒道:「本縣澄請如水,為什麼要冤枉於你?」說了,命將小梧交學看管,明日再審,自己退堂。眾百姓見小梧有此不端,恰遇著這個清官捕風捉影的審問,個人伸舌稱奇,吾且不表。
再說挹香退入內堂,便遣心腹家人往蔣家去喚他親人到來,只說本縣大老爺因有要事密訊,必不難為他們之語。家人奉命來至蔣宅。原來這蔣只有一個老婦,死的乃是他的兒子。如今本縣大老爺叫他去,卻不知為什麼事情,初不肯往,乃至家人安慰一番,方才肯去。不一時來至內衙,挹香叫他在著花廳,屏退左右,便問道:「老婦人,你可是有個兒子,幼對曹氏為室?如今便怎樣死的,你可細細的對我說。」那婦人聽見問他兒子,不禁雙淚齊流道:「青天大老爺聽稟:小婦人所生一子,他的父親早年物故,小婦人三歲撫育他成人,長大對了曹氏的小姐。不料去年六月中,好端端在著家中,頃刻間腹中疼痛,未及一個時辰,便身歸地府。如今大老爺呼喚小婦人到此,問及孩兒,不知為著何事?」挹香道:「老婦人,你可知你們兒子之死,卻是人暗中謀害的?」便將那件事告知蔣氏,並說現在訊明此事,定可與你兒子伸冤。蔣氏聽了,方釋然大悟,叩謝挹香。挹香叫他不可聲張,便令回家。
老婦人去後,挹香在著花廳徘徊良久,想道:「昨日訊鞫王小梧,情跡已露,但是謀死蔣氏子,其中形跡無稽,卻難摹擬。」躊躇良久,忽然想著了本縣城隍十分靈感,何不今夕往祈一夢,或可明白,以結其案。主意已定,便往內堂告知愛卿,自己齋戒沐浴。到了二更時分,一乘小轎,兩個親隨,向城隍廟而來。道士接進,挹香告其所由,道士唯唯聽命,便端整了西書房,侯挹香安睡。挹香拈了香,暗暗的通誠一番,然後就寢。到了三更,夢見六個人手中都捧著牙笏,在那裡朝拜灶君。俄而六人席地坐下,在那裡誦讀灶經。挹香看了一回,卻被廟中蒲牢聲驚醒,細詳那夢十分難解,心中甚是不樂。
侯至天明,外邊差役們與著大轎等已在那裡伺候了。挹香即乘轎回衙,來告愛卿道:「昨宵之夢,見甚是不解。」便細細說了一回。愛卿想了一想道:「這六個人莫非隱寓姓陸麼?」挹香點頭道:「倒也有些意思。」便又問道:「持笏以拜灶君,又是何解?」愛卿道:「這定是名喚笏君了。」挹香拍案道:「愛姐所言不錯。這坐在地下讀經,必是暗寓『下毒』二字。」又細細一想「陸笏君下毒,不錯,不錯」。十分歡喜,立刻坐堂,喚了兩個能幹的差役,限在三日內要拿陸笏君到案。
差人稟道:「不知陸笏君在著何處?」挹香拍案道:「你們做了差人,難道陸笏君尚且不知,倒來問起本縣來,太覺混帳!」差人只得唯唯聽命而出。連訪了三日,那裡有什麼陸笏君。到了限期,挹香當堂比限,弄得差人叫苦連天。挹香道:「再限三天,若沒有陸笏君到案,買了棺木來見我。」
差人無可如何,只得從新訪輯。到了第二日,在著一家酒肆中,忽見一個人在那裡飲酒,看他卻像一個兇惡之徒。吃了一回酒,身邊卻未帶鈔,醉態醺然,強思賒欠。店主無奈,問其姓氏,那人道:「吾乃陸笏臣,難道你們還不認識麼?」笏臣說著,兩個差人聽了「陸笏臣」三字,心中想道:「本縣大老爺要什麼陸笏君,卻難拘取。如今有這陸笏臣之名,況且他強橫悍惡,且拘他去搪塞搪塞,也是好的。」二人商量定了,便上前說道「你就是陸笏臣麼?那人道:「正是,你問我則甚?」差人道:「本縣大老爺訪了你長久了。」於是不由分說,扯了便走。嚇得笏臣要倔強也不能倔強,只得跟了公差而行。
不知到了縣衙如何發落,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