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名著佳作 > 李世民私秘生活全記錄

文 / 司馬路人

    一

    新太子李世民如魚得水,把個大唐朝政梳理得順順當當。七月初,以皇帝的名義下詔任命秦叔寶為左武衛大將軍,程知節為右武衛大將軍,尉遲敬德為右武侯大將軍,從名義和實權上徹底把握了首都長安禁衛軍的軍事指揮權。過了幾天,李世民又索性來個徹底大換班,以高士廉為侍中,房玄齡為中書令,蕭-為左僕射,長孫無忌為吏部尚書,杜如晦為兵部尚書,封德彝為右僕射,又以前天策府兵曹參軍杜淹為御史大夫,中書舍人顏師古、劉林甫為中書侍郎,左衛副率侯君集為左衛將軍,右虞侯段志玄為驍衛將軍,副護軍薛萬徹為右領軍將軍,右內副率公謹為右武衛將軍,右監門率長孫安業(長孫無忌的哥哥)為右監門將軍,右內副率李客卿為領左右軍將軍。自此,三省六部的重要職務,全被秦王府的僚佐所把持,高祖李淵實際上成了一個空殼皇帝。

    天漸漸轉涼了,一片片黃樹葉打著旋兒跌在地上,太極宮的甬道上冷清清的,宮人彎著腰不緊不慢地掃著地。西海池內,水清如藍玉,蕩起的波紋一圈圈地消失在遠方。高祖在侍從的攙扶下,在遊廊裡眺望著秋景。一陣風吹來,高祖不小心灌了半口,禁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侍衛錢九隴忙過來,輕輕拍打著高祖的後背。「老得弱不禁風嘍!」高祖急喘了幾口氣,才覺均勻點,他凝望著藍天上飛過的蒼鷹,問:「九隴,你跟朕多少年了?」

    「回聖上,有十年了吧。」

    「十年了……」高祖搖了搖頭說,「朕耽誤你的前程了,早該外放你一官半職的。」

    「九隴出身隸人,得以侍衛聖上已是三生有幸,九隴哪也不去。」

    「你想升職,朕可能也幫不了你了,朕成了一個有其名無其實的皇帝了。」

    「新太子孝順,早晚參問,處理政事得心應手,實為聖上之洪福,大唐之洪福。」錢九隴拱手道。

    間不疏親啊,一個當侍衛的只能幫皇上往好處想,其他還能說什麼呢。

    「怎麼?你也替他說話?」高祖看了看錢九隴,見他不說話,又把目光投向遠方,道:「他當皇帝是綽綽有餘啊,可朕的兩個兒子十個孫子的慘死又上哪找?」

    這不是一個侍衛所能回答的問題,錢九隴沉默著。高祖抹了抹眼角的淚,問:「裴寂來了沒有?」

    「正派人去召他,也該來了。」錢九隴回答道。

    「走,咱到殿裡去等他。」高祖顫巍巍地走著,邊走邊感歎著,「偌大的皇城,只有裴愛卿能和朕說上話了。」

    高祖剛回寢殿裡坐定,裴寂就匆匆而來,高祖命人傳上御膳,與裴寂頭對頭喝起了悶酒。幾杯酒下肚,見裴寂不如往日話多,高祖問:「你也有不愉快的事嗎?」

    「臣也已靠邊站嘍,」裴寂忿忿地說,「我連預議政事的權力也沒有了,朝堂上打眼一看,都是他秦府的僚屬。」

    高祖感歎地搖了搖頭,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聖上,」裴寂心性不好,二杯酒下肚有些醉意,伸過頭對高祖說,「新太子上台,也沒有臣的事了,伏願賜臣骸骨,許以退耕。」

    高祖一聽,涕淚沾襟,好半天才說:「朕曾經說過要與你相偕老,你要一走,朕悶在後宮與誰說話去?」裴寂望了望遠遠站在門外宿衛的尉遲敬德,壓低聲音說:「聖上親政,臣還能自由地說話,如今新太子當政,臣的好日子也到頭了,臣畢竟和新太子不大合轍啊。」

    「別怕、別怕,」高祖安慰道,「我早想好了,要傳位於李世民,我把這勸退的功勞安在你頭上,就說你說服朕讓位的。」

    這真是個莫大的人情,裴寂撤身伏地叩首,抬起頭來有些哭笑不得地說:「新太子知臣與聖上最契,命臣勸聖上早早讓位。陛下不知,這位若不早傳,臣的日子更難過呀。」

    「罷罷!」高祖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地說,「這個皇帝我不當了,我為太上皇,當與公在一起,喝酒聽曲,像當年在晉陽宮一樣,逍遙日月,豈不快哉!」

    君臣老弟兄兩個,說一陣子,又喝一杯酒,又傷感一陣,又自找樂子一陣,無奈地打發著年老的日子。

    儘管在立李世民為皇太子的詔書裡,稱李世民「夙稟生智,識量明允,文治武功,平一宇內……朕付託得人,義同釋負,遐邇寧泰,嘉慰良深。」把李世民誇成一朵花,但天下仍有好多人並不服氣他,其中鎮守涇州的燕郡王李藝,鎮守涼州的長樂王李幼良均擁兵自重,蠢蠢欲動,不想安分守己。最有意思的是鎮守幽州的廬江王李瑗,此人是李淵叔父李哲的兒子,一向與李建成要好,自謂是太子李建成的嫡系部隊。玄武門事變的消息傳到幽州後,一向為人軟弱的廬江王李瑗嚇得茶飯不思,唉聲歎氣。

    右領軍將軍王君廓是盜賊出身,為人詭詐,兩面三刀,表面上勤勤懇懇佐助廬江王,實則背地裡瞧不起他。在王君廓的慫恿下,廬江王欲反叛。王君廓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李瑗,向朝廷激動請賞去了。

    幽州禍亂剛剛冒頭就被平息了,新太子李世民非常高興,以王君廓平叛有功,下詔封其為左領軍大將軍,兼幽州督都,並以李瑗家口賜之。王君廓終於達到了目的,當了都督府的主人,並強行把小郡主摟到了懷裡。

    廬江王李瑗反叛朝廷的事件出來後,各地也陸續傳來一些不好的消息。當年李建成平定劉黑闥後,在山東各地安插了不少東宮的人,此次李建成、李元吉被殺後,其宮府僚佐、將士約有一百多人逃往山東,形勢十分嚴峻。而鎮守涇州的燕郡王李藝,鎮守涼州的長樂王李幼良都是李建成一派的人,山東一亂,這些藩王說不定就會舉兵響應,到時候天下之勢就不好收拾了,當今之計,極需要有一個人前去安撫山東。

    派誰去合適呢?東宮後殿裡,新太子李世民和僚屬聚在一塊喝茶談事,討論合適的人選。房玄齡心裡早已有譜,當即向新太子建議道:「我們原秦王府的人和山東一些官吏不熟,去了恐怕作用不大,詹事魏征智勇雙全,為人公正,先前曾兩次招撫過山東,一次是說服李密舊將歸順,一次是招降劉黑闥部眾。此次山東之行,非魏征不可。」

    「他才是個七品詹事啊。」李世民說。

    「此人有人才,望殿下急用之。」房玄齡拱手道,「可陞遷為諫議大夫宣慰山東,聽其便宜行事。」李世民沉思了一下,拍板道:「好,召魏征晚上來東宮見我。」

    房玄齡把想說的事說完了,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端起酒來淺斟慢飲,杜如晦又開口說話了:「得盡快想辦法讓聖上下詔傳位,殿下雖立為皇儲,掌管國家庶政,但畢竟不是皇帝,名不正言不順,天下就有些人蠢蠢欲動。應盡早讓聖上傳位於殿下,以急定人心,絕他人之望。」

    對接班的事,李世民早已急不可耐,聽杜如晦這一說,幾乎坐不住了,他在椅子上欠欠身子,說:「催裴寂辦這事,的確不能再等了。裴寂再不回話,咱只有當面和聖上攤牌了。」

    所謂「攤牌」就是逼宮。面對幾個得力僚屬,李世民毫不猶豫吐出這句話,大家也紛紛贊成。軟的不行只有來硬的了,管他是皇帝還是爹,如今朝廷各個重要位置都是原秦王的人,強行即大位也不是多麼難的事。

    「殿下,」一個近侍走進來,朝李世民拱一下手說,「裴寂裴大人求見。」

    說曹操曹操就到,李世民會心地看了看大家,對那近侍說,「快快有請!」

    裴寂走路有些打晃,臉呈豬肝色,顯然剛喝過酒,他甩手甩腳走上來,剛要跪地叩頭,李世民忙攙住了他:「裴大人免禮,免禮。」

    裴寂也不言語,從懷裡掏出一張聖旨,遞給李世民,噴著酒氣說:「傳位的聖旨我替你討來了。」

    「真的,」李世民興奮地幾乎要叫出聲來,他接過聖旨,細細地看著,手有些發抖,也難怪啊,李世民雖從大風大浪中闖過,但畢竟才是二十七歲的人啊,面對朝思暮想的皇帝寶座,心情怎能不覺得激動?

    「殿下,」房玄齡走過來,看了一下傳位聖旨說,「請殿下上表固辭。」

    為何不收下這天下的禮物?有人不滿地看著房玄齡,房玄齡抖抖袖子,說:「雖然傳位詔書已至,殿下仍須上表謙辭,以絕天下之謗。此所謂『三辭而詔不許,然後受之』。」

    眾人聽了大笑,李世民把聖旨交於房玄齡說:

    「這事你盡快去辦,另外登基大典的事現在就可以籌備了,叫太史令算個好日子。」

    吃過晚飯,魏征奉召來到了東宮,李世民把遣他去安撫山東的事一說,魏征連連點頭說:「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見魏征答應地如此爽快,李世民非常高興,當即讓房玄齡擬旨升其為「諫議大夫」。

    魏征似乎對陞官一事不感興趣,拱手道:「魏征出使山東前有一事相求。」

    「說!」李世民靜聽魏征提條件。

    「請殿下盡快答應我以前提出的禮葬太子、齊王一事!」

    「這事當然要辦,」李世民說,「等你從山東回來再說,另外這事想安排在登極以後。」

    這皇帝寶座李世民是坐定了,登基大典的籌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房玄齡揮舞大筆,替李世民上表固辭,言辭懇切。高祖自然知道這「謙遜」的含義,他以前好像也幹過,於是下詔不許!一而再,再而三,大家心照不宣地玩著「謙遜」的遊戲,同時加緊登基大典的準備工作。日子也看好了,就在八月八日。這當兒,李世民正和長孫無忌等人合計在哪登基。長孫無忌說:「在太極殿吧,那才是皇帝號令天下的地方。」

    「我看不合適,」諫議大夫王-說,「太上皇尚在世,若佔了太極殿於禮於情都說不過去。不如把登基地點設在東宮顯德殿,以示對太上皇的孝敬。只要殿下駕馭天下有方,在哪裡都是天下的中心。」

    「這話說得有道理。」李世民贊成的點了點頭。這時,一個東宮參軍走進來,小聲對李世民說:「磁州刺史送來有關魏征的密報。」

    「噢?」魏征安撫山東,已走了十來天了,他在磁州有什麼不軌行為,竟有人密報他的事,李世民甚覺奇怪,打開蠟封的密報細細看起來。

    事情說起來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磁州土地爺王刺史好像抓住了原東宮僚屬魏征的什麼把柄,在密報中煞有介事地說,磁州知悉秦王誅滅反賊李建成、李元吉的消息後,在通往山東的大道上設置了層層關卡,嚴防李建成、元吉死黨逃往山東。七月中旬,抓獲了兩個重要人犯,一個是前太子千牛李志安,一個是齊王府護軍李思行。三審六問,確信兩人逃往山東,圖謀不軌,因派差役押往京城交刑部處理。哪想押送兩名人犯剛出磁州界,迎面碰上魏征一行人,魏征攔住官差並說:「我乃諫議大夫魏征,奉皇太子令,宣慰山東,聽以便宜行事。我受命之日,前宮府左右皆赦不問,今又錮送思行等,誰不懷疑,雖太子遣使,誰能信之?我不能顧避嫌疑,不為國慮。且我蒙太子以國士相待,安能不以國士報之!」說完,魏征強令打開枷鎖,縱兩犯自去。差役懾於魏征奉諭出京,不敢有所違抗,只得回來報告刺史府,刺史府不敢自專,故上報東宮請令定奪!

    看了磁州刺史的密報,李世民把密報遞給王-,說:「你看看這事當如何處理?」

    王-接過密報,瀏覽了一遍,反問皇太子李世民:「殿下覺得魏征做得如何?」

    李世民哈哈笑道:「孤托付得人,可無憂也。」

    王-內心十分佩服新太子的大度和遠見卓識,舉一反三建議道:「李建成、元吉黨羽,雖經敕令赦免,但仍不自安,有些地方官吏,為邀賞賜,常常告官追捕,造成了許多不安定的因素,請殿下再下一敕令:『六月四日以前事連東宮及齊王,十七日前連李瑗者,並不得相告之,違者反坐!這樣才能打消所有人的顧慮,安定人心,穩定局勢。」

    「行!」李世民爽快地答應道,「馬上把這條敕令擬發下去!」

    幾經磨難幾番死裡逃生的秦王,終於迎來登上大位的這一天。武德九年(626年)八月八日,一個大吉大利的日子,東宮內外,佈置得花團錦簇,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虎賁御林軍挺胸凸肚,持槍翱刀,沿甬道兩邊次第排開,顯示皇家的氣派。手持朝天大喇叭的樂手們,鼓著腮幫,拉好姿式,靜聽樂官的命令。顯德殿前,總管一切的長孫無忌,左觀右瞧,檢查完這個,又檢查那個,指指點點,反覆強調,生怕有哪一個細節出紕漏。

    「長孫大人,殿下叫你。」一個近侍走過來說。

    「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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