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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文 / 克莉絲汀·漢娜

    吃過晚飯,收拾好碗盤,黛絲便拍手示意大家注意。

    傑克很戒備地打量她。「現在又要如何了?你要大家叫你維多利亞女王嗎?」

    「叫我維多就可以了。」她含笑說。

    「媽,這些……我該怎麼處理?」維娜瞅著又扁又硬的糕餅,好像不知是否值得稱為糕餅似的。

    「很高興你問起。」黛絲把抹布披在水槽邊緣。「我去看看凱倫,你們三個則到樹下千那兒等著,我馬上出去。

    維娜驚駭地看著她。「可是──」「該死,你在搞──」傑克插嘴了。

    黛絲不加理會。「快去,你們三個,我馬上出去。」她見三個人都沒動,就以嚴厲的目光瞪著傑克。「我可以煮別的東西,或許是烤個三層大蛋糕。」

    傑克退縮一下。「女兒,咱們走吧。」

    他們魚貫走了出去一黨絲進去查看一下熟睡的孩子,然後抓了穩餅就阻出去。

    清新的海風令她心中充滿期待。月光照亮了站在院子裡的三個人。

    她四下張望。「我們家有沒有狗?」

    凱蒂突地緊張地笑笑。

    傑克瞇起眼睛。「沒有。」

    「真可惜。」黛絲提起德擺,把沉甸甸的平底鍋挪至一邊後腰,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階。

    「圍攏過來,我們來玩飛盤。」

    他們很勉強地走過來。黛絲把平底鍋放在地上。「維娜,你跑到雞捨那頭去,我丟過去給你。」

    維娜佳青去做,黛絲便抓起一塊餅。「來嘍!」她把餅當飛盤一樣擲出去。

    餅飛了過去。

    「接住!」黛絲喊道。

    維娜雙手抬高卻沒接住,餅打在雞捨牆上粉碎了。

    「牆沒倒吧?」黛絲喊道。

    一旁的凱蒂掩住嘴巴。

    黛絲碰觸她的肩膀。「你笑沒關係。」她柔聲說。

    凱蒂抬起頭來。「我可以玩嗎?」她微顫的聲音令黛絲心一緊。

    「當然可以,你過去那邊,我拋」個過去。」

    凱蒂急急走到姊姊那邊轉過身來,雙手做好準備姿勢。

    黛絲投個慢速飛盤過去,凱蒂的小手緊緊抓住。

    「我接到了,維娜!我接到了─。」

    黛絲看得入迷了,竟沒聽見傑克走過來。「你在幹什麼?」

    她嚇了一跳,一轉身,差點栽進他的懷裡。他眼中閃過一抹驚奇,隨即又瞇起眼睛扶住她。

    「該死,你回答我啊!」

    他這麼靠近,她覺得全身癢酥酥的。她的喉頭發緊,有一剎那間簡直透不過氣來。

    月光照亮了他們的臉,他們一動也不動地站著,近得可以碰觸對方,卻又很小心不這麼做。

    她仰臉凝視他煩憂的目光。

    他很害怕,她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她對人的直覺」向很強烈而且很少出錯。為了某個原因,傑克害怕自己的妻子,他的嘲諷忿怒只是」種掩飾,以便與她保持距離。

    「傑克。」她低聲喚道。

    他沒有動,只是站在那兒,以莫測高深的目光俯視地。他們的臉好靠近,他可以嗅到自己身上皮革和羊毛的味道。

    「你在做什麼?」他輕聲問。

    黛絲咽口氣。多年失聰使她對聲音分外靈敏。她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一般人不易注意到的意味:恐懼疲憊絕望,還有一點別的,令她心弦為之一顫。

    是寂寞。

    在那一刻,她明白了。她可以成為這個家的一部分,今晚她和孩子一起摘花,和大家一起祈禱時,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歸屬感。

    這是卡蘿給她的第一一次機會,一這不僅是時空及軀體的轉換,而是在發掘自己只在夢寐中才有的情嗉,發掘自己也不知道的部分。

    不僅如此,這次機會是屬於他們大家。他們可以同心協力,創造一個幸福的家庭。

    這層領悟令她勇氣大增。

    抬眼看他,知道她眼中充滿了一個怨女的希望和夢想。她知道這種眼神會把他給嚇壞,卻無法加以掩飾;她一向不擅長掩飾。

    他突然向後倒退,抬起雙手,搖頭說道:「我不會再讓你傷害孩子了。」

    她想握他的手。「傑克…。」

    他連忙縮開,免得被她獲到。「我是說真的,」他低聲說。「不要傷害她們。」

    黛絲目送他離去。他每走一步,她的傷感就增添一分。

    她這才明白自己是在冒險。如果她讓自己愛上這一家人,愛上傑克,一切就會不同了。

    要是他們一口要是「他」──拒絕她,她會受到前所未有的傷害。

    傑克站在窗口,額頭貼著冰冷的窗玻璃,注視妻子和孩子玩得其樂融融。

    他閉上雙眼,努力不去想她突然綻開的笑容和不經意的觸摸。

    他必須保持麻木。多年前,在他妻子對他的仇恨才剛開始之時,他就學會掩飾受傷害的感受以及迫切的需要,外表一逕冷淡鎮靜。亞麗嘲笑他時,他不加理會,當地掌摑他時,他把另一邊臉也轉過來讓她打。

    這招一直很管用。他常悄然走到屋外,像孤魂野鬼一般,過了一陣子,她就懶得再理會他了。他們全家就像陌生人一般。

    他當然不喜歡這樣,但這是保護孩子的唯一辦法,也是他和亞麗一向的默契。他是個危險人物,他的癲狂之舉已很遙遠,卻並未被遺忘。即使是現在,在病發的多年後,每天夜裡他都懷著恐懼入睡,每天早上醒來時都已嚇出一身冷汗。他一直很害怕黑暗會突然攫住他,在他神志不清明時傷害了別人,甚至他的孩子…他把與親愛的人疏離當作是人生的事實,是他的怯懦和心理缺陷的延伸。

    但如今事情起了變化,他變得心神不寧。她的舉止一反往常,每次她有了驚人之舉,他就感覺像腹部受重擊一般,各種情緒在他心中激烈翻攪口口痛苦羞慚恐懼。但最強烈的卻是需要。他原以為對她的需求在多年前就消失了,埋葬在她的仇恨中。

    但如今這種需求又悄然而至,令他勇氣頓失。天哪,在她嫣然一笑時,他是多想要她。

    她已好久沒笑了……

    「別理她。」他低聲對自己說。別理會那些改變那些笑容和撫摸。只消記住她恨你就得了。

    維娜無憂無慮的笑聲傳進屋內。

    傑克呻吟一聲,連忙離開窗口。

    改變,更多該死的改變……

    別理它。

    笑聲又蕩了進來,這回是他妻子輕軟微低的笑聲。

    他好想衝到門外,卻仍屹立不動。

    「求求你,上帝,」他喃喃說道。「我一向要求不高,我知道我不配你幫忙,可是求求你,別讓我再相信她,求求你…。:「黛絲半夜醒來喂凱倫吃奶,給他換尿布,又把他放回搖籃去陲,正打算上床,卻聽到客廳傳來奇怪的刮抓聲。

    你很清楚規則。

    她想起傑克命令她不得離開房間。

    她瞅著門扉。以前的黛絲口口在許多寄養家庭長大的黛絲──不會質疑傑克的敕令。規則就是規則。

    但這回這種解釋卻無法令她心服了。今晚她起了變化。她佇立沐浴在月色下的院子中之時,突然明白她渴望瞭解眼前這個男人。只有一個方法可以做到這一點:打破規則。

    她披上晨褸,走到門口推開門,淡淡的金色光暈自客廳灑入走廊。

    她很謹慎地走到客廳那邊。

    傑克坐在石砌壁爐上,火光映照著他的背部,他的兩腿中央是」塊大木頭。刀片削過樹皮的聲音□蕩在客廳。

    黛絲瞇起眼睛,想看出他在做什麼。

    是匹木馬。他在為深愛的孩子雕刻木搖馬。他從不跟孩子說話,也很少看她們,卻把醒著的每一刻都花在保護她們上。

    雷傑克,你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燒灼著她的舌尖。他為什麼不敢表現他的父愛?

    她朝他走去。「傑克?」

    他倏地抬頭。「亞麗?你來干──」「叫我麗莎,」她柔聲說。「我睡不著。」她走到沙發前坐下。「你在做什麼東西?」

    「求求你,」他以疲倦的聲音說。「不管你在玩什麼把戲,只要別把我和孩子扯進去就好。」

    「玩把戲有什麼不好?」她的聲音好輕好輕。「或許你就可以在生活中找到樂趣。」

    他一臉絕望,搔搔頭髮別開目光。「我已盡力了,」他輕聲說。「別逼我。」

    黛絲聞言心為之一緊,看見他痛苦的眼神,她不禁哽咽。

    她向他跨前一步,然後停下來。應付傑克不能操之過急,必須小心處理他們的關係。今夜是個開端,她必須步步為營。

    他突然一躍而起,木馬□達一聲掉到地上。他大踏步往廚房走去。

    「傑克。」她低聲喚道。

    他甚至沒停下來,拉開後門走出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她愣了好一陣子,然後便走過去拾起未完成的木馬,撫摸木馬粗糙的表面,感覺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在逃避令他害怕的事物,她知道。

    而他只能孤軍奮鬥。

    她必須幫他分憂解勞,讓他明白她不會傷害他。如果她能減輕他的負荷,把他拉進這個家,或許他們真的可以成為健康快樂的一家人。

    她一定得突破他的心防才成。

    次日早晨她在打掃時突然靈機一動:她的計劃。

    第一階段簡單之至:強迫傑克反應。

    她知道他很努力工作,以便與家人保持距離。小床邊的那一幕可以證明他有多愛他們,而他又多麼害怕表現他的愛。

    她不懂他何以老是怒沖沖的,但她知道這一定是謹慎打進的面具,以免他的孩子愛他。

    她只消抽絲剝繭,一層一層剝掉他忿怒的偽裝。她得強迫他和家人互動。如果她可以把他拖進家庭的圈子中,說不定他會鬆懈一點,甚至會試著做個好父親。

    黛絲知道他的感覺,知道身為家庭的陌生客的痛苦。她也明白女兒對他的冷漠所懷的感受,身為孤兒,她很能體會孩子的需要。孩子需要的是愛和笑聲和令他們感到安全的地方。雷家女兒一樣也沒有。

    她一定要加以改變,她暗立誓道。她要把笑聲和愛帶進這個家。

    笑聲,這就是關鍵所在。她得教傑克笑。說來簡單,她卻很確定一切都維繫在其中。如果他可以不再忿怒,放懷大笑,甚至微微笑,或許真正的傑克就會現出原形。

    可是要如何讓他笑呢?她在夜裡思考良久,但如今她卻靈機一動。

    出其不意,令他摔不及防。上回他撞見她洗澡時便是如此。見她一絲不掛給他極大的震撼,他甚至在一時之間忘了生氣。

    如今她穿著衣服也要令他摔不及防。

    一定管用的。

    她只消查出他印象中的她,然後反其道而行就是。

    黛絲站在門廊上迎接維娜和凱蒂。

    「嗨,女兒們!」她很快活地招手。

    維娜怯怯地笑一笑,也向她招手。「嗨,媽!」

    黛絲提起裙擺匆匆走下台階上前迎接。「我一直在等你們,我有個好點子。」

    凱蒂抬頭。「真的?是什麼?」

    黛絲兩邊各挽她們的手一起往屋子走去。「等一下你們就知道了。不過我要先問你們幾個問題」兩個女孩都立刻緊張起來,她連忙摟住她們。「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想多瞭解這裡的情況。」

    兩個女孩都傻了眼。

    「我是說,你們爸爸期待家裡是什麼情況?」

    維娜蹙眉思考。「比方說準時吃晚餐?」

    黛絲笑了。「正是!還有呢?」

    「呃,他不喜歡吵。」

    「嗯,還有呢?」

    維娜聳聳肩。「我不知道。他不喜歡亂七八糟。」

    黛絲笑著說:「很有道理。」她又對凱蒂說:「親愛的,你想得出來嗎?」

    凱蒂眼睛凸出,好像不敢相信母親居然會請教她。她仰起小臉。「他不准人碰他穀倉裡的工具」「好極了─。凱蒂,好極了!」

    凱蒂一臉訝異。「真的?」

    黛絲頷首。「真的,他又期望我如何呢?」

    兩個女兒異口同聲地說:「大吼大叫。」

    黛絲開心地笑了。「沒問題,我很少吼叫。好了,咱們玩遊戲吧。」

    「你確定?」維娜戒備地看著黛絲。「爸爸不喜歡這種遊戲。」

    黛絲給她一個純然無辜的表情。「可是大家都喜歡捉迷藏啊!」

    「我喜歡捉迷藏。」凱蒂突然冒出這句話。她的小手牢牢握住黛絲給她的那把湯匙。

    「你看,」黛絲對維娜說。「大家都喜歡捉迷藏。凱蒂,你把其他的銀器餐具拿去藏起來,維娜則來教我烤肉。然後你們把手洗乾淨,請爸爸進來。」

    傑克揩去草耙上的泥巴,小心地把它掛在穀倉牆上。草耙鐵鍬犁和其他農具都放得十分整齊。他又轉身解下腰帶上的鐵槌掛在工作抬上方的鉤子上。

    「爸,晚餐好了!」

    「晚餐?」傑克扭頭看見維娜站在門口,輕風拂動她的長裙和髻曲的長髮。她的臉頰微紅,眼睛發亮,這是他很久沒見過的。

    他有點失神了。她好像很…快樂。

    「來吧,爸,晚餐好了。」

    他自口袋中掏出懷表掀開表蓋,立刻皺起眉頭「可是現在才四點鐘,通常我們要再過一小時才吃飯。」

    維娜聳聳肩。「我只知道媽叫你去吃飯。」她扭頭看一下屋子。「我得走了,我們在玩遊戲。」

    傑克還待開口,她卻一蹦一跳地走了。

    「遊戲?」

    他回頭看看排列十分整齊的工具,突然感到很害怕。「亞麗現在又在搞什麼鬼?」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向屋子。他經過橡樹時,聽見窗口傳出快樂的笑聲。

    他停下來。笑聲?

    然後是維娜的聲音:「放這裡,媽,放在派餅下很安全!」

    又是一陣笑聲。

    傑克的胃部打結了。他緩步走上台階,走進廚房。

    他注意到的頭一件事情是令人垂涎欲滴的烤雞;第二件則是一片混亂。

    亞麗凱蒂和維娜正在客廳和廚房來回追逐,笑著,爬到傢俱底下,舉起燈抬。

    「湯匙來嘍!」凱蒂笑著喊一聲,自沙發椅墊下抽出一支湯匙。

    傑克皺著眉頭關上門,走進屋內,這才注意到桌面。

    「搞什麼……」

    桌面上散著花朵盤子杯子銀器,甚至鹽和胡椒瓶。唯一的問題是,這些用具都是用鮮紅色畫在桌布上的。

    他打量這個奇怪的藝術作品,不明所以。

    「嗨,傑克,歡迎回家。」

    他聽到妻子溫柔的聲音,不由得抖縮一下,老大不高興地抬眼看她。她正站在爐前,雙手合握,一如她平日自稱的南方仕女。

    可是,她又有點……不同。披頭散髮雙頰配紅,她眼中的神采令他生起無限想望。

    她盯著他在凝視她,也無意走開,嘴角泛起嫵媚的笑容。他居然認為這個笑容是給他一個人的。

    他咬咬牙根,別開目光。

    她打開爐門又關上,烤雞和洋芋的芳香洋溢在廚房。

    傑克沒話找話說:「為什麼這麼早吃飯?」

    他盯著古怪的桌布,等待她回答,她卻沒作聲。

    「亞麗?」

    還是沒回答。

    他兩大步走過去。「該死,我在跟你說話。」

    她一臉無辜地抬眼看他。「是嗎?」

    「廢話。」

    「我怎麼會知道?平常在溝通時二疋會看著對方,我還以為你在跟桌布說話。」

    傑克實在是困惑得手足無措。「該死,亞麗──」之一也是問題所在。

    「什麼?」

    「你剛才叫我亞麗。」

    「是啊」「所以我自然以為你不是在跟我說話。我是麗莎,從今以後你叫別的名字我都不應。」

    她咧嘴笑笑。「除非你叫我甜心或蜜糖。

    傑克很不敢置信地瞅著她,然後就別開臉去,不去看她天真無邪似的大眼睛和笑意盎然的唇角。他走到置物架那邊取了個盤子,又拉開碗櫥抽屜。

    裡頭空空如也。

    他回頭看她。「銀器呢?」

    她把烤雞移到一個長盤上,再在四周放了洋芋,這才把食物放在桌上。「不知道。」

    他氣呼呼地走到桌邊坐下。「你不知道在哪裡?幾年來都是在原處的。」

    她在他對面坐下,以掌心捧住下巴,眼中閃著挑釁的光芒。「沒錯。」

    「爸,我拿給你,是在──」「維娜,你爸的東西由他自己找。」麗莎以權威的口氣說道。

    傑克瞄一眼客廳。兩個女兒正並肩站在沙發前瞅著他,一副隨時準備要鑽到沙發底下的模樣。

    他突然感到疲倦,長歎一聲。

    「好吧,麗莎,這是怎麼回事?」

    「她們在跟我玩捉迷藏,我們心想你一定也想加入。」

    他冷哼一聲。「我才不想。現在遊戲結束,我們可以吃了。」

    「你怎麼會這麼以為?」

    他又頭痛了。「以為什麼?」

    「以為遊戲結束了。」

    他看看兩個女兒,又看看妻子。「現在是誰躲起來了……凱倫嗎?」

    她笑了。「我們不藏人,我們藏東西。」

    傑克不問也知。「什麼東西?」

    她的笑意漾開來。「銀器。」

    傑克的第一個反應是想大發雷霆。他辛苦了」整天,根本不需要跟她玩這種捉迷藏的把戲。

    他閉上眼睛,揉揉作疼的太陽穴,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他才不要被她激怒。

    「傑克?」她以唱歌似的調侃口氣說。「你沒事吧?」

    他睜開眼睛瞪著她。「是啊,」他咬牙說。「沒事。」

    「很好,那麼我們何不都到客廳去找──」「不要。」

    她抬眼看他,顯然很意外他會拒絕。

    他們相互凝視。他的呼吸稍嫌濁重,但除此之外,他的外表十分冷靜。

    「我們把銀器全都藏起來啦。」她得意洋洋。

    輪到傑克笑了,他伸手扯下肥嫩嫩的雞腿。「還好你做了烤雞。」

    她一臉詫異,打量他好一陣子。他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一絲敬意,然後她的嘴角扭動一下,別開臉去。

    傑克露出勝利的笑容。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佔了上風,這種滋味還真美妙。

    要是她沒笑出聲來,他就覺得更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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