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情與恨 文 / 曹樹厚
北京的沈天鵝多次向我打電話,要我安排他兒子柯柄權的工作,柄權在家待業有好久了。我覺得我需要一個私人秘書,所以,接受柯柄權跟著我做秘書工作。但我幾十年來,習慣於一個人獨去獨來,一個人做事,一個人想問題,沒有福氣享受私人秘書。過了不久,便將柯柄權調為總公司辦公室的主任,在總公司裡,專門建立了辦公室。
這個時候的愛心鮮花公司,仍然是我一個人在指揮,一個人在用腦子,各級幹部都是我一個人任命的,有時候沒有經過書面任命,我的嘴巴說了算:今天說你是副經理,你便是副經理;明天說你是正經理,你便是正經理。以國家工商部門註冊來講,愛心鮮花公司是一個責任有限公司,我是法人代表。但公司的制度。人事任命,財務開支等等,概而言之,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在操心,一個人在發號施令。這叫做什麼公司呀?假若我今天死了,則公司明天就會垮掉,樹倒猢猻散嘛!
雖然說起來是一個家族公司,我依靠了每個兒女,依靠了每個姨女兒,甚至我也依靠了兒媳婦。女婿。姨侄女婿,對外好像是一個家族公司,但在家族公司內,在目前,沒有一個人能替代我主持公司。小兒子愛文雖然慢慢自覺投入了公司,但還有一些不夠成熟的地方。大兒子愛國在上海任公職,女兒愛林在武漢任公職,肖湖水被任命為副總經理,管理廣州。昆明兩個分公司,他終究品質低下,沒有真正領導企業的能力。他領導兩個分公司,皆是放任自流。幸虧廣州有個陳汗,昆明有個孔有見,才算維持了現狀。肖湖水現在在想什麼?愛場又在想什麼?關於他們夫妻的真實心理,我坦白地說,一概不知。
愛香負責十堰分公司,擔任十堰分公司的經理,也夠她辛苦的。她哪裡還有能力,來幫助我考慮整個公司的事情呢?化子是個平平凡凡的女人。小化跟我是若即若離,若近若遠。不錯,她在過去幾十年的任教期間,有領導一個班級的能力,是幾十年的老班主任。但因為在那政治運動的年代,為兒女們能讀書,失了身,一直懺悔至今,思想轉不過彎來,不肯擔任我的得力助手。這些就是我的家族公司的現狀。唉,中國的家族公司好難辦呀!
再談到對公司的員工唯賢是舉的問題,當今,中國要就業的人,人人都想當老闆,如果你重用了他以後,他就會以權謀錢。而對員工屢次發生的貪污行為,我是傷心極了,只要你給了他接觸金錢的機會,他就要拚命地貪污,簡直放手不得!他要貪污錢去開什麼店,當什麼老闆。
我後年就是七旬的老人了,誰能接任我擔任總經理呀?誰能接任我擔任董事長呀?我辦起了全國性的大公司,有了很多錢,有100多名員工,有兒女,有姨女兒,有兒媳婦,有女婿,還有姨女婿,但現在還是我一個人在為公司的發展操心。公司將來是存是亡,大家不想這些。
唉!感慨也無用,明早從床上爬起來,公司照常妄辦;家族中的人,公司裡的員工,各在各的崗位上,照常在做各人的工作;我也同樣照常要一個人指揮全公司,一個人在為爭公司而奮鬥,而且我還在做好夢,想將公司發展到全世界去。
我在親愛的讀者面前,公開了我心底深處的感慨,千感慨,萬感慨,總結一句話,我有了孤獨感,成了一位有孤獨感的億萬富翁!世界各國的億萬富翁,是不是都有孤獨感?我不得而知。他們寫的書,只談好的,不談壞的,尤其不願談家族裡的爭鬥,不願談某些家族成員的自私,認為家醜不可外揚。
他們成了億萬富翁之後,守口若瓶,根本不談自己心靈深處的孤獨,也不談自己的萬般焦慮,萬般痛苦,萬般悲哀。只有我這個億萬富翁,在親愛的讀者面前,傾訴自己的孤獨,焦慮。痛苦,悲哀!
時間到了1998年的3月,今天愛香找我,向我辭職,不幹了。她沒有提出辭職不幹的理由,僅是說辭職不幹了,叫我派人接替她擔任的十堰分公司的經理。二姨女這樣做,無異於當頭打了我一棒!我的愛心鮮花公司是從十堰起家的,十堰是我的愛心鮮花公司的根據地。萬一將來,我在全國的競爭失敗了,還有根據地的「江東父老」支持我。這「江東父老」包括對愛心鮮花厚愛的十堰市民,包括十堰市的各級領導同志,包括十堰市新聞界的朋友,也包括一直負責十堰愛心鮮花業務的姨女龔愛香。如果愛香辭職,這硬是要了我的老命。我真想跪在愛香的面前,求她不要辭職。可是,她向我講:即使我不批准她辭職,她從明天起,也不到我的十堰分公司來上班了。我發覺愛香並不是個簡單的辭職問題,其中還有個我同家族成員的自私較量的問題。
對這個同自私較量的問題,近來,我在心裡反覆思考,反覆總結,學聰明了:我不一人出面同我的二姨女,刀對刀。槍對槍地較量,我召集公司的幾位主要人物開會,研究愛香辭職的問題。總公司開會的人,有我,有副總經理兼財務部長愛文,有公關部長林代玉。有業務部長薛保釵,有辦公室主任柯柄權,共計五個人。
大家對愛香辭職一事,認真做了分析討論,一致認為,這些年擔任十堰愛心鮮花負責人的龔愛香,她本人以為,買愛心鮮花的顧客,已經將她當成了愛心鮮花的老闆,她是想離開公司,自己去開花店,想利用顧客將她當成愛心鮮花老闆的心理,自己開一個鮮花公司,將賣花的錢歸人自己一個人的錢包。大家分析得有理有據,我相信愛香辭職的原因是這樣的。那麼,對策呢?我請大家共同做出決定。
林代玉義憤填膺,她說:「我請董事長,我請爸爸,立即批准龔愛香辭職,讓她另外去開花店。我去找十堰的幾家報社登個廣告,問全市人民聲明:龔愛香已經辭去愛心鮮花公司的一切職務,離開了公司,今後,她不再代表愛心鮮花。我看那時,十堰市有誰到她的花店去買鮮花?」
業務部長薛保釵接著發言說:「我請曹董事長,我請曹董事長派我去找愛香談談心,勸她不要脫離愛心鮮花公司。她是曹董事長的親姨女,多麼受人尊敬,何必要單獨去幹呢?」
薛保釵在發言時,連講兩次「我請曹董事長」,這是諷刺林代玉大言不慚地稱我為爸爸。薛保釵言外之意是在諷刺林代玉說:「你林代王尚未與董事長的小兒子曹愛文結婚,便稱董事長為爸爸起來了。別人當面不敢諷刺你,我就敢。」
我問了一句:「萬一愛香不聽薛保釵的勸留,辭職不幹了,那麼愛心鮮花十堰分公司的經理,由誰來擔任呢?有這樣的人選嗎?」
大家討論說:接任的這個人,並不需要其他什麼標準,只要身份能代表愛心鮮花就行了。大家按照這個標準,選來選去,認為只有小化接任愛香的經理一職,才可以使愛香不能將顧客全部拉去。再用林代玉提的在報紙上聲明的辦法,顧客就不會被愛香帶走了。
我仍然希望能挽留住我的姨女愛香,將挽留愛香的希望寄托在薛保釵的身上。我多麼盼望愛香繼續擔任十堰分公司經理,同姨父一起來辦這個已成氣候的愛心鮮花公司啊!
薛保釵哪能勸服愛香不離開公司呢?因為愛香的丈夫簡千里,早就說服了她。筒千里一次又一次地向愛香說:「你為什麼要為你姨父賺錢呢?你賣了這多年的愛心鮮花。」你已經成了愛心鮮花的象徵。我們自己來開個鮮花店,顧客不就被你全部拉來了嗎?賺的錢歸我們自己。你不要再傻了,好不好?」
愛香開始是不同意丈夫這種極端自私的說法,她向丈夫講道理說:「當年姨父辦綠化美化上門服務公司,那時你想把姨父辦公司賺的錢,都歸你一人獨得,那是不對的。再說,姨父將愛心鮮花公司辦起來了以後,將十堰分公司的全部鮮花生意,都交給我來領導,這是對我的信任。我們大家要齊心協力辦成家族大公司,有禍同當,有福同享,有名有利,那才是大聰明的人呢!你不必想歪點子了。」
簡千里瞭解愛香的頭腦比較簡單,個性天真,容易說服,便又講道:「那時我想獨得姨父辦公司賺的錢,說不對便不對,說對也對。姨父辦公司,我給他發工資,多的錢歸我管錢的姨女婿一人,這沒有什麼不對的,我給了他工資嘛!後來在你的家族裡行不通,我也就算了。如今不必翻老賬了。但現在,我是想讓你自己為你自己幹,自己另外開花店,賺的錢全部是你自己的。這個想法,我看總是對的吧?」
簡千里見妻子沉默不語,知道她動了心,便進一步說:「你自己開的花店,你才是真正的老闆。招聘幾個賣花小姐,大家便為你一人賺錢囉!你在姨父的領導下任經理,哪有自己當老闆好呢?」
愛香被丈夫說服了,所以,向我不講任何理由,硬是辭職離開了家族公司。愛香一辭了職,馬上就在十堰的大街上,租了一個門面,開起了鮮花店,這也正如毛澤東說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沒有辦法。我也只有由她去於她自己的了。
小化知道了這一事後,立即從愛香家裡,搬到總公司的房子住。總公司請她出任十堰分公司的經理,兼現金出納,她一諾千金地接受了,立即走馬上任,擔任了十堰分公司的經理工作。小化擔任十堰分公司的經理,在市民中,在公司員工中,認為這是真正的老闆,人們反而譴責龔愛香,不該另開花店,拉走家族公司的顧客。再加林代玉在十堰幾家報紙上刊登了聲明,因此,很少有顧客到愛香的花店去買花。愛香每月賣花的收入,還交不了門面的租金。
更使愛香難堪的是,她沒有顏面再見愛心鮮花公司的員工,也沒有顏面再見我和她的姨媽小化了。她退了開花店的門面,回到家裡當起家屬,不出來見人了。愛香想:「我龔愛香現在成了什麼人?成了孤雁一隻,被人們瞧不起!我如今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我落到這樣的下場,能怪我一人嗎?我的那個極端自私的傢伙,認錢不認人的簡千里,是他害了我呀,找他出氣去。」
簡千里是個對親人沒有感情的人。過去對他自己的父親,後來對我,都是感情淡薄,有如路人。這次他動員妻子,企圖拉走愛心鮮花公司全十堰的顧客,想再次獨得「愛心鮮花」知名度所賺的錢。他沒有料到,我再不是開始辦公司時的一人作戰,如今,我有了多位堅強而又極富智慧的核心骨幹,大家群策群力,將他這個陰謀,擊了個粉碎!此時此刻,他正在懊喪無奈之際,妻子卻來找他出氣,他豈能容忍?便三拳兩拳,打得愛香一氣之下,吻別女兒甜甜,也不與母親化子說一聲,獨自奔赴廣州愛場姐姐那裡去了。
在廣州已經住了很久的愛場,再不是原來的愛場了,她做了一位大老闆的情人。這位大老闆50多歲,姓羅。羅老闆家裡的老婆,也是50多歲,已是黃昏老鴉,對之無甚趣味。這30多歲的愛場,正為少婦年紀,稍經打扮,使得這位羅大老闆,垂涎欲滴。然而年齡相距幾近兩旬,人家漂亮少婦,能要你這個50多歲的老頭子嗎?突然羅老闆的大手,觸到了自己身上的銀行存款折,自己笑道:「有錢能買少女,何況她是一個30多歲的少婦,用錢還買不了嗎?」因此,羅老闆拿錢向愛場進攻,經過幾個回合,愛場在重金的面前,做了羅老闆的情人。
愛場有了工作之外的這麼多錢,並沒有用於個人享受,她個人的日常費用,有公司給她的報酬,就已經用不完。她將這些賣身錢,匯給兒子農農,放在家鄉的銀行存著,將來為兒子建一棟小洋房,為兒子娶一個漂亮的兒媳婦。母親為兒子的幸福,在賣身呀,可憐天下母親心!
肖湖水對妻子這種不公開的行當,乾脆不聞不問,每天三頓飯不離酒,沉在醉鄉里。這天,見愛香從十堰來到了自己的家裡,心裡閃現出當年的一個念頭:當年她同愛場結婚後,即已產生過「姨姐姨妹半個妻」的心理,遇到可乘之機,一定要試一下身手。可是自己多年運氣不佳,顛沛流離,連自己的老婆都顧不上,哪裡還記得「姨姐姨妹半個妻」的情結?如今,姨岳父安排自己擔任領導廣州。昆明兩個分公司的副總經理,工資待遇又高,工作又輕鬆,經常喝酒,長了酒膘,臉紅腹大,弄得自己有了經理老闆的福相。見姨妹愛香來了,對自己想過多年的人,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當然,他也想過用強行的辦法,終究覺得那叫做強姦,強姦是要坐牢的。
肖湖水對此問題,苦思竭慮了幾天,想出了既非強姦,又讓自己老婆幫忙他做成此事的辦法。這天夜晚,見愛場進了房裡,他將房門一關,揪住愛場的頭髮便打。一邊打,一邊罵道:「不要臉的婊子,瞞著我賣淫,今晚非打死你不可。」
愛場見他提出這個他平時並不干涉的事兒,便說:「你打,你打,打死了算了。」
肖湖水見用打的辦法無效,不打了,便放掉愛場的頭髮,口裡嚷著說:「不打你了。我來給總公司的姨父寫信,揭發你身為廣州分公司批發組的副組長,身為曹董事長的親姨女兒,在廣州分公司的工作崗位上賣淫。」
肖湖水一面說著,一面就找筆找紙,要向總公司的姨岳父寫信,揭發愛場在工作崗位上賣淫。肖湖水這一著棋,使愛場害怕了,她急忙跪在丈夫面前,哭著求情說:「這個揭發信寫不得呀!求你不要寫這個信。只要你不寫這個信,你要我怎樣,我便怎樣。」
肖湖水拿著筆紙說:「我要你做的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倒很簡單。而且,這件事,也是你應該做的。起來,不要跪了,我們好好來談判。」
愛場從地上爬起來,兩人開始了艱難的談判。
肖湖水:「你跟別人通姦,背叛了我,你要用你的妹妹來補償,我就不寫信揭發你。」
龔愛場:「你不要臉,不要臉。我不跟你談判。我的妹妹是銀行幹部的妻子,金枝玉葉,怎麼能跟你這個狗臉賴睡覺?」
肖湖水:「不必多講。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用你妹妹來補償,這是今晚你我雙方談判的基礎。從這一談判基礎出發,我可以在某些方面做出讓步。」
龔愛場:「你在哪些方面做出讓步?」
肖湖水:「只要你將你的妹妹補償了我,我在家裡老老實實,我們一家四口人,和平共處。從此以後,大展鴻圖,大展大發財的鴻圖。」
愛場驚奇地張大著眼睛,問肖湖水:「我們一家哪四口人和平共處?大發財的鴻圖,又是什麼?」
肖湖水:「我,羅老闆,你,愛香妹妹,一家四口人和平共處嘛!至於大發財的鴻圖,我向你講過幾次,你忘記了?」
龔愛場:……
過了幾天,肖湖水見妻子並沒有向愛香談及補償的事兒,心中煩躁,常常向妻子拍桌子,拋椅子。愛香問姐姐:「姐夫哥這些時,怎麼對你這樣大的火氣?你們之間,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兒嗎?我是你的親妹妹,你可以跟我講講。」
愛場突然抱著愛香哭起來,並且哭個不停。愛香驚異地問姐姐:「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大事?你怎麼這樣地悲痛?」
愛場哭著說:「我做了對不起你姐夫哥的事情啊,我瞞著他有了第二個人啊!」
愛場便把做了羅老闆情人的事,詳盡他講給愛香聽了,然後向妹妹求救說:「如今,你姐夫哥要向總公司的姨父揭發我。我身為姨父的大姨女兒,身為廣州分公司的幹部,哪裡有顏面對姨父呢?愛香妹,我們的父親早死,姨父對我們兩姐妹,是關心至極。我是不願意離開姨父,不願意離開姨父的一家人,也不願意離開姨父的公司啊!妹妹,你得救救我呀!」
愛香連忙拿來手中,給姐姐擦去眼淚,安慰姐姐說:「只要我能救你,即使上刀山,過火海,我也毫無怨言。你將救你的辦法講給我聽。」
愛場這時才說出了請愛香代她向丈夫補償的事兒,並且嘴裡故意罵著肖湖水說:「你那個不要臉的姐夫哥,狗臉賴,虧得他有臉向姨妹提出這樣的要求?愛香妹,你說我怎麼辦啊?」
愛香對姐姐一家墮落到如此的地步,覺得真是非常痛心,這是她在十堰時沒有想到的。她歎著氣自語說:「我的家是那樣的原因毀了,而姐姐的家是這樣的原因毀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我龔愛香如何辦呢?」
於是愛香反而抱著愛場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她哭著向愛場說:「我們姐妹兩人,因為有了一位親姨父,我當了姨父公司的分公司經理,你當了姨父分公司的副組長。我們姐妹確實不應該離開姨父,不應該離開姨父的公司,你剛才說的完全對。我是你的親妹妹,不能讓姐夫哥向姨父,向總公司揭發你,我只有救你了。你跟姐夫哥講,只要他不向姨父揭發你,我便答應他的要求,代你補償他。不過,你同時要向姐夫哥講清楚:這是我們姨親兩家的隱私,代你補償他一兩次就行了,叫他不能沒有止境。」
愛場高興地去了。在走之前,告訴愛香說:「那個不要臉的東西,那個狗臉賴,今天夜晚可能便要上你的床,妹妹啊,你救了我,我感激你呀!」
此時此刻的愛香,準備著今晚親臨她身上的事兒。姐妹之情,使得自己答應姐姐代她向姐夫哥補償,救姐姐,這是情。人間能有這樣的事兒嗎?人間不會有這樣的事兒,這完全是姐夫哥的奇談怪論。我恨死肖湖水呀!這是恨。此時此刻,愛香面臨著情與恨。她的這個情與恨,是對同胞姐姐的情,是對姐夫哥荒唐的恨。情啊,恨啊,此刻在愛香的心裡,混合在一起,說不出個什麼大道理來。
夜幕降臨了,肖猢水帶著酒氣撲在她的身上,嘴裡還說著個道理兒:「妹妹喲,『姨姐姨妹半個妻』呀!」
第一夜開了個頭,第二夜便沒有了生疏感,第三夜便成了自然,第四夜、第五夜……
肖湖水。愛場的家,在嶺南花市之外的一個叫做五眼橋的地方。他們租了一套兩室一廳,有兩間正房,一間大客廳,有廚房和衛生間,還有彩電和電話。這家房東發了財,買了幾套房屋,搞房屋租賃,這種情形在廣州是比較普遍的。現在肖湖水。愛場的家,是羅老闆與愛場睡一間正房,肖湖水與愛香睡一間正房,組成一種奇怪的大家庭。
這四個人住在一個大家庭裡,確也如肖湖水同妻子談判時所講的:和平共處,完完全全的和平共處。可是在這四個人中,有一個人卻在想著打破和平共處局面的壞主意:這個人得到了愛場,還想得到愛香。他想讓這個愛場的妹妹,瞞著肖湖水做他的第二個情人。這個人便是羅老闆。他想道:
「妹妹比姐姐年輕多了,二十七八歲,可以算做正在開綻的花朵!我有的是錢,為什麼不來采這朵花的蜜呢?」
因此,羅大老闆在一個夜晚,下半夜四點鐘以後,等肖湖水和愛場到花卉夜市上班去了,便進了愛香的房間,坐在愛香的床沿上,首先並不強行動手,反而好好地說著,叫愛香做他的第二個情人。愛香從床上一躍而起,一面穿衣服,一面正色地批評羅老闆:「你已經害了我姐姐的名譽,你不能又來害我的名譽。即使你是有錢的大老闆,我也不會做你的情人。我們風馬牛不相及,互不相干嘛!」
羅老闆尖刻地嘲諷愛香說:「咳喲,你還要講什麼名譽?你不是做了你姐夫哥的情人嗎?做姐夫哥的情人,名譽蠻好聽嗎?」
羅老闆的嘲諷話,使愛香更加惱怒了,她還沒有將衣服穿好,便雙手推著羅老闆說:「你出去。你和我的姐夫哥不同:他是我的姐夫哥,你知道『姨姐姨妹半個妻』這句老話嗎?我同我的姐夫哥有了感情,我有義務做他的情人……」
愛香說到這裡,仇恨面前姓羅的這個老男人,她用盡全身力氣,將羅老闆向著房門外推移。這羅老闆豈肯輕易出去,便就勢抱住愛香,放倒床上,強行了起來。愛香不要命的掙扎,並大聲地呼喊:「有壞人喲,有壞人喲!」
羅老闆用他的那雙大手,狠狠地捏緊愛香的喉嚨,愛香便喊不出來了。一口氣轉不過來,死了過去。羅老闆顧不得他正在強姦的年輕女人,死或沒有死,強行姦污了她。據後來公安人員檢驗,姦污時,受害者已經氣斷了,結論是好屍。
情那?恨那?這就是我二姨女愛香的情與恨。
龔愛香一縷芳魂,離開了她的軀體,在廣州的珠江上空飄蕩,哭唱!在全中國的上空飄蕩,哭唱!讀《好夢成真記》的讀者們,聽到了愛香芳魂在上空飄蕩哭著唱的歌,這首歌的歌名叫做《剩下一點點良知覺》:
兒出生遇著苦命爺娘:
娘走逃命,
丟下兩歲多的小愛香!
如今,如今,
兒死在廣州珠江旁!
兒出生遇著苦命爺娘:
娘歸爺死,
丟下十一歲的小愛香!
如今,如今,
兒死在廣州珠江旁!
孔雀東南飛,兒死在廣州珠江旁。
告訴自己:不要再叛家族大公司,
不能那樣,不能那樣:
團結起來辦家族公司,辦得越來越大,
才能走出國門,才能走進世界鮮花大市場!
孔雀東南飛,兒死在廣州珠江旁。
勸我親娘:不要再哭兒死娘不活,
不能那樣,不能那樣:
娘要活下來辦家族公司,辦得越來越大,
才能走出國門,才能走進世界鮮花大市場!
孔雀東南飛,兒死在廣州珠江旁。
求我繼父:不要再惱分裂女,
不能那樣,不能那樣:
滿心歡暢辦家族公司,辦得越來越大,
才能走出國門,才能走進世界鮮花大市場!
孔雀東南飛,兒死在廣州珠江旁!
孔雀東南飛,兒死在廣州珠江旁!
孔雀東南飛,兒死在廣州珠江旁!
剩下一點點良知覺,
在天地間飄蕩,飄蕩,永遠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