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王后 文 / 拉爾夫·格萊迪內
6月11日,星期三
其人最後狠狠地蹭了一下,刮完鬍子,在臉上撩些涼水,然後用毛巾揩乾,抹上洗滌劑。他感到頭重腳輕,暈暈乎乎。標籤上國王的皇冠喚起了他的回憶。
那是在列寧格勒進行的決賽。鮑裡斯-斯達爾斯基盯著棋盤。他的嘴唇乾澀,神色緊張,眼睛呆滯,兩手蓋在頭上,盯著,盯著。他伸手向前,手指顫抖著,猶豫不決。慢慢地,非常緩慢地,他把王后推到前面以保護他的國王。
其人咧嘴大笑。他迅速用車吃掉斯達爾斯基的王后。「將死了!」他是冠軍,世界上最偉大的棋手。這是如此容易,他能贏得每一場比賽。
如今仍記憶猶新。白王后腦袋被砍掉了,鮮血噴灑在棋盤上。現在,黑馬雙手握劍,砍下白國王的頭。
「殺!」他耳內一個聲音高叫著。
劍刃上還滴著鮮血,其人又從馬身上拔下利劍刺進鮑裡斯-斯達爾斯基的胸膛。
「殺!」那個聲音又叫道。
其人點點頭,把刮鬍子後的洗滌劑抹在臉上,咧著大嘴呲笑,對著鏡子眨巴眨巴眼睛,說道:「謝謝,我需要這樣!」
「扯淡,這小子是個純粹的傻瓜,是小丑,滾他媽的蛋吧!
但是,他卻扯著我們的雞巴團團轉。」鄧普西在餐桌上大聲嚷道。
「吉姆,聽你在說什麼!」布倫達責備道。「辛迪會聽見的。」
「噢,真對不起。我一定是想出聲來了。我的金鳳花在哪裡,最近沒有看到她。」
「她正在樓上收拾打扮,我一會兒就上去,看她是不是收拾完了。」布倫達沉思地歎了口氣。
鄧普西的眼睛從他的雞蛋和鹹肉上移開,同情地抬起頭說:「寶貝兒,我很抱歉。這個星期我沒能幫助你,我知道這一周你是很辛苦的。」
布倫達欠了欠身子,吻吻他的前額。「親愛的,你操心夠多了,你不用為辛迪擔心,我會照顧她的,」接著,她壓低聲音說,「沒有人會扯著你的……那玩意兒團團轉的,除了我以外。」她對自己未能說出的那個字而感到臉紅。
吉姆從桌上站起來,笑道:「嗨,聽聽你在說什麼。」他們互相緊緊擁抱在一起。他接著說道:「親愛的,再給我倒一杯咖啡。我這就上樓去,向辛迪道聲早安。我們的精神變態者再過不到5分鐘就要開始今天的遊戲了。」
朱迪-羅傑斯伸手打開電視機。美國廣播公司《美國,早安》節目正在就謀殺案進行一次一個小時的特別報道,節目的名字叫「瘋狂的城市」。
朱迪一邊刷牙,一邊用一隻耳朵聽節目。然後,她擰開洗澡的水龍頭,調整了一下電視機,以便從澡盆裡也能看得見。
大部分節目都是她知道的東西,只是經過了改頭換面。
在節目放了一半的時候,他們介紹了兩位傑出的精神病學家,一個來自耶魯新天堂醫院,另一個來自哥倫比亞大學內外科醫生學院。他們正在討論其人的心理特徵。
她欠身坐在澡池裡,用心地聽著。當精神分析報告表明其人是一個性格內向的孤獨者時,她可以要求精神病學家解釋為何一個性格外傾的人也會成為一個濫殺狂。有一天她會問的。
從耶魯來的那個人正在講話。「他極需要宣傳,也許很樂意與警察玩貓和老鼠的遊戲。哦,是的,對他來說,這的確是一個遊戲。他設想自己是屠殺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莫裡埃裡特,並且要證明比他還要偉大。」
另一個精神病學家附和著說:「毫無疑問,宣傳報道能加劇這種妄想,使其人感到自己很重要。好像突然從岩石底下走了出來,到了舞台的中心。」
「一個妄想狂的人格內部的緊張加劇會變得無法忍受,他唯一的發洩就是謀殺。我們必須問問自己的是,所有這些宣傳是否使殺人犯感到了挑戰。如果是這樣,將會加劇他的緊張,促使他殺人,傳播媒介實際上可能助長了他的犯罪行為。」
朱迪從澡池裡爬出來,用毛巾擦乾身子,把他們的話丟到了腦後。
兩個精神病學家正在爭論傳播媒介與其人謀殺的責任。
辯論幾乎是滑稽的,無論他們怎麼說,傳播媒介都應該報道所有的重要事件。沒有什麼東西比一個逍遙法外的殺人犯更能引起人們的注意。
幾分鐘以後,節目又完全吸引住了她。這是由主持人提出來的問題:「托馬斯博士,剛才你提到善惡雙重人格症。一個人在本性上具有兩種不同人格,一方面開朗,另一方面內向。請幫我解釋一下這種現象好嗎?」
在精神病醫生回答之前,朱迪赤條條地坐在電視機前邊的床沿上,膝蓋上放著紙和筆。
來自哥倫比亞大學的醫生回答說:「我正在考慮多重的和破碎的人格問題。說其人的頭腦被單一的或更多的人格所支配,由他的精神來加工,這不太可能。單一的人格可能是極其正常的、平靜的,安詳的。這種人格能使人過正常的生活。另一種人格可能受強制的催促所驅使,通過殺人來發洩他的憤怒。也許他所以受挫折,是因為另一種人格一直在支配著他。他等待著機會,他仇視,每時每刻都在憎恨。當這種人格失控,他就會殺人。」
另一個精神病醫生點頭贊同,並補充道:「這兩方面的人格可能會絕然分開,一種人格不知道另一種人格的存在,一種人格對另一種人格所進行的活動是健忘的。記得《夏娃的三幅面孔》或西比爾嗎,那個集9個不同人格於一身的少女。
這些不同的人格可以在年齡上完全不同,甚至連性別都不同。」
主持人插話說,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托馬斯博士舉手示意大家注意,最後歸納說:「我認為應該趕緊補充幾句。這種精神錯亂是極少見的,在全國醫學史上,還不到150例可靠的多重性格病例見諸於報道,而大部分是非暴力性的。」
朱迪起身關掉電視。她的腦子在轟鳴,事情聽起來是如此牽強附會——一個殺人犯會藏在另一個人的軀體上。一個隨心所欲的殺人犯殺了人以後又會隱退,然後躲藏在另一種人格背後,他幾乎不可能被發現。她把愛爾得香水噴灑在腋下,然後穿上短褲和乳罩。這種理論是值得研究的,它可以解釋為什麼內德-尼科爾斯的外表會成為一個性格如此外向,視錢如命的傢伙,而內心深處卻是一個孤立的、冷酷的殺人兇手。她不知道她最不喜歡尼科爾斯什麼東西。
離開房子之前,其人又一次檢查了他的武庫。他把10毫米口徑的鵝槍舉起來試了試,有11.5磅重。它很笨重,但是具有他所需要的火力。由於阻氣門壓縮得很緊,這種槍有一個密集的火力點,在400碼以內,可以把70%的子彈射進30英吋的靶心。這樣就可以從她那漂亮屁股上咬下一大塊。
他不大情願地把槍放回槍架,他打算使用一種更安靜,更精巧的辦法。他拾起一個皮革公文包,裡面裝有一支填滿氰化物的皮下注射器。他檢查了一下它的機械性能,大拇指簡單地一摁,針就在公文包前面的一個小孔裡彈了出來。5分鐘內她就會死亡,並具有心臟病突發的全部症狀。想想看,一個26歲的成年人竟會有一個巨大的冠狀動脈。他齜笑著想,那樣就更像了。
鄧普西從停在車道上的巡邏車裡走出來,發現那輛藍色的格林納達停在街對面,順街而下100碼遠處停著一輛綠色的大羚羊牌。他看看車底,檢查一下機蓋下面的發動機,有一顆炸彈就受不了。他鑽進駕駛室,自言自語地說:「兩個尾巴,聯邦調查局和布裡格斯的人,簡直荒唐。昨天我還不太在乎那輛格林納達,但現在變成了一個儀仗隊。如果我們全部驅車前進,打開車燈,看起來會像是一個送葬隊。」
鄧普西是不容易生氣的,但現在確實發怒了。他現在正忙於偵破謀殺案,可聯邦調查局和州警察在幹什麼?與他對著幹。如果他們存心與他過不去,他應該給頂回去。究竟他們認為他是什麼人?難道他們忘了是誰負責這一案件的調查嗎『在第二個停車牌下,他剎住車,靠到路邊。他迅速地從車裡跳出來,向格林納達和大羚羊兩輛車揮手,示意他們靠邊。兩個尾巴一時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麼辦好。警長讓他們靠邊,手裡拎著手槍,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滾出來,把手舉起來。稍息!」帶著相當的諷刺意味,鄧普西把他們的腳往後踢。他知道他們都帶著武器,但沒有搜查他們。一小群圍觀者圍在現場。
「我們幹了什麼事,長官?」駕駛格林納達的、留著平頭的年輕人問道。
「你們難道沒有聽說,我們正在追捕一個在本城逍遙法外的瘋子嗎?他正在殺人,他上周曾企圖用手榴彈幹掉我,我現在還冒著可以作證的傷痕。我不願意陌生人坐在我的房子外面伏擊我,我的妻子也不願別人這樣做,還有我女兒也不喜歡。讓我看看你的身份證。你先來,圓腦袋,慢慢地把你的皮夾子掏出來。」
鄧普西花了一些時間。記下他們的名字和詳細的相貌特徵。聯邦調查局的警察也出示了身份證,現在他們的偽裝被徹底撕破了。布裡格斯的人準備得更好一些,掏出一張偽造的駕駛證。但是他對鄧普西的監視已經破產了,他對此也心裡有數。
鄧普西把他倆拉得直挺挺的,面對面地看著他們,輕聲說:「滾吧,你們兩個。如果你們明白怎麼做才對你們有好處,那最好不要有第二次。我不願勞神去警告你們,老子的手發癢了,我會敲掉你們的膝蓋骨的。」
警長回到他的巡邏車,向警察局駛去,他知道尾巴會撤走的。現在他對自己生氣。見鬼,正是他曾經建議布裡格斯安排盯梢。他媽的,生氣不是個好辦法,他的冷靜到哪裡去了?
內德-尼科爾斯已經注意到有兩輛車尾隨著他。一對草包,他們顯然什麼也沒幹,只不過在追趕著誠實的公民。政府正在探聽他的所得稅申報表,見他娘的鬼吧,討厭的稅務官,他們什麼都辦不成,這些複雜的申報表得花上幾年的功夫才能弄明白。他們是一團糾結在一起的蛇,一環套一環,甚至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
他們是想作遊戲,他會讓他們知道開著費拉利的駕駛高手能幹什麼。
他掐好趕到下一個紅綠燈的時間,加速通過第一個紅綠燈,在十字路口向左轉彎,然後在下一個路口把方向盤往右一甩,爬上彎道進人收稅高速公路。在第一個十字路口進人岔道,再回到地方公路上。一路綠燈大開,一帆風順。
這太容易了。他很樂於高速度地追趕,把他們甩在灰塵裡。現在他們可能到他的辦公室等他了。
他沒打算去辦公室。
斯派克一布裡格斯只有一個盯梢的,他沒有為自己安排一個偵探作為影子。我究竟怎樣做才好呢?他問自己。我想讓你今天跟蹤我,看看我謀殺誰。這聽起來就像是瘋話,而且也是愚蠢的,浪費出租汽車費。我沒有犯罪,沒有殺人,至少目前沒有。但是……那個山姆大叔的尾巴的確會破壞我的私生活,一定要擺脫他。
在換班前10分鐘,他把車停在有籬笆的州警察停車場,然後敏捷地走進辦公室。7分鐘以後,他戴著警察帽和反光太陽鏡,出現在一群州警察中,20輛巡邏車轟轟隆隆地衝出停車場,向12個不同的方向出發。
聯邦調查局的那位警察給弄糊塗了。透過籬笆,他可以看到布裡格斯的美洲虎仍停在那裡,但德林格曾強調他不能只滿足於看到嫌疑分子的車。他打算給這位上校的辦公室打電話,弄清楚他是否還在裡面。
布裡格斯大笑著,腦子裡重複著老海軍陸戰隊軍令「前進,乘風破浪」。聯邦調查局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偶爾在野外或有麻煩的地方讓他們出來走一走也有好處。
他向城裡走去。
鮑伯-貝克爾和唐-狄龍甚至沒費什麼勁就甩掉了他們的尾巴。有時候,本事好還不如運氣好。
簡-貝克爾上午8點30分在朗伍德受到重挫,雖然她得了40個不利分,但卻享受了女子冠軍隊的快樂。當她被告知不利的分數時,鮑伯俏皮地說:「即使雷-查理斯也不可能得40個不利分。今天是一個和緩的爭奪事件,可以稱為『一打一笑』。」
早餐桌上,簡向鮑伯借車用。她的俱樂部卡放到箱子裡去了,她不想再去翻它們。鮑伯同意了。上午8點10分,貝克爾的梅塞德斯從車庫裡開出來,上街後往左轉,然後加速向朗伍德駛去。一輛藍色的格林納達和一輛綠色的大羚羊緊跟在後。
上午8點15分,鮑伯-貝克爾開著福特小型客車不緊不慢地駛出他的車道。出於習慣,他看了一眼後視鏡,街上沒有其他車輛。
城市的另一頭,唐-狄龍在他私室的長椅上睡了一覺。
他被最近德博拉的集會惹惱了,每天如潮水般湧來的帳單弄得他精疲力竭。他漱洗完畢,刮完鬍子,吃了一碗飯。6肘30分離開家。德博拉還在做著她的購物夢。
早上6點45分,聯邦調查局的偵探在狄龍的房子外面佔領了位置,布裡格斯派的盯梢也於7點整準時趕到。他們相互瞪圓雙眼瞅了好一陣子,而此時狄龍卻獨自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在布裡奇波特假日旅館,德林格正向他的偵探隊瘋狂地吼叫:「剛到上午9點半,我們就和6個嫌疑分子當中的5個人中斷了聯繫。像旋轉問似的,他們從這一端進,那一端出。給他們影子,他們朝太陽跑去。5只家鴿,都飛走了,我們得到的只是空籠子。」
「霍伊爾在他的房地產辦公室,但我們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裡。不可思議!局裡給了我一隊A級混蛋。昨天晚上我訓了他們半夜,一點屁用也沒有。我想要粘蠅紙,卻得到了衛生紙。我曾告訴每一個人,『再跟緊一些,那是你的屁股』。當這5個懶懶散散的業餘警察報告的時候,我告訴他們收拾行李,液回他們自己的辦公桌去。他們可以坐在公共汽車後面,一直坐到華盛頓。現在對我來說,他們已經沒有用了。」
德林格突然平靜下來。疑慮的烏雲拔開了,陽光燦爛,預示著天氣會一直晴朗。事情是如此簡單,一且你適當地解釋了這個,解決方案就會顯而易見。
在一天時間內,有四五個專業偵探就能完成這項工作。
他們將拎出一隻選中的鴿子,擰掉它的瘦脖子。如果必要的話,他會使喚自己的偵探隊進行監視……他們知道怎樣才能把目標看得緊一些。然而更好的辦法是,他可能讓局裡突然調撥一個專業跟蹤隊,這次他要特別點名選來他所需要的人。
人們經常會遇到這樣的事情,能人幹事迅速、利落,而別的人總是搗亂。難就難在他媽的能幹的人不多。一且你發現一個能人時,就要盡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去留住他。你可以根據一個頭頭手下的人的質量去判斷他的水平。
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他翻箱倒櫃地找他的絕密件——一份密碼名單。這些人被認為是優秀的或比較好的。他迅速地測覽一遍,查對了4個名字。然後回過頭來,又添上了第五個名字,以防萬一。應該這樣做。他同意格雷迪的意見,應該把鄧普西排除在嫌疑分子之外,那個可憐的畜生不可能到處都是。
他摘下電話給局裡通話,現在是使用他的拳頭的時候了。
其人正在徘徊,尋找第十一個犧牲者。在計劃中,他早就決定6月11日是殺掉一位家庭主婦的合適的日子。眾行星運行良好。金星呆在家裡,火星在外漫遊。不過,不一定是什麼特殊家庭婦女,只要是一個「圍著鍋台轉」的家庭婦女就行。他還沒有選定目標。
在他計劃的52個謀殺者中,這是唯一的一個沒有事前選定的受害者。對其人來說,這使她顯得很特別,最後的決定純粹出於偶然,出於突然的預兆,一閃念的主意。只有一個標準,那就是她必須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他驅車穿過市中心,然後沿河向海峽開去。他突然緊急剎車,因為一條黑白花皮的狗審過馬路。該死的狗,你應該更小心些……要不會撞死的。他把車停在下一個購物中心,等著,尋找目標。
雜貨店裡走出一個駝背的、脆弱的白髮婦女,拄著根枴杖。他猜她至少75歲。他頭腦中掠過麥卡爾平的謀殺案。不,她不合格,太老了。
一個迷人的、敏捷的金髮女郎停下車來。有性感,但不太顯得無辜,也太年輕,他想。
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婦女從密爾斯食品店前走過,穿著一件黑白條紋衣服。黑白相間,像剛才的那隻狗。這難道是他正在尋找的目標嗎?不,她的臉象小肥豬似的,一隻胖胖的黑白雜交的豬,這隻小豬買東西去了,這隻小豬呆在家裡。
這隻小豬什麼都吃。他大笑著,一陣瘋狂的,爆裂的大笑。
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過。她們穿著緊身T恤衫——裡面沒有乳罩——和藍色的牛仔褲。這是不穩定的時節。他滿懷興趣地看著她們,禁不住偷聽她們的閒談。「我告訴傑裡我不願意幹那種事,不願意在我們初次約會就干。他幹了什麼?10分鐘後他就脫了我的衣服,把我抱了起來,告訴我說這是我們的第二次約會。他真冷酷。」
「你讓他干了,是嗎?」另一個少女屏住呼吸問道,然後蹦蹦跳跳地走出了聽力範圍。
一個年輕的母親疲倦地推著一輛雙胞胎嬰兒車。這是一個黑人孕婦,至少有7個月的身孕了。兩個厚嘴唇的嬉皮士搖搖擺擺地路過,更像河馬,他想。一個塗著黑色唇膏的客走來,她染著綠發,露出兩隻眼睛。從這個孔裡,他能判斷出這是一個少女,但當然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他應該把她包在一個簡陋的褐色紙袋帶回家去。
其人正在對來人進行篩選。也許這不是地方,也許應該找另一個地點。就在這時,他發現了她。他立即知道她就是要找的人。他笑了,一種狡黠、邪惡的笑。
就是那種緊身藍襯衫,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目標。近來,緊身藍襯衫已經成為一種時髦。她那搖搖擺擺的屁股在超級市場上消失了。她扭動著屁股招搖過市,就像警察偽裝成妓女一樣。透過窗戶,他看到藍襯衫撿了一打雞蛋,一聽貓食和一盒麥裡茨。她迅速地通過快速結帳櫃檯,收拾她的物品,走進明媚的陽光裡。
她的臉清楚可見,他的心臟跳動加劇了。非常普通……
5英尺兩英吋高……鼠褐色的頭髮……平平常常的橢圓臉形……身材豐滿,令人愉悅。她走了過去,屁股搖搖擺擺,搖搖擺擺。但是,上帝,這屁股也是平平常常的。其人的眼睛投向另一個藍襯衫,那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屁股,而這只是一隻平平常常的屁股。
塞爾瑪-皮考爾感到不安,近來她經常不安,情緒很低落。保羅忙於他的事務,而且似乎更經常地出遠門,每次在外面呆的時間更長。她真的不知道他都幹了些什麼。他在儲蓄器裡增加了許多錢,並寫進了分類帳。他圍著不同的公司轉,核實這些錢的數目。這是非常重要的。然而8年以後,他們沒給他付更多的錢。她經常問這事是否如此重要,為什麼不給他多付一些?卻從來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打開他們那輛褪了色的藍色大眾車車門,她發現了又一條長長的綠色劃痕。是哪個傢伙掀開她的車門,在車上劃了一道呢?為什麼其他司機仇視我的大眾車?這車上已經坑坑窪窪,看上去就像個洗衣板。即使如此,保羅也會注意到這道新劃痕。
當然……這是她的過錯。改天,她仍然會上上下下地踩著這輛車的加速器。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著自己為何不安。結婚7年了,沒有孩子……28歲……三次流產……現在又一次懷孕……例假已經超過5天了。這次,他們必須保住這個孩子,沒有一個孩子把他們倆綁在一塊,她擔心保羅會從這個平平常常的塞爾瑪身邊離去。
她盡其所能討好保羅,讓他愛自己。當他用皮帶綁她,抽她時,她甚至不哭不叫。鞭痕通常幾天以後就會消失,但下次他更為粗暴。每天都害怕……現在她有一個希望:情況會好一些。
她打開門,走進他們那邋遢的三室一廳的樓上公寓。這房子有一個漂亮的陽台,能俯瞰克維特的停車場。夏夜,他們常常能夠享受到晚風的吹拂,晚風中滲透著來自麥克唐納飯店的香味。她把食品放置好,然後撬開貓食罐頭,把一半放進波扎食品碟,另一半放進冰箱。那盒麥裡茨就擱在廚房案板上。
她感到緊張不安,這沒有道理。她的手汗濕了,胳膊上冒出了汗珠。她怕什麼呢?她嚥下好幾次,」想消除喉嚨堵塞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又上來了,她又嚥了下去。
洗澡能驅除緊張,這也許是個好辦法,她喜歡洗熱水澡。她脫了又潮又濕的衣服,扒下內衣短褲,把這些東西一腳踢到洗澡間的角落裡,踮著腳站在落地長鏡面前,轉動著身子察看身上的傷痕。它們還不是那麼嚴重。啊,要是保羅現在在家多好!
其人從洗澡間的門縫裡窺探。鏡子,牆上的鏡子。誰是所有的人中最平常的人呢?怎麼回事?哪個狗娘養的打了她。不應該這樣對待我的寶貝小妞。
他躡手躡腳地溜過去。
她溜進澡盆後,又開始緊張起來。真奇怪,這是大白天,在黑暗中也許恐懼會更厲害,更顯出不祥之兆。她鎖上後門了嗎?其人仍然逍遙法外,殺害重要人物。謝謝上帝,她是如此的平常之輩。
她像鴨子人水一樣把頭埋進水裡,弄濕頭髮。她想抬起頭,但始不起來,一股強大的力量正把她的頭按在水裡。這是一個男人的手,具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她掙扎著想使自己獲得自由,她竭力嘶叫,可以感覺到水進人喉嚨,嗆住鼻子。她吞吸著……
「這是教訓你在船上對我不忠,你這個紅頭髮的巫婆!」
其人獰笑著,臉上帶著瘋狂的、野性的神態。他鬆開按在塞爾瑪頭上的鐵爪,她的身體在澡盆裡前後漂動。他跟著腳,拎起磨舊了的藍襯衫扔在馬桶座上,把一張紙牌——黑桃4裹進襯衫的胳肢窩裡。
他轉向澡盆,看了看她的屍體。沒有紅頭髮,這不是簡妮,這個受害者是極其平凡的……極符合他的意圖……死了更好。他跪了下來,吻了吻她的前額,滿懷深情地悄聲說道:「我會在天堂見到你的,寶貝兒,等著我。」
格斯-貝利走進賴斯的辦公室,帶著得意的微笑,交給賴斯4個塑料袋。
貝利低聲自信地說:「都作好了標記。我從尼科爾斯那裡得到3個,他喜歡嚼煙蒂,而且用多種方式嚼。從狄龍那裡得到2個,他也把煙蒂弄壞了。從貝克爾那裡就得到了一個,上面只有兩個齒痕。他們所有的人都有了,霍伊爾除外,他抽的是煙管。」
賴斯臉上流露出激動的神情。「你究竟是怎樣弄到它們的呢?」他問道。
貝利又笑了笑。「我是從一長隊的看門人那裡得來的,有趣的是你可以在辦公室的垃圾裡找到它們。」
賴斯拉開抽屜,把新的樣品和他們以前收集到的煙蒂放到一塊。「我今天上午把這些東西都送到巴塞尼,運氣好的話,今天下午晚些時候就可以得到報告。」
貝利轉身欲走,卻又移過身來,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隻蒂帕裡洛煙盒,遞給賴斯。賴斯看了一眼,笑了起來。貝利和他一起笑著,把煙盒扔進廢紙簍裡。
「我一直想抽煙,」賴斯說,「我缺少焦油。但是現在我打算再等一等。」
鄧普西到場時,湯姆-溫徹斯特正在警察總部等著他。
他們冷冷地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湯姆。聽說你正在組建一支私人武裝。」
「僅僅用於保衛我們的家庭,警長。但這不是我來這裡的原因,」溫徹斯特回答說,「我想給你看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也許有助於找到那個殺人犯。昨晚的會議以後,我們一個小組留了下來,開始分派志願者去不同的居民小組。」
「是你們的治安維護小組?」鄧普西說。
「是的,費爾波特的治安維護部隊,」溫徹斯特回答說,「然而,有一個志願者使用了一個假名『一男仕』。因為他用了我的家庭住址才被發現的。」
鄧普西伸手接過溫徹斯特遞給他的那張紙看了看,前邊幾行用圓珠筆寫著:
一男仕——博克16號——美國海軍上校——
一挺機關鎗,一隻火箭筒,兩支步槍,一個噴火器,6枚手榴彈。
鄧普西用傳聲器呼叫賴斯。
沉默片刻,他把手伸向溫徹斯特。他們握了握手,鄧普西說:「謝謝你帶來了這些東西,湯姆。這是一個線索,可能是其人,看起來很像。他可能在你的下次會議上露面。」
鄧普西向窗台走去,陽光在窗台上照射成有規律的圖案。一會兒,他轉身面對溫徹斯特說:
「你今晚能安排一次會議嗎?要求有很多——一次特別組織的會議。我們將混進人群裡以尋找其人。」
溫徹斯特想了想,然後回答說:「它可能是一個魔鬼,但……是的……我們能安排。」
他的聲音裡急迫感增加了,因為他認識到,這個行動將會導致其人公開露面——甚至抓住他。「我們8點30分將在中學集會。」
「好,」鄧普西說,「有沒有誰能對這個傢伙進行完齡的描述呢?」
「我們認為他是一個大漢,穿著T恤衫,戴一頂建築工人帽,就是那種堅硬的塑料帽。6英尺多高,大個,你這樣的身型。他一直對我說的話鼓掌。」湯姆疑惑地看著警長。
「看來像他,」鄧普西說,再次用傳聲器叫賴斯,最後對著門大聲嚷道:「保羅,到這裡來,我們又找到了一些線索。」
賴斯表示歉意,說他正在接電話。聽了溫徹斯特的講述,賴斯的臉上煥發出光彩。他們花了20分鐘時間制定計劃,給其人安排陷阱。這一天的其餘時間將使他們的計劃不斷完善。
賴斯把帶有其人手跡的紙片拿進他的試驗室。首先,他打算核對墨水,然後盡可能多地召來一些警方筆跡研究專家去研究其人的書法。
坐在辦公室的桌邊,其人正在考慮警方的嫌疑分子。減少到6個人比較合適,這已經夠低的了。在合適的時候,他會幹掉幾個。只是現在危險太大了。倖存者一定是這些嫌疑分子。
見鬼,這才是真正令人激動之處。他感到脊骨深處一陣冰冷,一直冷到了骨髓。警察相距如此之近,又如此之遠,似乎應該給他們一些暗示。今天他們將得到他的一張條子,或許再給他們一個期限。偵探不喜歡期限,而殺人犯,尤其是聰明的殺人犯,更是不關心期限的。他們會發瘋。
這群公牛正在亂竄,他們正跟在紅色物體後面狂奔。男人們穿著紅襯衫,紅便褲,繫著紅領帶。女人們留著紅頭髮,穿著紅衣服,紅長襪。四處紅光閃爍,公牛們都是紅臉,他們正在一個紅色的海洋裡亂轉。這是紅色的鮮血,鮮血把他們淹沒了,他們只能把頭從鮮血中抬出來。
突然,他開始神遊四海。西班牙的塞維利亞。他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鬥士,而且是唯一的一個。巨大的公牛發起衝擊——
其人的私人電話鈴打斷了他的思索,他完全清醒了。
如果聯邦調查局和警方跟蹤他的話,也可能竊聽了他的電話。鈴聲不停地響,瑪-貝爾正要求回答。不,那太冒險了。
他拉開辦公桌抽屜,取出他的瑞士武裝匕首,彈開鋒利的刀刃,一揮手割斷了接線板上的電線。電話鈴停止了,他用一支鉛筆把線頭塞進牆上的圓孔裡,然後把割下的一段也插進同一個孔裡,看上去極其正常。
也許是那個激動的空姐蓋伊拉回來了。如果是這樣,他將把她置於第六檔位……一個長久的、永恆的情慾高潮。不,也許是簡妮正等著知道他是否離婚了。嗨!或許是芭芭拉——她和維維安相互進入了一種交尾般的瘋狂。現在,她們希望他去這種難以光顧的地方。他感到時間太長,感到疲乏和討厭,但是他們卻樂此不疲。
應該等著。他應該盡可能迅速地到電話室裡叫她們。從現在開始,應該是「不要叫我,我叫你們」。該死的公牛們,他們破壞了他的性生活。
上午9時45分,賴斯中尉在費爾波特儲蓄銀行打電話給薩姆-蒂爾頓。「我是謝爾姆霍恩,這是蒂爾頓先生的辦公室。」賴斯曾見到過謝爾姆霍恩,她辦事冷靜,效率高,像個巴勒斯計算器。牙齒突出,像鍵盤一樣。
「我是費爾波特警察局的賴斯中尉,我想找蒂爾頓先生。」
「很報歉,蒂爾頓先生正在開會。」聲音是活潑的,和想像的一樣。
「我找他有要事,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賴斯打開他的錄音機。
一陣猶豫線路的另一端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蒂爾頓來了,用他那銀行家的笑聲說道:「怎麼回事。保羅?要貸款嗎?」這家銀行押著賴斯的抵押款,還有買汽車的借款。
「不,蒂爾頓先生,我們想警告你和其他幾位扶輪國際的主要成員,這個殺人犯似乎專攻你們一夥。」
「我聽人說到過安迪.這是不應該的事。維拉將會嚴肅地對待這件事。」蒂爾頓的聲音顫抖,聽起來是忠誠的,賴斯想。
「中尉,你有什麼建議?」蒂爾頓用銀行家那種一本正經的口吻說。
「沒有什麼特別建議,只是要注意。如果你覺得需要的話,或者說,如果我們能挖掘出一個額外的人,我們會給你派一個警衛。」
「聽起來『如果』太多了吧,保羅?派警衛沒有必要,我能照顧自己。似乎像你和吉姆倒是需要派些人,如果你們能得到的話。祝你交好運,謝謝你的警告。」他掛斷了電話。
蒂爾頓坐了一會兒,混亂的思緒紊繞於腦際。其人已經殺死了羅科,揭露了他的偽鈔。昨天,他又殺死了麥卡爾平,暴露了這個販毒首犯。其人知道他是一個貪污分子嗎?貪污了成百萬。他怎麼會知道呢?他以最大的謹慎掩蓋了作案的痕跡。或許他們真的知道?不管怎麼說,錢總是會留下尾巴的。
成功的犯罪分子都沒有記紀錄,只有那些愚蠢透頂以致被捕的人才有紀錄。他從未被捕過。然而其人怎麼會知道羅科和麥卡爾干呢?其人對他們的秘密活動的暴露是一種殘酷的打擊。他是復仇女神,還是洩密惡魔?基督,他老娘一定是和蠍子交過尾。
現在最好離開此城,讓警方幹掉這個殺人狂,等事情平靜下來再說。夏威夷,特裡希總想去看看那裡的火山,還有高爾夫投機生意。激動人心的海濱高爾夫球場,這些旅遊球場要容易四五棒。謝爾曼霍恩小姐今天就可以定票,運氣好的話,明天他們就可以上路了。這趟旅行對於特裡希的貪慾狂可能是一種治療。首先,應該和那個年輕的姑娘朱迪-羅傑斯見見面,她究竟想要什麼呢?
在試驗室,賴斯通過聲譜儀把蒂爾頓的聲音倒回來。他僅僅錄下了幾句話,但幸運的是,這已經夠用了。蒂爾頓的聲譜出現了。賴斯緊張地把他的聲譜和其人的聲譜相比較。蒂爾頓的聲譜和其人的聲譜絕然不同,可憐的蒂爾頓不是其人。
他把蒂爾頓的聲譜塞進一個馬尼拉紙信封,標上「蒂爾頓的聲音」,放進辦公桌抽屜裡,緊挨著裝有其人聲譜的信封放著。
他又打電話給鮑伯-貝克爾和唐-狄龍的辦公室,都沒有人在,賴斯留下話要他倆回電話,並強調其緊急性。
11點剛過,瑪麗收到了來自韋瑟斯菲爾德機動車管理部送來的電子計算機情報單。
她迅速地審視了一番,情報單上有238個人的名單和地址,這些司機均為白種人,男性,年齡在35——44歲之間,6英尺或高於6英尺。她原來預計對了,這是一個容易處理的名單。她原來估計有254入。
瑪麗抬起頭,看到鄧普西正站在身旁,從她的肩膀上俯視。他向她點點頭。
「估計準確。你估計得非常接近,我正想核對一下它的準確性。」
她坐到旁邊自己的坐椅上,鄧普西走向她的桌子邊,用手指迅速地指著名單。
「貝克爾,布裡格斯,狄龍,鄧普西,霍伊爾,尼科爾斯……我們都在上面。好!告訴我你計劃怎樣縮小名單的範圍。」
他輕輕地觸摸她的肩膀表示感謝,然後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瑪麗坐下來,思索著。昨天,鄧普西半開玩笑地說要稱稱每個人的重量。幹嗎不這樣做?她必須考慮到所有的細節,所有沒有露面的人都應該自然而然地被視為嫌疑分子。
她漫不經心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如果她能想出辦法抓住其人——她感到脊樑骨裡一陣激動——那將會使她功成名就,絕對!
順街而下,在費爾波特儲蓄銀行,朱迪-羅傑斯坐在一個白色軟皮椅子邊上,對面是薩姆-蒂爾頓。他先開口說話。
「我感到報歉,這次只能是一次短短的會見,我和妻子明天要去旅行,這是前一段時間就計劃好了的。我能替你幹些什麼嗎?」
朱迪看著這個自信、自恃的銀行家,用一種溫和而有分寸的語調說:「蒂爾頓先生,我來這裡,正如您可能瞭解的,是為了核對近來的缺額。別忘了,這可是您的主意呀。我知道這種缺額是由您那台新的彩色複印機印製的冒領單造成的。」
這個固執的老銀行家對朱迪報之一笑,這種笑通常只有重要的顧客才能享有。
「是的,該死的騙子。再不能相信女僱員了。這是新的欺騙方式。學校裡沒有紀律,電視太多,每個人都在尋找發橫財的機會。」
「您認為這是女僱員干的嗎?」朱迪問道。
「一定是。但是這事不會再發生了。我們已經在複印機上安裝了一個雙鑰匙的保險系統……沒有兩把鑰匙,這台機器就不能工作。」蒂爾頓把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他的萬能鑰匙來。
朱迪彬彬有禮地聽著,然後繼續說到:「我們不能找到是誰幹了這事,這個尾巴已經死了。但是您知道,我代理的這家保險公司將會賠償這一損失。」
蒂爾頓笑了,開懷大笑。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出手說道:「謝謝光臨……」他看到朱迪仍然毫無表情地坐著。
朱迪向前欠了欠身子,溫柔地說:「蒂爾頓先生,您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明確地說,我認為您是一個很聰明的騙子。」
「什麼?」蒂爾頓氣急敗壞地說,「現在,你聽著……」
「不,蒂爾頓先生,您聽著,」朱迪的語調平靜,堅定,固執。蒂爾頓坐回他的椅子上,一絲抽搐閃現在一邊濃密的白眉毛上。
「我花了兩天時間琢磨您是怎麼幹這種事的。我不是說您用複印機把戲盜竊的那20萬美元。我對那100萬元更感興趣。那是您在過去的兩年中從內莉-阿巴克爾那裡貪污的。」
朱迪有意觀察蒂爾頓的臉色,她對人的觀察就像會計對平衡帳單瞭解得那樣精細。
蒂爾頓膛目結舌地坐著,這個女人的估計還差兩萬元。
朱迪心想,瞧,蒂爾頓臉上吃驚的神色證實了她的懷疑。
「蒂爾頓先生,您是阿巴克爾夫人最親近的財政顧問,是她信賴的銀行家。在過去的兩年中,您從她的帳戶上每週取走一萬美元現款。您真夠聰明,得到了她僱用的律師的權利,可私下干的全是您自己的事。從保險櫃裡取出錢來,把提款數打進計算機裡。每週星期二上午,您拜訪阿巴克爾夫人,像鐘錶一樣有規律,假裝給她送錢。然而您沒有這樣做,您把這些錢藏到了另外的地方。」
蒂爾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憤怒使她那白髮下面的臉變成了紫紅色。
「你不能證明你說的話。內莉已經死了,你這是對我的攻擊。」他正在想著那成捆的現鈔,一萬元一捆,藏在特裡希梳妝台上鏡子背後一個秘密的牆式保險櫃裡。
朱迪對銀行家的否認置之不理。「這事辦得太有規律了,蒂爾頓先生,每週一萬元現款。」
蒂爾頓眼裡直冒火。「內莉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每週一萬元是她的零用錢。她是一個怪異的人,喜歡有許多自由現款在身邊。我僅僅做了她要我做的事情。」
朱迪坐回座位,她冷靜的聲音平穩,利落。「正像我說的,蒂爾頓先生,只是太有規律了。每星期一萬元……除了您休假的兩個星期以外。您堅持認為,沒有任何人動過她的帳戶,每一個人都能理解……她是這家銀行最大的顧客……
她相信您。由於她眼力不佳,您知道她決不會核對財務報表,。
只要帳面平衡,檢查的人決不會發現什麼錯誤。」
「你在瞎說八道!因為內莉死了,她的遺產將不希望被調查。她的遺產如此巨大,數億美元。遺產稅就可以獲得這麼多。你說的不過是滄海一粟。唉,尼科爾斯將得到的比這還多,等著他向那筆遺產伸手吧。」蒂爾頓眼中流露出嫉妒。
朱迪再次欠身向前,溫和地,秘密地說:「蒂爾頓先生,我想過,我們可能會討論折衷方案。尼科爾斯的遺產大小對我的代理人並不重要,但是從複印機上失去的那20萬美元是完全肯定的,這才是重要的。現在,國內收入署可能會對你從內莉的銀行帳戶提出來的錢感興趣,他們可能感興趣的是她如何在一年內花掉50萬美元的零用錢,他們會有辦法證明這些花費的。我不是國內收入署的代理人,如果這20萬美元被我找到,填平了銀行帳戶上的那筆缺額,我的代理人會高興的,內莉的零用錢將會隨她一起到墳墓裡去。再想想看吧。」朱邊坐回她的椅子上。
蒂爾頓知道,這個年輕姑娘正在進行恫嚇,一種認真計算好了的恫嚇。但很明顯,她不是在開玩笑,是當真的。羅傑斯已經摸到了內情,要價很高,甚至沒有看到她吊的什麼牌。蒂爾頓知道這個女人決不可能證明她的指控。
他有一封由內莉簽名的信,此信要他每週從她的帳戶上取錢。傻瓜,國內收入署可能會證明蒂爾頓呈交給內莉並由她簽署的一切,她一直是個法盲。
他經不起國內收人署的調查,他們會立即發現內莉生活非常簡樸,是一個吝嗇人,節約每一個銅板。她沒有給過任何人施捨,也沒有給過別人任何東西……每週的花費可能還不到100美元。更不用說一萬美元了。很明顯,這個年輕的巫婆知道這一切,這就是她進行恫嚇的力量所在。他應該對付她。
蒂爾頓的臉耷拉著,隨後又煥發起來。他打算放棄20萬美元而換回100萬,這是一筆極好的交易。
他笑了笑,顯露出一排好得令人吃驚的牙齒。「羅傑斯小姐,我喜歡你的思考方式,我的確認為對銀行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查將會找到那20萬美元。一定是把它放錯了地方,我還沒有考慮過這事。」
「今天行嗎?」她問道。
「現在是上午11點半。我想,我們在——讓我想想——
在下午8點之前應該能夠找到這筆錢。」
「那樣就好了!」朱迪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哦,蒂爾頓先生,我想建議您考慮一下辭掉銀行事務的問題。我們商定等你度假回來以後怎麼樣?」
蒂爾頓低下頭,慢慢地點了點。
朱迪轉身離開她的辦公室。她已經完成了部分任務,發現了一隻偷錢的貓。蒂爾頓認為他會僥倖得到那100萬美元。
她同意不向國內收入署告密,然而並不願意這樣做。只要蒂爾頓從夏威夷回來,聯邦調查局就會等著他。皮特-邦德已經開始行動了。
蒂爾頓思考著剛才發生的一切。這可真糟糕,糟糕透了。這女人聰明,狡猾,她已經猜到了他詐騙內莉的方法,雖然並不完全對,可是非常接近,如果羅傑斯暗中查訪IBM360帳戶。她可能發現他是如何真的弄到了一大筆錢的。搶劫富人可以得到很多的錢,而他利用計算機從定期存款中取走的錢使他獲得了400多萬,並且免稅。這筆提款完全未被發現,他已經指令計算機毀滅了所有的證據。
蒂爾頓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總是朝最壞的方面設想,朝最好的方面努力。他將在夏威夷一直呆到其人被捕歸案。
11時45分,鮑伯-貝克爾給賴斯回了電話。賴斯和他進行了與蒂爾頓同樣的談話。貝克爾衷心地謝過他,說他已經很好地武裝起來,能夠保護他自己。他用這樣的話表示了他的意思:「我是費爾波特最好的射手。」
賴斯把貝克爾的電話錄音帶放進聲譜儀,聲譜儀顯出鮑伯-貝克爾的聲譜。賴斯把這個聲譜和其人的聲譜相比較,他幾乎把兩個人的聲譜都從手中掉了下來。它們是一樣的!他又看了看,毫無疑問,貝克爾就是其人。賴斯狂歡地叫道:「我們找到了這個狗娘養的!」
貝利和法羅跑了過來。賴斯咧嘴大笑,把證據舉到他們面前,洋洋自得地宣佈:「我們找到他了!我知道誰是其人。」
「是誰?」二人同時問道。
「鮑伯-貝克爾。貝克爾就是其人。」
法羅的臉沉了下來,說『「他不可能是。」話雖簡單,但很有力量。
「為什麼不可能?我已經有了證據。他的聲譜和其人的一樣,就像指紋一樣。」他開始解釋著,望著他們那種懷疑的神態。
「沒有機會,」這個紅頭髮偵探斷然地說,「我們剛對他核查完畢。貝克爾和他妻子星期六晚上正在朗伍德參加舞會,與蒂爾頓、麥卡爾平同坐一張桌子。整個晚上貝克爾都在那裡,他不會進行綁架瑪麗-本森或殺害羅科的活動,他不可能使懷特致殘,也不可能殘害黛安吉羅。我還要繼續說下去嗎?我已經弄到了一張單子。海蒂-斯達爾被害的那天晚上他在底特律。不,鮑伯-見克爾不可能是其人,除非不止一個殺人犯逍遙法外。」
賴斯被問得目瞪口呆。「但是,我已經掌握了極其吻合的材料。」當他的話就要結束,正要向他們出示使用的聲譜儀肘,電話鈴響了。來電話的是唐-狄龍,他給賴斯回話。這個高個子金髮小伙打開了錄音機。
5分鐘以後,賴斯、法羅和貝利看到狄龍的聲譜出現在機器上。他們把狄龍的聲譜與其人以及貝克爾的聲譜相比較,發現三個人都是一樣的。
「其人一定是狄龍,」賴斯說。
「我不相信這玩意兒,我想你弄了一台破機器。在你錄下別的嫌疑分子之前,我要對它進行徹底的檢查。」法羅警告說。
「一個瘋子不知在什麼地方逍遙放蕩,」貝利說,一邊撓著頭皮,「我想他就在你的機器裡。」
其人盡可能迅速地大步向簡妮家走去。她的門上,貼著一張留給「老虎寶貝」的便條:
「親愛的,今天我必須去紐約。我的編輯需要幾
張聯合國大廈的照片。《哈波斯》將發表我的一篇
關於第三世界的特寫。一切都好極了。我愛你,明
天見。我要生吃你。
小貓咪
又及:今天早上我試圖打電話給你,你的電話一定是出了故障,我打不通。
當其人把便條塞進口袋時,觸到了他的瑞士武裝匕首。
簡妮說得對,她的確打不通。
下午1時25分,當下一封信到來時,他們都在等著它。
信封上只簡單地寫著收信人地址:「康涅狄格州曼斯維爾,大笨蛋收」是前一天從費爾波特寄出的。
賴斯把信封拿到試驗室,用螢光檢查器對它進行檢查,確知不是一封炸彈信,才拆開封口,用外科手術鑷子取出信,展開來。他在信上噴灑了水合節三酮液體,檢查指紋。一個指紋也沒有發現,賴斯搖搖頭。信封和信似乎都是用奧頓的打字機打出來的。他把信塞進一個大塑料信封裡,這樣既可以看得見,也比較容易處理。
大約下午兩點,試驗室把信送了回來。賴斯把它交給鄧普西說:「可以看出,他戴著薄薄的乳膠手套,我想他進行謀殺時也是戴著這種手套的。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在作案現場沒有指紋。這種手套幾乎就像人的皮膚一樣,一般的觀察者不會發現。」
普西盯著信看了一會兒,被倦地歎了一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大聲朗讀這封信。
「玫瑰鮮紅,
亦有白、黃、粉。
在我的圈子裡鬥法,
可要動動腦筋。
紫羅蘭、小肥豬,
湛藍如茵。
你們恨我,
我恨你們。
扭動屁股,
探出毒針,
若欲阻擋我
你們須抓緊。
黑桃漆黑,
腦袋鮮紅。
到明天晚上,
一人又喪命。
死亡從未想,
事情尚未終。
以後幾星期
要殺52名。
希望能打贏,
我已下狠心。
我討厭失敗,
此事最要緊。
身高6英尺,
僅此而已。
強壯敏捷,
象隻貓咪。
你猜誰是我?
我就是其人。
抓住我吧,抓住我吧
如果你們真能。」
鄧普西朗讀完畢,一陣幻想般的平靜籠罩著辦公室。其人在嘲笑他們,像個幽靈似的騎馬鬥士,用長矛直刺公牛,透過它們的皮,扎進它們的肌肉.深入到它們的筋骨裡。鮮血在流淌,痛苦在加劇。
布裡格斯打破了沉默。「他抓著我們的雞巴,正在使勁捏。」
鄧普西讓他們都坐下來。「我們應該把這封信交給精神病醫生,他們會在這封信上作文章,這又會使他們忙上幾天。但是首先我們看看能從中得到什麼。」
貝利和布裡格斯想講話,鄧普西用眼神示意他們沉默,他說:「這樣下去,我們將會毫無進展。這封信共有八段四行的詩——如果我們能這樣稱呼它們的話。讓我們一段一段地分析一下。我首先對你們作出解釋,你們再補充自己認為有用的看法。」
「在第一段中,我認為他只是說他了不起,他比我們聰明。『在我的圈子裡鬥法,可要動腦筋』,說明他處在一個大圈子裡,正在下毒手,而我們卻處在嚴格的小圈子裡,跟我們自己開玩笑。到目前為止,他是對的。」
鄧普西環視了一下,其他人都痛苦地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下一段……『小肥豬』……是指我們。他的仇恨也由此可見。」
格雷迪大聲說道:「他顯然極端仇視社會,憎恨現實和政府。這符合他的心理特點。」
鄧普西點點頭,等著其他人發表意見。沒有人作聲,他接著說道:「下一段,他在告訴我們時間是重要的,他的行動比我們快,活動起來像蝴蝶,蜇起人像黃蜂。」
「一隻他媽的殺人蜂。」布裡格斯嘀咕著說。
法羅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體,說:「他在採取行動,我們在作出反應;他在進攻,我們在防衛。」
「對,」鄧普西說,「正像他說的,我們被叮住了屁股。
我們正蹲在廁所裡,屁股上蜇滿了毒針。要麼是我們阻止他的進攻,要麼我們自己加快行動。」
鄧普西用他的手彈了一下信封說:「下一段很關鍵的。
他告訴我們,他明天又要殺人,並打算殺一個紅頭髮的人。」
「『黑桃漆黑,腦袋鮮紅』,……」格雷迪插話說,「他並沒有說他要殺什麼樣的人。『一人又喪命』,他可能計劃謀殺一個黑人,或者紅頭髮的黑人。」
鄧普西盯著格雷迪,格雷迪亞擰著枴杖頂端。「一個紅頭髮的人?」他懷疑地問道,「這倒容易防範,周圍這樣的人不多。」
鄧普西從桌子上的大壺裡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嚥著。他感到脫水了,還有點餓。他能夠聽到水流進肚子的淚淚聲。
「下一段我們必須好好領會。在這裡,他說出了我們大家都害怕的事情,他打算玩一整副紙牌。」鄧普西不自然地聳聳肩膀。
布裡格斯嘶叫了一聲:「52次謀殺!」他使勁咬了一口雪茄煙蒂,嘴唇在柔軟的、有彈性的塑料煙嘴上蠕動。
「吉姆,你認為我們應該告訴傳播媒介,說他計劃殺害52個人嗎?」格雷迪問道。
鄧普西搖搖頭說:「不,我認為不應該。我認為我們應該告訴他們,說他又送給我們一封信,但不公佈信的內容。
那樣作沒有好處,會使留在城裡的每一個人感到驚慌。」
鄧普西環視一下屋內,沒有人表示反對,又說到:「看下一段。『希望能打贏……此事最要緊』。」
法羅說:「這聽起來很正常,誰都希望自己贏,討厭輸。」
鄧普西看著法羅稚氣的臉,歎了一口氣說:「是的,但是別人的比賽是按規則進行的,而其人的比賽只是為了贏。
沒有什麼好說的,在他的遊戲中沒有規則可循。」
鄧普西再次用食指彈了彈塑料信封說:「下一段給我們第一個靠得住的線索。他承認他至少6英尺高,他知道我們也清楚這一點,他也知道我們瞭解到他強壯敏捷。」
布裡格斯站起身向窗口走去。他轉過身,半坐在窗台上,說:「提供線索就增加了冒險性,這一定使他感到更刺激,更有趣。他在誇口,這是精神病醫生已預料到的。」
鄧普西再次點點頭,說:「這是毫無用處的線索……但是,你們知道,我們可能正好發現了真正的線索。他與他自己開玩笑,內心渴望著被捕,他心甘情願地去冒險。我們應該在傳播媒介和其人對話,提出要求,對他的體貌進行描述,報道說我們抓不到他,因為他太聰明而我們太笨了。讓這畜生表現得更露骨一些。」
「這走得有點太遠了,吉姆,但這方案可能管用。上帝,這的確值得一試。」格雷迪的聲音中帶著激動的情緒。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他們分派法羅當天下午4點給新聞界草擬一份新聞稿。
「最後一段……『你猜誰是我?』……這是我們都想知道的事……」鄧普西的聲音逐漸減弱了。
法羅說:「他只不過是想通過殺人而使自己出名的無名之輩。」
布裡格斯從窗口走到桌子邊,熄滅手中的雪茄,溫和地說:「現在我才注意到他就是其人,他把我們的名字拿去為其所用了。」
「這就是廣告的力量,」貝利帶著諷刺性幽默地說,「但是我們至少排除了一件事情?」
「排除了什麼?」鄧普西問道。
「我們可以完全肯定他不是詩人。」貝利試圖微笑一下。
布裡格斯的臉上閃現出笑容,隨後就消失了。會議在下午2點40分結束。其人可能會殺害一個紅頭髮的人,但由於不能肯定,他們打算對黑人和紅頭髮的人提出警告。
其他人都離開鄧普西的辦公室以後,格雷迪滯留了片刻。
「吉姆,你繃得像彈簧一樣緊。他正要向你動手。」
鄧普西咬了一下嘴唇,說道:「你說得對,他在發瘋。」
「你必須放鬆一些,少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我們會抓到他的。」
「我一直在往背後瞧著。這個畜生緊挨著我,他正在向我們喘氣,聲音很粗。」
「他會垮的。想想他必須承受的負擔,這種負擔是任何人都難以忍受的。」薩姆把手擱在鄧普西的肩膀上,向門口走去。
「不一定,薩姆。我感到受挫,感到憤怒、疲倦,但是我很平靜。」
格雷迪點頭表示理解:「沒有人會要求你做更多的事情。
與死亡打交道使我更加懂得了生活,我們倆都應該表示感謝。」
「謝謝,薩姆,我很欣賞你的話。」鄧普西眼睛周圍的愁紋似乎舒展了一些,他的臉突然變得年輕了一些。
朱迪-羅傑斯看著郵筒上的名字——內德-尼科爾斯,把她的梅塞德斯開進長長的圓形車道,然後停了下來,向前門走去,摁了摁門鈴。
開門的是一個富有魅力的中年金髮婦女,穿著黑色寬鬆上衣和白褲子。她伸出小而有力的手說:「你一定是朱迪。進來,我一直在等著你,我叫蘇西。」
蘇西帶路穿過大理石貼面的過道,走進一間非常漂亮的起居室。朱迪看到白色的皮革椅子,長沙發,流行鉻制玻璃桌子和印象派圖畫。
「你喝點什麼好嗎?咖啡,可樂還是杜松子酒?」金髮女人笑著問道。
朱迪婉言謝絕,「我不喝什麼。謝謝。」
「應該給你來一份小吃,但是我正在減肥。我想從臀部削減兩英吋厚,補到胸脯上來。」她大笑起來,在朱迪的對面坐下,說道:「這是沒有希望的。」
「正如我在電話中告訴你的,我是一個保險調查員,我需要某些人的背景情況,希望你能幫助我。」
蘇西點點頭,鼻子裡噴出一串煙。由於內德的古怪行動,她曾期待著警察的到來,這種需要和某個人談談的願望幾乎到了入迷的程度。眼前這姑娘看上去毫無敵意。
她們互相閒聊。蘇西談到狄龍時,朱迪只是聽著,「他們的仇恨由於互相憎惡而火上澆油。」這倒是一個有趣的見解。
看起來似乎是艾麗斯-布裡格斯曾巧妙地說過斯派克的壞話。多麼精彩的抱怨啊!但是也可能是出於好意。考慮到剛才的話,她的大腦裡掠過一個念頭:「蘇西與斯派克之間可能有點什麼暖昧關係。在這個城市裡,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可能的。這也是內德罪有應得。」
「我不喜歡談論我的朋友們,」蘇西繼而說道,「要是掉進泥坑裡,你就洗不清了。對她猶豫了一下,說:「如果你不……哎,你不能跟別人說的太多。」她笑了起來。
朱迪喜歡蘇西,要是在另外的時間,別的場合,她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她有人情味,有魁力,皮膚雖然受到很好的陽光照射,仍然圓潤剔透。她的直率使人振奮,這樣一個女人何能忍受那樣如一個土裡土氣的丈夫和他的追求呢?
最後,話題轉向內德。蘇西猶豫了一下,四周打量一番,似乎害怕內德會從門口出現。
「我猜得出每一個男人的秘密。結婚15年來……他是非常成功的,你知道……從最底層開始……我們向上走過了很長的道路,請相信我。」
她們倆眼神相遇,她繼而說道:「他想到什麼就幹什麼,他富有戲劇性……會突然爆發,向環境挑戰。他是一頭公牛。但是這些日子誰在為這頭公牛喝彩呢?你知道,他是一個雙子星座,集兩個人於一身。」
朱迪打開她的袖珍錄音機,溫和地說:「請告訴我有關這一情況」「我愛這個傢伙,」蘇西開始說道,但隨後把他攻擊得一錢不值。她的聲音低沉不安,帶著恐懼的語調。她最後說道:「我害怕他將來會自我毀滅。」她的眼睛裡含著淚水。
朱迫問道:「你害怕嗎?」
蘇西搖搖頭:「不,我已經學會了如何生活。不能走回頭路……你知道……上一個星期。儘管陽光明媚,但我覺得每天都如同黑夜。」
她們向門口走去。並熱情地握手。蘇西說:「我想,每一個人都有他們的難處。」
朱迪點點頭,再次表示肯定地笑了笑。她驅車離去,確信蘇西-尼科爾斯知道她的丈夫就是其人。
午後不久,羅斯瑪麗-施瓦茨回到家。水從上面的樓板上傾瀉到她的洗澡間,裡面的水有兩英吋深,漫過了門檻,溢進門廳,在那裡被她的粗毛毯吸收了。她瞅了一眼洗澡間,看到一大塊石灰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
「哎喲,見鬼!」她大聲嚷嚷道,「一定是樓上的自來水管壞了。」這可是一場災難,華倫沒有保險。
她衝上樓去,敲打著塞爾瑪的門。沒人回答,羅斯瑪麗又跑回自己的房間,打電話叫房屋管理員,也沒有人回答。
「嘿,見鬼。」她嚷了一聲,隨後打電話給消防隊。
下午2肘45分,消防隊打電話通告警察局,其人謀殺了第十一個受害者。他淹死了一個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
「死了嗎?」鄧普西問道。
「早死了。」電話另一端的巡邏隊員回答說。
「一個家庭婦女?」鄧普西和格雷迪同時問道。他們知道,對一個家庭婦女的謀殺可能會引起群恐症。二人沉默地坐了片刻,低垂著頭,各自打著自己的主意。後來,鄧普西說;「這是必然要發生的,這樣的事終於發生了,走吧。」
30分鐘內,鄧普西至少4次對此事疲倦地評論說;「這是最糟糕的事。」他和格雷迪趟過齊腳脖深的水走進塞爾瑪-皮考爾的房間,她那腫脹的裸體仍然還在現已放干了水的澡盆裡。
「可憐的小雷傑德安,」刑警攝影師對自己說。賴斯的人馬正在尋找指紋,他們什麼也沒有找到。除了在她的藍襯衫的胳肢窩裡發現了一張黑桃4以外,他們沒有發現別的線索,也沒有發現見證人。其人,這個魔鬼般的其人,殺害了一個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用一種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方式殺害了她,在她的操盆裡將她淹死了。
朱迪在下午5點15分回到飯店。她把車放在停車場,然後迅速穿過大廳。她還有時間整理完她的筆記,舒坦地洗個澡,打扮一番去見皮特,他約好在7點左右相見。廣播裡關於家庭主婦被謀殺的消息使她震驚。
朱邊打開門,走進房間,突然感到一陣恐懼。她顧不上關門,跳回門廳裡,喘著粗氣。房間被弄得亂七八糟,她的衣服和文件扔得滿地都是。
她從皮夾子裡掏出一支3.2毫米ACP型勃雷塔手槍,小心謹慎地潛人房間,檢查衣櫃、洗澡間和陽台,然後看了看床下。檢查完後,才關上門,插上栓。她最關心的是梳妝台抽屜裡的那盤磁帶,那是她與內德-尼科爾斯的談話錄音。
但是磁帶不見了。
她不能在房子裡再呆下去了,這太危險。她正要打電話給鄧普西,又放下了話筒。這個可憐的人手上正處理著家庭主婦謀殺案,皮特回來後會決定應該怎麼辦的。慢慢地,她有了主意,這可能使事情加速解決。她的心跳加劇了。
她檢起地板上的文件,扔進手提箱,收拾好衣物,折疊起來也放進皮箱。她脫下藍色無袖禮服,洗澡打扮,然後銷好房門,乘電梯下到大廳,在接待櫃檯查對了一下,瞭解到皮特已經定了一個房間。
等待皮特的最好地點就是在這個大廳裡、在人群中出出進進。她以後可以打電話叫她姐姐,如果必要的話,她可以與布倫達和吉姆呆在一起度過她這次旅行的剩餘時間。
她的體內仍然充滿著由於激動和恐懼而產生的腎上腺素,腦子裡亂得很。其人正企圖恐嚇她離開此城,這一定是內德。尼科爾斯,他弄走了她錄下的他們的那次談話錄音帶,他知道這盤錄音帶的危害。他怎麼會知道的呢?袖珍錄音機一直在她的皮夾子裡。他一定是個具有特異功能的人。她熄滅手中的煙蒂,又點上一支。
隨著夜幕的降臨,城市居民又一次被嚇呆了。一個家庭婦女被其人殘酷地殺害,這是十一天中第十一起謀殺案,是他最凶暴的謀殺。被害者是一個平常、普通的家庭婦女。現在,每個人都知道他可能殺害任何人,不僅是名人、要人,也不止是富翁或富裕的男人或婦女,而是任何人。沒有一個人感到自己是安全的。
地方電台播送警告,說其人已經威脅說,在星期二晚上之前,要殺害一個黑人或紅頭髮的人。
鄧普西的話也在廣播中播放:「抓住其人的機會很少,除非他想被捕,或者他犯了大錯誤。他必須給我們更清楚的線索,幫助我們,更詳細地告知他計劃謀殺的人。他可以在任何時候打電話給警察局。我們急於和他通話。對我們來說,他太聰明了。」
賴斯愁眉不展。巴塞尼法學試驗室的報告從電話中傳來,齒科學專家西蒙斯博士親自打電話告訴他,所有的結果都是否定的。
賴斯再次復讀他的記錄,這次是讀給貝利聽的。
「我們所收報到的帶帕裡洛煙蒂上的齒痕沒有一個與我們在兩百年雕像周圍所發現的那兩個以及在奧頓的房子裡所發現的那兩個煙蒂上的齒痕相吻合。」
貝利的黑臉更黑了,他灰心地搖搖頭,問道:「他能肯定嗎?」
賴斯聳了聳肩膀說:「他給了我們每一個樣品的分類項目報告單,在這兒,你自己去判斷吧。」他從桌子上把一份報告單遞給貝利。
查驗樣品煙蒂號碼
A1僅僅只是齒痕—一不相吻合
B4嚼損嚴重一相似,但並不完全一樣
C2損壞嚴重—一不同的齒痕
D1沒有齒痕
E1齒痕很淺—一不一樣
F3嚼損嚴重—一和B件非常相似
對照物1嚼損嚴重—一角被咬掉
貝利懷疑地看著賴斯說:「都是誰?」
賴斯回答之前環顧一下四周,「他們是按字母排列的,分別是貝克爾、布裡格斯、狄龍、鄧普西、法羅、尼科爾斯。
當然,這對照物是其人的。出於顯而易見的原因,我不希望這些名宇出現在紙上。」
貝利點點頭,又問道:「這使他們都排除了嫌疑,對嗎?」
賴斯聳聳肩說:「這樣說不很科學。西蒙斯認為,A,C和E是肯定可以排除在外的,他們的齒痕完全不同。D沒有什麼齒痕可以比較,除非他不再抽他那塑料煙嘴,這又排除了他。B和F是相同的,但並非完全一樣,他對它們也不能表示肯定。」
貝利看了看四周,說:「布裡格斯和尼科爾斯,哎,多克-西蒙斯已經縮小到這兩個人。我想,也許我應該收集一些新的樣品。」他輕聲說。
賴斯點點頭。「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即使每一樣東西都查對無誤之後,還會有些東西是非常錯誤的。不知是否你明白我的意思。」
貝利聳了聳他的寬肩膀,轉身離開了試驗室。
下午6時45分,皮特-邦德的出租汽車到達了費爾波特旅館,當他從出租汽車中跨出來時,朱迪看到了他。他看上去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她像飛一樣穿過大廳撲進他張開的雙臂裡,一他們的親吻是熱烈而誠摯的。
兩個小時以後,他們在餐廳找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當她告訴他蒂爾頓正在尋找那丟失的20萬美元時,皮特臉上綻開了笑容。
「他可能只是放錯了地方。」她的臉上閃現出調皮的笑靨。
皮特搖搖頭說:「那個老傢伙並不像他自己認為的那樣聰明,聯邦調查局會在機場逮捕他的。這些人雖然不怎麼聰明,但一旦有人為他們指明了方向,他們是無情的。」他的不伸過桌面蓋在她的手上,他的眼睛無聲地閃動著:「幹得很漂亮。」
在餐巾的背後,朱迪草寫出謀殺的動機。很簡單,這是一大筆錢。從各種各樣的遺囑到保險金,加起來內德可以得到60O多萬美元。
皮特輕輕地噓了一聲。她像電子計算機一樣提供著事實和數字。電子計算機為何看上去令人心醉神迷,聞起來如此芳香撲鼻呢?她的天真如此迷人,他挪動椅子向她靠近一步。
聽了朱迪所說,邦德更加確信她幹得不錯。尼科爾斯一定就是其人。朱迪的理論——即尼科爾斯具有完全不同的雙重人格——是高明的,它能解釋任何事情。明天,他們將見到鄧普西。雖然這些都是偶然的,但這是多麼強有力的事實啊!
朱迪也相信,皮特-邦德是屬於她的。他喜歡名酒,待人和藹,思想深刻,今晚她感到安全、保險並且自信,這一定是愛。她歎了一口氣,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她的事業雖然要緊,但生活中最要緊的是別人需要你。
皮特發現她的大腦處於興奮狀態。她是帶刺的玫瑰,然而他喜歡。她的性格稍微偏酸,PH值大約是5.4。此外她還具有性感的身材,漂亮的笑靨,溫柔的目光,正如她的風度所示。有生之年他第一次感到受到了誘惑,他鬆開衣領和領帶。突然音樂震天,阻礙了所有人的談話。
「我們離開這裡吧,」他建議道。
「來杯雷迷馬丁酒吧。」她說道,踢掉鞋子,坐在他套間的長躺椅上。當他倒飲料時,她不停地說著話。
突然,她的話中有什麼東西使他緊張起來。他坐下來,臉上露出關切的神情。朱迪對他談起了那個漂亮女人蘇西,談到來自尼科爾斯的電話威脅,談到她房子被搜查和錄音帶丟失。
「基督保佑,朱迪,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的安全……不是別的事情,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獨處。」
朱迪的眼晴尋找著他的眼睛,臉上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我們要把你的行李捆好搬到我這裡來,這裡有兩間臥室。」發現她那疑問的表情,他急忙補充了後一句。
「我的房子正好在大廳下面,我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
我打算給我姐姐打個電話。」看到他揚起了眉毛,她趕忙補充了幾句。
朱達穿上她的羅賓遜談綠色睡衣,皮特最後也解掉了領帶。後來,他說他愛她。這是不可思議的時刻。她尋找著他的嘴唇,並且找到了。親吻肘,他們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而他也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熱流向他壓過來。他們最深處的感情白熱化了,並撞擊在一起。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她的床上。慢慢地,他們緊靠在一起,朝向他們自身的月光。在不知不覺中,時鐘嘀嘀嗒嗒地走向了新的一天。他們正忙碌於相互佔有之中,顧不上這些。
下午8里30分,費爾波特中學的禮堂裡人如潮湧,市民們塞滿了大廳,進不去的人圍在酷熱、潮濕的夜色裡。溫徹斯特樂不可支,他的小組就這次特別會議做了很好的消息傳播工作,他們在車站接見了每一輛郊外火車,電話通知了在上次會議上簽字參加維護治安執勤的每一個人。
所有的人都在考慮塞爾瑪-應考爾被淹死的問題,大伙感到壓抑、痛苦。今晚,大部分治安維護隊員把他們的家眷都帶來了,沒有人想單獨留在家裡。當穆麗爾-溫徹斯特告訴湯姆什麼時候她第一次聽說說召開這次會議時,她說:「哦,不,你不能這樣,無論你去什麼地方都要把我帶上。
直到這個瘋子被逮住為止。」
今晚,幾乎所有的治安隊員都是全副武裝,裝著各式手槍的槍套別在男人們的腰際,子彈上膛的步槍和機槍隨處可見。
只有溫徹斯特等少數幾個內部成員知道,人群中有16個警察……鄧普西、格雷迪、布裡格斯、賴斯、貝利、法羅、德盧卡、皮可羅和7個州警察,他們都穿著便服潛藏在人群中。地方警察和州警察一點也不知道德林格和他的4個重要的聯邦調查局偵探戰略性地埋伏在外面的車子裡,他們用特殊的夜視鏡審視每一個進人這座大樓的人,還用廣角紅外線攝影機為他們拍了照。
治安隊員們一個接一個地知道了他們所在的小組,得到了指派的巡邏任務,52個新報名的人簽字參加執勤。溫徹斯特登台宜布武裝巡邏將在第二天開始,擴音喇叭把他的話傳給禮堂外面的人。他講話的結尾令人心寒。
「今天,其人殺害了一名費爾波特的家庭婦女,明天.他可能會殺害我們的一個兒童。我們要在他殺害我們之前殺死他。」
鄧普西退縮一隅。一定會有一些人受到傷害的,這些治安隊員可能會證明他們比其人更危險,他對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瞭解。總的說來,他們是嚴肅的、工作刻苦的公民,一心只想著保護他們熱愛的人。但是有些人只不過是些魯莽的持槍的蠢貨,企圖以槍殺其人而顯身揚名。他知道,只要帶著槍,有的人就會變成10英尺高。
貝利曾向警長建議阻止治安隊的成立。但他們還是決定,根據目前情況,最好讓市民們去巡邏。鄧普西知道,州長早些時候曾打電話給布裡格斯,告訴他說她已命令500名國民警衛隊員隨時聽從布裡格斯調遣,準備開進此城。
晚9時46分會議結束,沒有一個人看到其人,便衣警察們都很失望。鄧普西和溫徹斯特談了幾分鐘,感謝他安排了這樣一次會議,他氣餒地朝自已的車走去。
其人歸家稍晚,他的妻子一直緊張地等待著他,每一聲響動都會使她嚇一跳。加同費爾波特的其他女人一樣,她被塞爾瑪謀殺事件嚇壞了。聽到丈夫的車進人車道。她感到極大的安慰,放下了手裡的木棒。
在門口,她焦急地問道;「親愛的,下一個又該誰了?今天被殺的那個女人真可憐!電視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費爾波特的謀殺。它們什麼時候才能完呀?真是太可怕了,什麼時候才能抓到其人呢?」
其人舉手示意阻止她的提問,再次向她保證:「愛,你極其安全,我保證。」
「你怎麼能保證我的安全呢?」她尖銳地問道,「你晚上回來越來越晚。你不在,我在家裡是多麼害怕呀。」
她顫抖著,哭泣著,請求道:「把我抱緊一些。」他向她伸出雙臂,緊緊地摟抱著。「母親剛才來電話,她對我們的安全擔憂,希望我們收拾行李,明天開車過去,和她住在一起,直到那個瘋子被抓住為止。我會想你的。」
其人咬了一下嘴唇,他的臉繃得緊緊的,接著,他低頭看了看她,溫和地說:「我也會想你的,這是一個好辦法,你的安全要緊。你為什麼不快上去洗個澡,灑上些好聞的香水?我馬上就上來。」他拍了拍她的屁股。
她吃驚地說:「我們今天早上已經幹過了。」她及時地收住了嘴。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今晚是不能拒絕他的。
其人不能控制自己,他絕對需要她。待她洗澡完畢,他以野獸般的性精力吸引住了她。開始她十分欣賞這種性精力,這是野蠻的,原始的。他們賞試了各種她從不知道的姿勢。最後,要求他停止。他很不情願地停了下來,臉上流露出深刻的創傷。
後來,其人把他的公文包放進武器庫,他沒有機會使用它。他從旅館房間的抽屜裡盜來了錄音帶,帶子上可能錄下了他在電話中的談話。今晚回來時,她一定會搬出她的房間。現在,這個巫婆正在邦德的臥室裡睡覺呢。今天的年輕人,他們全無道德可言。
回到樓上,其人拉緊窗簾。隔牆有眼在注視著他,黑夜中有潛望鏡,可他們不可能看見他坐在桌子旁邊核對筆記本。他那黑色繪圖鉛筆劃掉「無名家庭婦女」幾個字。這是一張黑桃4,死亡名單上的第十一位。筆記本再次鎖了起來。
他兩手一擊。明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他打算製造一起重大的國際事件,他將給那些頑固的愛國分子一些過時的搖旗吶喊的理由。他對自己笑了起來,這可不是那麼容易。
這些大笨象、公牛、豬玀們,這些警察、偵探、聯邦調查局的人,這些暗中監視者、秘密代理人、貼身警衛,這些治安隊員以及雞巴執法官到處都是,每天越來越多地湧進城來,行動變得困難起來,殺人而又不被發現也困難起來,這就是該計劃的更為激動人心之處。他用手挽著頭髮。
那群治安隊員,他們是一堆笑料,毫無疑問會打死幾個人的,必須弄明白不是他千的。他一直在參加會議,偽裝得如此巧妙,沒有人知道他在那裡,沒有一個人,無論他們使用多少紅外線攝影機。
警方要求更多的線索,他們說他太聰明,抓不到他。他大笑起來。他們正以此作為誘惑,認為這是純粹的胡說,但這可不是胡說,這是真的。也許他應該給他們一些額外的幫助,使事情更加激動人心,特別是當他知道他們企圖幹什麼的時候。
這些公牛們正處於混亂之中。顯而易見,鄧普西累了,失去了信心。但是他仍然是危險人物。布裡格斯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聰明。他花了太多的時間去與他的女朋友周旋。格雷迪是一隻可愛的馬屁精,是給這位童子軍首領拍馬屁的好手。德林格仍然是個無名之輩。作為∼個無名鼠輩,他應該受到尊敬。
那個維維安倒是蓋伊拉的很好的替身。不僅僅因為漂亮,而且還有他媽的一隻好屁股。她只是讓別人溫柔地觸摸而不加阻止,她什麼也不是,是一隻敏感的、紅胸脯的啄木鳥。半斤換八兩,她確實願意做愛。只要看著她哼哼卿卿的樣子。
已經是午夜了,保羅-賴斯筆直地坐在床上,叫喊道:
「其人,就是其人。這個魔鬼的兒子又一次勝了我們一籌。」
被她丈夫驚醒後,麗塔用一隻胳膊肘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問道;「保羅,怎麼回事?你在做夢嗎?你沒有犯病吧?」
賴斯跳下床鋪,在地板上踱步徘徊,出聲地思索著:「當然!我給蒂爾頓的辦公室裡打電話,那當然是蒂爾頓,我得到了蒂爾頓的聲譜。但是當我打電話給貝克爾和狄龍時,他們都不在,他們回來以後給我回了話,事情就是這樣。我認為他們給我回了電話,事實上他們沒有給我回電話,是其人回的電話。他模仿他們,顯然他精於此道。這就是為什麼貝克爾和狄龍的聲譜都和其人的聲譜相吻合的原因,電話的那一端原來就是其人。這個聰明的畜生!他一定發現了聲譜儀,並企圖破壞我們對這台機器的信心,他還真他媽的差點成功了。」
「上床來吧,親愛的,已經下半夜了,你會把孩子弄醒的。」麗塔請求道。
「我還想坐一會兒。」賴斯說,溫柔地吻了吻她的前額。
明天,他就會弄到每一個有關的人的聲譜,他將在身上暗藏錄音機。明天他會抓住其人的。
其人對警方試驗室弄到了一台聲譜儀一事一直很關心,或遲或早,賴斯會得到他的聲譜,並與他模仿羅科的錄音相比較。那可不行。
他並不真的知道他是否能用假聲音去愚弄這台聲譜儀。
要模仿大批人物的聲音用來欺騙人們的耳朵倒是容易,但他懷疑不管他模仿的是誰,他的基本聲譜是否能改變,機器會受愚弄嗎?他就是想試試。冒這種危險一定會更加激動人心,但下的賭注太大了。他首先應該完成他的計劃,他的計劃是完美的。
根據情況……不……不能利用這種機會,一定要避免使他的聲譜和賴斯得到的其人的聲譜直接比較。怎樣才能使這台機器作廢呢?回答是……給這台機器的可靠性造成疑問。
他利用兩個電話達到了這一目的,首先裝作貝克爾,然後再模仿狄龍。這已經拖住了賴斯,但賴斯是聰明的,這難不倒他。他會檢查這台機器,這群蠢驢一定會進一步被弄糊塗的。
今晚早些時候,他又一次偽裝成鄧普西溜進警察試驗室,在賴斯的辦公桌抽屜裡找到了那些聲譜。他首先想到的是毀壞它們,但是最後靈機一動,只是把它們調換了一下。
冒險,但不是蠻幹。現在,他的聲譜放到了標有「蒂爾頓的聲音」的馬尼拉紙信封裡,蒂爾頓的聲譜放在標有「其人聲音「的信封裡。賴斯現在可能會把他從嫌疑分子那裡得到的無論誰的聲譜去和蒂爾頓的聲音相比較。讓這幫虛張聲勢、掛著手槍的傢伙去和那個信封裡的聲音胡扯一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