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服洗斷胳膊的女人 文 / 金雨莉

    我從沒洗過衣服。真慚愧。

    朋友們從小連牛仔褲都自己洗，而我除了自己的內褲從沒洗過別的東西。

    你問我為什麼不學著洗衣服？我倒要問問，那還要洗衣機幹嘛？

    直到現在還有人說，看我用抓牛都不費勁的粗壯手臂拿著抹布晃來晃去地洗，他們容易氣暈過去，但我發誓我是盡了全力的，只不過洗起來不那麼得心應手罷了。

    服兵役回來的男人們最讓我感歎的就是這一點，他們居然能那麼熟練地在洗衣板上大搓衣服，讓人看著不能不起敬意。

    因為不善於洗衣服，我用盡一切辦法，不脫、不換、不洗。

    說起來真丟臉，但沒辦法，應該正確對待歷史嘛！

    我和喵喵各有一套運動衫，我們打賭看誰在不換洗的情況下一次穿得最久，結果喵喵以33天的驚人成績贏了。

    別的不說，內衣內褲我還是每天都換的，但是喵喵居然保持著一個月只換兩次內褲的紀錄。說是覺得洗衣服太麻煩，其實我很清楚，對於他們這些不換內褲的一族來說，不換就是不換，沒有任何原因和理由。

    其實他們是在把腿在50cm都不到的小布塊上裁開的兩個洞中伸來伸去的這件事上懶惰。

    如果有一天喵喵起了外心，有了別的女人的話，我一定首先告訴那個女人這件事，看看除了我世界上還有哪個女人連這都能忍受。

    這樣過了一兩個月，屋子角落中開始堆滿了髒衣服，我一開始寬慰自己，那並不是要洗的衣服，只是一個衣服堆而已，但是自欺欺人並不能持續很久，髒衣服就是髒衣服。

    我自己洗衣服的一天終於到來了。

    首先把衣服放在大盆裡，以前好像在哪兒聽過要把深淺顏色的衣服分開，照做。然後放水，然後開始發愁，這之後到底應該怎麼做。想了一會兒，開始給朋友們打電話。

    *打給正在熱戀中的朋友

    嘟嘟嘟~

    朋友喂……!嗯~別這樣，別……

    主人(嗒….掛斷)

    *打給游手好閒的朋友

    嘟嘟嘟~

    朋友哎呀，正睡覺呢，誰這時候打電話呀？

    主人（嗒……掛斷）

    *打給有自戀傾向的朋友

    朋友洗衣服？我也沒洗過，我媽媽說女孩子的手要是不好看的話將來就嫁不出去，所以從來不讓我幹那些活。哎，你說我的手是不是特別纖秀白嫩，啊呀！白的晃眼睛，頭都暈了……

    主人（嗒……!）

    活在世上就像犀牛角，不是兔子的兩隻耳朵，不是三輪車的三個輪子，也不是小狗的四條腿，路只能自己走。

    媽的~！你們也算是朋友……

    看著大盆中泡著的衣服我又陷入沉思。

    \[方案1\]

    往全部衣服上灑滿洗衣粉

    泡著（廣告就是這麼說的）

    漂洗一下然後宣告洗衣結束

    不太對勁！

    \[方案2\]

    把衣服一件件的灑上洗衣粉然後拚命搓洗

    漂洗

    這麼做的話估計永遠也洗不完！

    \[方案3\]

    在全部衣服上灑上洗衣粉

    一件件的搓洗

    漂洗

    這聽起來還是那麼回事！

    我選擇了第三個方案，但正確答案到底是什麼呢？

    我灑完洗衣粉以後，帶上橡膠手套開始用力搓洗起來。效仿著浮現在腦海裡的奶奶搓衣服時的動作，漂洗的時候又想起了小學課本中小英的故事——媽媽出去幹活，小英幫媽媽洗了很多衣服，受到了媽媽的表揚。

    啊~要是我把這些衣服都洗完的話，喵描回來該多高興啊，但是突然又想起來那個故事的最後一段——「雖然衣服沒漂洗乾淨，還留著肥皂的味道，但是媽媽仍然開心地笑了」。

    我們有必要關注一下這句話——沒漂洗乾淨！

    這句話在我心裡形成了一個概念——如果不好好漂洗的話等於沒洗。

    所以我漂洗，漂洗，再漂洗，胳膊都要斷了。

    我從來不知道洗衣服是件這麼可怕的事情，居然有無論怎麼漂洗仍然有洗衣粉沫的衣服。

    那時候，我終於知道弟弟小時候每天給他換洗尿布的母親是多麼偉大。

    就這樣，我洗完了——

    三條牛仔褲

    兩件毛衣

    17雙襪子

    我的六條內褲

    喵喵的兩條內褲

    四件襯衫

    一件夾克

    兩件運動衫

    一件外套

    喵喵送完報紙回來，一進屋就哭了。因為外面滿滿一晾衣繩的衣服在衝他微笑，屋裡的我大哭著說胳膊就要斷了。

    這只是喵喵一晚上不能合眼的預告，因為那天晚上，我在地上又哭又滾。

    主人啊啊！胳膊骨頭一定是斷了，要不然不會這麼疼的！啊啊啊！別碰我，疼死了！哇啊啊啊……筷子都拿不了了！

    我不是在嚇唬他，真的很疼，真的真的真的很疼！

    喵喵從晚上11點到凌晨2點一直在給我揉胳膊，即便這樣，還是遭到了主人的打罵，我生病或不舒服的時候，會把喵喵折磨得更慘。

    喵喵怎麼辦？要不先用熱毛巾敷一下。

    主人我……為了誰才受這份兒罪的呀……洗衣服洗的胳膊都斷了……啊啊啊！胳膊疼……疼死了！！

    我已經忘了那次手機事件。

    不論怎麼按摩胳膊還是越來越疼，洗了一天衣服應該很睏，但那個晚上我們誰都沒合一下眼。

    凌晨3點的時候我們終於奔赴夜間急診室，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丟人丟得舉世無雙，但那個

    時候真的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不能成為一個斷了胳膊的殘廢。

    急診室外邊有兩個腦袋受傷的高中生正在用手機發信息。

    學生甲給靜淑發個信息吧？

    學生乙媽的！那多沒面子，半夜三更讓她給咱們送急診費？

    學生甲那給媽媽打個電話！

    學生乙你瘋了？腦袋剛逢上，又想讓你媽打個頭破血流？！

    雖然我懷疑自己的臂骨裂了，但是為了聽清楚他倆的對話，還是把哭聲放小了些，你以為深更半夜的看到兩個酒後打架被酒瓶打傷腦袋來看急診的高中生是那麼容易的事？

    醫生胳膊是怎麼受傷的？

    主人這個…….

    醫生摔倒了？

    主人不是

    醫生撞到了？

    主人不是。

    醫生（有點不耐煩）那是怎麼回事？

    主人嗯…….

    醫生（特別不耐煩）說話呀！

    喵喵洗衣服洗的！

    醫生（出人意料的面無表情）噢！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裡說不定怎麼笑話我們呢。去年我在中華料理吃著吃著飯手指甲斷了也來過這家醫院，當時接待我的那個醫生嘲諷的表情現在還記得很清楚，我氣得真想拿起旁邊的花盆把他的手指甲砸斷。

    我的年齡雖然不太大，但也經歷了很多病痛：水痘、麻疹、腮腺炎、交通事故、腰椎痛、牙痛、月經痛、肝炎、胃炎、腸炎，這些病痛當中，斷指甲和牙痛是最痛苦的，那天如果不是那麼疼痛難忍我可能真的用花盆砸那個醫生了。

    可是讓人氣憤的是，我分明覺得胳膊一定是有問題，但檢查結果居然沒有任何異常。

    主人胳膊肘那個白色的圓圓的東西是什麼？不是關節腫了嗎？

    醫生那是軟骨。

    主人難道我現在這麼疼，都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嗎?怎麼可能一點問題都沒有呢？

    醫生（不耐煩）我給你開點兒活筋疏血的藥你回去好好休息就沒事兒了。

    從急診室出來正好看見剛才那兩個學生以超乎短跑健將的速度逃出了醫院，醫院工作人員在後面緊追不捨。

    雖然胳膊疼痛難忍但我卻在這個晚上領悟到了幾件事：

    哪怕胳膊都快疼死了，也可能毫無異常

    夜間急診室收費驚人

    即使是頭上縫針也能急速奔跑

    可以從急診室逃跑，不用交錢

    到家以後，我像死人一樣連續睡了兩天，即使這樣，仍能感覺到胳膊疼痛，連檢查結果一切正常都讓我覺得很委屈。

    喵喵從此以後連續好幾天都叫我「誇張氏」，那幾天我從他那兒聽到的話大致如下。

    喵喵哎呦！我們誇張氏起來了？

    喵喵這怪病時間還挺長的，你說是吧，誇張氏？

    喵喵誇張氏，別睡了，該起來了。

    這還不夠，喵喵自創了一首歌，就是大家在幼兒園裡都學過的那首。

    哎呀！哎呀！肚子疼

    肚子疼來又發燒這可怎麼辦

    快到兒童醫院去

    但令人驚訝的是從小連幼兒園都沒去過的喵喵居然對這首歌瞭如指掌，還改了歌詞：

    誇張氏呀！誇張氏胳膊疼

    胳膊疼來大聲哭鬧這可怎麼辦

    快到精神病院去

    第三天早上，我實在受不了這個罪名，於是拿著醫療保險單到我家前面的整形醫院去看病。

    哈哈哈哈哈！

    檢查結果——「關節炎症」。出來的時候我特意讓護士給我在診斷書清楚的把病名寫好，我洗脫罪名了。

    誇張氏？喵喵，等你病的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