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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文 / 派翠西亞·賴斯

    喚醒他的並非傷口的痛楚,而是另一種疼痛,一股在他腰間咆哮的悶痛。他睜開眼睛,瞪著囚住他的蚊帳。

    他注意到臉頰上的悸痛,感覺繃帶緊緊纏住他的手臂,還有那股使他無法平躺的痛楚。許久之前,他已經學會漠視這種痛楚,但是從來不曾學會征服他、心中的憤怒。

    閉上眼睛,尼克嘗試入睡,知道沒有必要去反抗過去的鬼魂。一個小孩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他已經盡可能為他自己爭取到最好的,也在有能力時盡快逃走。現在,他是一個富有而受人尊敬的地主,曾經娶過一個優雅、美麗而廣受眾人喜愛的名門淑女。他已經擺脫貧窮,克服被長期凌虐的羞辱,提升他自己到達一個高高在上的地位。

    可是,他無法殺死他體內的憤怒。他曾經渴望一個仁慈的字眼,一個溫柔的愛撫或一個憐憫的表情,好讓他可以宣洩那股憤怒,但從來沒有人願意給他。理論上而言,尼克無法責怪他母親震懾於他父親的淫威,但是理論也無法平息他體內的痛苦。

    他踢開蚊帳,用被單裹住臀部,站起來走向落地窗,俯視著他的農莊。他已經三十二歲,不再需要母親。自從在十五歲離家之後,曾經有無數的女人希望充當他的母親,她們的注意卻從來不曾留住他。只有跟凡妮在一起時,他曾經產生超越肉體的需要,但是她終究也棄他而去。尼克不確定男女之間是否存在著任何超越肉體慾望的關係,他自己仍是一直在尋找。或許小孩就是解答。在珍娜無邪的接納之中,他發現某種從來不曾在其他地方找到的事物。

    寂寞仍然在他體內燃燒,混雜著憤怒,越燒越猛烈。雷菲爾的臉孔浮現在他腦海中,尼克握緊雙拳。那個背叛成性的混帳在幕後一手策劃今晚的攻擊,尼克相信一定就是他。雷伊或許是一個憤怒的老人,也因哀傷而呈現半瘋狂狀態,可是,他不可能會安排以三敵一的不榮譽攻擊。這絕對是菲爾的傑作。他必須開始採取主動,設法找到那個惡棍。

    在燃燒的憤怒擠走空虛時,他感覺好多了。他知道如何應付憤怒。危險的微笑浮現他的嘴角,他想像著在找到菲爾時他會如何凌遲他。

    一個白色的人影出現在月光中,緩緩走向他,尼克屏住呼吸,知道這不會是凡妮的鬼魂回來安慰他,凡妮即使在生前都沒有那麼勇敢,不像這個女人。

    尼克悄悄打開門讓她進去。伊芙毫不猶豫地進入,她迅速地審視他受傷的臉龐,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撫那受傷的肌膚。尼克呻吟一聲,把她擁進懷裡按向他,低下頭佔有她的唇。

    他感覺到伊芙的抗拒,知道他正在強迫地跨越某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障礙,但是他無法放開她。他的靈魂渴望某種她必須付出的事物,無法允許她退縮。她的碰觸和親吻都顯示出她的猶豫,但是,尼克超越那份猶豫,搜尋著她的體內深處,到達靈魂相接的地點,並用他的憤怒和孤獨引發激情的火焰。

    伊芙臣服在那份需求之下。她的手指理進他頸後濃密的髮絲裡,她的另一手找到他熾熱而光滑的肌膚。在尼克的吻加深時,她顫抖著,但協助他褪下她的大披肩,讓它滑落地板上,、心甘情願地墜落在他床上。在他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撥開她的睡衣並愛撫她的胸脯時,她彷彿融化成一灘無骨的黏土,任他隨、心所欲地揉捏。他不必強迫她做任何事情。伊芙清楚地注意到尼克的傷勢阻止他用任何方式使用他危險的力量。她是那個自願褪下她睡衣的人,用她自己裹住他,調整位置接納他的需要,謹慎地避免觸及他受傷的背部和手臂。她必須完全對她自己的行為負責,並接受接下來的任何後果。

    而且她毫不在乎。在尼克進入她體內時,她發出目眩神迷的吶喊,他用含糊的呻吟回應她,並引發地的火焰。他們已經壓抑太久,也累積太久的緊張,在終於爆發時,立刻急切地竄升至無法控制的高點。尼克的衝刺迅速地帶領伊芙到達戰慄的巔搴,使她再也不可能回頭。他們往下飄回彼此懷中時,她的吶喊迷失在他佔有的口中。

    過了許久之後,在她的意識恢復並瞭解他的重量正把她壓向床墊時,伊芙瞭解她做了什麼,但繼續漠視它。尼克移動他的重量,換到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他的手指愛撫著她的乳房,使她的乳頭再次繃緊。

    「謝謝你,親愛的。」尼克在她耳邊喃喃說道。

    謝謝你,多麼奇怪的一句話,但是,她的心感覺好溫暖,她輕撫他的臉龐和金髮,直到她感覺他的呼吸在沉睡中變得和緩。

    她清醒地躺在那裡,回憶著尼克在她懷中的滋味與感覺。他是一個魁梧的男人,比東明龐大許多,她知道他擁有什麼樣的力量,但是,他不是用他的力量留住她,而是對她的需要,她想要感覺有人需要她,迫切地想付出。現在,她的心中漲滿驕傲,因為尼克曾經需要她。

    她會很快恢復正常,她假設並離開熟睡的尼克。在尼克再次康復時,他會變回那個狂妄自大的男人,不再需要任何人,她卻會在夜裡咒罵他的狂妄和她自己的愚蠢,並哭著睡著,但她無法漠視他對她的需要。明天再出去面對她的愚蠢吧。

    她悄悄溜下尼克的床,返回她自己的房間。

    黎明之前,小鳥的歌聲在黑暗中此起彼落。伊芙赤裸地躺在她自己的床上,慵懶地伸展嬌軀,伸手尋找著一個並不在那裡的溫暖身軀。

    門外的地板嘎吱作響,她的房門突然被推開。眨眨惺忪的睡眼,伊芙感覺一道黑影進入她的房間,在她還來不及看清楚任何事物之前,他已經褪下他的長褲,黑影變成一具結實的身軀滑進她身邊。

    「噓。」尼克在她來不及開口抗議之前對著她的唇低語。

    然後,她就被捲進他的熱吻之中,不再記得任何抗議。他赤裸的身軀把她釘向床墊,她沉醉在他熟悉的愛撫中,在依稀之間注意到尼克已經拿開他的三角巾,以便能夠更加徹底地撫摸她。在尼克統馭她的身體和激情時,她急切而毫無保留地接受他,感覺狂喜淹沒她全身。

    在他來尋找她之前,他已經是她的一部份。他們之間的需要是如此狂猛與一致,幾乎沒有其他任何事物能夠與之比擬。在她戰慄地接受他給予的喜悅時,伊芙瞭解她是他的,並感覺安詳與滿足。

    事後,他們汗濕的身體終於冷卻下來時,尼克轉身側躺,把伊芙拉進他的懷抱裡,低頭輕吻她的臉龐,他的雙手按摩並愛撫她的背部。

    「永遠不要再那樣溜出我的床。」他對著她的秀髮喃喃低語。「我要你在我醒來時躺在我身邊。答應我。」

    這個男人真的發瘋了,但伊芙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請求。她這一生一直在否定她自己的喜悅,尼克卻在幾個小時之前教導她瞭解真正的人生。她願意在以後的某一天付出代價,但不是現在。

    她輕輕碰觸他,探索他胸膛上的每一條曲線和每一個平面,徘徊在他受傷的部位,默默地點頭同意。如果她能夠按照她自己的心意行事,就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床。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但她只是微微一笑。

    她的輕易臣服取悅了尼克,他輕撫她的頰,在那裡印下一吻。「珍娜醒來時總是喃喃說個不停嗎?」

    珍娜的聲音把伊芙喚回現實之中,她恐慌地瞪著尼克。他頰上的那道傷口才剛開始癒合,搭配著那頭凌亂的金髮,看起來簡直像個海盜,甚至更糟。他注視她的神情,並綻開溫柔無比的笑容。

    「去照顧她吧。我們待會兒在樓下碰面,我也不想破壞你的名譽。」

    伊芙滑下床,伸手去取她的睡衣,敏銳地意識到自己的赤裸和尼克的視線。她必須在更衣之前清洗自己,不能帶著尼克的氣味去吃早餐。

    在撫平睡衣時,她首次瞭解她不再憎惡她自己的身體,也不必再刻意遮掩它。

    尼克已經教導她瞭解並愛惜她的身體,在注意到他對她的立即反應時,熾熱的紅染上她的肌膚。

    尼克輕輕一笑,坐起身子,注視伊芙匆匆綁好披肩並逃走。他以前從來沒有碰過害羞的情婦,不過,他認為伊芙會很快克服那項特殊的弱點。他喜歡教導她瞭解肉體的愉悅,也期盼她會盡快擺脫所有的羞怯,毫無保留地享受他們的身體。

    伊芙一直到確定尼克離開之後才走出育嬰室。她昨晚做了一件可怕的事,讓他產生一個永遠不應該出現的念頭。她非常清楚記得他們的對話,知道他已認為她是他的情婦。可是,為了珍娜,她必須保護她的名譽,為了邁可,她必須遠離尼克。

    在清洗更衣並下樓吃早餐時,伊芙發現至少已經有一個障礙被移走了。

    「我需要你去採收我去年夏天購買的那些棉花田,你可以帶著長工在那裡住一陣子。抵達之後,如果有任何需要,隨時通知我,我會派人立刻送過去。我會前往紐奧良查看倉庫,所以,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邁可啜飲他的咖啡,偷偷審視他的老闆。這個男人明明應該躺在床上休息,卻迫不及待地想立刻展開工作。在伊芙猶豫地走進餐廳時,邁可揚起眉毛,但很快把注意力轉回尼克身上。

    「你難道不認為我應該等待了兩個星期,直到你能夠騎馬出去巡視嗎?那些棉花又不會跑掉。」

    尼克皺起眉頭。「我有工作要做,不能允許我自己浪費寶貴的時間。我今天會出門,所以,你最好在離開之前告訴我你需要什麼。」

    伊芙發出驚訝的喘息準備抗議,但是,兩個男人正在對抗彼此的意志,不曾注意到她。

    「如果你要去找那個修理你的傢伙,更需要有人陪你。獨自去尋找那個卑鄙的混帳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我不需要帶一支軍隊去料理他,」尼克回答。「不過,我會僱人去尋找他。你只需要擔心那些一棉花,記得及時把它們送上船。」

    邁可咬緊牙關,轉向伊芙,彷彿在尋求她的支持,然而她只是瞪視著他們,他憎惡地放棄,推開椅子,站起身。「我認為是這裡的暑熱讓你發瘋了。不過,如果你要一意孤行,我也不會浪費時間為你擔心。伊芙,在你的枕下放把手槍,有任何男人想靠近你,就炸掉他的腦袋,我會及時趕回來為你清理善後。」

    伊芙皺起眉頭,知道邁可說到做到。他親吻她的頭頂,大步走出去,不曾再回頭瞥視一眼。

    「你應該知道,我不打算被殺死,」尼克愉快地說道,站起身子。「我有太多事情要在這一生中完成,不會允許雷菲爾那種毒蛇阻止我。」

    他逕自走開,沒有等待她的回答。伊芙思考著他的話。這個男人有能力讓一群海盜為他賣命。她為什麼應該為他擔心呢?

    她唯一應該擔、心的是她自己。她相當清晰地感覺尼克現在已經把她視為他的財產之一,就像那些棉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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