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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的一劑 文 / 拉爾夫·格萊迪內

    6月10日,星期二

    蘇西-尼科爾斯時睡肘醒,惡夢連綿。夢中,一個大漢站在她的身邊向她伸開雙臂。這大漢的臉一直遮掩在陰影裡。

    向她越靠越近。在第二個夢中。那漢子雙手握著一個巨大的藥水瓶。這瓶子看起來很眼熟,正好懸在她的嘴唇上方幾英吋的地方,滴著糖水,一小滴一小滴的流質,甜得讓人噁心。她吞下幾滴粒,感到心裡難受。

    她向內德靠近,突然醒來。內德不在床上,床頭的鬧鐘指著6點整。內德早上6點鐘起來幹什麼呢?一陣音樂從他的私室傳來,又是辛納特瓦的錄音。內德的行動日益變得越來越奇怪,她害怕他在幹著不正當的金錢交易,害怕他有一天會陷人金錢災難的深淵。

    蘇西翻動一下身子,企圖復睡,並打算見見馬庫姆大夫,也許他會幫她釋夢。

    尼科爾斯知道自己正值精力旺盛之時,修身訓練已經使他整個地克制住心猿意馬。意識到焦慮會影響到一個人的正常發揮,他不焦不躁,也沒有恐懼。

    大學期間,他曾經學過催眠術。幾年來,他已經養成一種自我催眠的能力,並且經常實踐。這種活動對發揮精力和體力有極大的幫助。他感到體力充沛,精神飽滿。

    耀眼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內德沉浸在有如瑜咖功的人定狀態,對立體聲錄音機裡傳出來的音樂置若罔聞,冥思於自我催眠的境界。他的潛意識完全控制了記憶,沒有疑慮,沒有壓抑。像一個優秀的運動員一樣,他的行動十分協調,反應自如,輕鬆舒坦,沒有焦慮,也沒有恐懼。

    今天,他的表現將會異常優異。身體的反饋系統將會產生最大的能量。今天要干的任何事情都會逞最佳狀態。如果必要的話,一聲呼喚就可以調集身體中的超級潛力。然而至今還沒有必要這樣做。

    布裡格斯和鄧普西,一對活寶貝兒,他們究竟幹了些什麼?讓他們做生意去吧,在那裡他們就不得不幹出些成果來。應該生吃了他們,吐掉骨頭。就體力而言,他們身強力壯,受過訓練,不好對付,尤其是鄧普西。但是他們倆都沒有潛藏的能源。動力和力量來源於這種日常的精神訓練,來源於他的「戰術導彈」。但是,為什麼會想起他倆來呢?

    他的思緒專注於更為有趣的問題,內德的天使們。她們三個都是尤物,每個人都有其特有的魅力。然而,他為什麼在最後總是想到那個著緊身藍衫的人的形象呢?那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屁股。這只不過是時間問題,遲早的事。他用舌頭添濕了自己的嘴唇。

    他從入定狀態中突然振作起來,看了一下表,咋嚓一聲關掉立體聲錄音機,動身幹活去,嘴裡自言自語地說:「今天是個大忙天,我有很多事情要幹。」

    其人又開始行動了。早上7點15分他離開家時,發現一輛藍黑色的格林納達小汽車停在街道對面的鑲邊台階上。開車時,他注意到那輛格林納達也從鑲邊石階上離開了,轉了一個「U」字形大彎,跟在他後面半個街區的地方。

    好傢伙,他被跟蹤了。沒有什麼理由甩掉這條尾巴,無論如何現在不行。最好假裝毫不在意。可憐的畜生,也許他在那裡呆了一個整晚。臭大糞!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計劃。今天要去簡妮和芭芭拉家看來有困難,這雞巴尾巴!必須找出一個辦法來。該死的蓋伊拉,那個使人瞠目結舌的金髮女郎在哪裡?他打算盡可能按正常的講划行事。因為去看那些女人並不是犯罪,他們將永遠不會證明自己是殺人犯。實際上這可能還有助於消除他們的懷疑。沒有人認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殺人犯居然會有時間去做愛,尤其是和不止一個漂亮的少婦發生性關係。

    這些女人什麼都不知道,如果需要的話,她們將成為他不在犯罪現場的佐證。此外,歷史上殺人成性的屠夫大多是性無能,只有那個留著小鬍子的曼森例外。男人們之所以殺人是因為他們受到性挫折,警方心理學解剖報告中常常需要一個性無能的男性,顯然他不是這種典型。他在方向盤上擊了一下,然後又從後視鏡中看了看跟蹤者。

    這跟蹤的人是誰呢?他幹過些什麼?如果我停車,他會說:「長官,我什麼也沒有干。」這一定是聯邦調查局干的,地方警察局決不會派人來盯他的梢,他們人手不夠。

    也不可能是格雷迪他們的部下,那一定是聯邦調查局另一個獨立行動小組的人。如果他們跟蹤他,至少也要跟蹤其他5個人。如果他們分三班跟蹤6個嫌疑分子,那就需要18個人。這幫廢物派了18個尾巴盯著18個肥屁股。多麼精彩的三環馬戲!

    他應該揭穿這個盯梢的,幹掉他。不,這樣一來就會使他成為主要的嫌疑分子。更好的辦法是弄清還有誰也被盯了梢,然後再幹掉一個。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他可以打傷自己的尾巴,讓人以為似乎是其他幾個人中間的某個人幹的。

    也許把這18個盯梢的人全部殺掉才是最好的辦法,他應該用菜刀把這些尾巴統統割斷。童年時的一幅卡通畫在他的腦海中一掠而過。

    今天,他至少得花一個小時甩掉這個尾巴,去殺死他計劃中的下一個犧牲者。媽的所有的人都擺脫盯梢是唯一的出路,否則他們會意識到他是當時唯一逍遙法外的嫌疑分子。

    這種監視將會使事情更為棘手。毫無疑問,是加壓蒸煮的時候了。好吧,每次殺一個,小心無大錯。

    其人把車開進停車場,走進他工作的大樓。他沒有理睬那輛藍色的格林納達,它已經尾隨他開進了停車場,停在對面停車場的最裡頭。

    鄧普西的全班人馬都安安靜靜地坐候7時45分會議的開始。他正在和布裡格斯通電話。談的內容似乎不怎麼吉利,而且是單方面的。

    他擱下電話,把椅子移向那伙等候他的人。他神情嚴肅,雙唇緊閉,顯而易見是過度勞累,看上去老多了,尤其是他那雙眼睛失去了光澤,似乎毫無表情。法羅和貝利相互交換了一下憂慮的眼神。鄧普西低聲說道:

    「我想談談邏輯。其人在過去的9天裡殺了9個人,我們至今未能合乎情理地對付他,原因是……我們已經有了一個主要的嫌疑犯,就是奧頓。大家都在尋找一個人,注意力集中在一個人的容貌特徵上,所以我們陷入了眾多的電話告發而難以脫身。」

    鄧普西起身站在桌子背後,他的聲音平靜,但語調中明顯地增加了權威性。

    「今天,正是這個傢伙,我們仍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是一個白種男人,大約6英尺高,或許更高些,體重190到200磅,其他一切都是猜測。我甚至不能更完整地勾畫出他的可靠的輪廓。現在,我們正在要求公眾給我們提供更多的信息和懷疑……無論它們是怎樣的沒有事實根據。公眾急於幫助我們,他們很關心,希望盡快把這個畜生捉拿歸案。

    「今天,我們將收到成百,也許成千次電話。局裡已經安裝了一台特別電話機,號碼是800259—9999。我命令馬丁中士去組織這項工作。布裡格斯打算借給我們德勒歐、馬科斯中士和6個警察。」

    鄧普西轉過身對馬丁說:

    「現在,鮑伯,我們已經得到周圍城市的人力支援,我希望你盡你所需去借些警察。特遣部隊總部將在中學組建,所有關於其人的情報電話都會轉給你。電話公司正在體育館安裝60條線路,目前他們已至少安裝好20條,其餘的線路今天下午交付使用。婦女聯盟組織主動要求管理電話,她們會詳細地記錄每一個電話,不管這些電話似乎怎樣毫不相千。」

    法羅注意到鄧普西的臉色變黑了,現在他正以老練的指揮者的語調說話用明確的強調語氣說請。湯姆對貝利翹起大拇指表示讚賞。

    「你們的任務是核對所有我們掌握的與那個傢伙的長相特徵相仿的嫌疑分子,你們的全班人馬將負責處理初步調查和初級審查。當你們確認了一個真正的嫌疑分子時,就馬上通告我們。」一絲微笑閃現在他的嘴角上。

    「由於我們對其人的描述如此籠統,我們將會收到很多電話。那些對她的男朋友懷恨的女士、那些嫉妒鄰居的瘋子、那些丈夫不忠的妻子都會打電話來。但是我們沒有別的路可走,我們需要線索,每一個電話都必須核對。」

    鄧普西指著馬丁說:「每一個電話、每一點反常的行為、一點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可能使其人暴露。事情常常就是這樣。」

    賴斯以最快的速度把貝利叫到身邊。這個高個頭的金髮小伙子環顧四周悄聲說道:「我從貝塞尼法庭試驗室取回了化驗報告。我想對了,這兩個蒂帕裡洛煙嘴上的齒痕是吻合的。」

    貝利吃驚地張著嘴說:「但是奧頓已經死了……」

    賴斯舉手沒讓他說下去。他們走進辦公室,賴斯關上門,臉上煥發出激動的光芒。

    「你說得對。只有一種解釋,這些煙嘴必定是其人的。

    當他殺死奧頓時,他留下兩個煙蒂在奧頓家,而扔下另外兩個在樹林邊,在那裡他用漆塗了參議員的妻子。我們在那裡發現了一些漆斑,這是吻合的。」

    「按說他一定是個煙鬼。」

    「像我們所知道的某些人一樣,」賴斯咧著嘴笑著說,「我有了個主意。」

    「你總是發現真理,」貝利說著,也報之一笑。

    『說真的,我們已經有了確切的線索,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和這個齒痕相吻合的人。」

    貝利默不作聲地盯著他。這個主意漸漸地在他的腦子裡具體化了,他點頭表示同意。

    「如果我們不能找到和這個齒痕相吻合的人,那麼,至少可以排除一批嫌疑分子。」

    賴斯謹慎地說:「小心地給他們掛上標籤,要不露聲色。

    我們是在和一個瘋子打交道,什麼也不能透露,對任何人絕對保密。」

    貝利黝黑的臉上露出激動的紅暈。他轉身離開,但隨即又轉過身來。

    「布裡格斯……他是一個礦工。那個富生是一個蒂帕裡洛火山,他把煙嘴嚼成了碎片。順便問一下,如果某人注意到了怎麼辦?」

    賴斯咧嘴大笑說:「給他一個含含糊糊的回答,告訴他把煙蒂吐出來。」

    格雷迪、布裡格斯和其他幾位關鍵人物上午9點到達警察局總部,會議室裡湊集著一夥嚴厲的,毫無笑容的執法官。賴斯已經確知,在每個椅子上都有一個煙灰缸,他還在桌子上放了兩包蒂帕裡洛。

    他悄悄對貝利說道:「這是誘餌,我正在垂釣。」

    鄧普西坐在黑板前面,在黑板上列出了所有已掌握的關於其人的材料,大部分是猜想的。黑板的一邊幾乎寫滿了,主要是已有的基本材料;白種男人,大約6英尺高,運動員,重190—200磅,大約是40歲,聰明,善於化裝和模仿,強壯,反應敏捷,有一個非同尋常的武器庫,會爆破,具有電工知識,會玩響尾蛇,會結繩,會投毒。懂外科醫學,會打字……他暫停片刻,環顧四周問道:「還有什麼別的嗎?」

    貝利緊張地低頭看著地板。其人還抽蒂帕裡洛,這應該是最有價值的線索。掩蓋情報……哦,混蛋!

    還是格雷迪說出了每個人的心裡話:「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濫殺狂,我們是在和一個聰明的人,或許是在和一個天才作鬥爭。幾乎沒有幾個人具有這些才能。」說著,他用手杖指了指黑板。

    鄧普西未加評論。他暗自把內德-尼科爾斯的能力與黑板上的相比較,二者有著驚人的相似,而且內德有犯罪動機。

    布裡格斯隨手取了一包蒂帕裡洛,撕掉上面的玻璃紙,抽出一支雪茄,一邊點火一邊看著格雷迪。

    「這一定是個不平常的城市。我知道許多人,就拿吉姆來說……我對他是否會玩響尾蛇不敢肯定,但他具有其餘的所有才能。尼科爾斯、貝克爾、狄龍……甚至霍伊爾都具有同樣的才能。所有的人都相當活躍,都有差不多相同的身材。」

    鄧普西直勾勾地盯著布裡格斯。「那你自己怎麼樣呢?」

    「我受不了響尾蛇這玩意兒,」布裡格斯咧嘴笑著說,「這一周我們一直在一起工作,還真他媽的是好事。我們都知道各自在什麼地方。」

    法羅暗自盤算。除了鄧普西以外,對布裡格斯、尼科爾斯、貝克爾、狄龍和霍伊爾都很容易核對每一次發案時他們在什麼地方,只要各人證明不在犯罪現場就夠了。否則……

    貝利打了個手勢說道:「警長,直到奧頓的假指紋使我們上當為止,有22個爆炸嫌疑分子被排除了。有確切的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只怕不可能殺害唐納利。其他23人……

    也放棄了,因為他們的指紋和奧頓的指紋不符。我願意去調查……那些和其人的體貌特徵相吻合的人。」

    鄧普西肯定地點了點頭,看了看其他人。

    法羅和鄧普西對視了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滅掉手上的小半截雪茄,走向黑板,轉過身在黑板上草草寫了幾筆,然後開始說話。貝利偷偷地把法羅使用過的煙灰缸挪到自己身邊。

    「瘋子……沒有作案動機……僅僅只是亂殺一氣……受害者也常常沒有固定的模式。」法羅停了一下,然後朝黑板前跨了一步,揭開寫著的東西:

    受害者性別……7男,2女

    受害者住址……7個在費爾波特,2個在城外

    受害者職業……什麼樣的人都有。從女演員到神經

    病醫生,沒有固定模式

    財產狀況……4個百萬富翁,羅科等……

    3個富裕戶,2個一般收人的人

    所屬俱樂部……1個遊艇俱樂部,2個朗伍德,4個扶輪國際組織成員

    「有兩件事情很明確。第一,富裕的受害者……這些人有巨額錢財,這可能是其人的犯罪動機。第二,我認為是最有意義的,」法羅對布裡格斯和鄧普西作了個手勢,「你們委員會中已經有4個人被殺。還有第三……然而,警長,他企圖殺害你,那本來應該是5個人的,這就是一個明確的規律。由於某種原因,其人正在屠殺你的人馬。如果我們知道了為什麼,就能夠逮住他。」

    布裡格斯噴出一口長長的煙圈,然後冷冰冰地說:「麥卡爾平、蒂爾頓,他們都不合適……太老。還剩下6個人,如果這樣繼續下去,我們就能僅僅只剩下一個人,就是其人自己。這個惡魔,見到了就要幹掉他。」

    鄧普西插話說:「我們6個人都必須受到懷疑。湯姆,仔仔細細審查每一個人,洗清我們的嫌疑。有困難嗎,斯派克?」鄧普西緊盯著布裡格斯的臉。

    斯派克急忙說道:「沒有,」說著瞪著法羅,「但是,夥計,別去調查人家的私事。核查罪行,但不要挖任何醜聞,不要多嘴多舌。這是一個小城。」

    鄧普西注意到斯派克的臉明顯地變紅了。這麼說,他真有什麼東西要瞞人,謠言是真的羅。斯派克明擺著不想讓艾麗絲知道,而這的確是沒有理由的。

    鄧普西說:「湯姆,這些都是合理的規定,你要對任何隱私保密。如果確有牽涉到犯罪調查的重要隱私,只能向我報告。」

    斯派克看起來稍稍鬆了口氣,但似乎仍然有點不安。

    「為什麼我們不對整個小組有關的人都派人跟蹤?」戴路卡建議,顯得稍微有些緊張。

    戴路卡的搭檔舒斯特大聲嘟嚷著說:「笨人笨相。我們應該明白,這個富生精著呢。」

    鄧普西打斷他的話說:「事情沒有那麼可怕。斯派克,如果你願意借給我們人,我們就願意對6個人全部盯梢。但願此事不曾發生,但到下次犯罪發生時,我們就能準確地知道每一個人在什麼地方。」

    布裡格斯猶豫著,他把手蓋在自己的短髮上。

    格雷迪立即表示同意。「如果嫌疑分子不在犯罪現場,他就不可能有罪。跟蹤將會提供無辜者不在現場的鐵證。那傢伙再不能繼續胡做非為了。除了其人以外,就不再有任何可懷疑的人了。」

    「這可能是其人的計劃,」鄧普西沮喪地說,「危險越大,震動也越大。每次犯罪都使他增加了被捕的危險,每一個嫌疑分子的排除都增加了他的激動。」

    布裡格斯站起身來說:「好吧,我考慮一下看是不是能挖出一些人來。我會盡力而為的。」他迅速地離開了會議。

    格雷迪提議說:「我們散會吧,你們這幫小子的膀胱怕是鐵打的,老子脹得眼珠子都快出來了。」

    鄧普西同意散會,房子很快就走空了。

    當鄧普西走出會議廳時,他想,斯派克既圓滑老練又能忍耐,沒人能與之相比。在他的行為背後有什麼東西密而不宣……查查他。首先,我必須先去看看內德-尼科爾斯。大伙都忘了當時他在教堂……發現了掛在十字架上的弗雷德裡克斯,他自己也不否認。

    見鬼,當薩姆激動地打電話告訴我關於奧頓的情況時我正在詢問內德。他具有極大的經濟動機,他堅持要從海蒂和沃勒法官那裡繼承上百萬元。在醫院裡,阿巴克爾臨死之前,當我們放下弗勞格的時候,他正在俱樂部。內德一定是一個主要的嫌疑分子。

    格雷迪仍然留在屋子裡,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在他說話之前,仔細檢查了所有空電話室看看裡面是否有人。「吉姆,這位上校的行為使我吃驚,他在掩蓋什麼呀?」

    「我不太清楚,他出了什麼毛病吧。」

    「顯然是這樣。由於壓力,他發怒了。今天,他看上去幾乎和你手下的人一樣冷靜,還有內德-尼科爾斯。」

    警長熱情地說:「你這老滑頭,我一直在想著同樣的事情。我和你一起對他倆進行最仔細的調查吧。從尼科爾斯開始吧,他幾乎與每一個線索都相符,我想知道他整個上周內的全部行動。」

    剛走出試驗室,貝利和賴斯在賴斯的辦公室正忙著把蒂帕裡洛煙嘴分置在不同的塑料盒子裡。賴斯說,我會盡快核對它們的。我們從布裡格斯那裡得到4個煙嘴,被他嚼得一團糟,看來有希望。我們還從法羅那裡得到一個煙嘴,上面只有幾個盜痕。他抽煙要抽到頂端為止。」

    貝利陷人沉思,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得到尼科爾斯、貝克爾、狄龍和霍伊爾等人的煙嘴。他說:「過去我還總認為我會有辦法弄到他們的煙嘴的。」他搖了搖腦袋。

    「小伙子,從現在開始,戒煙是唯一的出路,這樣會長壽。看你的下巴頦都貼到臉頰上了。」賴斯說。

    上午10點鐘,4位傑出的精神病學家和5位心理學家聚集在費爾波特旅館,他們是應鄧普西的要求由薩姆-格雷迪邀請來的,來自整個東北部的醫院、大學、醫學院、司法部門以及私人組織,其目的是想描繪出其人的精神特徵。

    婁-皮可羅、多克-布羅迪和斯萊德-卡斯特將出席會議的全程,提供關於犯罪活動的背景信息,並回答提問。11肘30分,婁-皮可羅明顯感到今天的時間格外長,他甚至弄不明白9個傢伙所談論的各不相同的理論中的精神病學行話。

    「其人有9個化身,在一次犯罪中出現一個。」他悄悄地對布羅迪說。

    「全是些廢話!你怎麼會願意以一個半小時60美元的代價去買這幫精神病學家的廢話呢?」多克問道,他仰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

    皮可羅轉過身,瞅了一眼布羅迪說:「他們說,精神病是遺傳的。」

    多克齜牙笑著說:「是的我從我的孩子身上明白了這一點。」

    法羅、貝利正在和鄧普西談話。他們認為,如果鄧普西知道麥卡爾平的家可能是一個主要的毒品集團中心的話,他們會覺得好一些。

    鄧普西聽著,臉上毫無表情,只對這消息聳了聳肩膀。

    麥卡爾平的家,真令人難以置信。難道費爾波特正在迅速地向世人昭示它是一個現代的罪惡城,或者說它是「哥摩羅」?

    (譯註:哥序羅是西方傳說中的一個罪惡城市的名字)日復一日,他的朋友們正暴露在骯髒的交易中。10天前,他可能還會嘲笑這些謠言,但是現在不行了。

    他問道;「消息可靠嗎?」

    貝利和法羅交換了一下眼神,貝利平靜地說;「非常可靠。」

    「立即派警察進行監視。派一輛不引人注目的車在前面,另一輛在後面。每班8小時,分三班。每個班都要改換車輛和標誌。格斯,你要制定出執行任務的方案。我們在尋找什麼?」

    紅髮偵探法羅先說道:「一批烈性毒品,不是運進就是送出。」

    鄧普西用目光掃了他倆一眼,問道:「沒別的了吧?」

    他倆一起點了點頭。

    鄧普西歎了一口氣說;「你們忘了一件事。我們追捕的這個傢伙自以為他是羅賓漢。如果你的情報認為麥卡爾平的家是一個毒品運輸中心的活,其人可能也會知道。如果這樣,他可能會殺死麥卡爾平。」

    想到這裡,鄧普西的整個身體似乎變得活躍起來,他充滿熱情地說;「這可能是一個大的突破口,毒品倒是次要的。這可能是我們的機會。你們那班人馬去檢查任何異常的東西……

    什麼東西也別漏過。但是,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搜索其人。」

    兩位偵探正欲離開辦公室肘,鄧普西在他們後面喊道:

    「啊,對了,小伙子,我希望你們謝謝那塊海綿。」

    鄧普西注視著他們僵硬的後背。

    回到辦公室,貝利說;「告訴他關於麥卡爾平的情況真是他媽的好事。他到處都提防著呢。他知道我們是在撒謊。」

    法羅把手搭在貝利肩膀上說;「別緊張,我們沒有說假話,只不過把事實略為加工了一下。」

    在試驗室,保羅-賴斯又一次審聽了其人上星期六晚上的電話錄音。他從錄音帶上聽出了那傢伙的得意之態,甚至每一聲吞嚥都能聽見。

    他已經把羅科的一段講話錄在另一盤磁帶上,現在他弄到了每個人的55秒鐘的講話錄音。

    見鬼,那一定是托尼-羅科的講話,但他知道不應該是這樣。因為當時羅科是一具殭屍,停放在警察總部的前面。他們都曾設想是奧頓模仿羅科,但是現在他們知道這個模仿者就是其人。他們錄下了這傢伙的聲音,55秒鐘的優質錄音。

    賴斯全神貫注於正在進行的工作。昨天下午後晌;他從斯坦福德音響公司訂購了一台聲音攝譜議。這台機器已經運到,就在20分鐘以前安裝完畢。賴斯感到緊張,因為他沒有得到批准就訂購了這台機器。他不知道這機器要花多少錢,也不想知道,費爾波特買不起它。警察局的財政預算已經超支了。該死的預算!他訂了這台機器,有1O天的試用期。音響公司保證,如果賴斯不喜歡它,他們還可以拿回去。作為個人的捐獻,他已經付了20美元安裝費。他只有10天光陰,沒有時間可供浪費了。

    他又一次放了羅科的錄音帶,但這次將聲音輸入聲音攝譜儀。這台機器把講話變成所謂「聲譜」或「聲波紋」的電子圖片。很快,機器就顯示出了聲譜,它既簡單又先進。現在,他獲得了其人的聲波紋!他能以一個又一個的借口打電話給可能的嫌疑分子,把他們的聲音錄下來,然後變成聲波紋。這樣他就能找到和其人的聲波紋相吻合的人,並把他捉拿歸案。他把剛才顯示出來的聲譜塞進一個大信封,標上「其人的聲音」,然後放在辦公桌的抽屜裡。

    科學文獻表明,聲波紋象指紋那樣精確,賴斯對此尚不敢肯定。他知道這種聲波紋證據不能被康涅狄格州法院所接受,道路還長著呢。在讓他試一試之前,他們必須進行鑒定並逮捕其人。這聲波紋是用得著的,至少它可以告訴我們去追捕誰。

    警長應該知道攝譜儀的事,但是……他應該鼓足勇氣。

    賴斯環顧一下四周,拿了兩隻打字機的大蓋蓋在攝譜儀上。

    也許,僅僅是也許沒有人會發現它的,時近中午,其人走向他辦公室的窗口,注視著下面那輛藍色的格林納達。他看到偵探正坐在司機的座位上,一隻眼看著早報,另一隻眼盯著他的車。其人笑了笑,點燃一支蒂帕裡洛。

    聯邦調查局的詭計。他們派一個業餘偵探盯他的梢,讓另一個跟蹤他的汽車,再也沒有別的了。這個聯邦調查局的偵探正在臨時照看他的車子。今天可能容易擺脫他……只要跟他的同事借一輛車就行了。他的同事到城外去了一個星期,他的車就停在這棟房子的對面。好極了。

    這個偵探決不會放過他的。現在,他從民用頻道中可以聽見他說話。「是的,長官。他還在辦公室,車還在停車場。

    我正盯著他呢。是的,長官,他決不會從我手上逃脫的。」

    該死的業餘偵探,浪費公民的錢。但是為了提防這個尾巴管閒事,他指示他的秘書截下所有的電話。他正在出席一個重要的會議,任何人都不得干擾。

    「啊哼,」聲音是柔和的,試探性的。

    鄧普西從自已的辦公桌抬起頭來,瑪麗-波特拿著一個文件夾站在面前。

    「警長,能不能打擾你一會兒。女士們和我設想出一個『假如……將會怎麼樣』的計劃。」

    當鄧普西示意她坐下時,他的臉上掠過一團疑雲。瑪麗坐下後單刀直入地問他:「假如其人不是你們委員會的人,將會怎樣呢?」

    鄧普西點了點頭,平靜地說;「讓我們琢磨琢磨吧。」

    瑪麗向前彎了彎身體說;「我們是帶著疑問開始的。有沒有辦法對城裡的每一個人都列出一個綜合的、易於處理的、合乎邏輯的嫌疑分子名單?」

    鄧普西揚起了眉稍。

    「我們做了一些假設。首先,其人住在費爾波特;其次,他在35到40歲之間;第三,他身6英尺或多一點;第四,也就是最後一點,他行動靈活,駕著一輛汽車。」

    鄧普西微笑著說;「我對你的假設感興趣,再往下說。」

    瑪麗交給他一份打印的圖表。

    費爾波特1970年人口統計資料男人數量

    白種男人:

    35一39歲584

    4O—44W957

    35—44歲全部人數1541

    假定(從1970年以來)人口增長1O%

    現在整個35—44歲的白種男性1695

    白種為人在35一44歲,身高6英尺或高於6英尺(按照衛生、教育和福利部的研究表明占15%)254白種男人年齡在35一44,身高超過6英尺,重量在190—200磅(根據我們估計占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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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普西坐著仔細地研究這張圖表。瑪麗兩手緊張地摩挲著。

    「這僅僅是一個粗略的估計,但是它確實表明要弄出一個易於處理的名單是可行的。」

    「但是怎樣弄呢?」鄧普西的眼光在她身上掃了一下,皺起了眉頭。

    瑪麗充滿希望地笑著說:「機動車輛管理部,司機的執照。他們把司機的住址、姓名、年齡和身高都儲存在電子計算機裡了。」

    鄧普西的臉色亮了起來。「天哪,瑪麗,這個辦法可能行得通,是一個非常妙的主意,讓他們照此辦理吧。」他站起身兒乎要擁抱她。

    瑪麗站起來,心裡充滿了歡樂。「我以你的名義打電話給威瑟菲爾德,讓他們大吃一驚。到明天晚上,我們就要弄出一個大約250人的名單,他們的年齡在35—44歲之間,身高6英尺或更高一點。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必須設法縮小範圍。」

    鄧普西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瑪麗,我們甚至必須設置一個體重測量站,認真追查大約100名嫌疑分子。讓我們徹底審查每一個人吧。」

    當她向門口走去時,鄧普西說:「瑪麗,替我謝謝你們各位女士。」

    瑪麗點了點頭。她們還不知道呢,她最好把自已的「假如……將會怎樣」的計劃告訴她們。

    朱迪-羅傑斯從費爾波特儲蓄銀行走出來,她站在陽光下,吃力地眨著眼睛,看看手錶。現在是上午11點7分,該死,赴約的時間已經晚了。從這裡到內德-尼科爾斯的辦公室只隔著三條馬路,她願意花點時間走過去。

    她整個早晨都在查對帳目。由於蒂爾頓早上出去了,她可以自由地翻閱內莉-阿巴克爾的文件夾。她被帳目深深地吸引住,以致忘了時間。她的腦子裡像個萬花筒,一片模糊的染色碎片在另一頭飄動著,正在開始形成一個圖案。

    她可能會看到薩姆-蒂爾頓亂蓬蓬的白髮下那張呲笑著的臉。他長著幾隻大門牙,滿腮的連鬢鬍子,活像一隻蓄財的大耗子,但這天下午,她發現他的頭髮倒不怎麼蓬亂。

    天氣挺熱,朱迫走動時,滿身汗水直淌。當她走到寫著「尼科爾斯小店」的青銅匾額面前時,她已經像在水裡浸泡過一樣了。她想,這律師商行的名字多棒呀!

    接待員為她作了通報,內德-尼科爾斯急忙從辦公室出來,眨巴眨巴眼睛,微笑著熱情地跟她打招呼。他的一隻手緊握著她的一隻胳膊,然後關上了房門。當他關門時,她把手伸進皮包裡去取煙,同時打開了她的袖珍錄音機。

    「難怪你是布倫達的妹妹,真象。」尼科爾斯的舌頭在嘴唇裡邊舔了一下。她年輕,有魅力,身上飄著談談的芳香,皮膚象絲綢一樣……還有她那藍便褲……她像姐姐一樣有著同樣美妙的屁股。它一定是這家族的遺傳。

    「真抱歉,我來遲了。」朱迪說著,隔著桌子坐在尼科爾斯的對面。

    「別說抱歉,朱迪,什麼時候也不要說抱歉。這是軟弱的標誌。」

    朱迪被尼科爾斯直率和強有力的聲音鎮住了。

    「那麼,你支持邦德一邦德公司,你是一個被人僱傭的槍手吧?」這位律師咧嘴笑著說。

    「只有我們的大腦受僱傭,尼科爾斯先生。」朱迪笑著回答說。

    「我喜歡挑戰,」他說著,暗自發笑。邦德一邦德公司犯了個錯誤,竟然派一個女孩子來和他會談。

    他們談起了海蒂-斯達爾、法官沃勒和內莉-阿巴克爾。

    只要朱迪問到像他們的財產這樣的問題,這位律師就含糊其辭。

    「這是特殊信息,親愛的朱迪。我認為什麼也不能說,我經常這樣認為。如果你想得到這種問題的答覆……嗯,那就是法院要幹的事情了。」他又咧嘴一笑,整個地放鬆了。

    他本來可以贏得這場沉默的戰鬥,可是,朱迪改變了戰術,她提到了鄧普西。尼科爾斯的雙眼閃動了一下。臉色沉了下來。

    「他是個天才的廢物,一個實足的小鎮警察。讓小人物的頭腦沒個閒的時候也是一項工作。他有頭腦,有本事,有精力,但是他幹過什麼?追捕搶劫犯,他的成就與他的閉能不相稱。坦率地說,布裡格斯也是一樣。」

    朱迪向後倚靠著,仔細地傾聽著。接著,她向前伸了伸腰問道:「你是怎樣衡量成功的?」

    聽到尼科爾斯毫不猶豫的回答,朱迪感到吃驚。

    「錢。成功與否完全取決於銀行帳目的大小,你說是不是?一個人沒有錢……他就什麼也不是,是個廢物。」

    朱迪坐在那裡默不作聲。尼科爾斯平靜地、慢條斯理地說:「生活就是一場遊戲,你得分的方式與錢分不開,」他瞅了她一眼,「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對嗎?沒有人明白,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成功,而他們卻不會成功的原因。」

    朱迪點點頭,心裡盤算著他的話是何等的荒謬。理解他是如此容易,他是另一個蓄財的大耗子。

    尼科爾斯伸手拿起桌上那只赤褐色的雪茄煙盒,取出一支細小的雪茄遞給她。

    「你陪我來一支好嗎?」他笑著問道,「我總是想給女士敬一支。」

    朱迪搖搖頭。「不,謝謝。」她從自已的煙盒裡敲出一支。

    他繞過辦公桌,為她點上火。她感受到了他的真實意圖,迅速地離開他。

    尼科爾斯坐回原地。「鄧普西和布裡格斯……遇到了真正的難題。我沒有跟他們一塊活動,做生意是我的遊戲。」他把頭往後一仰,噴出滿口煙霧。

    「很明顯,鄧普西自討苦吃。他在拚命掙扎……真是可憐。」尼科爾斯用手拍了拍他那青灰色的頭髮,「他的橡皮圈拉得很緊,如果不小心,會繃斷的。」

    朱迪張開嘴正欲反對,尼科爾斯背後桌子上的電話響了。他的眼光掃了一下關著的門,又掃了一眼朱迪,猶豫了一下,然後轉身去接電話。

    「好吧,我會去的,大概一點鐘。」他掛斷電話生回椅子上。朱迪心想,可能是一條私人電話線路。他在桌子上安裝了一套複雜的內部電話通信設備。

    當他轉過身來時,她說:「公平地說,吉姆壓力很丸」「朱迪,壓力是內部產生的,不是外部施加的。你要學會如何對付壓力,那是你內部力量的真正反映。」

    他等著自已的話音消失,等著她答茬。見她沒有言語,他又說;「吉姆和斯派克都生活在一夥吹吹拍拍的人之中,他們也信以為真。他倆老得很快,真讓人覺得好笑。」他險惡地嚥著網在嘴上的那支雪茄的塑料煙蒂。

    朱迪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你自己又怎麼樣呢?」

    尼科爾斯挺了挺胸說:「朱迪,由於我找到了修身養性的方法,我生命的時鐘倒著走了。我每天都覺得越來越年輕。」

    壁爐上架子裡的鍾敲響12點半,尼科爾斯站起身來。

    「我樂意請你共進午餐,但我已經和一個特別……代理人有約在先。咱們共進晚餐怎麼樣?」

    朱迪對這一問題毫無準備,但是,她迅速回答說;「那好吧。我希望見到你的妻子。」

    尼科爾斯的臉色微變。「我的意思是就我們倆去,我們可以喝上幾杯,談談更令人高興的事情。」

    朱迪看著他,一半吃驚,一半受辱的樣子。「我看別這樣。不過,還得謝謝你。我還有些報表要填寫,也許下一次。」

    他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溫柔地說:「不知我能否給你一些忠告?」

    朱迪憤怒地盯著他,眼裡充滿敵意。

    「這個城市不是你這樣溫順、天真的姑娘的安身之地。

    這裡是太平間,會把你活埋掉。回家去……換一件你能幹的事,把偵探工作留給男人們去幹吧。」律師齜笑著,嘴角咧到了兩邊的耳朵根子上。

    朱迪差一點啐他一口。她抑制不住激動,想用手刺進他的眼睛。只有在這時,她才明白自己並非巾幗英才。

    往外走的時候,她衝著他的肩膀說:「惡有惡報。」

    尼科爾斯仍舊齜笑不止。是的,他同意這種說法。那是他的哲學。他兩眼盯著她的屁股從門口消失。

    朱迪再次回到陽光下時,雙膝顫抖著。她再也找不到一個更加冷酷的男人了。看著她掉腦袋,他可能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調查結束了,尼科爾斯一定是那個殺人犯,一個邪惡的殺人犯。

    怎樣去通知吉姆呢?尼科爾斯視她為一塊熱過頭的乳酪一盤隨時待享用的佳。不,她已經為這只饞貓設下了陷阱,那一定是完全出人意料的。她知道什麼誘餌合適,他的眼睛在看她時已經透露出來了。

    其人在碼頭上見到了簡妮,輕輕拎著她走上19英尺長的馬克號遊艇。他對著船尾「69」兩個大字和那個小小的標記暗笑著,「我來遲了,但是還是比你早。」她準備了午餐火腿和一隻大保溫桶,裡面裝著兩瓶冰鎮的卡波利斯,擱在控制台下。

    他迅速發動機器,解開繩索,駕船駛離碼頭,向18海里外的長島駛去。這是一個極好的夏日,水面平展如鏡,只有微風吹拂,陽光雖然火辣辣的,但溫度卻很低,只有華氏40度,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

    其人問道:「小貓咪,你想走多遠?」

    「親愛的,隨你走多遠都行,」簡妮回答道。她伏在他的肩頭上,把加速器拉回怠速檔,輕柔地把他扳倒在她放在甲板上的枕頭上,愉快地說:「我答應過用一盒午餐跟你換一品脫的濃汁鮮牛奶。」「貓頭鷹和小貓咪出海,駕著一條漂亮的豆青色小船。」「讓我看看,貓頭鷹先生,你要是那種好色之徒該多好啊!」

    40分鐘後,他們用過了午餐,喝完了那兩瓶葡萄酒,收拾好了一切。甜點心是正牌產品,中間的蜜點上冒出糖汁。當她穿上她那薄膜般透明的比基尼時,他盯著她那漂亮的身體。

    她美極了。紅色的長長的飄發襯著她那令人暈目的潔白的微笑。豐滿、渾圓的乳房上那勃起的奶頭透過比基尼乳罩顯露無餘。一身日曬後的平滑的褐色皮膚,突出了她那濕漉漉的紅色卷髮所形成的絲綢般的小斑塊。他的小貓咪看上去心滿意足。

    簡妮用滿足的嗓音叫了一聲「喵一唔一」,接著說;「寶貝兒,你為什麼不離了婚再娶我呢?」這個直率的問題完全出乎意料,沉重地刺進了他的心窩。他沉激地盯著她,懷疑她是否由於酒後的刺激,陽光的照射以及造愛的興奮所致,或者是她的生物節律向更壞的方向變化。他本來應該預計到這個問題。紅頭髮的人是敏感、過份激動和放肆的。

    簡妮老老實實地說:「我說的是真話。我愛你,你愛我,我們情投意合,相處一定會幸福的。我感到孤獨,尤其是晚上,我甚至懶於上床睡覺,一味地想著你。你應該靠著我睡,我盼望著和你共進早餐、中餐、晚餐和午夜快餐。』簡妮說個沒完,她那深藏著的感情現在渲洩出來了。「結婚」這個禁忌語已經提出來了,收回去是不可能的……那樣會暴露女人的弱點,不能收回。她必須佔有他,或者永久地佔有,或者一刀兩斷。

    其人慢慢地想好了回答。一旦他的回答形成,就是正確的。他笑了笑,溫柔地吻她,說:「這是個好主意。幾個月來我一直在考慮這個事,曾想主動提出來。但是,既然你挑破了……我們就應該一塊訂個計劃,小貓咪。」

    他發動了機器,作了一個短途的航行,回到了碼頭。簡妮欣喜若狂,再次緊緊地吻著他。她花了幾個月時間才鼓足勇氣提出這一要求,這個計劃已經實施了。在陽光下,在露天,在上帝和世人的眼皮底下造愛,使他們兩人都產生了快感。這可是肉體方面的體驗,太妙了!

    他願意娶她,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當然需要一些時間,但等待總有頭。由於那個瘋狂的殺人犯在城裡逍遙法外,也許他妻子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情。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時刻,你無法預測。她眼睛裡充滿了淚花,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簡妮摩擦著他的後頸,想著她那20萬美元。「親愛的,我已經存了一些錢,不知它能否幫助你很快獲得自由。」她願意花掉一半。

    「不,但還是要謝謝你。我會處理好經濟問題的。」其人在她的頭頂上輕輕地吻著。結婚?這個紅頭髮的下流女人一直對我不忠。我在船舷內側看到過的痕跡,正好在巨大的招貼標語上面,倒置的腳印。她已經不止一次在那裡造愛了。一個個輪著來——而現在這騷貨又在玩多重選擇遊戲。

    溫順的小貓咪正在變成吃人的母老虎。我應該把她推到船外,把她倒栽蔥一樣地拎著,簡簡單單地一溺。這當然輕而易舉。不,警察可能會發現我的,這太冒險了,我應該堅持我原定的計劃。這個計劃好極了。此外我還需要她,現在尤其如此。

    他感到自己又重新開始勃起,謀殺的慾望又激起了他的情慾。

    從另外的船上發射出來的兩道太陽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不是雙筒望遠鏡呢?難道他的盯梢者能夠尾隨他嗎?

    不可能。是別的什麼人在窺視他嗎?不,他事先檢查過,並未發現任何船隻緊靠著他們,能夠對他們進行觀察。那一定是遠處的一兩隻釣魚船。

    現在抓綠鱈還為時過早,該死的蠢貨們什麼也抓不到。

    發動機已經停了。去年他曾經從豪澤的嘴裡逮住過一條18磅重的美人魚,那是八月下旬的事。

    那兩道光又閃了一下,莫非是盯梢的?他看見了什麼呢?是簡妮的光屁股嗎?頂多不過如此。為了扮演她的角色,簡妮一直蹲伏著,屁股朝上,這是她最喜歡的姿勢。這條尾巴一定會向別人津津樂道地講述這一傳奇,說她的屁股上還長著一條尾巴。其人大笑。

    他讓這條舊船「69」號輕輕地靠岸,把它拴牢,然後把簡妮拎回碼頭上。她柔情地吻著他,悄悄地說:「愛,謝謝你。我曾經有一個幻想,然而不敢企望它成為現實。現在,我已經作了一個夢,我們將會使這個夢成為現實。我現在會使你幸福的,老虎。」

    老虎。啊,天哪,現在簡妮竟然也叫他老虎了。

    下午早些時候,安德魯-麥卡爾平從費爾波特醫藥中心後面的私人辦公室裡走出來。他感到很緊張,極力控制著自己。他時刻盼望著另外的貨物到來,附加的那50袋地地道道的墨西哥海洛因,價值200萬美元。他的聯繫人也很著急,每天都對他施加壓力,讓他交更多的貨。「該死的教唆犯。」他自言自語地罵道。

    在檢藥的地方,麥卡爾平只能看到兩個顧客,一個是緊張的裡查夫人,她靠安定活著,像吃口香糖一樣地吃它們。

    象費爾波特其他家庭主婦一樣,她已經嗜安靜劑成癮。另一個顧客他不認識,她是一個駝背的老太婆,拄著一根鑲有象牙頭的枴杖。她已經上了年紀,步履蹣跚,可能是由於關節炎造成的。後來,陌生人使他感到緊張,甚至連老太婆也使他感到緊張。如果她離開商店,他會感到偷快的。

    他關切地問道:「夫人,我能給你什麼幫助嗎了」「我只不過看看,謝謝你。」老太婆對他溫和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麥卡爾平注視著那個乾癟的老太婆消失在商店的另一邊。她穿著一件寬大的帶花舊棉布外衣,從後面看簡直象沙發套,而不像衣服,一手握著胸前的黑皮包,另一手拄著枴杖保持身體的平衡,跟踉蹌蹌地往前走去。麥卡爾平想看看她的臉,但是被一隻寬邊的大黑帽子遮住了。他看到的一切都極醜,非常醜。那蓬亂的灰白頭髮幾乎垂益在她的肩膀上。他猜想她已經近80歲了,對他毫無危害。

    他的頭腦裡掠過自己的母親。要是知道了他的海洛因勾當,她一定會從墳墓裡爬出來。見鬼,這個老太婆幹嗎要闖到商店裡來,弄得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送貨車在哪裡?那嘈雜的立體聲音樂惹火了他,但這聲音可以掩飾他們在辦公室裡的談話。他告訴收款台的女人別來打擾他,然後鑽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拴上門,打開保險櫃,他發現只有兩個玻璃紙袋。

    下午2時30分,兩輛跟蹤車向警察總部報告說,未發現異常。守在前面的車報告說,有兩位女顧客光顧了這家商店,守在店後的車主報告說,麥卡爾平早些時候收到約翰遜兄弟和皮菲佐送來的貨物。

    這兩個盯梢者再次接到指示,要他們保持偽裝,如果發現異常情況,特別是發現和其人長相相似的人立即報告。

    下午2時32分,麥卡爾平在室內聽到有人敲門。真見鬼,他已經告訴那女人不要讓人來打擾他,貨隨時都會送來。

    他憤怒地拔掉門閂,打開門。面前是一位醜陋的老太婆,閃著一雙暴突的灰石板一樣的眼睛。她就是在店裡看到的那個老太婆。他想關上門,但是她用枴杖有力地擊中了他的軟腹部。他抽了一叫冷氣,往後一個趔趄。老太婆敏捷地閃身進屋,隨手關上了門。

    麥卡爾平從老太婆初次打擊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慢慢地向他的桌子邊移過去。「你想幹什麼?」他問道,仍然蹲伏著,用手捂著肚子,喘著粗氣,眼睛幾乎像爬行動物一樣。

    老太婆平靜而又威嚴地說:「別拿你的槍。」麥卡爾平知道他以前曾聽到過這種聲音。

    麥卡爾平離桌子只有兩英尺遠,他突然向抽屜撲過去。

    鐺的一聲,枴杖擊中了麥卡爾平的手腕,發出顫動的聲音。

    嗖,枴杖又擊中了他的另一隻手腕。麥卡爾平的喉嚨裡發出兩聲嘶叫,就再沒吱聲。老太婆的枴杖的鈍端頂著他的喉嚨,一直戳進裡面去。

    麥卡爾平發出一種奇怪的咯咯聲,跌倒在辦公椅上,凸出的眼球裡充滿了恐懼。他極力集中思想,他不能喊叫,即使能,他也不會這樣做。他知道沒有人會透過店裡的立體聲音樂響而聽見他的呼喊。他想,他會因為疼痛而昏倒。他希望這樣,但他沒有昏過去。

    他從老太婆臉上尋找同情,但是白費。那是一雙暴突的藍灰色眼睛,他以前曾在電視的警告中見到過這雙眼睛。這是其人的眼睛。上帝呀!這個老太婆行動起來像個男人,其人原來是個女人。不,這個女人就是其人。他不知道要想什麼,疼痛使他頭腦混亂。

    其人從麥卡爾平的保險櫃裡取出兩袋海洛因,把它擱在桌子上,然後從一個黑皮包裡取出一支長長的注射器。當麥卡爾平看著其人把純海洛因推進注射器時,他茫然地瞪著眼睛。隨著炙灼的疼痛,他終於嘶叫道:「你要幹什麼?」

    「我要給你一劑你自己的藥,一首瘋狂爵士樂。」

    「哦,別,別,」麥卡爾平哀求道,「請別這樣,你可以把所有的錢都拿走。」

    其人捲起麥卡爾平的短袖襯衫,把針頭扎進他右胳膊的靜脈裡,推人注射器裡的全部海洛因。

    麥卡爾平發出一聲可怕的、歇斯底里的嘶叫,然後不由自主地扭曲成一團,直到強大的藥力滲透到他的血管系統。

    這是致命的一擊。他頹然倒進椅子裡,失去了知覺。其人又推上一支海洛因,注射在麥卡爾平的胸部。

    「老夥計,這兩支藥品免費贈送給你,」老醜婦吼叫著,她的臉扭曲成醜惡的鬼相。隨後,他把麥卡爾平的屍體扶直放在椅子上。

    其人把注射器收進他的黑色皮包,扶起麥卡爾平後面的一把椅子,等著送貨車的到來。他同時旋開枴杖的尖端,從那個黑皮包裡取出兩個小小的注射標槍,裝上純正的海洛因,塞進特別設計的枴杖槍膛裡。

    過了不到10分鐘,他聽見貨車在門外停了下來,接著傳來敲門聲。兩下,暫停,三下。「門沒閂,開門進來吧。」他逼真地模仿安德魯-麥卡爾平的男中聲叫道。

    一個留著金色短髮,蓄著金黃鬍子的年輕人推開了問,朝昏暗的辦公室瞅了一眼,把兩個裝藥的大紙箱子推進屋,然後轉身關上門。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看不清楚,花了一會功夫調節剛從明亮的陽光下走進來後的視覺。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坐在辦公桌後的麥卡爾平身上。

    「嗨,老爹,我給你帶來了50袋純金,完全按照我的允諾。讓我們看看這些錢吧。」

    年輕人並沒有發現平靜地坐在麥卡爾平後面的老太婆。

    但是,一種經常性的恐懼生活所產生的象野獸一樣的警覺,使他感到這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人。「那裡是誰?」他脫口問道,伸手去抓肩上的手槍。老太婆稍稍地調準一下她的枴杖,隊地一聲,第一支鏢槍擊中了年輕人的右肩,立即使他的胸部和胳膊處於麻痺狀態。

    「黃鬍子,一下不能致你於死地,但兩下是可以的,把手放下去。」這是麥卡爾平的聲音。「對啦,坐到椅子上去。

    對,你已經弄到了夠多的海洛因,使你成為一個嗜毒成性的傢伙,你將知道真正的渴望是什麼樣子。你正向懸崖邊走去,只要輕輕地推一下,你就會翻倒下去,再也不會從地獄中回來了。」

    其人起身走過來,用載著手套的手摘下黃鬍子的手槍,扔在地板上,接著把一張紙和一支鉛筆推到年輕人跟前。

    「現在,除非你還想再換一鏢槍,否則就把你的販毒同夥人全寫下來。」

    黃鬍子開始不幹,隨後,他又瞅了一眼麥卡爾平的毫無活力的屍體,忍下一口氣,並輕蔑地聳了聳肩膀。他想,真他媽的,我什麼也沒洩露,這傢伙從哪裡來的。由於他的大腦處於一種欣慰狀態,他用左手草草地寫下了8個人的名字和地址。

    現在,其人行動迅速起來。他把年輕人死死地捆在椅子上,然後把一張紙牌黑桃5,貼在麥卡爾平桌子上的一塊雕刻銅板上,上面寫著:「致安德魯-麥卡爾平:獎勵他為美國青年所做的貢獻。謝謝——美國童子軍。」

    老醜婦最後看了一眼麥卡爾平。他的臉象紙一樣灰白,兩眼暗淡無光,注視著永恆和無限。她慢慢地搖搖頭,旋緊她的杖尖端,不急不慢地蹣跚走出辦公室,穿過商店,下到街上,走進她「借來的」汽車,駕車離去。

    去掉老太婆的化裝後,其人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再次檢查了那輛格林納達車,它仍然停在原地。那個代理人已經脫下了罩衣,解開了領帶。其人看了一下時間,正是下午2肘55分。

    下午8點鐘,在費爾波特醫藥中心盯梢的那輛汽車作了半小時的匯報,未發現異常,店裡僅僅只有一個顧客。從麥克凱切問來的一輛送貨車仍然停在後門,司機從2時44分開始一直坐在車裡。那位警察說:「討厭的東西!」

    下午8時15分,電話傳到了警察總部,安德魯-麥卡爾平被謀殺。鄧普西、格雷迪、貝利和法羅於8肘25分趕到現場。兩輛警察巡邏車已經到了,另外還有兩個負責盯梢的便衣察警,他們異常激動。

    謀殺現場的情況是:安德魯-麥卡爾平被安坐在52袋海洛因的後面,海洛因堆在桌子上,他的臉是一張奇特的死人面具。一張紙條上詳細地寫著8個販賣海洛因的同夥。一個蓄著鬍子的年輕人被綁在椅子上,由於海洛因的藥力,他沉浸在那多彩的迪斯尼世界中,口裡瘋狂地叫著:「那是一個老太婆,一個百歲巫婆……」

    鄧普西的臉變成了一副面具,這副面具如此恰到好處地掩飾了他內心的激動情緒。他仔細地檢查著辦公室。

    貝利的黑色皮膚由於這挫折而顯得更黑了,使他看起來像個黑人。「這畜生又作案了,正好是在我的鼻子底下。盯梢的人一前一後,他卻溜進溜出。他是一個該死的幽靈!」

    法羅的臉上顯露出痛苦的神情。「我們本來應該抓住他的,但又讓他跑掉了。這個小鬍子送來這一堆臭狗屎,正好從我們警察身邊經過。」他盯了兩個便衣警察一眼。

    兩個便衣警察看著地板,最後,一個說道:「警長,我發誓,在最後的兩個小時內沒有一個人進入這個藥店……噢,見鬼。」他猶豫了一下,環視四周,似乎想尋找同情。「一定是那個老太婆,那個拄枴杖的傢伙。」

    「這證實了這個討厭的黃鬍子的胡言亂語。把他帶走,不然我要扯掉他的雞巴。等他恢復過來以後,要他的口供。

    他是現場見證人,他見到了其人。」

    鄧普西解雇了那兩個便衣警察,然後轉向法羅:「湯姆,到旅館去找皮可羅,無論你需要什麼人都行。這樁謀殺案公佈之前,把那8個販毒同夥抓起來。你已經沒有時間可耽誤了,不能讓這些毒販子從我們手心裡溜走。」

    法羅立即行動。他知道這些傢伙的重要性,知道這些毒品販子都消息靈通,他們具有魔力,能夠把這些玻璃紙袋攪得團團轉。如果走運的話,他們將把這一地區的販毒集團一舉粉碎。麥克凱切門商行捲進來了嗎?不可能,它們是這個地區最受尊敬的商行之一。但是誰又會懷疑麥卡爾平呢?

    多克-布羅迪從費爾波特旅館趕來了。他檢查了屍體,當推銷員動手移屍時,他厭惡地轉過臉去。死者睜著眼睛,臉扭曲成條狀,沉重的屍體縮成一個圓團。

    「其人用過量注射液謀殺了他。可能用的是純正的A級臭狗屎,正好注射在他的心臟裡。該死的,麥卡爾平是我的好友,他應該知道最好別幹這種危險的事!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

    鄧普西從未見到多克如此難過,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鄧普西和格雷迪於下午4時30分在旅館的停車場見到布裡格斯,向他簡單地介紹了麥卡爾平的情況。布裡格斯告訴他們,他已經組織了一支跟蹤隊,安排明天早上開始值班。

    他們三個人走進旅館和一些專家一起開會,這些專家一直在描繪著其人的心理特徵。

    大家一致贊同聯邦調查局法醫精神病組織主任倫納德-特克作為該醫藥小組的發言人並作報告。

    特克博士站在長桌的頂端。他身材消瘦面帶微笑,橢圓形的腦袋上兩隻大眼鏡片佔了統治地位。他說話清楚、宏亮,有助於彌補其不揚之貌。

    「首先,我們提醒大家,我們現在努力進行的研究——勾畫出其人的心理特徵、思維及其行為方式一是不十分科學的。

    我們沒有人見到過他,我們不知道他的生平履歷,沒有和他交談過,沒有對他進行過測驗。我們的結論僅僅只依據他給警方留下的標語和這9起謀殺案。目前我們還沒有聽說第十次謀殺。」特克抱歉地看了一下鄧普西,似乎他們是應該知道的。

    「要描繪這樣一個濫殺狂的心理特徵是困難的,因為值得慶幸的是這種人並不多見,他們相互之間是極其不相同的。這個謀殺罪犯在三個方面與其他人完全不同。首先,他的謀殺是有計劃的;其次,每次作案都使用不同的手段;第三,他正按每天一個的方案進行謀殺。」

    格雷迪瞅了一眼鄧曾西,似乎想說:「他還以為我們不知道這些呢!」斯派克輕輕發出一個信號,輕得只有他們三個人能聽見。這是一個口屁,是布裡格斯用以表示「胡說」的唯一方式,但他沒有直接說出來。

    特克博士介紹完畢,作了一個概括性的精神描繪。

    「我認為,你們追捕的殺人犯其人是一個偏執分裂症患者。簡而言之,就是說他遭受到一種挑釁性的精神錯亂的痛苦。這是一種無論是在情緒方面還是在思想方面都帶有矛盾衝突的精神錯亂。他的思想已經不現實,不符合邏輯。他在要麼成為一個被迫害者,要麼成為一個偉人或二者兼而有之這樣的痛苦中煎熬。他既充滿妄想又十分偏執,這種妄想和偏執超過了一個人精神的承受力,干是就進行謀殺活動。」

    特克把他那枯瘦的身體靠在桌子上說:「你們追捕的這個傢伙也是一個精神變態患者,這意味著他精神上的不平衡。

    當你要尋找其犯罪動機時,一個精神變態的人其犯罪動機是不合常規的。死亡本身也許就是他的動機,我們對他無法預測。」

    特克呷了一口水,繼續說道:「他的行為和人格現在被秘不可言的幻想所支配。他也許處於這樣一種狀態,即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具有虛構的人物那種幻想的活動。對他來說很難分辨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幻想。謀殺可能只是一種遊戲,通過這種遊戲他與社會抗衡,尤其是與警察作對。」

    格雷迪屏住呼吸,嘀咕道:「是的,到目前為止,這是單人紙牌遊戲,他正在一張一張地翻牌。」格雷迪拍了拍自己那象牙鑲頂的枴杖。

    鄧普西往前探了探身,他被特克所說的話迷住了。這正是他曾經懷疑過的。

    特克直盯著這些警察。「根據想像,我們認為其人也許能夠聽到聲音,他相信這些聲幻是真實的。有時候,這些聲音甚至指揮他的行動。視覺幻想也可能會出現,也是稀奇古怪的。他的精神分裂症在他生活的早年就種下了病根,他可能多年來控制著此症以免爆發。這樣的人,一次殺人的經歷就會使以後的殺人易如反掌。」

    特克清了清嗓子說;「如果說有區別的活,他將越來越瘋狂。對於謀殺,他可能絲毫不會感到自責,殺人就像你打死一隻蒼蠅或踩死一隻螞蟻那樣視為常事。」

    警察們交換了一下憂慮的眼神。

    這位聯邦調查局精神病學家繼續說道:「其人可能正試圖通過證明他對於其犧牲者生命的權利而強制進行報復——

    誰知道他報復什麼。在某種程度上,這種權利慾就是他行為的動機。」特克又看了看警察們說;「不是每一個妄想狂都有危險,而是那些危險的、殺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妄想狂。」

    「其人會特地在外表上顯出正常的狀態,他會盡其所能維持其常規,不做任何反常的事情以引人注目。他不會在服裝方面披金戴玉追求時髦。其人的秘密是窺不透的,深藏在他的內部,一般的旁觀者是不會注意的,你們要深探細找才能發現其秘密。」

    特克從眼鏡上方瞥了一眼,然後把眼鏡往鼻樑上推高一些。「其人也許與其父母或其中的一個關係不好,他或許曾幻想殺死他們的一個。在某種程度上說,他是孤立的、與世隔絕的,是一個孤獨者。他可能高智商,也許是個天才,但也可能」幹著一份卑下的工作。大多數這樣的人能夠在社會ˍˍ〔干幾年,因為他們把自己孤立起來了。只有當他們的妄想佔據統治地位時,他們才會採取暴力行動。大多數息有同樣病症的人不會傷害他人,但是也偶有例外,其人就是這種例外之人。」

    特克猶豫片刻,看了看他的提綱,然後繼續說:「有些妄想狂患者尋求一種能夠防止他們最可怕的衝動的生活方式。例如,那些害怕性衝動的男人常常去當牧師。他們抑制著其生命中的可怕的衝動,並永遠如此。一個與其殺人衝動角鬥的人,可能正好成為,或希望成為警察。」

    布裡格斯、格雷迪和鄧普西都扮了個鬼臉並互相看了看。

    「這種人通常是性無能,並缺乏自尊而又極其希望建立一種男人氣概。他的性挫折可能導致謀殺,然而,瑪麗-本森被強姦表明其人並非性無能。他可能對性的需要達到發狂的程度。性本能是駕馭全部人性的生物能源。其人也可能是屬於另一種類型的人,他為自己感到驕傲,並且性慾過人。

    他內部的經常性的緊張會使他產生一種超凡的性衝動,甚至可能已經結婚。」

    「結婚」這個詞使布裡格斯受到刺激,暗自產生出幻想。又是那些繃得緊緊的藍色襯衫。她一直彎著腰,她穿什麼褲權了嗎?沒有緊身短褲的痕跡、多漂亮的屁股啊!特克仍然在侃侃而談,他應該更注意聽講。

    「妄想狂的世界充其量不過是一種劣質的精神世界。至少其人部分地感到受到了迫害,他可能感到他所仇恨的東西實際上主宰著他。這樣的情況下,他正和他自己頭腦中的惡魔作鬥爭。其人的精消神分裂生活從各方面在撕裂著他。一句話,先生們,他完全是一個狂人,一個瘋子,一個怪物。

    談談你們的看法吧。即使你們活捉了他,他也不會服罪。」

    特克搖了搖他的禿頭,鄧普西彷彿看到一隻雞蛋在晃動。

    「如果你們抓住了他,我就能夠和他交談,我將準確地告訴你們使他形成血腥瘋狂的經歷和思想。同時,這也是我所能盡的最大努力。」

    特克林視了一下其他醫生,他們對他點頭表示同意。

    「我想作一個光明的結論。其人究竟是誰呢?他可能希望自已被捕。他極其希望並需要得到承認,需要對他的行為表示讚賞。其結果,他可能去尋找反常的、不必要的機會。他願意冒被發現的危險,這將增加抓住他的可能性。」

    這位精神病學醫生結束了談話,拾起他的發言提綱,微微地購了一躬。鄧普西站起身對特克和其他醫生的全部報告表示感謝,隨後問這位醫生是否可以對其人的基本形象作一個描繪,以便供傳播媒介發表。鄧普西希望在一小時內獲得這份畫像,它可能會削弱其人的第十次謀殺的影響。特克表示同意。

    走出屋外,薩姆把手擱在吉姆的肩上輕聲說道:「大腦竟如此複雜。你以為你能夠通過愛和理解與人們交流,然而某些人的頭腦中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薩姆-格雷迪驅車直奔布裡奇波特的假日飯店。鮑伯-德林格的代理人一直跟蹤著6個匿名的嫌疑分子,他正急於獲得第一手情況。

    今天早上,他綜合了幾方面的事實,德林格那長滿疹疤的鼻子給了他6個嫌疑分子。委員會中有6個活著的人與其人總的體貌相吻合。德林格的長疥瘡的鼻子真是他媽的地道的偽裝,他真是他媽的一個好偵探。

    如果這些特務已經盯住了6個嫌疑分子,麥卡爾平的謀殺就會使其人露出真面目。至少也應該弄清這些嫌疑分子。

    格雷迪在與鄧普西驅車前往費爾波特醫藥中心的路上,發現一輛黑色的福特格林納達在跟蹤他們。當他們去飯店時,這輛車還在跟著。

    他知道德林格從赫茲那裡租了6輛不顯眼的藍黑色福特格林納達車,但是沒有提到對吉姆進行跟蹤。鄧普西不可能是其人,但德林格必須為自己證明這一點。被人盯梢是討厭的事,令人吃驚的是吉姆沒有發現他有尾巴。

    老天,他有人跟蹤了嗎?他看了一下後視鏡。後面4輛車都是藍黑色的格林納達。噢,真見鬼,格雷迪心想,這多麼浪費出租汽車費。他把車停在2A停台,發現隨著一股車流,那輛格林納達已經飛馳而去。也許這只是巧合,回來的路上可能有熱鬧看。他敲了敲德林格的門,一個渾厚的聲音傳出來:「進來,傻瓜,門沒閂。」

    紅臉膛的德林格看見格雷迪走進屋,抱歉地說:「真對不起,薩姆,我以為是我的偵緝隊員來了呢。我帶來4位精選的專業隊員。可是這個雞巴局裡卻給了我6個業餘偵探,全是結巴。今天我讓他們對我的6個嫌疑分子進行跟蹤,他們什麼事也幹不了,只是等著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了一起謀殺案,而我們得到了什麼?什麼也沒有!連毫毛都沒有發現一根!」

    他激動萬分,並不想控制自己的憤怒。這是德林格的另一面,格雷迪以前從未發現過。德林格已經有至善論者的美稱,格雷迪認為這可能是名符其實的。

    薩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本來以為這6個人可能是有經驗的偵探,但已證明他們是無用的汽車跟蹤者。每30分鐘他們用無線電報告一次。

    下午一點,6個嫌疑分子仍然都在他們的辦公室。午餐時分我就感到有些懷疑。下午一點半,這個人還在那裡,下午兩點、兩點半、8點仍然如此。然而在兩點40分左右,麥卡爾平被謀殺。我向他們查問,他們怎麼會知道嫌疑分子仍然在車裡呢。無論你信不信,6個人都一致回答說『因為他的車還在那裡』。6個混蛋!後來我發現,至少有8個嫌疑分子出去吃午餐。他們是怎麼去的?兩個走路去,一個和朋友開車去的。可是我手下的人都報告說他們一直呆在辦公室裡。

    我已經讓他們立即到這裡來舔屁股。今天我們已經發現了一起謀殺案,我敢說要到明天其人才會再次作案。那個聰明的富生是不會被這幫蠢驢抓住的。」

    「你能證明這6個人都在他們的辦公室嗎?你能為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排除嫌疑嗎?」薩姆問道,他正想著鄧普西。

    「沒有一個能排除在外。然而,我們卻可以把6轎車排除在外,沒有一輛車在犯罪現場。」德林格幽默地說。

    「你仍然肯定你們發現了可靠的嫌疑分子嗎?」

    「可以肯定。」

    「你是怎樣知道的呢?」

    「我的鼻子,薩姆,它還在發癢。」

    格雷迪認識到他不會得到任何情報,特別是當德林格正處於這樣一種惡劣的情緒的時候。他感到失望,嫌疑分子的名單還沒有減少。在回費爾波特旅館的路上,格雷迪一隻眼睛老盯著後視鏡。沒有一個人跟蹤他,原來德林格一點也沒有懷疑他。只是當他把車停在汽車旅店時,他才想起那6個盯梢的被德林格召到布裡奇波特開會去了。

    維維安正在院裡散步,芭芭拉已完全恢復過來了。她那孤獨的與世隔絕的的日子結束了,她度過了有生以來最美好的這個夜晚後,一直睡到中午12點半,並且在床上用了早餐,飯後還喝了些香擯。芭芭拉看上去神采奕奕,精神煥發,興高彩烈。她們的眼睛互相摩拳,別的什麼也沒幹。就是這樣也產生刺激。

    維維安回到家,換了一身薄膜般的粉紅色套裝,8點鐘又回來了。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她騎著自行車走了兩個街區來到芭芭拉家。兩個女人興沖沖地喝完了半瓶香鎮,互相講述著自己生活的故事。聽到芭芭拉讓她在這裡坐一會兒見見她的特別男人時,維維安感到驚訝,但她沒有表示出來。

    她們倆都聽到其人的車到了車道上。維維安看到芭芭拉向門口衝去,對他們激烈的親吻一時感到嫉妒。

    「這是維維安-斯瑪克斯。」他文雅地一笑,親熱地握著她的手說;「維維安,還有一個斯瑪克斯這樣的名字,你一定是平平安安的。」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在交談中,維維安忘了他叫什麼,要麼就是芭芭拉從未提到他的名字。他立即發現這個女人穿著緊身的汗衫。他感到頭暈目眩,眼花鏡亂。

    他立即喜歡上了她,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當芭芭拉讓她的情人到另一個房子裡去時,她正在找借口離開。當他走開後,芭芭拉悄悄地說;「維維安,我真的想讓你留下來」。

    晚8點,600多市民擁擠在費爾波特中學悶熱的大禮堂裡,參加保護人民委員會組織的會議。雖然窗戶都開得大大的,但屋子裡還是又問又熱。

    朋友和鄰居們互致問候,但沒有輕鬆的戲謔。他們的臉色嚴峻肅穆,坐在身邊的每一個人可能就是其人,他將把他們拎出來作為下一個謀殺對象。

    會議山主要發言人湯姆-溫徹斯特主持。

    「大家都知道為什麼今晚我們要聚集於此。在過去的10天中,發生了10起獸性的謀殺!我無需再逐個贅述,你們每一個人都已獲悉全部詳情。然而,你們有的人可能並不瞭解最後這一次。今天下午,費爾波特受人愛戴的藥劑師、童於軍的首領、教堂的領袖、公眾的僕人安德魯-麥卡爾平在他的商店遭到了殺害。」

    溫徹斯特提高了聲音:「警方企圖解釋說麥卡爾平捲入了販毒,這無非是為他們的無能找借口,這是其人所幹的一起殘忍的謀殺。」

    「警方既無保衛我們的能力,也無保衛我們的意願,他們正在用拖延的辦法對付我們。州政府和聯邦政府懶洋洋地一屁股坐在那裡看著我們的公民一個又一個地被殺害。就在上個星期六晚上,我們最親密的朋友瑪麗-本森在朗伍德又從我們的桌子上被奪走,綁架,遭受獸性的姦污並被謀殺。當我想去幫忙的時候,一名聯邦調查局的官員用他的枴杖擊我的腿,讓我別管閒事。」

    溫徹斯特對聽眾中的嘀咕聲感到高興,他吸引住了他們並迅速克服了緊張。他知道自己忠誠的、直接了當的態度正受到聽眾的廣泛支持,他滿懷信心地說:「這個殺人犯顯然計劃繼續謀殺,許多人認為他打算至少謀殺我們之中的52人。

    我認為,10次謀殺就已經足夠了,你們說對不對?」

    「對!」雷鳴般的回答從與會者口中傳出。

    「如果警方無意保護我們,我認為,現在是我們自己保護自己的時候了,你們說對不對?」

    「對!」一陣更為響亮的聲音響徹大禮堂。

    有的人大聲叫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溫徹斯特拍了拍手,要大家鎮靜。「我將從每一行人傳下去一張紙,希望每一個到會的家庭派一個成員——請注意,只要一個成員——寫下你們的住址,你們的軍事經歷和你們擁有的武器。我們委員會將把你們指派到一個街道鄰里治安小組。費爾波特將分成6個區,每個區由一名上校負責,6個上尉分別向他報告。每個上尉將領導一個10人治安小組。這樣就將有一支差不多400人的治安部隊,並配有一些指揮官。」

    「我們希望婦女也自願行動起來,負責後勤保障。明天晚上,我們將通過電話告訴你們所分派的地區,你們的上周將和你們聯繫召開私人會議。巡邏從星期二晚上開始。」

    溫徹斯特的講話引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婦女們站了起來,男人們揮舞著拳頭。就在當晚,委員會索取了520個家庭的簽名,其中有440個男人有軍事經歷或受過軍事訓練,460個男人至少有一件武器。

    格斯-貝利感到震驚。他吃驚地看到一支法西斯隊伍將正好組建費爾波特市中心。今晚這次集會組織得很好,儘管人們憤怒、擁擠。明天,他們將輕而易舉地變成一夥暴民,採用他們自己的快速司法形式。他提前離開了會場。

    其人裝扮成一個戴硬殼帽的建築工人混在那群為溫徹斯特喝彩的人群裡。他也為維持治安的任務簽了名,化名為「一男任」填的是溫徹斯特的家庭住址,並聲明他一直是海軍中尉,擁有一挺機關鎗,一支火箭筒,一支噴火器,兩支步槍和6枚手榴彈。

    朱迪-羅傑斯坐在床上,再次看著從警察局借來的一份心理學分析報告。

    她伸手取了一支煙點上,一個疑慮閃現在腦海中。

    報告說其人是一個孤獨者,一個與世隔絕或孤立的人,這不符合她的判斷。這與內德-尼科爾斯不相吻合,那個無用的傢伙根本不是孤獨者,他是一個性格外向的人。

    或者是她錯了,或者是醫生們的分析不對,必須有一個解釋。

    她放下手中的報告,伸手要摘電話,想找皮特-邦德。

    她的腦子裡想好了捕捉蒂爾頓的計劃,但必須得到公司獲准。

    她的手剛觸到電話,鈴響了。她的手彈了回來,似乎電話是活的。這一定是皮特。

    「喂!」

    一個粗暴的聲音從線路的另一端傳過來:「木偶小姐,你必須在24小時內讓你那漂亮屁股離開這個城市,不然的話……」

    「怎麼樣?」朱迪問道,她為自己鎮靜的聲音感到吃驚。

    「我要從那上面撕下一大塊。」對方回答說。

    「你是誰?」

    另一端傳來咋嚓聲。

    朱迪整個地被鎮住了,她坐在床沿上企圖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一定就是其人,她已經熟悉這個聲音,就在幾小時前她還聽到過這個聲音。這是內德-尼科爾斯的聲音,她敢以生命擔保。

    她想打電話找吉姆-鄧普西。不,要等到和皮特說話以後再打。

    鄧普西揉了揉雙眼,雙唇緊閉。他們又被激怒了,情勢一如既往,多麼可怕!

    是全部懷疑的時候了,是懷疑每一個人的時候了。其人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事情,幾乎知道他們正在想的所有事情,一定是有知情的人。難道有人在他的這個緊密的小圈子裡嗎?

    其人知道麥卡爾平的底細,是跟蹤的結果嗎?他一定會這樣做,否則為什麼要裝扮成一個老太婆呢?誰知道這些事情?多孔告訴貝利和法羅,二人轉知給他,他又告訴過格雷迪和布裡格斯,那些被派去盯梢的人也知道。就是這樣。

    莫非內德就是其人,那他怎麼會瞭解麥卡爾平呢?鄧普西的嘴乾了,他從冰箱裡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其人曾使用鑲有象牙頭的枴杖,這種描述聽起來好像是格雷迪用過的枴杖。他究竟在想什麼?這不可能是格雷迪。莫非真是他?

    現在已經沒有幻想了。心理分析報告已經確證了他的靈魂深處的感情。他們特別需要突破,否則毫無出路,而其人還會繼續吹進軍號。

    夜深了,其人精疲力竭,然而卻興奮不已。他用黑鉛筆劃掉了安德魯-麥卡爾平的名字,黑桃5,他是死者名單上的第十位。接在麥卡爾平之後,他畫了一個頭蓋骨和兩根交叉的大腿骨,在底下,他寫上「查爾——給孩子們」。然後他用一個大x劃掉了它。

    多麼美妙的一天啊。他正驅使著大象們越來越快地團團轉,又是狂歡的時候了。騎術比賽一直在加速進行,小丑警察跑得越來越快,變得模糊了。他們正竭力爭奪發財的機會,但那裡卻沒有財寶可得,他們正向一無所有跑去。基督,他的頭在打轉,他需要休息一會兒。明天是另一個偉大的日子……必須清醒。今天是圓滿的,他擺脫了盯梢,殺死了麥卡爾平。那個混蛋死得活該。噢,對,他還對簡妮許諾要娶她。他打了個呵欠,天哪,他累了。

    溫徹斯特,那個法西斯工賊。也許應該把他列人死者名單,應該考慮考慮他,把貝利去掉,換上溫徹斯特。讓我們看看,那是方塊7。他打算把他炸成倍脆的碎片。

    明天是襲擊一般人的日子,一些輕信的年輕婦女將會得到許多不想得到的宣傳。他應該給她瞬間的殊榮,他的一天的皇后。

    行動越來越困難了。這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笨蛋。不,不止是笨蛋,是蠢牛!他決不能輕意……必須考慮周全。仍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誰,沒有。他從桌子邊上站起來,坐進睡椅。

    其人往後垂著頭,躺在睡椅上。過了一會兒,他的妻子下樓來,躡手躡腳地走進他的私室,給他墊上一個枕頭。她可憐的男人太累了。最近這幾天,他像個自動駕駛儀,一直不停地運轉。她吻了吻他的前額。

    正在這時,她發現地板上一隻黑色的筆記本,這一定是他睡覺時掉下來的。她拾起來,放在桌子上,上樓去了。溜進被窩以後,她想,也許我應該看看裡面的內容,這可能是他的小黑本。不,說不定裡面還有其他女人呢,我才不想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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