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老人的錯 文 / 斯蒂芬·裡柯克

    聖誕前夕。

    布朗一家在隔壁鄰居瓊斯家吃了晚飯。

    布朗和瓊斯還坐在餐桌邊喝酒和吃胡桃。其他人已上樓去了。

    「聖誕節你準備送兒子什麼禮物呢？」布朗問道。

    「一列玩具火車，」瓊斯說，「一種新的型號——自動的。」

    「拿出來瞧瞧。」布朗說。

    瓊斯從餐具櫃裡摸出一包東西，開始把它打開。

    「設計得很巧妙，對不對？」他說，「可以沿自己的軌道走哩。小傢伙們那麼喜歡玩火車，真是奇怪，是不是？」

    「沒錯，」布朗有同感，「軌道是怎麼連接的呢？」

    「等一等，我會連給你看的，」瓊斯說，「先幫我把碗碟推到一邊，把桌布捲過去。好了！瞧！把軌道這樣擺好，然後連接起兩頭，這樣——」

    「噢，對了，我明白了，讓它形成一個坡度，對不對？小傢伙就喜歡這類玩意兒，是不是？我曾給威利買過一架飛機。」

    「我知道，它們真是棒極了。艾德溫生日那天我也給過他一架。不過這一次我想給他一列火車。我已告訴他聖誕老人這一回會給他帶來一件全新的禮物。艾德溫當然是絕對信仰聖誕老人的。喂，你瞧這火車頭，如何？燃燒室裡有一根捲起來的發條哩。」

    「上起發條來，」布朗雅興十足地說，「讓我們瞧瞧她滾滾向前。」

    「好的，」瓊斯說，「把兩三個碟子什麼的疊起來，再把軌道的終點擱上去就行了。好了，注意聽機車開動前的嗡嗡聲。這玩意兒給孩子不是太棒了嗎？呢？」

    「是的，」布朗說，「喲！你瞧這根拉汽笛的小繩！天啦，居然還有笛聲，呃？不就跟真的一樣嗎？」

    「好了，布朗，」瓊斯繼續說，「你把那些車廂掛起來，我要開動她了。我要當司機，啊！」

    半個小時之後，布朗和瓊斯還在餐廳的桌上玩火車。

    不過，他們的妻子在樓上的客廳裡根本沒注意到他們不在。她們大專注於自己的事了。

    「噢，我覺得它真是太可愛了，」布朗太太說，「這是我這幾年見過的最漂亮的洋娃娃，我也要去為烏爾維娜買一個。克萊麗絲不會被它迷倒嗎？」

    「會的，」瓊斯太太回答說，「她還會其樂無窮地料理它的衣服哩。孩子們就愛那類玩意兒。瞧！這兒還有洋娃娃的三套小衣服，它們小巧漂亮嗎？都已裁了，縫起來就行了。」

    「噢，真可愛，」布朗太太讚歎道，「我覺得紫色的這件和洋娃娃最相配了——配金髮最好了，你覺得呢？不過把領子移向後面更漂亮些，就這樣，再加一條小綢帶——這樣更棒，你不覺得嗎？」

    「真是個好主意！」瓊斯太太說，「我們馬上試試吧。等一下，我去拿根針就來。我會告訴克萊麗絲這是聖誕老人親手縫的。這孩子對聖誕老人信極了。」

    半個小時後，瓊斯太太和布朗大大還在忙著縫洋娃娃的衣服，她們根本聽不見玩具火車在樓下的餐桌上來回運行的轟隆聲，對四個孩子此刻正在幹什麼也一無所知。

    孩子們也不想他們的母親。

    「這都是上等香煙，不是嗎？」艾德溫對小威利-布朗說，他們正坐在艾德溫的臥室裡。「一盒裝有一百支，帶軟木嘴的，你瞧，盒子旁的小格裡還配有一個琥珀煙嘴哩。這禮物給我老爸，不是很好嗎，呃？」

    「很好！」威利說，顯出一副有眼力的樣子。「我準備送雪茄給我老爸。」

    「我知道，我也想到過送雪茄。男人們總是喜歡雪茄和香煙的。送這些東西決不會錯。喂，你想從這些煙中試抽一兩支嗎？我們可以從底下拿一兩支出來。你會喜歡的，這可是俄國貨——比埃及貨強多了。」

    「謝謝，」威利回答說，「我非常想試一支。我是去年春天才開始抽煙的——從我十二歲生日開始。我覺得抽煙大早的人是傻瓜，你覺得呢？那會妨礙他發育的。我一直等到十二歲才開始抽煙。」

    「我也是，」艾德溫說，同時他們把煙點了起來，「其實，要不是為了老爸，我是不會去買這些煙的。我簡直非得給他點聖誕老人送的東西不可。他對聖誕老人是絕對相信的，你知道。」

    而在這一切進行的同時，克萊麗絲正在讓小烏爾維娜看她為她媽買的那套非常可愛的小型橋牌牌具。「這些記分碼真是漂亮極了，不是嗎？」烏爾維娜說，「你能不喜歡這個荷蘭式的圖案嗎——或許是佛蘭德式的，對嗎，親愛的？」

    「是荷蘭的，」克萊麗絲說，「它做得夠精巧了吧？還有這些可愛極了的小玩意——玩牌的時候你可以用來裝錢哩。我本來不必把它們和牌一起買下的——他們完全可以把它們分開賣——可我又覺得，不來點錢玩起來太沒勁了，你不覺得嗎？」

    「噢，可惡，」烏爾維娜說著顫了一下，「你媽媽是從不來錢的，對不對？」

    「媽媽！噢，天啦，是的。正因為這一點，媽玩起牌來沒意思極了。不過我要告訴她，是聖誕老人堅持要配這樣的小錢箱的。」

    「我想她一定也相信聖誕老人，就像我媽一樣。」

    「噢，絕對信！」克萊麗絲說，然後她又補充說，「怎麼樣，咱們來玩它一局！來法國式的玩法，兩個明家，挪威式的玩法也行，隨你。只需兩個人就可以玩了。」

    「好吧。」烏爾維娜同意了。過了一會兒，她們就全神貫注地玩起牌來了，每個人旁邊都放著一小堆零用錢。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兩家人所有的成員再次匯聚到了客廳裡。但是，自然誰也沒有提禮物的事。反正大夥兒都在忙著看一本大大的漂亮的《聖經》——其中有不少地圖，這是瓊斯一家買來送給爺爺的。他們一致認為，有了這本《聖經》，無論白天黑夜，老爺爺要查巴勒斯坦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毫不費勁了。

    而在樓上，在樓上他自己的一間起居室裡，老瓊斯爺爺也沒閒著，他正在深情地看著他面前的兩件禮物。有一個漂亮的威士忌圓酒瓶是給兒子瓊斯的，瓶子外面還有精美的銀絲裝飾哩（瓶子裡面是威士忌酒），給小孫子的則是一台鍍鎳的大大的猶太豎琴。

    後來，在夜深的時候，叫做聖誕老人的那個人或那種勢力——隨便稱什麼都行——拿走了所有的禮物並把它們放進了兩家人的襪子裡。

    由於是一個瞎子（他歷來如此），聖誕老人把禮物給錯了人——其實，他的確是根據以上所示給的。

    可是第二天，在聖誕之晨的過程中，差錯終於顯露出來了——歷來都是如此的。

    的確，到十點鐘的時候，在玩火車的是布朗和瓊斯，在為洋娃娃做衣服的是布朗太太和瓊斯太太，而那兩個男孩則在抽煙，克萊麗絲和烏爾維娜則在用她們的零用錢玩牌。

    而樓上呢——在高高的樓上——老爺爺正在一邊喝威士忌一邊彈猶太豎琴。

    於是，像歷來那樣，聖誕節竟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