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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蛇眼 文 / J·K·羅琳

    星期天早上,赫敏踩著兩尺深的雪,艱難地跋涉去海格的小屋。哈利和羅恩很想和她一起去,但是他們堆積如山的作業又已經濱臨危險的高度,所以他們只有不情願地呆在休息室裡,極力不去理會外面出來的快樂聲音。校園裡,學生們在結凍的湖上溜冰、滑雪橇,還有,最可恨的,給雪球施法,讓它們飛上桂芬多的塔樓,「砰砰」地打在窗子上。

    「喂!」羅恩終於失去耐心,把頭伸出窗外大吼:「我是級長,要是再有人敢往這個窗子上打雪球——哎喲!」

    他猛地縮回頭,一臉的雪。

    「是弗雷德和喬治,」他苦著臉說,重重甩上窗戶,「兩個飯桶……」

    快吃午飯的時候,赫敏從海格那裡回來了,她凍得瑟瑟發抖,長袍的膝蓋以下都濕了。

    「怎麼樣?」她進門時羅恩抬起頭來問,「你幫他安排課程了嗎?」

    「嗯,我試了,」她悶悶地說,坐在哈利身邊的椅子上,她拿出魔杖,相當繁瑣地揮了一下,熱氣從魔杖頭噴了出來,她然後用魔杖指著長袍,長袍散發著蒸汽逐漸干了。

    「我去的時候他根本就不在,我敲了半個鐘頭的門,然後他才從禁絕林裡出來——」

    哈利呻吟一聲。禁絕林裡到處都是可以讓海格被解雇的生物。「他在那裡養什麼?他跟你說了嗎?」他問。

    「沒有,」赫敏沮喪地說,「他說他要給我們一個驚喜,我給他解釋安布居的事,可他就是聽不進去。他一直說沒有哪個神智正常的人在能學到吐火銀鮫的時候,會願意學弓背蝟——嗯,我不認為他在養吐火銀鮫,」看到哈利和羅恩臉上的驚駭表情時她補充說,「但那不是說他沒試過,他講過弄那個蛋有多困難。我都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他要是按古拉普蘭教授的課程計劃會好得多,我真的不認為他聽進了哪怕一半我說的話。他的情緒挺怪,你知道,他還是不肯說他是怎麼弄得滿身是傷。」

    第二天早餐時,海格在教工席上受到了所有學生的熱烈歡迎。一些人,比如弗雷德、喬治、和李。喬丹都高興地叫著,穿過桂芬多和海佛帕夫桌子中間的過道跑過去握海格的大手;而另一些人,比如帕瓦提。帕提和拉文德。布朗,則搖著頭交換了一個陰沉的眼神。哈利知道她們很多人更喜歡古拉普蘭教授的課,而最麻煩的是,在他自己心裡,也有一個不懷偏袒的小小地方,認為她們是對的:古拉普蘭認為有趣的課程裡,不會有人有被咬掉腦袋的危險。

    星期二,當哈利,羅恩和赫敏在寒風中裹得嚴嚴實實地往海格的小屋走時,可以說他們都有相當程度的憂慮和擔心。哈利擔心的不光是不知道海格想教給他們的東西,他還擔心其他學生,尤其是馬爾夫那夥人,在安布居在場的時候會如何表現。

    但是,等他們艱難地在雪裡一路跋涉到海格那裡,站在禁絕林邊上等他們的只有海格,那位最高監察官並沒有出現。他的樣子並不能讓他們安心,星期六晚上的那些青紫傷痕上面,現在又多了些淡淡的黃綠顏色,而且一些傷口似乎又開始流血了。這讓哈利不明白了:海格是不是被某種帶毒動物攻擊了,而它的毒液能不使傷口癒合?而且,彷彿是想讓這恐怖的畫面更完整,海格的肩上還扛著看來像是半隻死牛的東西。

    「今天我們在這裡頭上課!」海格愉快地沖走過來的學生說著,偏頭向他們示意他身後面的黑暗森林,「有個遮擋!再說,它們更喜歡暗處。」

    「什麼東西喜歡暗處?」哈利聽見馬爾夫尖聲對克拉布和高耀說,聲音裡有一絲驚慌,「他剛才說什麼東西喜歡暗處,你們聽見了嗎?」

    哈利記起馬爾夫在這之前唯一進入禁絕林的那一次,那時候他也並不勇敢。他對自己笑了,在快迪奇比賽之後,任何能讓馬爾夫緊張的事情都會讓他滿意。

    「都準備好了?」海格環視著學生們,高興地說,「那麼,好,我一直給你們五年級學生們留了這個在禁絕林裡頭上的課。我想我們得在這些動物的自然生存環境裡看它們。那麼,我們今天要學的東西相當稀少,我敢說我是全英國唯一能馴養它們的人。」

    「你確定它們已經被馴服了,是不是?」馬爾夫說,語氣裡的驚慌更加明顯了,「可是,這也不是你頭一次把野生動物帶到課堂上來,是不是?」

    斯雷瑟林的人都發出贊同的聲音,一些桂芬多的人似乎也覺得馬爾夫的話有點道理。

    「當然它們已經被馴服了,」海格說,沉下臉把肩上的死牛抬上去了一點。

    「那,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馬爾夫追問。

    「跟你無關!」海格說,生氣了,「現在,要是你們已經問完了愚蠢的問題,就跟我來!」

    他轉身大步走進禁絕林,似乎沒有人願意跟上他。哈利看了一眼羅恩和赫敏,他們歎了口氣但是點點頭,於是他們三個跟著海格出發,其他人都跟在他們後面。

    他們大約走了十分鐘,來到了一個樹木極為密集的地方,那裡幾乎像黃昏一樣昏暗五光,地上也沒有積雪。海格哼了一聲,把肩上的半頭牛扔在地上。他退了一步,轉身面對學生,學生們穿過大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緊張地四下看著,好像隨時會有動物撲上來似的。

    「過來,過來,」海格鼓勵說,「現在,它們會被肉味吸引過來,但是我也會叫一聲招它們過來,因為它們肯定想知道是我來了……」

    他轉身,搖了搖蓬頭亂髮的腦袋,把搭在臉上的頭髮甩掉,然後發出了一聲古怪的尖利叫聲,聲音好像大鳥的鳴叫,在漆黑的樹幹中間迴盪。沒有人笑,大部分人看起來已經嚇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海格又發出了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一分鐘過去了,學生們繼續緊張地看著背後和身旁的樹,想看到無論是什麼東西的影子走近。然後……當海格再次甩去臉上的頭髮,深深地吸氣,飽漲起胸膛的時候,哈利推了推羅恩,指了指兩棵節節疤疤的紫衫樹中間的黑暗空隙。

    一雙閃亮的、沒有瞳孔的白色眼睛在黑暗中越顯越大,一會兒,龍一樣的臉、脖頸、和瘦骨嶙峋的身子,一匹黑色的、有翼的巨大的馬,從黑暗裡顯現出來。它甩著黑色的長尾巴,審視了學生們一會,然後低下頭,用它尖尖的牙齒從死牛身上撕下肉來吃。

    哈利覺得無比寬慰,在這裡,他終於找到了證據:那些動物不是他的幻想,它們是真的,海格也知道它們。他急切地看羅恩,但是羅恩仍緊盯著樹,幾秒鐘後他悄聲說:「為什麼海格不再叫了?」

    班上其他的同學也大都和羅恩一樣帶著一臉疑惑和緊張期待的表情,繼續到處東張西望,而那馬就站在他們面前幾尺遠的地方。似乎只有兩個人能看到它們:站在高耀身後的一個瘦瘦的斯雷瑟林男生,他一臉厭惡地看著正在吃肉的馬,還有納威,他的目光追隨著長長的黑馬尾的掃動。

    「啊,又來了一匹!」海格驕傲地說,第二隻黑馬從漆黑的樹幹中間出現了,它收起皮革一樣的翅膀,也低下頭狼吞虎嚥地吃起來,「現在……能看到它們的人舉手。」

    終於就要知道這些馬的秘密,讓哈利覺得萬分高興,他舉起手來,海格對他點了點頭。

    「是啊……是啊,哈利,我就知道你能看到,」他認真地說,「還有你也能,納維,是不是?還有——」

    「對不起,」馬爾夫輕蔑地說,「但是我們到底應該看到什麼呀?」

    海格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地上的死牛,全班人盯了幾秒鐘,然後幾個人驚訝地吸了口氣,帕瓦提尖叫了一聲。哈利明白是為什麼:一塊塊的肉從牛身上自己飛離,然後忽然消失的樣子肯定會看起來讓人難以接受。

    「是什麼東西?」帕瓦提問,聽起來嚇壞了,她躲到最近的樹幹後面,「是什麼東西在吃肉?」

    「黑司獸,」海格驕傲地說,哈利身旁的赫敏恍然大悟地輕輕說了一聲「哦!」,「霍格沃茨養著一群黑司獸呢。現在,誰知道——?」

    「可它們非常非常地不吉利啊!」帕瓦提打斷他的話,看起來十分驚恐,「它們會給能看到它們的人帶來很多厄運。徹勞妮教授有一次告訴我——」

    「不,不,不,」海格說著笑了起來,「那都是迷信,我是說它們不吉利的那些。它們聰明極了,而且有用得很!當然,這一群不做太多的事,它們主要就是給學校拉車,比如當鄧布多要走遠路,又不想用瞬息移動的時候——又來了兩隻,看——」

    兩隻馬無聲地從樹間走出,其中一隻離得很近地走過帕瓦提,帕瓦提顫抖著,緊緊貼在樹幹上,說:「我想我感到什麼東西,我想它就在我旁邊!」

    「別擔心,它不會傷著你的,」海格耐心地說,「對了,現在,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有的人能看到它有的人看不到呢?」

    赫敏舉起手。

    「那就說吧,」海格衝她微笑著說。

    「唯一能看見黑司獸的人,」她說,「就是曾經看過死亡的人。」

    「一點也不錯,」海格莊嚴地說,「桂芬多加十分。現在,黑司獸——」

    「咳,咳,」

    安布居教授到了。她站在離哈利幾尺遠的地方,又穿上了她那套綠色的斗篷和帽子,手裡準備好寫字夾板。可惜海格還從來沒有聽過安布居的假咳,他關切地看著離他最近的那匹黑司獸,顯然以為是它發出了那個聲音。

    「咳,咳,」

    「哦,你好啊!」海格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笑著說。

    「你收到了我今早送給你的信了嗎?」安布居說,用和上次跟他說話時一樣的緩慢而大聲的語氣,就好像她在和一個反應慢的外國人在說話似的,「我在信上告訴你我要來審查你的課?」

    「啊,可不是,」海格歡快的說,「很高興你順利找到這裡!嗯,正如你看到的——還是,嗯——你能看到嗎?今天我們要學黑司獸——」

    「對不起,」安布居大聲說,手環在耳朵上,皺起眉頭,「你剛才說什麼?」

    海格看起來有點摸不著頭腦。

    「呃——黑司獸!」他也大聲說,「大的——呃——帶翅膀的馬,你知道!」

    他滿懷希望,拍打著自己巨大的胳膊學翅膀忽扇的樣子。安布居教授衝他揚起眉毛,然後嘟囔著在寫字夾板上寫起來:「講-課-時-求-助-於-粗-魯-手-勢。」

    「嗯……那個……」海格說著轉回來衝著學生,稍微有點狼狽,「嗯……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記-憶-力-似-乎-很-差,」安布居嘟囔著,聲音大得足夠讓所有人聽見,珠扣。馬爾夫高興得好像新年提前一個月到來了似的,而赫敏,卻已經氣得滿臉通紅。

    「哦,對了,」海格說,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安布居的寫字夾板,但是他勇敢地繼續下去:「是了,我打算給你們講我們這裡這群是怎麼來的。是了,就是,我們一開始只有一匹公的,五匹母的。這一匹,」他拍了拍第一匹走來的馬,「名字叫『天尼布拉斯』,他是我最喜歡的,是在絕禁林裡出生的第一匹——」

    「你知不知道,」安布居大聲打斷他的談話,「魔法部把黑司獸列為『危險級動物』?」

    哈利的心像石頭一樣沉了下去,但是海格只是笑了起來:「黑司獸才不危險呢!的確,要是你實在惹煩了他們他們可能會咬你一口——」

    「提-到-暴-力-顯-得-非-常-高-興,」安布居嘟囔說,又在寫字夾板上忙開了。

    「不是的——聽著!」海格說著,現在似乎有些著急了,「我是說,要是你欺負狗,狗也會咬人的不是嗎?——黑司獸的壞名聲只是因為那個死亡的事——人們以前一直以為他們是壞的徵兆,是不是?但那只是因為不瞭解不是嗎?」

    安布居沒有回答,她寫完了最後一個字,然後抬起頭看著海格,又用緩慢聲音大聲說:「請繼續講課,我走一走,」她做出走路的動作(馬爾夫和潘姿。帕金森無聲地偷偷笑起來),「到學生那兒,」她繞著指了一圈全班的學生,「問些問題,」

    她指著自己的嘴表示談話。

    海格瞪著她,顯然完全不明白她為什麼做出好像他不懂普通英語的樣子來。赫敏的眼裡已經湧出了憤怒的淚水。

    「老巫婆,你這個邪惡的老巫婆!」安布居沖潘姿。帕金森走去的時候,她悄聲說,「我知道你在幹什麼,你這個狠毒的、可惡的、變態的——」

    「呃……那麼,」海格說,明顯地想努力恢復他的課程流暢,「那麼——黑司獸。是啦,嗯,他們的優點可多呢。」

    「你是不是,」安布居教授大聲地問潘姿。帕金森,「能聽懂海格教授講話?」

    潘姿和赫敏一樣滿眼淚水,只不過她的眼淚是笑出來的,的確,因為她在拚命抑制著自己的笑聲,她的回答都斷斷續續的:「不能……因為……嗯……他……總是呼嚕呼嚕的。」安布居連忙把它寫在寫字夾板上,海格臉上僅有的沒有受傷的部分也紅了起來,但他盡量裝著沒有聽到潘姿的回答。

    「呃……是了……黑司獸的優點。嗯,他們被馴服以後,比如這一群,你就再也不會迷路了。他們有驚人的方向感,只要告訴他們你要去的地方——」

    「假如他們能聽懂你講話,當然啦,」馬爾夫大聲說,潘姿。帕金森又笑成一團。安布居縱容地衝他們笑著,然後轉向納威。隆巴頓。

    「隆巴頓,你能看到黑司獸,是不是?」她說。

    納威點了點頭。

    「你看過誰的死亡?」她漠不關心地說。

    「我……我爺爺,」納威說。

    「那麼你覺得他們怎麼樣?」她說,一邊沖馬揮了揮她短粗的手,現在馬已經把死牛已經吃得只剩骨頭了。

    「嗯,」納威緊張地說,看了海格一眼,「嗯,他們……呃……還好。」

    「學-生-不-敢-承-認-他-們-的-恐-懼,」安布居嘟囔著,又在寫字夾板上寫起來。

    「不是的!」納威說,看起來相當生氣,「不是的,我不是害怕他們!」

    「沒關係的,」安布居說著拍了拍納威的肩膀,臉上擠出的顯然是完全諒解的笑容,雖然讓哈利看來那更像充滿惡意,「嗯,海格,」她轉頭再看了看他,再一次用那個響亮、緩慢的聲音說:「我想我得到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你會接到,」

    (她裝出從面前的空氣裡接過東西的樣子)「你的審查報告,」(她指著寫字夾板)

    「在十天之內。」她伸出十隻短粗的小手指頭,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在那頂綠色帽子下面也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像個癩蛤蟆了。然後,她匆匆從學生中間走開了。

    馬爾夫和潘姿。帕金森繼續笑個沒完,赫敏已經氣得抖起來,納威則看起來既煩惱又氣憤。

    「那個可惡的、變態的、老怪物!」半小時之後,赫敏暴怒地說。他們沿著來時在雪上留下的腳印走回城堡。「你們明白她在幹什麼嗎?這又是她那個歧視混血人的態度——她想把海格描述成一個低能的傻特伊,就因為他媽媽是巨人——還有,啊,太不公平了,今天的課實在不壞——我是說,確實,如果這堂課講火尾斯古刺那樣的東西就糟了,不過黑司獸很好——事實上,對海格來說他們真的很合適!」

    「安布居說他們很危險。」羅恩說。

    「嗯,就像海格說的,他們能照顧自己。」赫敏不耐煩地說,「我懷疑像古拉普蘭那樣的老師,不到高級巫師考試之前都不會給我們講的。但是,啊,他們可真有意思不是嗎?有些人能看到有些人看不到!我真希望我能看到!」

    「你真的這樣希望?」哈里靜靜地問。

    她忽然一臉恐慌。

    「哦,哈利——對不起——不,當然我不希望——那實在是蠢話。」

    「沒什麼,」他忙說,「別擔心。」

    「我倒很驚訝有那麼多人能看到他們,」羅恩說,「一個班裡就有三個——」

    「是呀,衛斯理,我們剛才還在講,」一個惡毒的聲音傳來。因為雪的消音,他們完全沒有聽到馬爾夫,克拉布和高耀就走在他們身後,「要是你看過什麼人死翹翹了,會不會也能把鬼飛球看得更清楚點?」

    馬爾夫,克拉布和高耀大笑著,推開他們往城堡走,然後又一起唱「衛斯理是我們的王」。羅恩的耳朵漲得通紅。

    「別理他們,千萬別理他們,」赫敏拖著長聲說,抽出魔杖,又做了讓它釋放熱氣的魔法,在沒人走過的雪地上開出一條更容易走的路去溫室。

    ***十二月到了,帶來了更多的雪,以及雪崩一樣多的作業給五年級學生。隨著聖誕節越來越近,羅恩和赫敏的級長任務也越來越多起來。他們被叫去裝飾城堡(「你倒去試試掛那個彩條,當皮皮鬼抓著彩條另一頭想用它勒死你的時候,」羅恩說)。還有因為天氣寒冷,一二年級的學生課間時都呆在教室裡,也要他們去監督,(「他們才是一夥厚顏無恥的小混蛋,你知道,我們一年級時才不是那麼沒禮貌呢,」

    羅恩說)。而且,他們還得跟著費馳巡視走廊,因為費馳認為學生們會用鬥法來慶祝節日(「他是個滿腦子大糞的草包,」羅恩憤怒地說)。他們忙得赫敏連精靈帽子也沒時間織了,她因為只剩三頂帽子而心急如焚。

    「所有那些我還沒解放的精靈啊,它們得留在這裡過聖誕節了,只因為我沒有織夠帽子!」哈利一直沒忍心告訴她是多比拿走了她織的所有東西,聽了這話就在魔法史報告上趴得更低。不管怎麼說,他不願想聖誕節。上學以來,還是第一次,他更希望能在霍格沃茨外面過節。被禁止打快迪奇,還有擔心海格被開除,都讓他現在對這個地方充滿怨恨。他唯一期待的事情就是DA小組的聚會,而聚會在節日期間又會被暫停,因為幾乎所有的小組成員都會回家去過節。赫敏要跟她的父母去滑雪,這讓羅恩特別感興趣,他還從來沒聽說麻瓜會踩著腳上綁的兩條細木條滑下山坡。羅恩自己要回他那個叫做「地洞」的家,哈利忍耐著羨慕,一連好幾天,直到他問起羅恩打算聖誕節怎麼回家時,羅恩才說:「但是你也來的呀!我沒告訴你嗎?我媽好幾個星期前就給我寫信讓我邀請你啦!」

    赫敏翻著眼睛,但是哈利一下高興起來了,在地洞過聖誕節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主意。不過,他的興奮也被一個念頭微微困擾著:不和瑟瑞斯一起過節,讓哈利覺得有點罪惡感。他想過是不是要問衛斯理太太也請他的教父一起來過節,雖然他懷疑鄧布多不能讓瑟瑞斯離開桂茂街,但他知道衛斯理太太可能根本就沒想過邀請他去,他們兩個總是水火不容的。自從上次在壁爐裡見面之後,瑟瑞斯就再也沒跟哈利聯絡,雖然哈利知道有安布居的全時監視,聯絡不是個好主意,但是,他不願意想到瑟瑞斯一個人在他母親的老房子裡,只能和克瑞徹一起孤單地坐在聖誕樹旁邊。「節前的最後一次DA聚會,哈利早早來到有求必應屋。他很高興自己的早到,因為當火炬亮起來的時候,他發現多比已經把這裡的聖誕裝飾都掛好了。他知道是那個精靈做的,因為別人不可能會從天花板上掛下上百個金色的小亮球,每一個上面都貼著哈利的照片,還寫著」聖誕哈樂!「

    哈利剛來得及把它們都摘下來,門已經嘎吱一聲開了,露娜。拉烏古德走了進來,和往常一樣朦朧恍惚,如在夢中。

    「你好,」她恍惚地說,環視那些飾物,「真好看呢,是你掛的嗎?」

    「不是,」哈利說,「是家傭精靈多比做的。」

    「槲寄生,」露娜指著吊在哈利頭上的一大團白色漿果,夢囈一般地說。他連忙從那底下跳開。(槲寄生是西方在聖誕節常掛在門框頂上的植物,習俗是同時站在下面的兩個人要接吻。——譯注)「好主意,」露娜十分認真地說,「槲寄生常會招納果蟲。」

    安吉莉娜,凱蒂,和艾麗莎的到來,省下了哈利詢問什麼是納果蟲的必要。她們三個都氣喘吁吁的,看起來凍得要命。

    「那個,」安吉莉娜慢吞吞地說著把斗篷脫下,扔到牆角,「我們總算找到替換你們的人了。」。

    「替換我們?」哈利茫然地說。

    「你、弗雷德還有喬治,」她不耐煩地說,「我們找到新搜索員了!」

    「是誰?」哈利立刻說。

    「金妮。衛斯理。」凱蒂說。

    哈利驚訝地看著她。

    「是是,我知道,」安吉莉娜說,拿出魔杖,活動著自己的胳膊,「但事實上,她打得相當不錯的,當然了,跟你是不能比,」她說著狠狠地地瞪了他一眼,「但是既然我們不能用你……」

    哈利忍耐住沒有吐出特別想說的話:她有沒有想過,哪怕只有一秒,他自己對被快迪奇開除的遺憾比她的要多一百倍?

    「那徂擊手呢?」他問,試圖使自己的聲音平穩。

    「安德魯。剋剋,」艾麗莎毫無熱情地說,「還有傑克。斯羅伯,他們兩個都不怎麼樣,但是和其他那些來比試的蠢傢伙相比起來……」

    他們的難過談話因為羅恩、郝敏和納威的到來而結束了。之後不到五分鐘,屋子裡就已經來了很多人,讓哈利可以避開安吉莉娜憤怒的責備目光。

    「好,」他說,把他們召集起來,「我想今晚我們可以把以前學的東西複習一下,因為這是節前最後一堂課了,在三個星期的假期之前,就是學了新的東西也沒有什麼意義——」

    「沒有新東西?」哉卡瑞斯。史密斯不滿地小聲說,但是聲音足夠大得讓全屋聽見,「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

    「那,哈利沒告訴你讓我們都覺得很難受,」弗雷德大聲說。

    有幾個人吃吃笑了起來,哈利看到張楚也笑了,胃裡又傳來熟悉的失落感覺,就好像下樓時踩空一級台階似的。

    「——我們可以兩人一組練習,」哈利說,「我們先練習十分鐘的障礙咒,然後我們擺好軟墊子,練習練習昏迷咒。」

    他們聽話地分成了兩人一組,哈利照常跟納威一組。很快,整個屋子裡又充滿了「迫抵障礙!」的喊聲,一些人給定住了,一分鐘都不能動彈,這時候他們的夥伴就漫無目的地看著屋裡其他人的練習,等被定的人緩過來了,再給他們的夥伴施咒。

    納威的進步大得讓所有人刮目相看,一會以後,當哈利連著三次被定住之後,他讓納威跟羅恩和赫敏練習,他自己再在屋裡轉轉看其他人的練習。他經過張楚時,她衝他笑了,他忍住自己好幾次不再從她身邊經過。

    練習了十分鐘的障礙咒以後,他們把軟墊子拿出來鋪滿了地板,然後複習昏迷咒。他們的地方不夠讓所有的人同時練習,所以只有一半的小組先練,另一半人看,然後交換。

    看著所有的人練習,哈利覺得自己的自豪越來越高漲。他得承認,納威的昏迷咒打到了帕達瑪。帕提,而不是他的目標,迪安。托馬斯,但這已經比他以前哪次練習都准多了。而且,其他的人進步也都非常大。

    一個小時之後,哈利叫大家停下來。

    「你們都做得越來越好了,」他沖所有的人微笑著說,「從假期回來之後,我們就應該能練習些更厲害的東西——甚至說不定會練習神護衛魔法。」

    聽了他的話,屋裡的人都興奮地低語起來。然後,大家又照常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大部分人在離開時都對哈利說了聲「聖誕快樂」。他相當愉快地和羅恩、赫敏一起把軟墊收拾起來。羅恩和赫敏在他之前離開了,他在屋裡又多呆了一會兒。因為楚也留在了屋裡,他盼著能聽她說一聲「聖誕快樂」。

    「不了,你先走吧,」她聽到她對她的朋友瑪麗埃塔說,他的心立刻一陣狂跳,幾乎要從喉嚨裡碰出來了。

    他裝做整理摞在一起的軟墊,他相當能確定現在屋裡只有他們兩人了,他等著她先開口。可是,他聽到的是一聲重重的抽咽。

    他轉身看到楚正站在屋子中間,滿臉淚水。

    「怎麼——?」

    他束手無策了。她就那麼站在那裡,一聲不響地哭泣。

    「你怎麼了?」他吶吶地說。

    她搖搖頭,拿衣袖擦眼睛。

    「真-對不起,」她口齒不清地說,「我想……是因為……學習這些東西吧…

    …就讓我……懷疑……要是……他也都學了……他就不會……死了。「

    哈利的心「咚」地墜了下來,感覺好像它已經落下原位,掉進肚子裡了。他早該想到的,她想談的是塞德裡克。

    「他確實學過這些東西,」哈利沉重地說,「他也學得相當好,要不然他就進不到迷宮中心了。可要是伏地魔真想殺你,你完全不會有抵擋的可能。」

    她聽到伏地魔的名字時猛地打了一個嗝,但她看著哈利的目光並沒有畏縮。

    「你還是嬰兒時就從他手裡逃出來過。」她小聲說。

    「是啊,不過,」哈利疲倦地說著朝門那裡走,「我不明白為什麼,其他人也不知道,所以,這沒什麼可驕傲的。」

    「哦,別走!」楚說,聲音裡又帶著哭音,「真對不起,我讓你難過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又打了個嗝,即使在眼睛又紅又腫的時候她仍看起來很美,哈利覺得傷心異常,他本來只想等一聲「聖誕快樂」就會很開心的。

    「我明白這對你來說一定糟透了,」她說著又用袖子擦著眼睛,「我總是講到塞德裡克,還有你看著他死的那個時候。我想你可能更想忘記那些吧?」

    聽了這話,哈利沒有回答。她說的很對,但是他覺得自己要是承認就太無情了。

    「你知道,你真的是個很-很好的老師,」楚說,淚眼婆娑地笑了一下,「我從來就沒做對過昏迷咒的。」

    「謝謝你,」哈利尷尬地說。

    他們互相看了很長一會,哈利恨不能立刻拔腳跑出屋子,但與此同時,他完完全全不能動彈一步。

    「槲寄生,」秋指著他的頭頂,悄聲說。

    「是啊,」哈利說,嘴巴幹得厲害,「不過,它可能生了很多納果蟲。」

    「什麼是納果蟲?」

    「不知道,」哈利說,她朝他越靠越近,他的腦子好像被昏迷咒擊中了,「你得問露妮,我是說露娜。」

    楚發出一聲介於啜泣和笑聲之間古怪動靜,她現在離他更近了,近得他都能看清她鼻子上的雀斑。

    「哈利,我很喜歡你。」

    他無法思考了,一陣電流傳遍他的全身,麻痺了他的四肢和大腦。

    她離他太近了,他能看到她睫毛上掛著的每一顆淚珠。

    半小時以後,他回到休息室,發現赫敏和羅恩正坐在壁爐旁邊最好的位置上,其他人幾乎都上樓睡覺了。赫敏在寫一封長長的信,她已經寫滿了半卷羊皮紙,紙都從桌沿上垂下來了。羅恩趴在爐前的地毯上,忙著寫變形課作業。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當哈利在赫敏旁邊的扶手椅上坐下來時,他問。

    哈利沒有回答,他仍處在麻木之中。一方面,他想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給羅恩和赫敏聽,而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這是個他至死都不會吐露的秘密。

    「哈利,你還好吧?」赫敏問,從羽毛筆上頭露出眼睛。

    哈利心不在焉地聳了聳肩,說實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好不好,「你怎麼啦?」

    羅恩說,用胳膊肘支起身來看哈利,「發生了什麼事?」

    哈利不太確定要怎麼跟他們說,而且,他仍不能確定是不是要跟他們說。正當他決定不說的時候,赫敏替他解決了。

    「是不是張楚?」她用談公事的語氣說,「她是不是在課後堵著你了?」

    哈利在麻木中驚訝了,他點點頭,羅恩偷偷笑了起來,但是一看到赫敏的眼神就收住了。

    「那-呃-她想要幹什麼?」她故作輕鬆地問。

    「她——」哈利開口,聲音嘶啞,他清了清喉嚨才說:「她-呃-」

    「你們接吻了?」赫敏輕快地問。

    羅恩立刻坐起,墨水瓶裡的墨水潑了一地毯,但是他完全沒有理會,而是熱心地盯著哈利。

    「是嗎?」他追問。

    哈利從羅恩臉上的好奇與看熱鬧混合的表情,看到赫敏微微皺著眉頭的臉,他點了點頭。

    「哈!」

    羅恩舉著拳頭作出一副成功的樣子,同時發出一陣沙啞地嘎嘎大笑,給坐在窗邊的幾個二年級學生嚇了一跳。看著羅恩在地上笑得打跌,哈利只能勉強地笑笑。

    赫敏厭惡地瞪了一眼羅恩,然後轉回去繼續寫信。

    「那?」羅恩最後說,抬起頭來看哈利,「怎麼樣?」

    哈利考慮了一下。

    「濕濕的,」他老實地回答。

    羅恩的叫聲讓人很難分辨他是在歡呼還是十分噁心。

    「因為她哭了,」哈利沉重地說下去。

    「噢,」羅恩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點,「你的吻有那麼糟啊?」

    「不知道,」哈利說,這個是他還沒來得及考慮的,立刻,他開始擔心起來,「也說不定是因為這個。」

    「才不是呢,」赫敏一邊手不停筆地寫信,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你怎麼知道?」羅恩異常快速地問。

    「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楚至少有一半時間在哭,」赫敏模糊地說,「在吃飯的時候哭,在廁所裡哭,到處都哭。」

    「可接吻總該讓她高興點兒吧,」羅恩說,疵著牙笑。

    「羅恩,」赫敏一本正經地說,在墨水壺裡蘸了蘸羽毛筆,「你是我不幸遇到的、最不知道體諒別人的混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羅恩生氣地說,「哪種人會在別人吻她們時哭啊?」

    「是啊,」哈利說,稍微有些絕望了,「有誰會那麼做?」

    赫敏看著面前的一對,臉上的表情幾乎是憐憫了。

    「你在那時仍然不明白楚的感受?」她問。

    「不,」哈利和羅恩一起說。

    赫敏歎一口氣,放下手裡的羽毛筆。

    「嗯,顯然啦,她為塞德裡克的死感到很難過。可是,我覺得她現在很困擾,因為她以前喜歡塞德裡克而現在又喜歡哈利,而她也分辨不出她更喜歡誰。同時,她也感到內疚,認為吻哈利是對塞德裡克懷念的侮辱。而且,她現在恐怕也分辨比清她自己對哈利的感覺,因為塞德裡剋死的時候他和哈利在一起,所以,這些東西都混在一起,讓她十分痛苦。噢,還有,她也怕被從瑞文克勞快迪奇隊給趕出來,因為最近她打得很糟。」

    她講完了話,他們都略微震驚地沉默下來。最後,羅恩說,「一個人不可能一起有這麼多種感覺的,他會崩潰的。」

    「就因為你的情感深度像個湯匙那麼小,不等於所有的人都那樣,」赫敏挖苦地說著又拿起羽毛筆。

    「是她主動的,」哈利說,「我本來不會的——她有那麼一點主動,下一分鐘她就抱著我哭個不停——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夥計,這不怪你,」羅恩說,一副觸目驚心的樣子。

    「你只要好好對她就行,」赫敏說,焦急地抬起頭,「你的確這麼做了,是吧?」

    「嗯,」哈利說,臉上火辣辣地熱起來,「我有點算是——拍她的背來著。」

    赫敏看起來好像要努力克制自己不翻眼睛,但是她做得相當艱難。

    「嗯,我想你做的已經不錯了,」她說,「你會再見她嗎?」

    「肯定會的,不是嗎?」哈利說,「我們都去DA小組聚會,不是嗎?」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個,」赫敏不耐煩地說。

    哈利沒有說話。赫敏的話讓打開了一片廣闊的可怕未來。他想像著跟楚一起去什麼地方——可能是霍格梅村——然後幾小時幾小時地和她獨處。當然了,經過了剛才的事她肯定會等他約她出去,這個念頭讓他的胃難受地收縮起來。

    「沒關係的,」赫敏冷漠地說著,再次低頭寫信,「你以後有很多機會約她。」

    「要是他不想約她呢?」羅恩說,他一直帶著一副不常有的淘氣表情。

    「別傻了,」赫敏淡淡地說,「哈利已經喜歡她好久好久了,不是嗎,哈利?」

    他沒有回答。是的,他喜歡楚已經好久好久了,但他以前每次想像和楚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一個快快樂樂楚,而不是趴在他肩膀哭得差氣的楚。

    「你這篇小說又是寫給誰的?」羅恩問赫敏,想去讀那卷已經拖在地板上的羊皮紙上的字。赫敏把立刻它抽走了。

    「維克多。」

    「維克托。克拉姆?」

    「我們還認識幾個別的維克托?」

    羅恩一言不發,但看上去十分不高興。他們一聲不響地又坐了二十分鐘,羅恩的變形課報告在很多不耐煩的哼聲和錯字上的劃線中弄完了,赫敏不緊不慢地寫完了一整卷羊皮紙,然後小心地把紙捲起封好。哈利一直盯著壁爐裡的火苗,比任何時候都盼望瑟瑞斯的頭會出現在那裡面,然後給他提供一些關於女孩子的建議。但爐火只是劈劈啪啪地越燒越微弱,直到最後紅熱的木炭碎成片片灰燼,他轉頭看了看,發現他們又是休息室裡僅剩的人。

    「嗯,晚安,」赫敏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走向通往女生宿舍的樓梯。

    「她到底覺得克拉姆有什麼好?」在跟著哈利走上男生宿舍的樓梯時,羅恩追問。

    「嗯,」哈利說,把事情考慮了一下,「我想,他,年紀比我們大,不是麼…

    …而且還是國際職業快迪奇運動員。「

    「是是,可是除了這些呢,」羅恩惱火地說,「我是說,他是個壞脾氣的飯桶,不是嗎?」

    「脾氣是不太好,是啊,」哈利說,仍在想著張楚。

    他們一聲不響地脫掉長袍,換上睡衣。迪安,謝默斯和納威已經睡覺了,哈利把眼鏡放到床頭櫃上,然後爬上床。但是,他並沒有沒把四個床柱支起的帳子關起來,而是隔著納威床邊的窗戶,看向外面的星空。昨天的這個時候,他想也不會想到,就在二十四小時之後他會吻張楚。

    「晚安,」羅恩在他右邊悶聲說。

    「晚安,」哈利說。

    也許下次……如果有下次……她會高興一點。他一定要約她出去,她也許在等他問,現在恐怕已經很生氣了……還是她現在正躺在床上,為塞德裡克而哭?他不直到該怎麼想,赫敏的解釋非但沒把這件事講清楚,反而更複雜了。

    「這才是他們該教我們的,」他想著,翻了個身,「女孩子的腦子裡想的東西……這怎麼也比占卜更有用。」

    納威在夢中抽鼻子,外面的夜空裡,一隻貓頭鷹在遠處咕咕叫。

    哈利夢到他又回到了DA教室,楚責備他不該編造借口騙他到那裡去,她說他曾經許諾過她,如果她去他就給她一百五十張巧克力蛙收集卡。哈利抗議她的誣陷,楚叫著,「塞德裡克早就給過我好多好多巧克力蛙收集卡,你看啊!」然後從長袍裡抽出一大把卡片,扔到空中。然後她轉向赫敏,赫敏說,「你確實許諾過的,你知道,哈利,我想你最好給她點別的什麼東西……你的霹靂掃帚怎麼樣?」哈利抗議說他不能把他的霹靂掃帚給楚,因為安布居已經把它收走了,何況這整件事本來也蠢透了,他只是來DA教室掛聖誕裝飾的,那些掛物的形狀都和多比的頭一模一樣。

    然後,夢就變了。

    他的身體光滑、有力而且靈活,他在閃亮的金屬棍子之間遊走,穿過漆黑,冰冷的石頭……他平平地貼在地上,用肚子滑行……周圍很黑,但他能看清周圍的東西:它們都有著異樣的、鮮明的顏色……他轉過頭……猛看去那走廊空無一人……

    但不是……一個人正坐在前面的地板上,他的頭垂在胸口,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哈利吐出舌頭……他能嘗出空氣中那個人的氣味……他是活的,但已經快睡著了……就坐在走廊盡頭那扇門門口。

    哈利想咬他……但是他必須控制自己的慾望……他有更重要事要做。

    但是那個人搖晃一下,要醒了……他跳著站起時,一件銀色的斗篷從他的腿上掉了下來,哈利看到他顏色鮮明、但線條模糊的影子高高立在他的面前,他看到他從腰間抽出魔杖……他沒有別的辦法……他從地板上直立起來進攻,一次、兩次、三次、把他有毒的尖牙深深地扎進那個人的肉裡,他能感覺到他的肋骨在他嘴裡碎成片片,他感覺到溫暖的血股股湧出。

    那個人痛苦地叫了一聲……然後不響了……他跌在牆上倒下了……血在地板上擴散開來。他的前額疼得厲害……它要裂開來了。

    「哈利,哈利!!!」

    他睜開眼睛,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被冷汗覆蓋,被子像緊身衣一樣纏在他的身上,他感覺額頭好像被燒得白熱的鐵棒烙過了。

    「哈利!」

    羅恩站在他身邊,看起來極為害怕。在哈利腳邊還有更多的人影,他抱住頭,疼得眼花繚亂……他翻身朝床下嘔吐起來。

    「他病的很厲害,」一個嚇壞了的聲音說,「咱們是不是該叫誰來?」

    「哈利!哈利!!!」

    他一定得告訴羅恩,告訴他對他萬分重要……哈利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把身子從床上支起,強忍著自己不再嘔吐,那頭痛依然讓他頭暈目炫。

    「你爸爸,」他喘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你爸爸……被襲擊了。」

    「什麼?」羅恩說,完全不明白。

    「你爸爸!他被咬了,很嚴重,血流得到處都是,」

    「我去找人來,」那個嚇壞了的聲音又說,哈利聽到腳步聲從宿舍跑出去了。

    「哈利,夥計,」羅恩不安地說,「你……你是在做夢。」

    「不!」哈利憤怒地說,羅恩一定要聽明白。

    「這不是夢……不是個一般的夢……我在那兒,我看見了……我做了,」

    他能聽到謝默斯和迪安在嘀咕著什麼,但是他不在乎,額頭的疼痛稍微減輕了一點點,但是他繼續瘋狂地流汗,發燒似地打著冷戰。他再次嘔吐,羅恩朝後跳著躲開。

    「哈利,你病了,」他顫抖著說,「納威去找人了。」

    「我沒病!」哈利嗆住了,他用睡衣袖子擦了擦嘴,不能抑制身體的顫抖,「我一點事情都沒有,該擔心的是你爸爸——我們要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他流了很多血——我是——它是一條巨蛇。」

    他想下床,但是羅恩把他推回去,迪安和謝默斯仍在附近什麼地方小聲說話。

    經過了到底是一分鐘還是十分鐘,哈利不知道,他只是坐在那裡發抖,感覺傷疤的疼痛極慢地減輕……然後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他又聽到了納威的聲音:「教授,在這裡。」

    麥格教授穿著格子薄呢晨褸,匆匆走進宿舍,眼鏡歪戴在瘦瘦的鼻樑上。

    「波特,你怎麼了?哪裡疼?」

    他還從來沒有見到她這麼高興過,現在他需要的正是一個鳳凰令的成員,而不是為他的身體大驚小怪、要給他開無用的藥劑的人。

    「羅恩的爸爸,」他說著再次坐起身來,「他被一條蛇襲擊了,情況嚴重,我看到當時的情況。」

    「你說你看到當時的情況是什麼意思?」麥格教授說,暗色的眉毛皺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睡著了,然後我就在那裡了。」

    「你是說你夢到了?」

    「不是!」哈利生氣地說,「你們誰也不明白我的話嗎?我一開始夢到一些完全無關的事情,一些蠢東西……然後這個就把夢打斷了……那是真的,不是我想像的。衛斯理先生在地上瞌睡,他被一隻大蛇襲擊了,流了很多很多血,他倒下了,得有人找到他現在的所在。」

    麥格教授透過歪著的眼鏡審視著他,好像被她看到的東西嚇壞了。

    「我沒有說謊,我也沒瘋!」哈利對她說,他的聲音大得喊了起來,「我告訴你,我看到了當時的情況!」

    「波特,我相信你,」麥格教授簡單地說,「穿上衣服——我們得去見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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