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文 / 內爾森·德米勒
我把追光牌汽車悄無聲息地開進了軍官俱樂部。我問辛西婭:「為什麼你認為是肯特?」
「我並不知道是他幹的,保羅,但我們已經排除了其他嫌疑犯。亞德利一夥不在犯罪現場有可靠的證據;穆爾上校幹了些什麼我們都知道;福勒夫婦可以互相作證;而將軍和他夫人,據我所知在這件事上是清白的;聖-約翰中士和憲兵凱西發現了屍體,他們無可懷疑。我們談過話或者向他們瞭解情況的其他任何人也都沒有可能作案。」
「但是,還鮑爾斯少校、威姆斯上校、埃爾比中尉、牧師、軍醫主任以及有作案動機的30名左右的軍官,再加上這些軍官的夫人們。你想想這些,他們都有嫌疑。」
「是的。而且很有可能我們沒聽說過的什麼人也到過現場。但你必須考慮的是這人是否有作案的機會和殺人的膽量。」
「對。不幸的是我們沒有時間跟她日記中提及的所有人談話。我認為聯邦調查局也不會這樣做,因為那樣他們就必須為所調查的每一個人寫一份200頁的報告。肯特可能是嫌疑犯,但我不想把他,還有這裡的其他一些人作為和穆爾上校一樣的嫌疑犯。」
「這我理解,但還是這一點使我覺得在某些方面肯特更可疑。」
「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想法的?」
「我不知道。或許是在洗淋浴時。」
「這個問題就這樣吧。」
「你以為他會與我們一道喝一杯嗎?」
「他是個難以判斷的人,但假如他就是兇手,他會來的,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一招失靈的時候。他們想接近你,想看看、聽聽,設法操縱調查。機靈的人表現得不會那麼明顯。當然,我不是說只要肯特來與我們一道喝酒,他就一定是殺人犯。但如果他不來,我敢打賭他就不是。」
「我明白了。」
「你幹得很出色,工作主動,判斷力強,工作緊張時很冷靜。你是個很有專業能力,很有頭腦而又能苦幹的人。與你一道工作非常愉快。」
「這是不是電話錄音?」
「不,我——」
「毫無感情,保羅。根本不成調。如果你有心,就說心裡話吧。」
「我討厭那樣做。」我將車開到軍官俱樂部的停車處,慢慢地停在一個空位上。「你說話很有見地,非常——」
「我愛你——你說一遍。」
「去年我說過了。多少次——?」
「你說啊!」
「我愛你。」
「好。」她從追光牌汽車上跳了下來,將車門關上,走出停車場。我跟在後面,一會兒追上了她。直到走進大客廳,我們再沒有說一句話。我在角落裡找到一張空桌,看了一下手錶,時間是晚上8點回刻。一位女服務員走過來,辛西婭點了波旁威士忌和可口可樂,我要了蘇格蘭威士忌和一杯啤酒。
肯特上校走了進來,有好幾個人轉過頭去。任何一位高級軍警出現時通常總有一些人轉過頭去張望,另一些人則側身斜視。此時,在哈德雷,聳人聽聞的謀殺案仍是熱點新聞,肯特當然成了一時的熱門人物。他看見了我們,走了過來。
我和辛西婭按習慣站了起來。在私下裡我也許會嘲弄他,但在公開場合我給予他應有的尊敬。
他坐下後,我們也坐下了。一位女招待走過來,肯特給我們要了飲料,給他自己要了一杯杜松子酒和強身劑。「我請客。」他說道。
我們閒聊了一會兒,說的全是些廢話,什麼人人都感到高度緊張啦,脾氣變得暴躁啦,晚上睡不著啦,天太熱啦等等。儘管我和辛西婭都很隨便,喜歡閒聊,但肯特不愧是個老手,他感到了情況有點不妙,覺得自己像老鼠一樣被逼到了角落裡。
我們還談了其他一些事情。但偶爾他會漫不經心地提出這樣的問題:「穆爾肯定不是兇手吧?」
「難以肯定。」辛西婭回答說,「不過我們認為他不是。」她又說:「我們差一點冤枉了人,真可怕。」
「假如不是他,那可能真冤枉了人。你不是說是他把安捆綁起來,然後又把她丟下的嗎?」
「對。」我答道,「我不能透露為什麼,但我們知道其中的原因。」
「那麼他是兇手的從犯囉?」
「從法律上講,他不是。這完全是另一碼事。」
「不可思議。你們那位管電腦的小姐把她需要的東西搞到手了嗎?」
「我想是搞到了。有些傢伙真倒霉,安-坎貝爾把她與別人作樂的日記貯進了電腦。」
「哦,天哪……裡邊有我嗎?」
「我想有的,比爾。」我補充道:「還有另外30名左右的軍官。」
「哎呀……我知道她有許多……但沒有那麼多……天哪!我像個傻瓜一樣。嘿,我們能讓日記保密嗎?」
我微笑著說:「你是說像絕密之類的內容嗎?我會從國家安全角度考慮,看看我能做些什麼。不過這最終得由高級軍法官,或者司法部長,或者由他們一道做出決定。我想你有這麼多同黨,不必過於擔心會把你一個拖出來。」
「嗯,不過我是軍警啊。」
「日記中提到的一些人比你權力更大,威望更高。」
「那好吧。福勒怎麼樣?」
「說不清楚。嘿,你知道不知道伯特-亞德利也捲入了這場艷情?」
「不是開玩笑吧……?上帝呀……」
「瞧,你和伯特的共同點比你原先知道的還多。不過說真的,比爾,你很瞭解他嗎?」
「只是業務上有些往來,我們都出席每月一次的例會。」
肯特接著問道:「你們倆有誰去過教堂嗎?」
「沒有。」辛西婭答道,「我想我們要等到明天做禮拜時再去。你今晚去教堂嗎?」
他瞥了一眼手錶說:「當然。我很喜歡去教堂。」
我問他:「肯特夫人還在俄亥俄州嗎?」
「是的。」
「她打算呆到什麼時候?」
「哦……還要再呆幾天。」
「開車去那裡要好長時間。她是乘飛機去的嗎?」
他朝我瞥了一眼,答道:「是乘飛機。」他勉強笑了笑。「坐在她的掃帚上飛去的。」1
1有一民間傳說,女巫可乘掃帚柄飛上天空。
我也假惺惺地笑一笑,說:「我能打聽一下,她的出走是否跟你和安的桃色新聞有關?」
「啊……我想有點那個意思。我們正設法解決這事,但她並不瞭解情況,她只是那樣猜想罷了。你們還沒有結婚,不過你們也許能理解?」
「我過去結過婚。辛西婭現在結了婚。」
他看看辛西婭問:「你結婚了?他是軍人嗎?」
「是的。他在本寧。」
「生活艱苦。」
我們還聊了其他話題,談得真開心。
然而比爾-肯特並非一般的嫌疑犯,我清楚地感覺到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而且知道我們已經發覺他知道了。因此,這似乎成了一個小型的舞會,一種用詩、畫、動作組成的啞劇字謎。有一次我們的視線相遇了,但雙方都心照不宣。
我們一言不發地坐著,手裡擺弄著雞尾酒攪棒和餐巾。我和辛西婭在想殺人犯是不是就坐在桌旁,而比爾-肯特至少想到他的事業完了。也許他正在經歷一場思想鬥爭,準備將實情告訴我們,以便我們明天中午動手。
有時候人們需要鼓勵,於是我用一種他能理解的語氣對他說:「比爾,你想去散散步嗎?或者我們可以回到你的辦公室,我們可以談談。」
他搖搖頭。「我得走了。」他站起身。「嗯……我希望陳屍所的那些軍醫把她的遺體留下,裝進棺材,我想再看她一眼……我沒有她的照片。」他又一次強作微笑。「男女通姦不會有很多紀念品。」
實際上,有滿滿一個房間的紀念品。我和辛西婭也站起來,我說:「趁其他人還沒有想到,拿一張徵兵張貼畫做紀念。這是收藏家願意收藏的東西。」
「對。」
「謝謝你請我們喝飲料。」我說道。
他轉過身,走了。
我們又坐了下來。辛西婭看著肯特走出去,似乎自言自語似的說:「他可能在為事業的毀滅,為即將公佈於世的醜聞,為婚姻上的麻煩,為他所關心的人的死亡而感到心煩意亂。也許這就是我們所看到的情況。或者……他是裝出來的。」
我點點頭。「即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難以對他的行為進行評估。不過,一個人的眼神會給予某種啟示……眼睛會用自己的語言說出心靈深處的話,會表達愛情、悲傷、仇恨、清白和內疚。甚至當他本人說謊時,眼睛還在說真話。」
辛西婭點點頭:「的確如此。」
我們倆默默地坐了一會兒。辛西婭問道:「那麼你認為是他囉?」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的眼睛,好像在做一種試驗似的。我們倆都同意,比爾-肯特就是我們的目標,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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