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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鐵騎突出 第01節 江河日下 文 / 佚名

    頡利可汗近幾年的日子很不好過。

    突厥的屬國及部落薛延陀、回紇、契丹、吐谷渾、高昌等,是純粹依靠武力征服的,各部落之間並沒有共同的民族語言,亦沒有什麼經濟上的利害關係,一旦各部落感到來自突厥的軍事威脅減弱,就時刻準備著擺脫突厥殘暴的統治。因此,頡利可汗不得不隨時維持著強大的軍事力量,這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為了維持軍費,頡利不得不加強對牧民的壓搾並以酷刑來鎮壓牧民的反抗。豈知近幾年大漠竟罕見的連降大雪,水草遭雪封,牧民所養的牲畜大量凍死。頡利不但不加以撫恤,反而因為怕大唐乘機來攻而加倍苛刻的向各部落、可汗的汗庭收斂財物。薛延陀、回紇等等部落相繼脫離突厥的統治,倒向大唐。他們推舉薛延陀部落的首領夷男為可汗。

    夷男不敢公開與東突厥抗衡,於是遣使通知了唐朝的皇上李世民。李世民隨即下詔,任命夷男為真珠毗伽可汗。這可是名正言順的可汗,夷男大喜,派自己的兒子帶貢品入朝,以示對大唐的忠心。

    這還不算頡利的心腹大患,他最害怕的便是突利可汗降唐。

    突利可汗的父親,即為突厥的始畢大汗,始畢逝世時,突利可汗年齡尚小,於是他的叔叔處羅登上了大汗之位。處羅後來在處羅夫人,隋朝的義成公主的建議下,喝了五石湯,發毒瘡而死。此時最應該登上大汗之位的,本應是突利或處羅的兒子奧射,誰知頡利與部落中權臣密度,將所有的反對者一一殺掉。突利雖仗憑著其父在突厥的影響力僥倖逃過一動卻不得不接受頡利大汗的冊封。

    而東突厥中,最能幹的將領便是頡利可汗自己,突利和頡利之侄欲谷設。

    欲谷設原本在回紇、薛延陀等地訓練著一支約十萬人的部隊,時刻準備著在東突厥遇到危險時殺回去,遙相呼應。誰知回紇等部落脫離東突厥,將他趕走,欲谷設辛苦訓練的軍隊一下落入了他人之手。

    而突利可汗所掌握的一塊封地中,也擁有突厥最強悍的軍隊,數量僅次於頡利的部落中的武力。如若突利叛到大唐一邊,無論在精神上還是在實質上,對頡利、對突厥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頡利可汗不能不提防突利。他派了數名官員到突利的部落去,名為協助,實為監視。這卻更加重了突利的不滿。年前,突利可汗派自己的心腹興勒悄悄赴大唐詣見李世民,請與李世民裡應外合,李世民大喜,派使臣帶來密旨,與突利可汗結為兄弟。這些事頡利有所耳聞,但又無法證實,宣召突利赴定襄,突利推托有病,不肯離開自己的部落。

    而此時,大唐連年豐收,國庫殷實。養馬高手韋-提、斛斯正在隴右等四地設牧場,經過訓練的戰馬幾達二十萬匹。而將士在黃明等一批小將的激勵下,苦練武藝。這些消息由長安城中的突厥人傳回定襄,頡利可汗大為惶恐,遂採納親信康蘇密的建議,遣使赴長安請求和親。

    李世民在太極殿接見突厥使臣,好言撫慰,對和親之事則不置可否,待使臣退下後,李世民向諸臣笑道:「渭橋之盟時本無和親之議,眾愛卿以為如何?」房玄齡出列道:「自春秋以降,北人如終為我中原之心腹大患。他們弓馬嫻熟,戰鬥力強,中原千年以來能與之抗衡之將,唯李牧、王翦、蒙恬、衛青、霍去病、李廣寥寥幾人而已。而分而化之與和親安撫,一向是中原歷朝的方式,因此,臣以為,可准頡利之請。」

    李世民看到武將列中大家都很不以為然,知道房玄齡此說等於是說自己朝中諸將比不上李牧等人,剛要出言撫慰,一向少有與人爭執情況的兵部尚書李靖出列,道:「臣有話要說。」李世民道:「李愛卿請講。」

    李靖抬起頭,看了一眼房玄齡道:「臣對左僕射之言頗有不同之意見。突厥人善騎射,胡馬精良,確是實情。但我大唐近幾年來輪訓戰馬,培育良種混血馬,戰馬無論數量、質量都與突厥相去不遠。至於士兵,因陛下親授侍衛絕藝,苦習騎射之風盛行軍中,技藝或有不足,士氣之高卻足以勝突厥。臣等不敢自比李牧、衛青,但陛下英明神武,遠勝秦皇漢武,收眼突厥,創不世之偉業不是不能。代州都督張公謹派兵護送突厥使臣入京,給臣捎來一封信,信中言突厥有六可擊。」

    李世民非常感興趣的問道:「都有哪六可擊?你說來讓朕聽聽。」

    張公謹是李世民的心腹戰將之一,早在尉遲敬德、秦叔寶等人沒有歸附秦王的時候,便已立下赫赫戰功,玄武門之變中更身先士卒,立下大功。李世民對他的作戰能力和眼光都是非常信任的,派他任代州都督鎮守邊關,便是為此。

    李靖答道:「張公謹言,頡利暴虐無道,奢侈縱慾,橫征暴殮,是可取者一;它原有的屬國如薛延陀、回紇等紛紛自立可汗,甚至轉而投奔大唐,是可取者二;突利被頡利所猜忌,欲谷設訓練的精銳盡失,頡利無兵力可供策應,是可取者三;北方連年大雪,夏季又是旱災,倉庫中的存糧已不多,無力長時間作戰,是可取者四;頡利為拉攏人心,親近其他民族的人而對突厥貴族有所疏遠,是可取者五;王師若出,可根據陰山之險,分兵合擊,相互配合,此可取者六。突厥主昏於上,眾叛於下,兵挫於敗,國力空虛,正是收附它的大好時機,請陛下切莫錯過!」

    李世民半響未答話,他似乎在抑制激動的心情,他向眾臣問道:「諸位愛卿怎麼看?」儘管他竭力掩飾自己的心情,但他的眼中閃爍的光芒還是暴露了他的興奮。

    諸臣大都沉默不語,出兵突厥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不過能到太極殿上的人,大多已功成名就。主要是,突厥不好打!在起兵反隋時,突厥大汗為始畢,當時薛舉、劉武周、李軌、梁師都都投靠或拉攏過他,就連太上皇李淵也曾向突厥借兵馬,突厥武力之盛,可見一斑。如若力立出戰,將來一有閃失,恐怕誰也承擔不起責任。

    馬周出班奏道:「臣未經戰陣,不懂軍事,不敢妄言。只是陛下曾與頡利可汗有過渭橋之盟,立誓永為兄弟之邦,若出兵征討,是否有出出爾反爾之嫌?」

    李世民的好心情被潑上一瓢冷水,怒道:「愚昧!頡利兵臨長安,逼朕簽立城下之盟,對這種人還用講信用嗎?頡利哪次說的話當真了?渭水一役,朕單騎退兵,不是我為人君之勇,而是你們為人臣之恥!若朕朝中有衛青霍去病,朕還用親身犯險嗎?」

    這一下,殿中的大臣都站一住了,呼啦啦跪了一地,李靖道:「臣以為,陛下出師名正言順,不算失信。」李世民高興地說道:「李愛卿說來朕聽聽。」李靖道:「陛下平定梁師都,統一中原,其時頡利可汗應梁師都所請派兵救援,陛下圍城打援,滅掉了那隊騎兵。若頡利守信用,本不應該插手我中原之事,既然他失信在先,我們出師便理直氣壯了!」

    李世民一拍龍騎扶手,道:「好!朕屢受突厥之辱,常夜不能寐,起身舞劍以抒心中怒氣。昔日朕不求一時之勝敗,往簽渭橋之盟,便為候今日之良機。朕決意發兵突厥,以拯萬民於水火,展我大唐雄威!」諸臣一齊俯首說道:「皇上聖明。」再無人敢提不同意見。

    聖旨既下,一時間請旨出征的奏折如雪般飛至,各部、各州武將都不願錯過這大好機會。而兩儀殿的內朝和太極殿的早朝,幾乎沒有征突厥以外的內容。

    這天在兩儀殿議事的,是長孫無忌、李靖、高士廉三人。這三個人當中,長孫無忌是長孫皇后的哥哥,更與李世民在幼年時候便為至交,無論大唐建朝還是是李世電登基,長孫無忌都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高士廉是長孫皇后和長孫無忌的舅舅,當年長孫無忌的父親去世時他們年齡尚小,被同你異母的哥哥長孫安業趕出了家門,便是高士廉將他養大。李世民同他們兄妹不知在高士廉將他們養大。李世民同他們兄妹王不知在高士廉上渡過了多少歡樂而無憂無慮的時光。

    長孫無忌與高士廉便是李世了在朝中最可信任的大臣。

    而李靖則是朝中戰將最才華橫溢的一位。他大少時便曾言道:「大丈夫若遇主逢時,必當立功立事,以取富貴。」在他還是隋朝的一個小員外郎時,當時左僕射楊素、吏部尚書牛弘卻都看出了他的才能。牛弘稱他有「王佐之才」,楊素則指著自己的座位對他說:「你早晚有一天會坐到這個位置上。」

    李靖本曾李淵結下仇怒,後李淵親手寫信與他道:「既往不咎,舊事吾久忘之矣。」而兵蕭銑、輔公祜後,李淵讚他道:「古之名將韓、白、衛、霍,豈能及也!」

    李世民手下有眾多傑出戰將,如長孫無忌、尉遲恭、秦叔寶、程知節、侯君集等,都足以獨擋一面,用兵各有所長,而若說可以統率這些將領的,非李靖莫屬。

    四人圍書案而坐,書案上的書籍、紙硯、奏章等均已挪去,鋪上了一幅地圖。

    李世民對李靖道:「藥師,有長孫愛卿和高愛卿兩人為你坐鎮後台,籌集糧草,調動兵吏,你可以無後顧之憂了吧?」

    李靖道:「此次出兵非同往常,突厥之地盡為草原、沙漠,只宜騎兵作戰,而我們不熟悉地形,只有這張並不精要的地圖。而且為收服突厥,宜用懷柔之法安撫牧民,此仗無論前方後方,都是對我大唐國力的一次全面的考驗!」

    長孫無忌道:「這請你放心,我保證你的軍中至少有二十天的糧草,但是,騎兵作戰以速度為第一,萬騎齊進的話,一日可行五百里,若你長途奔襲,恐怕我就追不上了。」

    李世民道:「待你們見到張公謹後,再向他仔細詢問一下當地的地形道路,他鎮守邊關數年,定有一套進攻突厥的想法,至於糧草,你們可在前線覓一恰當地方提前構築糧倉,儲足糧草。若果遇千里追襲糧草不續的情況,可用金帛財寶向牧民換一些。」

    李靖聞聽此言,不禁和長孫無忌互視一眼,李世民這話實際上說,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就只有擾民了。

    李靖道:「臣蒙陛下信賴,領兵出征,只是不知陛下要派哪幾位將軍同臣一齊帶兵前赴突厥?」

    李世民雙目注視著李靖道:「這就要看愛卿準備以何打法來取突厥了。」李靖手點地圖,坦然隨李世民的目光,道:「臣想,突厥的地形和地質條件,以及天氣情況都和中原大不相同,開拔到定襄有千里之遙,知已不知彼,加之勞師遠征,不宜長期作戰,而宜速戰速決。若想迫頡利可汗速戰速決,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奇兵攻其不意!」

    李世民點頭稱是,道:「朕想也是如此。頡利久居沙漠,與地利之便。若我軍以正兵出擊,堂堂正正列陣排兵,他只需避不出戰,而派小股騎兵騷擾我軍營,襲擊我糧道,就足以使我軍不戰自亂。你既然說要以奇兵,我朝之中,擅用奇兵者有朕自己,再就是侯君集、薛萬徹二將軍了。」

    李靖稍稍一愣,道:「陛下豈止擅用奇兵,將孫子所言奇正之道運乎一心,奇正難辨的,臣觀史書,無一將能及陛下。只是此次臣想請李道宗、李績二位將軍同臣一道出征。」

    李世民道:「為何是他二位?朕記得曾問過你,朝中諸將如何,你言李道宗、李績二將軍不會大勝也不會大敗,為節制之將領,調兵佈陣,謀定而後動,小心謹慎,這不符你所言以奇兵取勝的戰法呀?」

    李靖沒想到李世民見有機會收附突厥,居然高興到把這種話都說出來的地步。若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曾向李世民對他們加以點評,不知會怎麼想?只能暗暗祈禱長孫無忌和高士廉不要將話傳出去。

    李靖答道:「李績、李道宗二位將軍用兵的確小心謹慎,臣正是要借重這一點。」說著他劃著地圖道:「臣與眾將各領一軍,分進合擊,李績、李道宗兩軍在兩翼,步步為營,緩緩推進,使頡利無法避我鋒銳反攻中原,由臣領軍在中路直插定襄城,打頡利個措手不及。」

    這次議政直到掌燈時分方才結束,李世民本要留三位臣子用晚餐,三人以出征在即,軍務太忙為由恭辭了。

    三人自順義門出了皇城,長孫無忌言自己要去西市赴宴,告罪後帶親隨先走,高士廉和李靖並馬在大道上慢行李靖還沉迷在方才與李世民商討作戰方略之中,只聽高士廉在一旁言道:「李大人,我有一句交淺言深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李靖連忙道:「高大人請講。」

    高士廉和長歎一聲道:「我是一個文人,沒打過仗,可自陛下晉陽起兵,十幾年戰事不斷,我在一邊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些了。你與陛下商量的這個作戰方略,我看得出來,雖然你們口口聲聲說是奇兵,實際上還是很穩妥的。數路人馬穩紮穩打,你帶一路行險強攻。若勝了,萬事皆罷,若敗了,只你一路也無損大局,李道宗、李績作戰穩中求勝,肯定不會亂了陣角。是這麼回事吧?」

    李靖佩服地看了高士廉一眼。這老頭為人心腸很好,雖是長孫皇后的親舅,貴為國戚,卻從不以位壓人,也不和人爭功奪利,擔任吏部尚書這關乎百官榮辱升陟的一職,幹得八面玲瓏。沒想到,對軍事上的事也有這等眼光。一眼便看透了自己戰略當中,最關鍵之處便是穩中求險。

    李靖說道:「高大人目光如炬。我與陛下議定的方略,其意正在於此。頡利亦是作戰中不世出的天縱之才,不可輕視他。」

    高士廉道:「我不是對作戰方略有什麼意見。要說這個,你與聖上誰都勝於我百倍。我想的是其它問題。你有沒有想過,依你的方略,你的單軍獨進乃是主力,其他諸軍恐怕無法與頡利可汗碰上了。」

    這句話一下便提醒了李靖。李靖平時不愛與人說話,狀若木訥,實則大智若愚,他也算為宦多年,這種事一點就透。

    按他的方略,左右諸軍要緩緩推進,既防止頡利避開鋒銳反而攻打中原,又防止齊頭並進被逐個擊破,而他則率一支部隊晝夜行軍,輕裝簡從,在頡利的防禦體系形成前直撲突厥大汗所在地定襄。但如此一來,如若自己一擊奏效,幾乎所有的功勞便是自己一人所有,其他人只是配合得當而已。而自己若戰敗,其他部隊會因距離過遠而營救不及,落下營救主帥不利的罪名。

    李靖道:「多謝高大人提醒。李靖一介武夫,只想如何擊敗突厥為陛下分憂,而忘了需協調這些。」

    高士廉笑道:「也許是我這個老頭子多心了。不過我想事總是要人做,打仗我雖然不懂,但帶兵的這些將軍我還是略知一二的。可能你有你的辦法吧,那就是我多嘴了。」

    李靖連忙道:「不,高大人此言令我受益匪淺。我回去後會將方略稍加調整。正如高大人所言,若諸將不能通力配合,提前謀劃再詳細也沒有用。只請大人在後方多多費心。」

    李靖這才明白,為何李世民手下有房玄齡、杜如晦等謀士,還離開了高士廉這個老好人,原來此人深藏不露至此地步!

    高士廉道:「我所行是份內之事,你儘管放心,你我軍餉、糧餉,要兵要官,我一點不差的給你。此役事關重大,若不能一舉獲勝,恐怕來年頡利補足糧草後,會帶兵來犯我中原,那時再想慢慢籌劃,頡利馬快如風,飄忽不定,就不好說了。」

    李靖道:「高大人所言極是,我一定牢記住在心,不負重望。」

    談話間,已到了高士廉府宅所在的興德坊,李靖與高士廉道別後,帶著自己的兩名親隨前走,邊走邊想如何將作戰方略加以改動,以使眾將不會為爭功而內耗。

    正在這時,後面馬蹄聲響,一騎以極快的速度追了上來,馬上騎士邊走過喊:「李大人,請留步!」

    李靖勒住馬,回頭看去,一騎自後面追來,經過有燈光的店舖時,可以看出他穿有屯營飛騎的軍服。

    等來人追到面前,李靖認了出來,原來是被稱為「大唐第一箭手」的黃明。黃明是一個小校尉,而李靖是兵部尚收,兩人地位懸殊,但由於黃明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屢次受唐太宗稱讚,曾在京城數百權貴及皇上面前,射出過陛下親授的三箭連珠,威震長安,所以也算是認識。

    黃明來到面前,翻身下馬,施禮道:「末將參見大人。」李靖道:「已經這麼晚了,你不在營中,跑出來做什麼?」

    黃明不敢隱瞞,老實的答道:「末將剛剛請了幾天假,去看未婚妻。回來聽說陛下已下旨不日要進攻突厥,因此到處找李大人。」

    李靖坐在馬上,笑道:「怎麼,快結婚了,不想上戰場嗎?」

    黃明道:「不,是想讓你把我調到府兵。我知道進攻突厥一定要以奇兵取勝,可否把我編入先鋒效力?」

    李靖道:「你聽誰說要以奇兵取勝了?」他很奇怪,作戰方略是他剛剛與李世民定的,怎麼黃明便這麼說?他說道:「想不到你不但箭術好,兵法也不錯。」

    黃明不好意思折說道:「真是用奇兵嗎?我前一段時間新交了一個朋友,是匡道府折衝,名叫蘇定方,這是他給我說的,他也想到你匠軍中效力。」

    李靖道:「你未婚妻是不是那個胡人斛斯正的妹妹,跳旋舞的那個女孩?上次我們隨皇上去升仙樓時,你救出的那個?你去打仗,把她扔在家裡嗎?」

    黃明羞澀地道:「李大人記得這麼清楚嗎?就是她,她叫水玲,是為了找老斛才改名做靈玲去升仙樓的。這次我們說好了,我要先成就一番事業再同她結婚。」

    李靖笑道:「好小子,有志氣,我會給你們將軍說的,等出征前你帶你那位朋友來找我好了。」

    看著黃明興高采烈地遠去的背影,李靖卻不由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所謂少年輕狂,總以為建立功名重於一切。事實上,當年他也是如此。如今位至尚書,可同為風塵三友,與自己同患難的紅顏知已紅拂卻不在身邊,縱有功名利祿,又用來和誰分享呢?李靖收拾起情懷,打馬上路。

    黃明卻不這麼想。他打馬走了一個街區,拐角處,幾個小伙子正焦急的等候,一見他回來,七嘴八舌的問:「怎麼樣?」「答應你沒有?」「李將軍怎麼說?」黃明裝作沮喪的樣子搖了搖頭,待大家都已信已為真的歎息時,他又高興的喊起來:「他要我和大蘇一起去找他,還誇我有志氣!」

    大家頓時歡呼起來,黃明向在一邊顯得很沉寂的蘇定方說道:「走,大蘇,咱們喝酒去!我請客!」蘇定方笑道:「算了,還是我請吧。你這次去隴右見水玲,身上還能剩下幾個大錢回來?你是不是按我教你的話說的?」黃明道:「當然是了,我說讓他把我安排在奇兵裡,李大人馬上就呆住了,連忙問我,為什麼用奇兵,是誰說想的。」

    蘇定方點點頭道:「這麼說我猜得不錯。」談話中大家紛紛上馬,向西市奔去。

    黃明道:「大蘇請客,我們去升仙樓大吃一場如何?」張悅道:「升仙樓的台柱子被你挖回了家,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另找個地方喝中原酒吧。」

    蘇定方道:「你們不必為我省錢了,還是去升仙樓喝葡萄酒吧,大家都是軍職,若喝多了都不好過。」

    「好吧,就依你。」張悅一打馬,越眾向前衝去。黃明問蘇定方道:「你說用奇兵攻突厥是什麼意思?」蘇定方答道:「若排兵部陣,擂鼓則前,鳴金則退的打,頡利肯定不跟我們打,而我們的騎射之術又不及突厥,當然,我沒說你。若用奇兵,有上三五百騎,便足以掏掉頡利的大帳。」

    黃明哈哈大笑起來,其他沒有聽他們對話的人湊過來道:「黃明你笑什麼?你們說什麼可笑的事了?」

    黃明在馬鞍上哭得前仰後合,指著蘇定方道:「大蘇說,他用三五百騎就能踏破頡利大汗的帳篷,真是笑死我了。」

    其他人也不禁大笑起來,蘇定方並沒有難堪的表情,很平常的反問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嗎?頡利身邊的護衛不過是一個千人隊,只要時機把握的好的話,一擊中的,全身而退,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呀。」

    張悅帶回馬頭,扭過身來道:「不錯。只要時機湊巧,頡利肯與我單打獨鬥的話,我一刀就可以砍下他的腦袋!」

    大笑聲中,不知誰帶頭,大家唱起了軍中流行的曲子:「頂天立地我少年,上陣殺敵勇向前,杯盛敵血當酒飲,馬踏突厥牙帳翻。何顧妖妻盼我日復日,縱馬大漠年復年……」

    第二天,李世民下旨,兵部尚書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并州都督李績為通漢道行軍總管,華州刺史柴紹為金河道行軍總管,靈州大都督薛萬徹為暢武道行軍總管,任城王李道宗為大同道行軍總管,檢校幽州都督衛孝節為恆安道行軍總管,共計出兵十四萬人,由李靖節制,分六路出擊頡利。

    黃明和蘇定方如願以償,隨李靖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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