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部 圖裡·吉裡亞諾和邁克爾·科萊昂 1950年 第26章 文 / 馬裡奧·普佐
在吉裡亞諾當土匪的第七個年頭,他認識到他必須離開他的深山王國,逃到他母親懷上他的美國,當他是孩子時,他父母經常給他講關於美國的故事。那是神話般的土地,那裡有為了窮人的正義,在那裡政府不是專為富人工作的,身無分文的西西里人只要通過有效的正當勞動也會成為富翁。
由於唐一再公開表白他和吉裡亞諾的友情,因此他與美國的唐-科萊昂聯繫,幫助營救吉裡亞諾,讓他在美國避難。圖裡-吉裡亞諾心裡非常明白,唐-克羅斯依舊是出於他個人的目的,但是吉裡亞諾知道他幾乎沒有選擇的餘地。他的勢力已經沒有了。
眼下在這個夜晚,他就要啟程去會見阿斯帕紐-皮西奧塔;他將把自己置於邁克爾-科萊昂那個美國人的手中。他現在就要離開這些大山,這些曾給他提供了七年避難的山。他即將離開他的王國,他的權力,他的家庭和他所有的同伴。他的隊伍已經解散;他的山正在被蹂躪;他所保護的西西里人民正遭受盧卡上校的特種部隊的鎮壓。如果他不走,他會贏得一些勝利,但最終的失敗是必定無疑的。他沒有任何選擇。
圖裡-吉裡亞諾背上短筒獵槍,拿起微型衝鋒鎗,開始踏上前往巴勒莫的長距離的旅途。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無袖襯衣,不過,襯衣外面是一件皮外套,大大的口袋裡裝著幾梭子彈。他為自己規定了行走的速度。他的表指著九點鐘,在微弱的月光中,依然還有日光的痕跡。隨時都會有碰上剿匪特種部隊的流動哨的危險,可是吉裡亞諾毫不畏懼地走著。幾年來,他獲得了一定的隱身術。這一帶鄉村的所有的人都為他作掩護。如果巡邏隊來了,他們會通知他;如果他遇上危險,他們會保護他,把他藏在他們的家中;如果他受到襲擊,牧羊人和農夫們會重新聚集在他的麾下。他一直是他們的鬥士;現在他們決不會背叛他。
結婚後的幾個月裡,吉裡亞諾的幾路人馬與盧卡上校的特種部隊有過幾次遭遇戰。盧卡上校已獲得殺死帕薩坦波的榮譽,各家報紙都用巨大的標題報道,吉裡亞諾的最可怕的頭目在與剿匪特種部隊的英勇戰士的激烈槍戰中被擊斃。當然,盧卡上校隱瞞了屍體上的短箋的事,但唐-克羅斯從維拉蒂督察那兒得知了此事。接著他便知道吉裡亞諾已經完全清楚在波特拉-德拉-吉內斯特拉的背叛行為。
盧卡上校的5000人的軍隊對吉裡亞諾施加了強大的壓力。他再也不敢進入巴勒莫購買生活用品或潛入蒙特萊普看望他的母親和賈斯蒂娜。他手下許多人有的背叛了他,有的被殺死。有一些離開他們家鄉移居到阿爾及利亞或突尼斯。另外一些人躲到隱蔽的地方消失了,斷絕了與他隊伍的一切來往。黑手黨現在徹底與他對立,利用它的網絡將吉裡亞諾的人交到武裝警察的手中。
這樣,終於有一個頭目被打死了。
特拉諾瓦非常不幸,他的善心帶給了他災禍。他缺少帕薩坦波的殘忍、皮西奧塔的狡詐、魔鬼的堅定,他也缺乏吉裡亞諾的苦行精神。他聰明,但是個重感情的人,因此吉裡亞諾經常用他去和那些被綁架的人交朋友,去給窮人發放錢財。正是特拉諾瓦和他自己的一幫人深夜在巴勒莫張貼標語,宣傳吉裡亞諾的主張。他不常參加那些更富有血腥味的行動。
他是一個需要愛情和溫情的人。幾年前,在巴勒莫他結識了一位婦女,她是帶著三個幼小孩子的寡婦。她從不知道他是個土匪;她以為他是一位在西西里休假的羅馬政府的官員。她對他送的錢和帶給孩子們的禮物非常感激,但她心裡很清楚,他倆不可能結婚。因此,她給予他所需要的溫情和愛護。他來看望他們時,她為他做精美的飯菜;她給他洗衣服並以一種感激的情慾和他做愛。這樣一種關係不可能永遠瞞住「聯友幫」,所以唐-克羅斯收集這種情報以便在適當的時機使用。
賈斯蒂娜到山裡曾看望過幾次吉裡亞諾,特拉諾瓦是她旅途中的保鏢。她的美貌撩起了他的慾望,雖然他知道這是魯莽之舉,他還是決定去最後一次看望他的女人。他要給她一筆錢來維持她和孩子們今後幾年的生活。
因此,一天夜裡他獨自一人潛入巴勒莫。他把錢交給了寡婦並解釋說他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和她見面。她哭泣著表示反對,最後他只好向她說明了他的真實身份。她大為震驚。他平時的舉止是如此和順,他的性格是如此溫厚,然而他卻是吉裡亞諾的大名鼎鼎的頭目中的一員。她狂熱地和他做愛,使他很高興。他倆和三個孩子度過了一個幸福的傍晚。特拉諾瓦教他們打牌,他們贏了,他就給他們真正的錢,這讓他們高興得大笑。
孩子們上床睡覺後,特拉諾瓦和寡婦繼續做愛直至天明。然後特拉諾瓦準備告辭。在門口他倆最後一次擁抱在一起,隨後特拉諾瓦快步走上小街,進入天主教堂前的主廣場。他感到身體裡有一種幸福的滿足感,心情舒暢。他放鬆了警惕。
早晨的空氣被馬達的轟鳴聲打破。三輛黑色轎車朝著他飛速駛來。武裝人員出現在廣場四周。其他武裝人員從汽車上跳下來。其中一人對他喊叫,讓他舉手投降。
特拉諾瓦朝著教堂看了最後的一眼,教堂四周的壁龕裡安放著聖徒的塑像;他看見了那些藍黃相間的陽台,升起的太陽照亮了蔚藍色的天空。他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這種景觀,七年的運氣結束了,僅留下一件他要做的事。
他奮力一躍,好像他要躍過死亡,將自己投入一個安全的天地。隨著他的身體飛向一邊,接著往地上墜落時,他抽出手槍射擊。一個士兵搖搖晃晃地後退,一隻膝蓋跪到地上。特拉諾瓦試圖再次扣動扳機,可是正在那個時刻,上百發子彈匯聚到他的身上,將他的身體炸成碎片,炸得骨肉脫離。有一點他還算幸運——這一切發生得非常迅速以至於他來不及搞清楚他的女人是否背叛了他。
特拉諾瓦的死給吉裡亞諾帶來一種毀滅感。他已經明白自己的勢頭已過。他們不再可能舉行成功的反擊,他們再也不能隱蔽在深山裡。然而,他依然在考慮著他和他的頭目們將搞一次突圍,他們不能坐以待斃。現在時間非常緊迫。有一件事他一直想要做,因此他召來了卡尼奧-西爾維斯特羅下士。
「我們的時間已經結束了。」他對西爾維斯特羅說,「你曾經告訴過我,你在英國有一些朋友,他們會保護你。現在是你走的時候了。我允許你走。」
西爾維斯特羅下士搖搖頭。「只要你安全到達美國,我就可以走。你仍然需要我。你知道我決不會背叛你。」
「這我清楚,」吉裡亞諾說,「不過,你知道我對你總懷有感情。你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土匪。你是一名戰士和警察。你總是留有一顆守法的心。因此,當這一切都結束之後,你可以開創你自己的生活。我們其他人對此會感到很困難,因為我們永遠都是土匪。」
西爾維斯特羅說:「我從來不認為你是土匪。」
「我也不,」吉裡亞諾說,「七年來我幹了些什麼?我認為我是為正義而戰。我盡力去幫助窮苦人。我希望使西西里獲得自由。我想做一個好人。但這是一個錯誤的時代,錯誤的手段。眼下我們必須盡一切努力挽救我們的生命。所以你必須到英國去。我將非常高興地知道你脫離了危險。」然後他擁抱西爾維斯特羅,「你一直是我的真正的朋友。」他說,「這是我的命令。」
黃昏時,圖裡-吉裡亞諾離開山洞,前往巴勒莫郊外的卡普奇尼修道院,他將在那兒等候阿斯帕紐-皮西奧塔的消息。那裡的一位修道士是他一夥的秘密成員,負責修道院的陵寢。數百具木乃伊屍體安放在這些陵寢裡。
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幾百年裡,富人和貴族家庭有一種風俗,那就是,將服裝釘在修道院的牆上,他們希望死後穿著這樣的服裝下葬。在他們的葬禮後,他們的屍體被送到修道院。那裡的修道士們在保存屍體方面都是技術能手。他們將屍體放在文火上烤六個月,然後對屍體的軟部位進行乾燥處理。在乾燥過程中,皮膚皺縮,相貌被扭曲成各種各樣的死亡怪相,有的神態恐懼,有的面目在笑,看起來可怕極了。最後給這些屍體穿上留給它們的那些服裝後安放在玻璃棺材裡。這些棺材放在牆裡的壁龕裡,或者用玻璃繩串起掛在屋頂。有些屍體坐在椅子上;有些靠牆而站;有些被存放進玻璃盒子裡,像穿服裝的玩偶。
吉裡亞諾在陵寢的一塊潮濕的石頭上躺下,用一具棺材當枕頭。他仔細觀察這些死了幾百年的西西里人。有一個皇室的騎士穿著皺巴巴的藍色絲絨制服,頭上戴著頭盔,手上拿了一把內藏寶劍的手杖。有一個朝臣,體現出法國風格的浮華,戴著白色的假髮,穿著高跟皮靴。有一個穿著紅色長袍的紅衣主教,一個頭戴主教冠的大主教。有一些宮廷美女,她們穿的金黃色的長衣看起來已經像蜘蛛網,網住了像蒼蠅似萎縮了的木乃伊軀體。有一個戴白色手套,穿白色褶邊睡衣的年輕少女封閉在玻璃盒內。
吉裡亞諾在這兒兩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因為誰又能睡得好呢?他想道,這些都是近三四個世紀以來西西里的男女顯貴,他們以為用這種方式可以避免蟲害。這充分說明了有錢人的傲慢和虛榮,以及他們命運的珍貴。其實像拉-維尼拉的丈夫那樣在馬路上一死了之也要比這樣好得多。
但是,真正使吉裡亞諾睡不著覺的是一種令人煩惱的憂慮。上周初,唐-克羅斯如何逃脫了對他的襲擊?吉裡亞諾知道這項行動是周密安排的。自從他得知波特拉-德拉-吉內斯特拉大屠殺的真相後,他一直在策劃如何幹。唐的警衛森嚴,防衛中的一絲漏洞都會被發覺。吉裡亞諾決定,他的最好機會就是當後-克羅斯在巴勒莫的重兵守衛的昂伯托旅館裡感到安全的時候。他手下有一名間諜在旅館裡做侍者,提供了唐-克羅斯的活動時間表和警衛人員的部署情況。有了這些情報,吉裡亞諾確信他的襲擊會成功。
他選派了30人在巴勒莫與他秘密接頭。他知道邁克爾-科萊昂要拜會唐並與他共進午餐,因此他一直等到傍晚時才接到邁克爾已經離開的報告。接著他手下的20人對旅館發動正面進攻以便將衛兵引出花園。過了一會兒,他和其餘的十人在花園圍牆旁安放了炸彈,在牆上炸了個洞。吉裡亞諾帶領衝鋒隊員穿過牆上的洞。花園裡只有五名警衛;吉裡亞諾擊斃了一人,其餘四人逃命而去。吉裡亞諾衝進唐的房間,裡面空無一人。在他看來,這裡毫無戒備是很奇怪的。同時,他的另一分隊已衝破防衛工事與他匯合。他們搜索了各個走廊的所有房間,但什麼也沒發現。唐的龐大體軀不可能行動得如此迅速,因此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唐在邁克爾離開後,緊接著也離開了旅館。吉裡亞諾的頭腦裡首先想到預先有人通知唐-克羅斯這次襲擊。
太糟糕了,吉裡亞諾想。本來除了於掉他的最危險的敵人之外這應該是輝煌的最後一擊。如果他發現唐-克羅斯在那陽光燦爛的花園裡,那該高唱什麼樣的歡樂歌。不過,將來總會有這麼一天的。他不會永遠呆在美國。
第三天早晨,那位卡普奇尼的修道士——他的身體和面孔幾乎像他管轄的木乃伊一樣萎縮——帶來了皮西奧塔的信。信中說:「在沙勒曼的住所。」吉裡亞諾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朱-佩皮諾,他是卡斯特維特拉諾的出色的車手,曾幫助吉裡亞諾劫持唐-克羅斯的卡車,從那時起,他便是吉裡亞諾的秘密夥伴。他有三輛大車和六頭驢子。三輛大車都畫上了這位偉大皇帝的傳說。圖裡和阿斯帕紐在孩子的時候稱他的家為沙勒曼的住所。會見的時間已經確定。
那一夜,他在西西里的最後一夜,吉裡亞諾前往卡斯特維特拉諾。在巴勒莫的郊外他結集了一些他的秘密成員的牧羊人作為他的武裝保鏢。他們很順利地到達了卡斯特維特拉諾,反而使得吉裡亞諾的頭腦裡產生了疑慮。這座城鎮看起來太空曠了。他打發走了他的保鏢,他們很快消失在黑夜中。然後,他走向卡斯特維特拉諾城外的一座小石頭房子,房子的院落裡存放了三輛大車,現在上面都畫了有關他自己生活的傳說。這就是朱-佩皮諾的住所。
朱-佩皮諾看到他似乎並不吃驚。他放下畫筆,剛才他正在畫一輛車上的條板。他關了門後對吉裡亞諾說:「我們有麻煩了。你就像死騾子吸引蒼蠅一樣吸引著武裝警察。」
吉裡亞諾感到一點震驚。「他們是盧卡的特種部隊?」他問。
「是的。」朱-佩皮諾說,「他們隱蔽起來,不在街上巡邏。我幹完活回家時發現他們的一些車輛在馬路上。有些車手告訴我,他們也看見其它的車輛。我們以為他們在設置圈套抓捕你的那幫人,但我們從未懷疑到竟會是你。」
吉裡亞諾奇怪,武裝警察是如何知道這次秘密接頭的。難道他們跟蹤了阿斯帕紐?邁克爾-科萊昂和他的那些人疏忽大意?或者有人告密?不管如何,他不能在卡斯特維特拉諾會見皮西奧塔。不過,如果他們中的一人沒有在這兒露面,他們還有備用的約會地點。
「感謝你的提醒。」吉裡亞諾說,「在城裡留心一下皮西奧塔並通知他。當你在蒙特萊普駕車時,請看望我的母親,告訴她,我在美國很安全。」
朱-佩皮諾說:「請允許我這個老人擁抱你。」他吻了一下吉裡亞諾的面頰,「我從不相信你能拯救西西里,現在沒有人,過去也沒有人,甚至加裡巴爾蒂也不能,那個誇誇其談的領袖1也不能。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騾子套到車上,帶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1指墨索里尼。
吉裡亞諾和皮西奧塔的約會時間是在午夜。現在才十點鐘。他故意提前來到是為了探察場所。與邁克爾-科萊昂的約會是在黎明。第二個約會地點離卡斯特維特拉諾的距離走得快至少也要兩個小時,但是,步行要比坐朱-佩皮諾的車更好一些。他向老人道了聲謝便在黑暗中消失了。
備用的約會地點是著名的古希臘廢墟,稱做塞利納斯的衛城,位於卡斯特維特拉諾的南面,靠近瑪贊拉-德爾-瓦羅。廢墟坐落在靠近大海的一塊荒涼的平原上,延伸到海灘峭壁聳起的地方。塞利納斯在基督降生前的一場地震中被埋葬,但是一排大理石圓柱和框緣依然聳立著,或許是被考古人員豎立起來的。主要大街依舊在,只不過沿路上堆滿了古建築殘骸的碎石。一座廟宇的屋頂纏滿了樹籐,顯露出的窟窿像一隻頭蓋骨,石頭圓柱經過許多世紀的歲月滄桑已變得凋零灰暗。衛城本身,古希臘城市的防禦中心,通常建築在地面的最高處,因此,從廢墟處可以俯瞰荒涼貧瘠的鄉村。
西洛可風,一種可怕的沙漠大風,整整刮了一天。此處離海不遠,現在,到了夜裡,大風吹來了大霧,瀰漫了廢墟。經過長途跋涉而疲乏的吉裡亞諾迂迴到臨海峭壁,這樣他可以朝下看,監視著大地。
景色如此迷人,吉裡亞諾一時忘記了身處險境。阿波羅神廟已坍塌成一堆雜亂的立柱,其它傾圯的廟宇在月光下微微閃光,廟宇都沒有牆壁,只是些柱子、殘碎的屋頂。還有一片堡壘牆壁,那上面曾有一扇帶閂的窗戶,現在黑洞洞的,月光從裡面穿過。低處在原市區的地方,衛城的下方,一根柱子孤零零地豎立著,四周是一片荒涼的廢墟,幾千年來它都沒有倒下。這就是著名的「IlFusodllaVecchla——老女人的紡錘」。西西里人非常習慣於散落在島上的這些希臘人的紀念碑,因此他們以無所謂的態度對待它們。只有外國人才大驚小怪。
外國人豎立起來的12根巨大的柱子站立在他的面前。它們象徵著海格立斯1的輝煌業績,在它們的後面僅是一片廢墟。在這些柱子的腳下,是一個有石頭台階的平台,看起來似乎從地上長出來的,12根柱子像肩並肩的士兵面對他們的長官。吉裡亞諾坐在最高的台階上,背靠著一根柱子。他伸手到外衣下面取下微型衝鋒鎗和短筒獵槍放在身下的石階上。大霧在廢墟處旋繞,他知道他可以聽出任何人在碎石上走過來的聲音,而且在他被發現之前及時地發現一切敵人。
1海格立斯是主神宙斯之子,力大無比,曾完成十二項英雄事跡。
他靠在一根立柱旁愜意地休息,他的身體由於疲勞而歪靠著。七月的月亮看起來像爬過了灰白色的柱子倚著通向大海的峭石休息。越過大海就是美國。賈斯蒂娜和他們將要出生的孩子就在那裡。不久他就會平安無事,七年的綠林生涯將成為一場夢。他想了一會兒,如果他不生活在西西里也能幸福,那將會是什麼樣的生活。他笑了。將來有一天他一定回來,使他們都感到吃驚。他累得歎了口氣,解開鞋帶子,迅速地脫掉了靴子。他脫了襪子,兩隻腳碰上涼爽的石頭舒服極了。他從口袋裡掏出兩隻霸王樹的梨狀果實,它們的甜美涼爽的果汁使他煥發了精神。他等待著阿斯帕紐-皮酉奧塔,一隻手放在身旁的微型衝鋒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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