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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大長今 文 / 柳敏珠

    「樸氏明伊,含冤受屈,被逐出宮,念其忠心,今追授為正五品尚宮;尚宮韓白榮,向者被誣以謀逆之罪,實屬清白,今特加恩,追諡正四品……」

    長今朗讀著大王的追贈教旨,聲音顫抖。大王為死者提高官爵的教旨稱為追贈教旨。正四品是尚宮中的最高品級。

    狂風起處,墳頭上的灰塵胡亂飛舞。不久就有草籽飛來在此扎根,形成一個翠綠色的新塚,就連暴風雨也吹不倒。沒有人拔草,茁壯的雜草叢中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綠得耀眼。

    政浩挪開堆積的石頭,挖出屍骨搬到向陽的地方。樹林就在他們初次見面的松坡碼頭附近,距離長今當年找到地榆的向陽的岩石不遠。政浩在樹林裡找了大半天,總算折了一枝過了季卻仍然活著的山草莓,插在墳頭。

    他們乘船回來。從松坡碼頭到麻浦碼頭,坐在船邊的長今心想,現在就算被水沖走,永無止境地漂流也無所謂了。母親和韓尚宮的冤屈得以昭雪,雖然自己沒有成為御膳房最高尚宮,然而做為一名內醫女,已經得到大王和太后的高度信任,何況現在還有政浩。如果她還有什麼奢望,好像會因為野心勃勃罪而遭到天譴。政浩的想法和長今不同。

    「沒想到你會因為這種事被帶到義禁府。雖然同在王宮,我卻全然不知道,直到你被釋放出來。簡直太狼狽了。」

    「殿下不是很快就下旨了嗎?我不是也安然無恙地被釋放出來了?」

    「僅是這樣還不能讓我安心!王宮的確是是非莫測之地,對嗎?」

    政浩認為,長今動不動就遭到誣告而被帶走,也許是身份卑微的緣故。政浩一直以為區別身份沒有任何意義,而且非常愚蠢。從出生到現在,身為兩班貴族的他第一次認識到貴族之外的人們要在世俗風波中忍受如此的折磨和煎熬。如果不是長今,他一輩子都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即便她是貴族,未必就能避開所有的風波,但至少要比現在安全得多。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動用一切可能的手段,為長今包上一層保護膜,使世界上任何人都不敢觸摸她。但他想不出這樣的辦法,貴族與賤民之間是不能通婚的。不,就算成了婚,他也不能賦予長今貴族的身份和地位。即使那樣做了,也是非法的行為。

    他一直都為這樣的想法而困擾,當他接到大殿急召御醫的通知時,他感覺時機已經到來。當時,御醫和值班醫官正好在敬嬪樸氏的住處,不在內醫院。

    政浩先把自己的意見稟告大王,然後等待大王的指示。

    「那孩子的醫術我也瞭解。不過,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內醫院豈不是要亂套嗎?」

    「如果說先王創造了醫女制度的骨架,那麼殿下則賦予醫女制度以血肉。如果醫女仍像從前那樣經常出入宴會,那她們分明就是賣笑的妓女,哪裡還是行醫的醫女呢。如果殿下再猶豫不決,那醫女制度究竟何時才能成型,並為國家的醫學發展做出貢獻呢?」

    「你說得有道理,但在我們國家,有兩樣東西不可能朝夕而改之。即身份高低有別,男女內外有別。」

    「可現在御醫和值班醫官都不在位。」

    「是嗎?如果副提調堅持這樣,那就讓內醫女給寡人醫治吧。」

    之所以這麼容易應承,也是大王太過痛苦的緣故。大王的老毛病褥瘡又犯了,既不能躺,也不能靠,只能坐著,難受得要命。只要能減輕痛苦,就算是鬼他也情願托付。

    看見長今進入大殿,政浩靜靜地離開了。為了讓長今集中精力給大王看病,他覺得自己還是迴避得好。尚醞內侍也在大殿,萬一有什麼緊急情況,他會採取措施的。

    政浩一走,長今感覺自己就像被丟棄在公共墓地裡一樣。室內光線暗淡,大王的表情比光線更加晦澀,靜得令人窒息。脫去龍袍和翼善冠的大王鬆弛下來了,與其說是大王,倒不如說這是個男人。

    除了政浩,長今從來沒有給其他男人看過病,何況現在面對的是大王的龍體。長今突然被一種奇怪而愚蠢的想法所困擾,男人的構造好像都跟女人完全相反。

    「過來。」

    大王的聲音比想像中要柔和許多,這在某種程度上減輕了長今的恐懼。她猶豫良久,向前邁出一步,步子比平時要小得多。

    「再往前走走!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吧?」

    「是的……」

    「在太后殿之前,我們最初相見是在射箭場上吧?置醫官們的反對於不顧,以青苔治療蜂毒的情景給寡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王還記得當時的事情,但他絕對不會記得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對不起,奴婢初次見到大王並非在射箭場上。」

    「哦,是嗎?之前你就見過寡人?」

    「是。往近處說,丁尚宮嬤嬤提議舉行最高尚宮比賽時,我曾經給殿下做過御膳。放了柿子醋的涼拌海鮮,大王您還記得嗎?」

    「涼拌海鮮……是不是那個用藏了數十年的柿子醋調味的涼拌海鮮?」

    「是的。」

    大王竟然還記得。那是母親和韓尚宮共同調製而成,積二十年大地元氣發酵的柿子醋。

    「那往遠了說呢,我們什麼時候還見過面嗎?」

    「反正舉事前一天,樸元宗大監給大君大人送酒。」

    「不錯!」

    「每個酒瓶都帶著顏色不同的標籤,標籤上寫著酒名。」

    「哦,這麼說來,你就是那個……」

    「天天酒、既當酒、死為酒、今顯酒……」

    「是的,你說得對!那些酒對我來說終生難忘,怎麼直到現在你還記得那些酒的名字呢?」

    「那天夜裡的事情,對我來說也是終生難忘的經歷。」

    「哎呀!那個糾纏緻密尚宮要做宮女的聰明伶俐的孩子,沒想到竟然變成了為太后和寡人治病的內醫女。難得的奇緣啊!」

    大王好像也為今天的邂逅而高興,他竟然忘記了疼痛。長今這才想起自己的本分,想起自己到大王寢殿來的目的。

    「大王,現在可以治療了嗎?」

    長今的話喚起了大王已經遺忘的疼痛,他呻吟了一聲。

    大王的褥瘡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患處血液循環不暢,逐漸泛起紅色,並伴有壓迫感,嚴重時會起水皰,如果繼續惡化,就會有散發著惡臭的分泌物從黑色的潰瘍中流出。

    褥瘡多半發生在長期臥床的患者身上,長時間坐在椅子上的人,或者沒有必要活動身體的貴族,也可能出現這種病症。患有脊髓障礙或消渴症的人發病係數也比較高。人的皮膚只要連續一個時辰承受同樣的壓力,血液就會不暢通,從而導致褥瘡。消渴症患者血液流通不暢,皮膚組織柔弱,因此需要格外留心。在同一位置站立的時間過長,腳部的皮膚組織就將開始死亡。

    皮膚忍受不了外部壓力,開始腐爛,這種痛苦嚴重得無法用語言形容,嚴重的時候就像以刀刮骨般疼痛。大王雖然沒有達到這種程度,但是也很嚴重。

    讓長今驚慌的不僅是褥瘡。大王突然因寒冷而顫抖,看起來像是高燒。他還說頭疼、關節疼,脈搏越來越微弱,呼吸也急促起來。

    可能是褥瘡引起了併發症,長今甚至懷疑大王患上了敗血症。有時化膿菌會通過患部進入血液,並在血液中繁殖,這時會生成毒素,一旦中毒就會感染全身,嚴重的會出現意識模糊。大王已經有了這些跡象,長今十分擔心。

    大王的心臟搏動也不穩定。如果再磨蹭下去,難保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首先應該對患處進行徹底的消毒,但是長今想不出辦法來擠膿血。化膿菌就已經侵入血液,為了不讓毒氣擴散到全身,當然不能用手擠。且不說在濟州時曾經用過的鮑魚貝了,現在就連螞蝗都找不到。

    長今不再遲疑,把嘴唇貼到患處。醫女治病的工具沒必要只限於兩隻手。

    「你要幹什麼?」

    坐立不安地從旁觀望的尚醞內侍感覺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便出面制止長今。

    「大王已經有了敗血症的跡象,除此以外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長今匆忙做了個解釋,便用嘴吸起了膿血。

    長今吐出來的膿血足有一碗,然後是三種不同類型的針扎到十二個穴位上,又拔了五次火罐,治療就結束了。

    長今筋疲力盡,後面的事情交給尚醞內侍,自己回了住處。她幾乎虛脫了,就連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都不知道。她甚至懷疑,那人真的是大王嗎?沒穿崑崙袍的大王是陌生的,他的身體因褥瘡而腐爛,根本不像平時那位威風凜凜的君王。

    也許是鬼迷心竅,也許是做夢,就這樣想著想著,長今進入了夢鄉。

    卑賤的醫女竟然觸摸至尊的患處,甚至用嘴吸出了膿血,消息傳開後,朝廷陷入了混亂。長今給大王針灸之後,大王的狀況有了起色,御醫脅迫尚醞內侍透露了事情的經過。

    只要有兩個以上的人聚集在一起,自然就會談到趕走副提調閔政浩和內醫女長今的話題,宮裡混亂不堪。自從大王登基以來,大小官員對同樣的事情持一致意見,這還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有關副提調彈劾問題的爭論日趨激烈。大王還沒從病床上站起來。大臣和官員們動員各種方法和手段,想趕在大王康復之前把政浩從副提調的位置上拉下來。

    長今決定主動離開。她不希望看到政浩、甚至太后和大王為這件事愁眉不展。現在她已經別無所求,她最討厭被這些煩人的問題所連累。

    長今希望過上平靜的生活,就像在白丁村度過的童年時光那樣。通過花朵、樹木、風、陽光和星星傾聽大自然的故事,隨心所欲地過生活,睏倦的時候睡覺,飢餓的時候吃飯,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追逐,想活動的時候就活動。她覺得自己現在可以擁有這樣的生活了。

    長今決心已定,當她收拾行李的時候,聽到了大王醒來的消息。大王不僅拒絕了大臣們關於彈劾副提調的請求,反而下旨把內醫女長今提拔為主治醫。朝野內外再次震驚。

    連日上書不斷,朝廷事務幾乎陷入癱瘓狀態。此時,大王不得不後退一步,收回了任命長今為主治醫的教旨,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然而火種尚未泯滅,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熊熊燃燒。

    從此以後,大王不再叫御醫了,只叫長今一人,身體的病痛和心靈的病痛都講給她聽。對大王來說,長今已經不僅是一名主治醫了,更近乎可以敞開心扉訴說心裡話的朋友。

    此時此刻,感到不安的就不僅是大大小小的官員了。政浩為長今得到大王的寵愛而欣喜的同時,內心深處的痛苦也如腫瘤般越來越大。是那種既不消失,也難以治癒的惡性腫瘤。

    也就是從這時開始,政浩失去了笑容,因為他遇上了一個無法與之較量,更不能從他手中搶奪心愛女人的情敵。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再沒有比大王更有力更強大的情敵了,甚至強大到政浩都不敢用「情敵」來稱呼他。豪情壯志無以表達,只能默默地退讓,這是個最溫柔卻又最恐怖的敵人。

    政浩後悔得頓足捶胸。他瞭解長今的實力,相信她定能治好大王的頑疾。如果真是這樣

    ,長今說不定可以升格為貴族。儘管這樣的事情不常見,但她治好了大王多年的頑疾,大王沒有理由不行使他特有的權力。不料事與願違,長今非但沒被升格為貴族,反而引起了大王的興趣。現在,就連長今本人都被奪去了。

    政浩如此不安,而大王的心情卻日益平靜,折磨他多年的頑疾徹底治癒了,而且還擁有了一名可以跟自己說話的漂亮主治醫。

    這天,大王又把端來湯藥的長今叫到身邊,溫和地說道。

    「只要是你做的,連湯藥彷彿都是甜的。是不是因為你做過御膳房的內人呢?」

    「因為奴婢用於熬藥的是特別的水。」

    「特別的水?」

    「給大王煎熬湯藥的水一定要用精華水。」

    「是嗎?」

    「所謂精華水,就是清晨最早挑回來的水。漂浮於水面的精緻氣韻可以抑製出血,使臉色紅潤,還能治療酒後的腹瀉,對清神靜腦也有顯著的效果。最重要的是,用精華水熬藥,可以增進藥效。」

    「這麼說,你每天早晨都去挑水?」

    「是的,殿下……」

    大王欣慰地笑了,長今靜靜地低下頭去。長今沒有看出來,大王對自己的感情已經由對待主治醫轉換為對待女人的感情……

    大王對長今越來越親近了,醫官和大臣們不得不採取其他的方法,他們強烈主張大王把長今納為後宮。起先大王堅決反對。有一天,大王用完御膳,酒過三巡微醉之後,把長今叫來試探她的心思。

    「你知道寡人為什麼禁止醫女參加宴會嗎?」

    不僅說話的內容,大王的表情和語氣也跟平日大不相同。

    「大王是為先王的事情難過嗎?」

    「不錯。我也曾在酒席上接受醫女給我倒酒,讓醫女穿上妓女的服裝,一個個表情沉痛,我真的很不喜歡。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現在終於懂了,原來是為了遇見你。」

    「之所以讓醫女斟酒,是因為很多人都認為醫女沒有貞節。百姓家的女人視貞節如生命,賤人的貞節則沒有必要保護。其實,醫女也有貞節。」

    「這話當然也適用於你吧?」

    「是的。」

    「你有中意的男人嗎?」

    「是的。」

    長今痛快的回答讓大王多少有些慌張。大王側了側身,換了個姿勢重新坐好,一看就知道大王心裡很關心這個問題。

    「哪個男人這麼幸福?」

    「這個……我不能稟告。」

    「我不會追究的,你放心說吧。我認識嗎?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們牽牽線呢。」

    「他的心思我已經知道,而且他永遠都在我的心裡,所以不需要大王費心了。」

    這對大王來的確說是個沉重的打擊。但他還是隱藏不露,目光沉穩地望著長今。

    「啊哈,我差點兒釀成大錯。」

    大王不無淒涼地說道,並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大臣和官員們擔心我任命醫女為主治醫,每天都來糾纏。他們寧願我把女人納為後宮,也不願看著我把重任托付給女人。」

    「對不起,殿下……」

    「你沒什麼對不起的。不過,聽到大臣們的建議時,我的心裡也動搖了。」

    聽大王這麼說,長今的眼睛不由得眨了一下。他是百姓的天,因為害怕自己心目中的天傷心,她曾在大王的母親生病時拿性命做賭注。大王因褥瘡瀕臨絕境時,她曾經不顧一切用嘴為大王吸出膿血。對長今而言,大王就是支配她的意識的人。當他提出要求時,難道自己可以拒絕接受聖恩嗎?這種事她真的想都不願想。

    「不過,我聽了你的話才清醒過來。很久以前,我曾經失去了兩位正室夫人。拋棄糟糠之妻,這並非我的本意;與章敬王后死別,也不是我的本意。」

    大王又喝光了一杯酒。

    「如果我還是從前那個熱血男兒,而不是現在的一國之君,我絕不允許別人把你奪走。」

    聽大王說他已經清醒,長今剛剛鬆了口氣,現在又聽了這番話,她驚訝得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才好。

    「不過,既然我是真心愛惜你,就不會把你推進充滿爭鬥和嫉妒的世界。」

    大王又喝光一杯酒,然後衝著外面高聲喊道。

    「尚醞,你聽著!從今往後,我不會給醫女長今提升任何官職,那些要我納長今為後宮並授予後宮封號的讒言,也不要再向我稟告!」

    此後,長今沒有任何官職,也沒有後宮封號,只是大王的主治醫。大臣們決定不再干擾這件事,對長今的一切都保持沉默。比他們沉默得更持久、更沉重的人自然是政浩,將近二十年的歲月,政浩就這樣默默地守護著長今。

    大王固守著不給長今任何官職的承諾,但他曾經暗中贈給長今禮物,那是大王特意制做的玉笏。青色玉石上面,鐫刻著「大長今」三字。

    v「這三個字的意思就是大女人。你是我所見過的女人中最大的女人,所以叫你大長今。」

    長今撫摸著玉笏輕輕搖頭,大王對她這樣說道。

    大王做這些事彷彿是為遠行做好了準備,之後大王就臥床不起了。長今精心照料,然而

    大王的病情依然不見好轉。從領議政到內醫院提調、重臣都強烈要求交給御醫診治。

    每次聽見有人這麼說,大王的回答都一樣。

    「長今最瞭解我的病情,大家不用擔心!」

    大王的病遲遲不見好轉。如果大王駕崩,負責治療的長今就有生命危險。儘管朝廷上下已經平靜了很長時間,但如果大王離開,那就真的沒有人保護長今了。

    慈順太后離世很久了。政浩也在三個月前被降職,他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離開了。有人說他受了大王的差遣,有人說他被貶為史官,還聽說是大王親自下旨給政浩降職。長今不為所動,對傳言始終是置若罔聞。

    「我有最後一個要求。」

    病榻上的大王把長今叫到跟前,遞給她一封信。

    「你到宮外去吧,有個軍官在那裡等你。你跟他走,務必把這道密旨轉交給他。」

    「不行,大王您患病在身,我不能把您丟下不管。」

    「這裡還有御醫和其他醫官,你不用擔心。」

    長今苦苦哀求,終於挨不過大王的固執。

    當時是中宗三十七年(公元1540年)年。

    當他們踏上冰封千里的鴨綠江,天空中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鵝毛大雪。政浩和長今接到大王的密旨,要他們離開王宮,去尋找一個新的世界。此時此刻,他們正向中國走去。很久以前曾經手拿書信走來的女人,今天又拿著信走來了,政浩孤獨的心在悲泣。

    雪越下越大,暴風雪遮住了視線,看不見對方的臉,長今一刻不停地跟在政浩身後。雖然他們要去的地方陌生而遙遠,但卻從來沒有一刻,眼前的道路能像現在這樣遼闊而清晰。不管世事紛擾,總有政浩辛勤地走在前面,為長今開闢嶄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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