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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文 / 查爾斯·裡德

    新人教的傑勒德對自己施加的一個贖罪行動就是親切地接待洛多維科,儘管暗中總有一種和滑溜溜的蛇打交道似的噁心感覺。

    他的這種自我克制得到了再好不過的收穫。也如同大多數合乎理性的自我懲罰那樣,這種自我克制很快就不再成為懲罰。這刺客一生就救過傑勒德一個人。他凝望著傑勒德時所表現出的驕傲自滿,也許一開始時顯得既荒謬又動人。然而,不管怎麼說,一個心靈打開了一扇通向善良的門窗確是一樁了不起的事。通過這個門窗,好事就會接踵而來。既然那刺客感到拯救人的生命這樣令人幸福,自然他就對奪走人的生命感到厭惡,進而感到悔恨,最後竟產生出某種類似悔罪的感情。特麗莎也通過恐嚇的方式來促成他的轉變。她恐嚇他說,除非他同意過一種誠實的生活,否則她就要和他離婚。修院中好心的神父也同樣走來幫他一把。他們把洛多維科和特麗莎由海路送到萊亨,因為特麗莎在萊亨有些朋友。洛多維科在萊亨定居下來,由刺客改行做搬運工。

    起先他感到這工作非常枯燥,並且公開這樣講。

    我想,這種跑腿費勁的枯燥生活,總比被克莉麗婭公主的奴僕碎屍萬段時獲得的短暫刺激要好一些。洛多維科沒料到,流亡他鄉卻使他這非自覺悔罪者僥倖避免了慘遭殺害的殘酷命運。由於復仇計劃受挫,公主開始鬧情緒,最後陷入了一種深沉的抑鬱。她遣走了她原來的懺悔師,請來一位以虔敬聞名的新懺悔師。她向他坦白了她所謂的傷心事。這位新懺悔師正是傑羅姆修士。有幸能落到傑羅姆修士的手上,對她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他嚴峻地聽完她的坦白之後,便抓住她的要害,像對待一個做飯的丫環那樣,毫不客氣地叫她擺脫妄想。如果說這要求嚴格的修士在履行責任時威武不屈,那他的確是當之無愧。他就像毫不畏懼海洋那樣,絲毫不畏懼王公貴族的憤怒。這回,他也只用了電閃雷鳴般的短短幾句話告訴她,她是罪人中的罪人。

    「你是個魔鬼,你用金錢誘使一個人殺死他的同類,然後又受到自尊心的蒙蔽,不但不責怪懲罰自己,反而企圖將犯罪的人殺掉。老實說,他的罪過還沒有你的嚴重。」

    起先她還表示抗議,說她沒有接受懺悔師譴責的習慣。但他制伏了她。他以教會今後的懲罰對她進行威脅,從而扯掉蒙著她眼睛的障翳。他聲色俱厲地向她講清道理,壓得她抬不起頭來,最後終於跪在地上,帶著悔恨和恐懼的心情拜倒在這位高大的、半尼其式的傳道士腳下。

    「啊,神父,可憐可憐一個倒霉的脆弱女子,幫我拯救拯救我有罪的靈魂吧。好神父,我是因為缺少您這樣的思想上的忠告才迷路的。我就像剛從夢中驚醒一樣。」

    「摘掉你的珠寶吧。」傑羅姆修士嚴峻地說道。

    「遵命,遵命。」

    「脫掉你穿的綢衣,穿上比你最微賤的僕人穿的還要樸素的服裝,馬上到洛雷托去。」

    「遵命。」公主低聲說道。

    「不能穿皮鞋,只能穿涼鞋。」

    「是,神父。」

    「為來往的朝聖者洗腳。對那些聖潔的遊行修士講述你的罪過,按他們的勸告去做。」

    「啊,神父,讓我戴上我的面具吧。」

    「哼!」

    「啊,行行好吧!考慮考慮吧!您知道全意大利的人都熟悉我的面貌。」

    「唉!美麗是你們當中大多數人的不幸。好吧,你可以把你的眼睛蒙起來。多的就不能答應了。」

    聽到這個讓步,她忍不住抓著他的手想親吻,但神父粗魯地把手縮了回去。

    「你想幹什麼?這隻手一小時以前剛施過聖餐,讓你這種人吻它像什麼話!」

    「唉,我不吻它了。不過,求您走之前,祝福祝福向您悔罪的女兒吧。」

    「你從洛雷托回來之後再提這個要求也還不遲。」

    台伯河上發生的那一奇跡般的事件,正如人們常說奇跡有能力做到的那樣,對所有當事人都留下了它的痕跡。那刺客由於救了他受賄後本要去殺死的人,終於受到感化,丟掉匕首,拿起了搬運夫的繩子。公主則光著腳前往洛雷托,一路上為她的罪行哭泣,並為出身卑賤的人們洗腳。

    傑勒德因投河自盡獲救被送進修院,如今已在修院內被視為年輕的聖徒。

    充滿愛心和經驗豐富的修士們在注視著他。

    經過一個較通常要短的考驗期之後,他被接納進神父的行列。

    他進行了人教宣誓,不久便成了一個聖多明我遊行修士。

    為了棄卻紅塵,這新的修士拋棄了他在塵世用過的名字,從而打破了與世俗感情的最後聯繫。

    傑勒德就寫到這裡暫告一個段落,由克萊門特師弟代替他開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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