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回 絕技拯英豪 嬌花有意 古洞療奇毒 淑女垂青 文 / 古龍
原來那素服少年,就是他們那夜避難茅舍,先將幾人藏入壁洞,躲過官兵,然後贈送五龍銀牌令的俊秀牧童姚宗鴻。眾人拜畢,站起身子,無不淚痕滿面,悲憤填膺,姚宗鴻更是俏目紅腫,披淚如麻。這時,忽然從宗鴻左側,走出一位年約六十,紫面短鬚,目射神光的老者,劍虹等一看這人正是張明熹,不禁又是一怔!張明熹面色淒然,步法沉重的走至宗鴻身邊,停住步子,然後雙手抱拳,向大廳中眾人一個旋揖,說道:「五年前的今天,先幫主為了想制服狂橫江湖的赤靈妖道賈雲亭,匡扶武林劫運,書約賈雲亭在黑海伏蛟島決鬥,經三天三夜惡戰,姚故幫主不幸被老魔頭暗施五步追魂掌擊傷,氣息奄奄,露臥荒島。」「幸好當時我與三弟聞得警報,飛騎趕去,得聆幫主遺訓,立宗鴻為少幫主,傳其武功,並定五年歲月,臥薪嘗膽,號召幫中弟子,誓復此仇。」「明熹德薄能鮮,實不足領導群倫,但因先幫主遺命難違,不得不勉力應命,輔助少幫主五年,謀復仇大計,得承諸位鼎力匡扶幸未辱命,五年來也沒有重大事故發生。」「今日正屆五年期滿,明熹遵幫主遺命,將代管五龍幫門戶事宜,交歸少幫主姚宗鴻執掌。」張明熹這席話,說的既沉痛,又激昂,只聽大廳中響起一陣如雷掌聲。掌聲中,姚宗鴻俊面露出萬分驚惶神色,掌聲一落,他趕忙向張明熹躬身一揖。道:「小侄學藝未精,加以年幼無知,門戶之事,仍請二叔代為繼續執掌,侄兒萬萬不能受命!」張明熹含淚答道:「掌握門戶,但求督責諸弟子,嚴守幫規,行俠仗義,但你除此之外,尚有一重大使命,那就是報雪父仇,你好好去做吧!何況尚有幾位叔叔輔助你呢?」姚宗鴻不敢再辭,重新磕拜過先父神像,又向張明熹磕了三個頭,受了掌門符印及鎮山寶劍。大廳中重起一陣震天掌聲,掌聲過後,眾人又向姚宗鴻祝賀一番。姚宗鴻此時雖已喜遂顏開,堆下滿臉笑意,但笑容中,仍不能掃盡淒傷神色!片刻他才似定下神,向眾人抱拳一禮,說道:「宗鴻不敢有違先父遺命,及諸位叔叔厚意,只好接下本幫幫主職司,今後自當謹守幫規,行俠江湖,誓復親仇,以慰先父在天之靈!」話至此突頓,俊面陡的一沉,右手在香案上嗖的一聲,拔出鎮山寶劍。寶刃出鞘,寒光四射,姚宗鴻手起劍落,但聞「卡喳」一聲!一張紅漆八仙方桌,被砍去一角,繼道:「如違誓言,當遭五雷擊頂!」大廳中眾門人弟子,一見少幫主這等豪氣干雲,慷慨激昂的舉動,無不被感動得目蓄淚光,俯著不語……。半晌,張明熹才含淚點頭。說道:「少幫主豪志凌雲,將來定可手刃親仇,以慰老幫主在天之靈!」姚宗鴻躬身一揖,說道:「屆時尚祈諸位叔叔及各位兄弟姐妹助我一臂之力。」張明熹此時,面上已露笑容,道:「這個自然。」隨之雙目中陡的射出兩道神光,向大廳中一掃,大聲喝道:「王群、韋武,你們快將在雙鳳山所捕殺的三具賊黨碎屍呈上,供祭先幫主靈前。」語畢,忽聽人叢中答應兩聲:「是!是!」。片刻,只見大廳右首,四個青衣大漢,抬著兩隻木箱,走近供桌,然後將木箱並放在桌前,四人同時向姚宗鴻躬身一揖。姚宗鴻沉重的臉色上,蕩現出一絲冷傲的微笑,向四人微一拱手,還了半禮,道:「將三個賊人屍塊,陳供案上!」四人領命,啟開鐵鎖,打開箱蓋,將塊塊人肉,搬堆在供桌上,最後在箱中取出三顆人頭。藍劍虹、易蘭芝看的直打寒顫,張嘯天目視桌上首級,身子斜側,貼耳劍虹,低聲道:「公子,這正是幾天前,我們在茅舍中所窺見私刑處死的那三個人,聽他們口中稱死者為賊人,想是崆峒門中弟子了!」說完話,虎目一轉,瞟視劍虹。藍劍虹低聲答道:「我知道!」接著一使眼色,示意黑湖山怪,不要多說話。這時四個青衣大漢已將屍塊堆妥,退至一旁。忽見姚宗鴻又向亡父神像拜了三拜,緩緩起身,朗聲禱告,道:「不孝兒姚宗鴻,謹遵先父遺訓,接掌了五龍幫門戶,雖自愧學藝未精,恐有辜先父垂望,幸有四位叔叔輔助及門中諸弟子匡扶,兒當盡展所能,將我父手創門派發揚光大,除手刃親仇之外,併力求天下各門派和平相處。時如流水,我父仙逝已有五年,五年來崆峒派實力,更顯雄厚,其藐視武林道義,野心勃勃,欲橫掃武林各派稱霸江湖,狂妄囂張,氣焰逼人,更勝於往昔數倍。孩兒與諸位叔叔,及幫中弟子,雖經過五年來的奮發圖強,但自估目前實力,仍覺不夠,如立即發動攻勢,掃蕩魔窟,無如以卵擊古,敗多勝少,務須仍不斷努力,廣設分堂,大肆網羅人才,並結合天下英豪,約期會師,一股而攻之,始望有成。今捕殺敵派弟子三名,分屍成塊,特告祭天先父靈前,屆時萬祈先父仙靈佑護!」
禱畢,雙目帶淚,轉過身子,說道:「為了力求廣設分堂,羅集人才,結合天下英雄,本人對幫中人事,略有調配。」此話一出,大廳中數百人,變得鴉雀無聲,在靜聽幫主任命。姚宗鴻抬起右手衣袖,在雙目上拭乾眼淚,俏目如電向大廳中一掃,隨之面色十分沉重,繼道:「命明熹叔叔為雲龍山總堂,五龍壇壇主,執掌五龍銀牌令符,輔助本座處理幫務,命王亭壽叔叔,任外三堂,冀西分堂堂主,秦聰叔叔為豫北分堂堂主,方九田叔叔掌理陝北分堂……」張、王、秦、方四人,與已故幫主姚祖貽,曾飲血為盟,結為生死弟兄,因五人江湖綽號,全以龍字命名,故姚祖貽當年手創幫派時,乃命名為「五龍幫」。故伏地龍張明熹,獨角龍王亭壽,蒼面龍秦聰,和瘦龍方九田四人,乃姚宗鴻的父執輩。
是此,宗鴻將四人任務調配完畢後,忙向四人恭身一揖,笑道:「小侄斗膽任命,不知四位叔父尊意如何?尚祈示意!」張、王、秦、方四人聞言,慌忙同時深揖還禮,答道:「少幫主聰賢過人,余等領命就是。」姚宗鴻笑容更深,長揖到地,道:「今後五龍幫中一切,就全要仰仗四位叔父鼎力匡扶,給與小侄多方指教了,至於雙鳳山刑堂,應派何人執掌,如何網羅天下人才,發展本幫實力,何時揮旅掃蕩崆峒派萬惡魔穴,就全請張壇主策划行事了!」話至此略頓,微微轉過身子,面向大廳眾人,笑道:「諸位不遠千里而來,相聚雲龍山,追懷舊主,宗鴻感激之至,為了報謝各位深情,後廳設有粗餚薄酒,但請各位放量一飲……。」話的餘音未落,驀聞一聲嬌喝道:「敵黨爪牙,好大的狗膽,竟敢混進本幫總堂,窺探動靜!」話聲中一團紅影,疾若隕星,從殿外屋面上,飛瀉而下,話聲住時,人已手握長劍,嬌立在殿門口。變起突然,大廳中眾人全都驚愕得瞠目結舌。
藍劍虹、易蘭芝、張嘯天三人,更是驚中帶疑,藍小俠星目蕩神,向來人一望。只見那人是位雙十年華的少女,兩條春山含翠的柳葉眉下,嵌著一雙秋水無塵的杏子眼,鼻如懸膽,唇似丹朱,蓮面生波,桃腮嬌靨,穿一身大紅緞緊身勁裝,腳上踏著二藍尖頭繡花弓鞋,手橫寶劍,腰胯鏢囊,秀面帶靨,恰如一朵嬌艷的桃花上,飛灑著一層薄霜,更顯得玉骨冰肌,風華絕代。藍劍虹看得心頭一怔。暗道:「此女之美,真堪與出水洛神,散花天女一爭長短了!」他這羨慕神情,不料已為立在他身旁的易蘭芝察覺,右手玉指,在他勁裝下擺角,用力扯了一下,隨之嫉妒露於秀目,恨恨的瞪了劍虹一眼!藍劍虹被她這逼人目光驚醒,情知不妙,忙向蘭芝投以款款深情的一笑……。這一笑雖是無言,但縱有萬千嫉妒,也頓成冰消,使癡情的易姑娘不得不明眸一轉,斜睇著藍小俠嫣然一笑,算是沒有了事情!藍劍虹見師妹已不再生氣,這才不自覺的暗裡輕噓了一口氣……。回頭望時,只見那少女手捧長劍,步至香案前,向姚宗鴻盈盈含笑。襝衽說道:「稟幫主,現有敵黨奸細兩名,混入大殿人叢中,窺探本幫動靜,請命發落!」姚宗鴻聞言,俯首沉思,暗道:「為了慎重事實恐有敵黨奸細混進山來,在入山時,都經過嚴密檢查,何以仍會有漏網賊人混了進來呢?」想至此,猛一抬頭,俏目若電,向全場眾人一掃,然後目光落在那美秀少女面上,沉聲說道:「果有敵黨奸細混進,自是不能放過,聽憑玲妹處置就是!」少女含笑襝衽,說聲:「遵命!」一扭嬌軀,轉面向著眾人,剛剛綻在她嘴角的笑容,剎那斂去,臉色變得有若寒冰,手橫長劍,緩步向大廳左側走去。她走出未及十步,忽聞身後一個亮若洪鐘的聲音喝道:「浣玲,回來!」浣玲聞喝一怔,忙轉過身子,一張寒霜滿佈的秀面上,現出一絲微笑,向張明熹道:「爹爹,有何事吩咐女兒?」張明熹目逼浣玲怔了一會神,沉聲道:「孩子,齊集忠義堂的人,全是幫中弟子,你不可輕舉妄動……。」張明熹的話,未及說完,浣玲秀眉陡的一揚,傲然笑道:「爹爹,在少幫主及諸位伯叔面前,女兒怎敢狂妄,耽會兒,你老人家就會知道的!」語畢,也不再等張明熹答話,一雙晶瑩妙目,射出兩道逼人情焰,深深的盯了屹立在神像下的姚宗鴻一眼,手揮長劍,猛一轉身,向大堂左側人叢中撲去……。易蘭芝雖然稚氣未脫,但對事卻極為細心,她一見張浣玲對姚宗鴻所投的那股似火熱情的眼光,芳心不禁一喜,心想,原來她已情鍾於姚宗鴻了,是以,自己對劍虹,已放心了許多!其實不然,情之一字,微已妙極,使人不可思議,將來這四位青年男女,在情海中所掀起的皓然波濤,幾陷他們於萬劫不復之地,這是後話,日後自有交代。且說張浣玲撲至大堂左邊,眾人跟前,戟指向人叢兩個中年漢子,一聲冷笑道:「你們兩人倒還真沉得住氣,事到如今何不露出顏色,但你們又怎麼能瞞得過你家姑奶奶呢?還不束手就擒!」眾人聞言,無不悚然吃驚,隨之萬目齊注,向那兩人望去。只見那兩個人,一個滿腮短鬚,年在四十上下,身材高大穿一身粗希俗裝,背插單刀,另一個卻面貌白淨,劍眉朗目,雖然年齡已快四十,但歲月並沒有摧去他那股逼人英俊之氣。張浣玲的話說完,他面色倏變,但隨即又鎮定了下來,揚劍眉呵呵一笑,道:「姑娘,你是說我嗎?快別開玩笑啦!」張浣玲打鼻子裡冷哼了一聲!道:「開玩笑!你們兩人,昨夜在雲龍山腳樵戶中,就在鬼鬼祟祟商議了半夜,你以為我不知道?可惜的是你們之中還有一個醜女人,被我們捉住,而後又逃走了。」此言一出,不但這兩個賊人一怔,藍劍虹、易蘭芝、張嘯天和獨角龍王亭壽,更是凜然心驚!那俊美漢子知道事已敗露,無法隱瞞,仰面一聲冷笑,笑聲中右手一抬,一股陰寒勁風,朝著張浣玲迎面襲到!那短鬚大漢,見動上了手,他趕忙一拔背上背著的單刀,一招「力劈華山」,向浣玲兜頭砍下。掌風與單力,幾乎同時襲到,只驚的大廳中眾人,一陣嘩然,隨之人若湧流,向兩邊分讓!在兩個賊人想來,張浣玲不死於掌下,也必亡在刀口,五龍幫中眾人,也覺得浣玲所受形勢,極為危急,三五個沒耐性的漢子,一聲驚喊,就要蜂湧上去,搶救張浣玲。哪知姑娘的武功劍術,竟是絕俗超凡,只聽她喝聲:「勿須各位勞駕!」話聲中嬌軀陡的向左一閃,那俊朗漢子劈來的掌風,貼右肋掃過,強勁掌風,蕩起浣玲一片衣角,顯出柳腰間緊束著的一段紅絲褲帶。張浣玲秀面一紅,長劍隨嬌軀閃讓之勢一招「劍指天南」向短鬚漢單刀上截斬。那人見張浣玲避掌中仍能急攻一招,而且劍若驚虹,凌厲無比,哪敢硬接,趕忙一偏刀鋒,閃身躍在後面漢子身後,瞪著兩隻環眼,望著浣玲。那白俊漢子見張浣玲只一閃身,不但避過了自己學數十年的「劈空掌」,而且尚易守為攻,給同伴一劍,不禁大吃一驚,也就因此激發了他的凶性!只見他面色陡的變得青慘慘,一聲斷喝道:「賤婢,好俊的身手!」說話間,陡然俗裝長袖一拂,不見他作勢移步,已欺到了浣玲面前,相距不過三四尺遠近,兩隻手左右分出,左手「劈空掌」挾雷霆萬鈞之力,近面劈來,右手嗖的一聲!拔出腰間短劍,身法奇快,無與倫比。張浣玲哪敢怠慢,嬌軀一晃,避過了凌厲掌風,隨隱身的一剎哪,長劍「回龍點珠」直取對方雙眼……。
在浣玲想來,這一招乃在避掌之中突出奇襲,就算不能刺瞎對方雙目但這威力無比的劍勢,也夠他膽寒心裂。哪知大繆不然,自己的劍鋒尚未點到,人家短劍芒已近前胸,但覺銀光電閃,冷風襲人!若不立時半途收招變式,自己握劍右手,定被齊腕削斷。是以,浣玲急收右腕,招化「暴捲天河」,向敵人凌厲劍鋒蕩去!饒是如此,仍是慢了一著,只聞「嘶」的裂帛一聲!胸前中了一劍,大紅緞緊身勁裝,被劃破一條長約三寸的裂口,幸未傷及皮肉。張浣玲自懂人事以來,尚未受過這樣的淒辱,何況她又是狂傲天生,不禁大怒,一聲厲叱!立展絕學,長劍毒招連綿,舞起一團巨大銀光,滾滾向對方攻去,勢若江海凶濤,凌厲無比。無奈那俊俏漢子的武功,高的出奇,閃、展、騰、掃、瞬息之間,竟在避招中,連連搶攻了七八劍,而且每一劍都是刺向浣玲要害!張浣玲雖是得其父親張明熹的劍術真傳,招術凌捷毒辣,為武林罕見,但竟自佔不了分毫便宜。那人似不欲戀戰,亦不顧將一個美貌如花的浣玲姑娘傷在自己的劍下,雙搶攻了三五招,便乘機奮身一躍,身騰丈許,向那短鬚大漢一使眼色,一抖身掠過眾人頭頂,落在廳外青石階台上,嘿嘿兩聲冷笑!短鬚大漢見同伴躍出大廳,也就隨之一騰身飛了出去。此時離已夜近戍末,但由於大廳紅燭高燒,且祖師堂門口也點當三盞巨大菊形紗燈,故廳外一片光明,如同白晝。張浣玲見二人同時躍出大廳,意欲逃走,她哪肯就此干休,一聲嬌叱,「乳燕穿簾」身若流星掣電般,尾隨追出。
等浣玲身落階台,那人已倏的轉身,短劍一橫,冷笑道:「賤婢,你果真想死的話,道爺就只好成全你了……。」話聲餘音未絕,短劍一抖,頓刻間渾身上下,捲起一片銀光,精芒冷電,繽紛飛舞,疾攻而上。立在大廳神像下,觀戰已久的姚宗鴻、張明熹,一聽這人自稱「道爺!」,這才確定來人果然是崆峒派,派來窺探本幫動靜的奸細,不禁怒火頓熾,颼颼雨聲!先後飛出大殿,落在階台上,注神觀戰。這當兒,有兩名幫中高手也忍耐不住,隨當少幫主躍落階台,和那持刀短鬚大漢動上了手。崆峒掌門人赤靈道人賈雲亭,既然蓄意橫掃天下武林,稱霸江湖,當然對武林中各門各派的動靜作為,都無不在嚴密注意中。尤對怨結五年以前的五龍幫,則更是處心積慮,隨時隨地都在暗中派人監視他們,有了特殊行動,立即將所獲情形,用飛鴿傳報紫霞宮。這次伏地龍張明熹乘姚故幫主忌日之時,傳令五龍幫散佈在各地的弟子,齊聚雲龍山托日峰祖師堂,一方面祭奠姚幫主仙逝五年,一方面謹遵祖貽遺命,將五龍幫職司交與姚宗鴻。哪知事機不密,為崆峒派中爪牙所悉,乃飛報崆峒山青陽峰上的紫霞宮。事關緊要,紫霞宮接到飛報之後,雖然赤靈道人正在閉關潛心苦練金沙奪魂八掌之際,二觀主赤玄道人鄭雨生也只好入洞據實相稟,請命定奪。赤靈也覺事情非同小可,隨命鄭雨生傳諭率當本門不少高手,正在中原一帶追查十九株金龍參的紫飛燕沈靜容,要她帶兩名高手,易服化裝混入雲龍山窺探五龍幫動靜。沈靜容奉到掌門人命諭之後,雖然下令者是自己恩師,但也不敢違抗,隨在自己帶領的一班高手中,挑選了玉面道人馬子英,與虯鬚客崔九山二人易服化裝,由自己率領,潛入五龍幫回山祭祖的群弟子中。馬、崔兩人,不但武功高強,且機警過人,尤其玉面道人馬子英為人更屬陰險毒辣,手上一柄精鋼短劍,更是奇妙莫測,雲龍山腳,沈靜蓉行事不密,被五龍幫中弟子發覺被捕,由程明華押解至獨角龍王亭壽處,請命發落,幸得藍劍虹一句話之助,救她一命。馬、崔二人見靜蓉被捕,不能完成掌門人使命,自己只好咬牙冒險行事,隨當五龍幫群弟子,混入雲龍山,並挾在眾人中擠入祖師堂窺探五龍幫所行一切。不料他們二人的行動,也早為伏地龍張明熹的愛女張浣玲所發覺,她為了要討好她的意中人姚宗鴻,獲得這次奇偉功勞,故事先隱伏在大殿外屋面上,注視著馬子英、崔九山二人面色,到緊要關頭,飄身落下,擒獲奸細,以建奇功。且說玉面道人馬子英見五龍幫少幫主姚宗鴻,和總掌五龍壇壇主張明熹,親自雙雙躍出,不禁心頭一震,暗道句:「不好!」
隨之立展生平絕技,兩尺青鋒,專攻張浣玲週身要穴,果然十招一過,張浣玲漸漸不支,不但額上香汗如珠,且劍招淒亂,已不成章法。
又鬥了三招,陡聞一聲清厲慘叫,張浣玲的左臂,已被玉面道人馬子英短英劍劃了一道血口,長達四寸,鮮血,順流而下,頓刻間濕透了一隻衣袖。站在旁邊觀戰的姚宗鴻,見狀大怒,雙掌一錯,力貫掌心,猛一跨步,想搶救浣玲。
孰料,被張明熹伸手一擱,望當他搖了兩下頭,示意他尚未到搖手的時候。這時張浣玲的受傷左臂,愈來愈痛,鮮血若泉不住湧流,她自知再難撐持下去。但她生性傲骨凌人,從不向人示弱,索性一咬牙,大叱一聲,手中長劍冒險遞招,展開父親傳授給她的「騰蛟劍法」,拼盡餘力,想和人家落一個同歸於盡……。小妮子這一咬牙橫心,剎那間果然劍舞寒芒電閃,勢若驚濤裂岸,卷地雷鳴,威猛已極。伏地龍張明熹這套「騰蛟劍法」,是他畢生智力心血之所聚,威勢非同小可,他僅傳給他愛女浣玲及姚宗鴻兩個人。
玉面道人馬子英,見張浣玲招法一緊,隨當劍光如幕,似由四方八面圍攻來,且每一劍後面,都藏著無窮變化,連綿搶攻,有若潮湧,根本就使人沒有緩氣還手的機會,不禁大吃一驚,只好連連後退,盡力舞動手中短劍,抵擋著張姑娘的凌厲劍鋒。張浣玲如果早用這套厲捷無比的騰蛟劍法,也許馬子英早已送命在她的劍了!無奈,此刻的浣玲姑娘,因左臂傷痛難支,不能把蛟劍法精奇招術的威力,全都發揮出來。不僅如此,且因她究竟是個年青的女孩子,功力有限,又經過這長時間的拚鬥,真力早就消失已盡,一陣猛攻之後,劍招又漸漸緩了下來。
馬子英平時為人就居心叵測,陰險已極,此時一見張浣玲已力不從心,不禁兩聲嘿嘿冷笑道:「你還想活命嗎!」話聲中,右手短劍「雨打梨花」,左手單掌疾推,「劈空掌」挾無比勁道脫手而出,猛向浣玲迎面劈去,劍鋒與厲掌,幾是同時擊到。總算張浣玲,靈慧過人,雖在左臂受傷,自己又無能抵敵的時候,心神還是未亂,覺出不對,趕忙嬌軀一式「風掃落花」,仰身臥倒,且乘倒身之際,長劍「金蟾吐虹」,硬蕩馬子英一劍,身子則在地下連著幾個翻滾,滾出一丈多遠,連馬子英劈來掌風,也同時避過。
張浣玲人臥地下,回首一望,見馬子英嘴角已含著一絲險側惻的冷笑,雙掌交錯,緩步逼了過來。張浣玲情知自己生命危在旦夕,要挺身再奮力抵敵,不但左臂巨痛難當,且真力已盡,勢將喪命在敵人手中,既然拒敵不能,只好咬牙逃走。心念既決,忙運餘力,猛一挺身,哪知她嬌軀尚未挺起,玉面道人馬子英又是幾聲嘿嘿冷笑,笑聲中第二掌,已挾雷霆萬鈞之力,卷地襲到。但聞張浣玲一聲驚慘呼叫!叫聲中突起一聲怒喝:「鼠輩,你未免欺人太甚!」接著一股強猛力道,迎著馬子英劈去!馬子英只覺得自己劈出去的掌力,頓時受阻,但聞「啪」的一聲!兩掌風中途相擊,馬子英駭覺自己的胸口,如同中了一塊千斤巨石擊打,雙眼一陣發黑,人也隨之向後幾個踉蹌。口裡連連湧出幾口鮮血!張浣玲人伏地下,心裡一驚,抬頭看時,只見自己的父親滿臉慈笑向自己走了過來,姚宗鴻卻站在六七尺外,蓄勢防敵。小妮子平日狂傲成性,哪裡吃過這種苦頭,她雖然知道這一掌是自己爹爹所發,救自己性命的人,是自己父親,但她仍是傲氣凌人,一別頭,滴下幾顆眼淚……。她一別頭,看到馬子英身受重傷,一個身子仍在蹌蹌踉踉的站立不住,雪恨之心油然而生,陡的挺身,從地下躍起,一聲淒厲長笑,笑聲中一緊手中長劍,猛然向馬子英狂撲而去!張明熹見狀,情知她要洗雪去馬子英給她的一箭之仇,忙大聲喝道:「玲兒,不能殺他……」說時遲,那時快,張明熹話猶未了,只聞一聲慘叫,張浣玲的長劍,已透穿玉面道人馬子英的胸膛,屍橫就地!張浣玲將長劍上的血跡,在馬子英粗布衣衫上,擦抹乾淨,寶劍還鞘,然後轉身向張明熹傲然一笑道:「爹爹,饒是賊人武功高強,終於還是死在我的劍下了。」說完話,仰面一陣嬌笑,音若銀盤走珠,清脆悅耳已極。張明熹望著女兒搖搖頭,一聲長歎道:「二十歲的大姑娘啦,還是這等人形,不聽話,我不想殺他的原因,是想逼供,要他說出赤靈妖道,對咱們五龍幫究有何陰謀!」話至此突頓,一雙虎目忽的射出兩道憐愛之光,盯著浣玲受傷左臂,繼道:「你傷的不輕,快去找你母親療傷,遲了流血過多,有損身體……快去吧……」張浣玲聽完父親的話,陡的芳心一酸,感到父親對自己的一片慈愛,有如藍空深海,禁不住秀目掛上兩顆淚珠!但隨著一抬手,用勁裝衫袖將淚珠擦去,面色突然變得有若冷霜,兩隻深潭似的秀目逼射出兩道怨光,斜瞟著姚宗鴻,嘴卻在向張明熹冷冷說道:「請爹爹放心,女兒死不了……」。話的餘音未落,便見紅影一閃,人已飄身落在階台下廣場中,相距二人若三丈開外,明亮的燈火光下,姚宗鴻見她忽又回過頭來向自己恨恨的瞪了一眼,然後一扭嬌軀,消失在黑夜中。姚宗鴻自懂事以來,就已察覺這位青梅竹馬的玲妹妹,對自己已愛苗深種,何況張浣玲不但武功已全得乃父的真傳,人也長得堪稱「國色天香」,像這樣一位十全十美的麗妹,姚宗鴻自是也認為良緣天定,情予傾悅,愛之入髓。無奈身負血海深仇,和一派幫主重任在身,人子之責未盡,豈容自己先逸浴於愛河情海之中!是以,他對浣玲的這番愛意,就只好暫隱心靈深處,不敢稍露形色。剛才浣玲臨去時,對他連投兩次怨恨的目光,他心中自是難過萬分,但事處此時此地,他更是不便向浣玲說些什麼?或作一番詳細的解釋,只好暗自長歎道:「但願玲妹妹能原諒我一片苦心!」想至此猛抬頭,見明熹叔叔正望著自己出神,知道自己那不安神色已為對方察覺,趕忙靈機一動,笑道:「二叔,三年不見玲妹,不但一人已出落得有若天仙,武功也有驚人進境,看她適才離去身法,似較從屋面上飛下時,尤為快捷。」張明熹微一歎息,道:「人是尚夠聰明,資質也還不錯,就是太過狂傲自負,所以,剛才賢侄你,要出手援救,我立時阻止的原因,就是怕她自覺慚愧,至最後弄得,不以你為德,反以你為仇,還怒到你的頭上來!」語畢,又是搖頭一歎!但這次歎息中,雙目卻露出兩道神秘之光,望著姚宗鴻。二人說話中,已步入大廳。忽聞廳外又是一聲慘叫,二人回頭一望,見是崔九山又已被幫中弟子所殺!姚宗鴻、張明熹相對一笑,各歸原位。姚宗鴻卓立神像下,俊面含笑,俏目傲然掃廳中眾人,道:「敵黨奸細,已被張壇主幹金,浣玲姑娘及幫中三位弟子所斃,快將賊屍抬了進來,以祭先父在天之靈……」。話聲未落,人叢中早閃出王群、韋武二人,領命而去。不多時,王、韋二人,將馬子英、崔九山兩具血淋淋的屍體抬入大廳,擺在香案前,雙雙向姚宗鴻躬身一揖,然後退下。姚宗鴻目射怨傲光芒,望著案前地下的兩具屍體,冷冷一笑!而後一掃面上寒霜,向大廳中眾門人弟子微一拱手,行半禮笑道:「各位請後廳入席。」眾人同時躬身還禮,說聲:「謝幫主!」魚貫步入後廳。不到片刻工夫,前廳中眾人已經走盡,只剩下藍劍虹、易蘭芝、張嘯天三人,仍立原地未動。
藍劍虹正覺目前場面異常尷尬,忽見張明熹、王亭壽、秦聰、方九田四人,簇擁著姚宗鴻,迎面走了過來。
藍劍虹見姚宗鴻舉止瀟灑,丰神俊秀,風度翩翩,不禁暗地裡說道:「好英俊靈秀的少年幫主!」這當兒姚宗鴻等已步近劍虹面前,相距不遠四五尺處,停住身子。
姚宗鴻俊面蕩笑,尤覺英氣逼人,向劍虹躬身一揖,道:「藍兄才華絕代,武學超群,令尊師悟玄子老前輩,與先父也有過一段交情,何況藍兄與崆峒派亦樹下不共戴天大仇,我們既共敵同仇,小弟就欲與藍兄共雪此仇,並劍掃魔,是以雙鳳山時,小弟才敢冒贈敝幫五龍銀牌令,邀請兄等上山觀禮。」話至此,轉頭俏目掃了後廳一眼,又道:「深夜荒峰無美酒以敬嘉賓,一杯淺酒,兩樣野菜,尚望幾位不以委曲見棄才是!」藍劍虹被他這席話一說,一時間倒真不知要如何來應付他才好!但他究竟是個機智超人的人,剎那沉思,忙揚劍眉閃星目,笑道:「幫主太客氣了,這番美意,小弟感激還來不及,怎麼能說是委曲呢?何況幫主還是弟等的救命恩人,雙鳳山的那份雲天高誼,已使藍某等感激不盡矣……」。
藍劍虹的話聲未住,姚宗鴻仰面朗聲一笑,道:「遇事援手,本為武林中人份內之事,藍兄何必耿耿於懷,喝完酒後,弟尚要與藍兄胝足長談呢?」畢語,含笑肅客,一雙俏目,卻噴出兩道火焰似的異光,深深的盯了站在藍劍虹身側的易蘭芝一眼……。那光芒,似誘惑!似熱情!似……簡直襲人魂魄!易蘭芝陡的面色一變,驚愕中飛上兩朵紅霞,趕忙別過頭去,藍劍虹也是陡然一驚!姚宗鴻這才覺到自己失禮,趕忙一收雙目異光,笑道:「諸位請!」藍劍虹也強攝心神,頷首一笑,領著易蘭芝、張嘯天走在姚宗鴻等前面,向後廳步去。剛剛進入後廳,正要入席落坐,驀聞廳外突起一聲轟然震天巨響,震得瓦屋落塵!席間眾人無不聞響變色,張明熹、王亭壽、秦聰、方九田都是半生江湖身經百戰的武林人物,雖然心驚,但並不慌亂……。張明熹既由少幫主命為執掌五龍壇,發號司令,地位僅次於姚宗鴻,幫中有了巨變,自然由他先行請命於幫主後,發令行事。是以,他趕忙向姚宗鴻一拱手,道:「巨響來的突然,雲龍山定起巨變,待我出去一觀究……」。「竟」子尚未說出口,一名幫中弟子,身中三把飛刀,滿身鮮血,蹌蹌踉踉的掙扎著奔了進來,近姚宗鴻跟前,撲的一聲!倒在地下,抖著淌血的嘴唇,似想說話,但因受傷過重,無法說出聲來!張明熹何等機警,趕忙往地下一蹲,雙手托起那弟子上半身,斜靠在自己懷裡,急問道:「有什麼話?盡快說!」那弟子緩緩的掙扎著已垂下的眼皮,聲若細絲,斷續說道:「崆峒弟子……紫……人飛……燕……率眾……犯……山……」。話至此,全身陡然一彈,口裡湧出一股鮮血,就此死去!這弟子臨終時所說的幾句話,聲音雖線絲,但圍站在他身邊的藍劍虹、姚宗鴻等,卻全都聽到,無不驚愕萬分……。張明熹放下死去了的弟子,寒著一張面,緩緩站起身子,道:「崆峒賊黨,散佈在江湖中的門人爪牙不少,赤靈妖道女弟子紫飛燕沈靜蓉,既敢鳴炮為號犯山,自然是帶了不少的人,所以我們派在山下守望的弟子,似已全被殺害,故事先毫無警報,虧著這位耿耿忠心的弟子,掙扎著最後一口氣,負傷跑了回來,傳警報信,完成他忠貞志節。」說到這兒,雙目中蘊現淚光,向眾人掃了一眼,又道:「今夜本幫弟子雖然全部齊聚在雲龍山上,但我們的最後目的是要使少幫主能手刃親仇,和集本幫全力掃平魔窟,所以我的意思是想請三弟亭壽,率領廿名弟子潛至西面小峰頂,放火吶喊,作為疑兵,四弟九田,帶弟子五十名,各攜弓箭,散在廣場兩側,等敵人湧上廣場時,每人各射三五箭,使賊人不敢過分逼近,射後立刻回來,護衛祖師堂,廿名弟子跟隨著我正面迎敵,餘下所有弟子請五弟秦聰率領,護衛少幫主,及藍公子等,先撤離雲龍山,逕赴雙鳳山刑堂,再作計議,但不知幫主尊意如何?」事到如今,毫無江湖經驗的姚宗鴻自是無話可說,只是點點頭,說聲:「一切由二叔作主就是!」張明熹應聲:「是!」隨著向眾人喝道:「請諸位依命行事!」。藍劍虹見張明熹在危急之中,指揮若定,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忙一拱手道:「賊人既然犯山人多,晚輩等欲留峰上,以助張老前輩一臂之力,借報雙鳳山救命之恩!」張明熹寒鐵似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道:「藍公子一番美意,老朽永遠難忘,但我們必須要保持雄厚實力,以圖來日,幫主手刃報仇,掃蕩魔穴,匡扶武林劫難,屆時當請藍公子與敝幫主並劍除凶,今天老朽只好心領了,險如燃眉,請諸位趕快走吧!」藍劍虹見人家惋言相拒,自是也不好硬著要在雲龍山助其拒敵,但隨著姚宗鴻去雙鳳山,自非己願,忙道:「既然如此,晚輩等護衛幫主下了雲龍山之後,則逕赴五台山,謁見天童禪師,雙鳳山是不去了!」說完話拱手一禮。張明熹對劍虹的話,未加可否,只是急道:「事不宜遲,請各位速速下山吧!」姚宗鴻經張明熹數載教養,從未離過左右,這時分別,心中自是有如利劍穿刺,難過已極,蘊著一包熱淚,躬身一揖,道:「二叔父……小侄……走……走……」話至此,已是咽哽難繼了!張明熹忙也躬身還禮,道:「幫主保重,只要我今夜能不死於敵人手中,事情完畢,即會趕回雙鳳山與幫主商量後計,此時請速下山吧!」姚宗鴻含淚點頭,正要轉身隨眾弟子出廳屋後門下山。忽聽秦聰大聲說道:「二嫂及浣玲姑娘,何不就此隨小弟去雙鳳山。」張明熹道:「她母女武功不弱,正好在此助小兄一臂之力,五弟,可不能再延誤時間了,快快走吧!」說完話,揮手召了廿名精壯弟子,一轉身向前廳大門外,如飛而去。
暫按下張明熹率著幫中廿名精壯弟子,前峰迎敵,生死如何不提,日後自有交代。
且說秦聰見張明熹走後。知道他天性如此,也就不再去追他!忙向姚宗鴻一拱手,道:「既然如此,幫主,我們走吧!」姚宗鴻望著秦聰點點頭,隨轉面向劍虹,道:「秦兄我們走!」藍劍虹一蕩苦笑,跟隨著由秦聰指揮的五龍幫數百名弟子護衛中,出了廳屋後門。一出門外,秦聰一聲令下,各人亮出兵刃,姚宗鴻、藍劍虹、易蘭芝、張嘯天也同時拔出各人自己的寶劍或長鞭,逕往後峰走去。這時前峰,已起火花,且夜風中傳過來不絕於耳的震天喊殺之聲。姚宗鴻、秦聰、藍劍虹,知道張明熹等已與犯山敵人起了惡戰。秦聰想棄了大隊,往前峰去援救張明熹,但身負護衛幫主重任,又不敢擅自離去,他本來就性暴如火,處此進退維谷情形下,只急得他破口大罵:「赤靈嬌道,可惡已極……」罵聲餘音猶未全落,驀聞「啪」地一聲!一線淺紅火光,有若流星,直衝雲霄,隨著在十來丈的高空中,又是一聲炸響,淺紅火光,變成一個通體晶亮的火球,浮在半空,照耀得地下,如同白晝。藍劍虹知道這是武林中罕見的「琉璜光彈,」專門用來黑夜混戰時變明敵我的,亦可作為群起攻敵信號之用,不禁大吃一驚!再借琉璜火光彈,向前一望,更是俊面駭然變色,只見光亮下,遍峰站滿了一色青布道袍的持刃道人,密密層層的不知有多少人,雪亮的兵刃,在彈光中發出耀人眼睛的閃閃銀芒,聲勢駭人!藍劍虹驟的一握易蘭芝的纖纖玉手,低聲道:「芝妹、嘯天、敵人聲勢浩大,我們務要小心,亂戰中尤要接蹤緊隨,以防失散……」話猶未了,忽然颼颼之聲不絕於耳,彈光下只見疾箭有如飛蝗,紛紛射到,緊接著慘叫連連,五龍幫弟子,中箭倒地的,已數不少!崆峒群賊,一部分原地放箭,大部分借厲箭紛飛中,衝了過來,各舞手中兵刃,與五龍幫弟子,接屬惡戰……五龍幫數百弟子,頓起大亂,喊殺慘叫之聲,驚天動地!藍劍虹、易蘭芝、張嘯天三人,一看情勢嚴重,忙也各舞手中寶劍長鞭,一方面擋開飛來疾箭,一方面殺開一條血路,想脫離亂陣,察情離去。果然不到盞茶工夫,已被他們盪開一條血路,脫了亂陣,來到一座小峰前。藍小俠、易蘭芝、張嘯天三人,剛喘得一口氣,驀聞小峰後喊聲大作,一股惡道,從小峰後衝了出來,當先一名四十開外,白臉青眉的道人,手揮長劍,一招「迅雷疾電」,向藍劍虹兜頭劈下。藍劍虹微一晃身,寶劍一閃,順勢一招「橫架金梁」硬接對方一招,兩劍交擊,但聞「鐺」的一聲!隨之噴起一線火花。劍虹接了人家一劍,覺得他膂力奇大,不禁暗吃一驚……。那道人見藍小俠年紀輕輕,竟能硬接自己一劍而且力道並不在自己之下,也著實吃了一怔,哪裡還敢有絲毫輕敵之意。只聞他猛的一聲大吼!長劍打閃,捷若驚虹,刷、刷、刷、一連三招絕學,登時把藍劍虹迫退數尺,所幸藍小俠身法輕巧,急急避招,長劍沒被人家削去!藍劍虹已然覺出,這道人的功力劍術,全在自己之上,如果要硬擋敵鋒,決難走到十合,自己不送命,也得受傷!當下立展師門絕學,「峨嵋九宮太極劍法」一招「太極朝陽」之後,隨之劍光如滿天銀星流動,勢若驚濤裂岸,凌厲無以比倫。這樣一來,那道人果然被迫得連連後退,直迫到兩丈左右,才劍舞「飛龍驚虹」,勉強穩住身子,和藍劍虹的劍光混鬥在一起。峨嵋九宮太極劍法,是峨嵋派祖傳絕學,享譽武林,已有兩百餘年之久,還是在江湖中稍有名頭的人,都能認得出這套劍法來。但兩百餘年來,與峨嵋派為敵的武林奇人曾經不少,死在峨嵋九宮太極劍法下的人,也如西倉之粟,不計其數。可是,就沒有一人能精究出另一套劍法來,以克制九宮太極劍法,是以,那勢若長江大河,變幻無比的劍法,實為世所僅有,無論你是身負何等絕學的武林高人,也無法拆解。這白面青眉道人,只不過是紫霞宮一個高手而已,雖然看得出藍劍虹所施的是峨嵋九宮太極劍法,也斷定劍虹是峨嵋門下弟子,但卻無可奈何他!藍劍虹劍若迅雷疾電,等一路九宮太極劍法將要演完,這道人已被逼得冷汗淋頭,退至絕峰邊緣,只要藍小俠再施一招,惡道定然後退無路,粉身峰底……。就在這時驀聞一聲清脆厲嘯,破夜空疾瀉而來,在不停放射的琉璜火光彈照耀之下,藍劍虹只覺眼前一條嬌巧的白色人影一晃,向易蘭芝、張嘯天二人所在地瀉去,迅快無以比倫!藍劍虹陡然一怔,暗道:不好,這飛洩過去的人影,像是紫飛燕沈靜蓉,她視蘭芝已為情敵,她乘亂陣中揮劍撲去,可能會向芝妹突下毒手,以除情場勁敵。想至此陡的一緊手中長劍,式招突出,劍鋒若點若劈,寒光流動,疾刺那道人「玄機」、「當門」,二大要穴……。這一招詭幻無匹,饒是那道人,身負絕學,也無法躲避,一晃身右腳踏空,但聞一聲慘叫,連人帶劍,掉下千丈峰底,碎屍深谷!藍劍虹將那道人逼上深澗,心中自是一樂,正要轉身,奔去搶救師妹易蘭芝。忽聞身後響起一陣縱聲大笑,音若沉雷,搖震峰谷,藍小俠驀然一驚,旋身一望,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已並立著三個道人。正中一個面色紅潤,長眉垂目,銀鬚飄胸,年在七旬左右,穿一襲月白道袍,布襪麻鞋,背插長劍,顯得道骨仙風。
藍劍虹暗暗一驚,心中忖道:「看他丰神,分明是一位內功已臻精純的人,剛才那駭人笑聲,定為他所發。」再看他右邊一個,身材矮小,骨瘦嶙峋,臉上神情,有若冷霜,穿一襲青布道袍,背上交叉背著兩柄長劍,年紀不會超過五十。左邊的一個除身材肥胖,面貌白淨之外,其餘年齡衣著,和攜帶的兵刃,完全與右邊的一個相同。這三個人,中間的那個,正是崆峒三老之一的老三赤精道人常一嵐,左右站著的是紫霞宮中八十護法弟子中的兩大弟子,肥胖的名天蓬,瘦小的叫天芮。
藍劍虹只猜想得出他們三人是紫霞宮的惡道,但身份地位都無法知悉,正欲開口問明!忽見赤精雙目如電,在劍虹身上掃了一陣,搶先說道:「小施主可是峨嵋門下高足藍劍虹麼?」話雖然說得和氣,但神情卻驕慢凌人,屹立原地,紋風不動。藍劍虹雖然心裡有氣,但環顧目前自己所處的地理形式,與自己全都不利。是以,只好強忍著滿腔怒火,躬身一揖,道:「晚輩正是藍劍虹,敢情老前輩賜示仙號。」赤精呵呵一笑,笑聲雖然不大,但入耳驚心,其音與剛才所發無二。一陣笑道,忙單掌一立,答道:「貧道崆峒三老之一的赤精常一嵐,左右的是紫霞宮八大護法弟子之中的天蓬、天芮。」話至此突住,陡的面色一沉,繼道:「人間稀世靈果,十九株金龍參,據說已為藍施主所獲,但經靜蓉告我,你一口否認,可是這靈果,迄今未聞下落,故貧道順著殲滅五龍幫之便,特來詢問一聲!」藍劍虹聽他是來逼問十九株金龍參下落,和率著門中弟子來殲滅五龍幫的,不禁怒火頓熾。一聲冷笑道:「十九株金龍參,為罕世神果,豈是你我容易求得之物,老前輩這番心機,只怕是白費了!」藍劍虹的幾句話,不但氣得赤精道人常一嵐,全身打顫,就是天蓬、天芮也忍耐不住!只聽天蓬冷笑一聲,道:「從來沒有人敢在崆峒三老面前說過豆腐裡藏骨頭的話,再說峨嵋派和我們更是毫無淵源,你今晚來替五龍幫賣命,是什麼意思,何況剛才被你逼落峰谷的那名本門兄弟,也死得慘,這血債……」。藍劍虹原本就將紫霞宮這般惡道,恨入了骨髓,天蓬這席話,更燃起了十餘年前父親被害的仇恨之火,只見他驟的俊面一沉,如罩寒霜,截住天蓬的話,厲聲喝道:「峨嵋派一派武林正宗,當然和你們崆峒派談不上有什麼淵源,但我藍劍虹的父親,卻是死在你們派中門人手裡致於我為什麼要替五龍幫賣命,這個你還不配問我,廢話少說,我們還是武功上見高低吧!」藍劍虹最後幾句話,說的未免有點太過火,要知道赤精道人常一嵐乃是崆峒三老之一,武功僅次於掌門人赤靈,尤其是他那狂悖江湖的玄陰透骨掌,更是天下無其對匹。他聽到藍劍虹的話,驟的縱聲一陣大笑,笑聲裡右手袍袖拂處,一股勁風捲出,峰地間,立時走石飛沙,如罩濃霧。藍劍虹身立絕峰,後退不能,不覺心頭一驚,好在他定力深厚,沉得住氣,趕忙足點峰地「一鶴沖天」,全身騰起三丈來高,避過掌風,再在半空中一抖身,施出「凌空虛渡」絕學,人落地時,已距絕峰危地有了三五丈遠近,這才放了一顆恐粉身谷底的心。再注神向赤精等人看時,三違余二,赤精身形已查,竟不知何時離去。藍劍虹不覺為之一呆,心中暗暗忖道,常一嵐袍袖一拂之勢,勁風隨出,震襲得沙石紛飛,分明是一種至高的內家氣功,只是在那股強勁的潛力中,挾著逼人陰寒,不知是什麼原因,看來紫霞宮的妖人,的確有著超凡絕世的武功。他這裡略一沉思,天蓬、天芮二人,已各拔出背上背著的雙劍,寒著一張面,緩緩逼了近來。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藍劍虹哪裡還容天蓬、天芮二人先行出手,忙一欺步,振腕揮劍一招「龍飛鳳舞」,猛向左面天芮刺去,隨著身子一個半旋,劍隨身走,招化「犀牛望月」,猛掃天蓬上盤。藍劍虹腕力沉渾,長劍出手,勁捷若風,凌厲無以比倫。但天蓬、天芮乃是紫霞宮八大護法弟子中人物,功力劍術,都有精深造詣,但聽幾下金鐵交鳴之聲,藍小俠長劍已被對方架開。藍劍虹挫腕收劍,第三招尚未攻出,天蓬天芮二人,四柄長劍,有如靈蛇,已然同時攻到,劍舞寒風透骨,力道奇猛。藍劍虹倏然一提丹田真氣,真力直透劍尖,一招「神龍昂首」,盪開了四柄交叉猛攻厲劍。接著大喝一聲,立展師門絕學,「峨嵋九宮太極劍法」,剎那間銀光電閃,劍風似輪。九宮太極劍法迅緩均宜,適攻適守,奧妙神奇,高深莫測,再加上藍劍虹精湛的功力,愈覺得攻時有如萬條靈蛇繞身,守時儼然泰山凝立。藍小俠劍氣縱橫,三十個回合過後,天蓬、天芮漸漸不支,被迫得連連後退。藍劍虹見敵人節節敗退,哪肯就此放過,長劍一緊,攻勢更厲,只見銀星萬點,耀目生花。眼見藍劍虹就要得手,猛聞一聲斷喝,起至左側,隨著一股勁風,橫裡攔切過來。切來勁力,並非過分奇猛,剛好攔斷藍劍虹,天蓬、天芮的交擊劍鋒,並將三人震開,各退數尺,才抱樁站穩。變起突然,藍劍虹注神看時,只見赤精道人常一嵐,面若寒鐵,雙目不瞬,攔站在天蓬、天芮面前,深深的盯在藍劍虹面上半響後,才冷冷說道:「峨嵋九宮太極劍法,果然名不虛傳,貧道今夜算是開了眼界……。」話到這兒,聲音突然轉得嚴厲,接道:「藍施主,貧道來領教你幾招絕學如何?」藍劍虹傳傲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晚輩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話,長劍一閃,正要出招。赤精驟然冷笑一聲,陡的一掌劈去。
他藉著和藍劍虹說話之間,已暗中運足了功力,這一掌劈出,自是奇猛無匹。藍劍虹閃避不及,趕忙右手長劍疾收,左手拍出「劈靈掌」,準備拼受震傷,接他一掌。哪知自己一掌劈出,竟是如擊松棉,情知不妙,趕忙一晃身,向右躍出七尺。既是如此,仍舊慢了一著,只覺一陣強猛勁力過去。一縷陰寒之氣,浸入體內,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運氣循身,閉住幾大要穴。赤精驟的一陣縱聲大笑,笑罷,沉著臉色,轉身向天蓬、天芮二弟子喝道:「他已被我玄陰透骨掌擊傷,你們還怕什麼?還不替我拿下,押解紫霞宮……。」藍劍虹只聽到這裡,人已覺得頭暈眼發黑,似漸昏迷!就在他漸漸昏迷之際,似覺得耳聞嬌叱之聲,接著一陣兵刃交擊,最後似乎聽到一聲清脆厲嘯,藍劍虹的一個身子,就像騰雲駕霧般,昏死過去……。等他緩緩甦醒過來時,已經是三天以後事情了。這天藍劍虹的神智,已完全清醒,他慢慢的睜開眼睛,不禁愕然,只見自己躺在一個石洞中,洞中除了由洞頂處,射進一線陽光外,空無一物,再一察看,不但自己的衣著完整,且行囊寶劍,依然完好在側,他以為是身受掌傷之後,蘭芝師妹及張嘯天二人將他扶護至此,療治傷勢,不禁心中一陣高興。一挺身,從地上躍起,大聲呼叫:「芝妹,芝妹你在哪裡!」驀聞洞外傳入一陣嬌滴滴的聲音,道:「你的傷勢尚未痊癒,不宜多動,還是躺下吧!」音若銀盤滾珠,甜朗悅耳已極。藍劍虹一聽這聲音,覺得陌生,不是易蘭芝所發,不禁大吃一驚,正要拔步奔出洞外,想看個究竟?陡覺洞外飄入一陣醉人香氣,一個絕色妙齡少女,全身白緞緊身勁裝,背插長劍,嬌立在石洞口,望著自己淺笑盈盈。藍劍虹不覺一呆,就在這一呆之際,俊目凝神注視著這白衣女郎。只見她年華若在廿二三歲以內,面若桃花,柳眉杏目,鼻如玉峰,唇似丹朱,冰肌玉骨,風華絕代!心中暗忖道:此女之美,似勝過蘭芝、靜蓉和五龍幫中的張浣玲諸妹,難道我是被她救來此地,但蘭芝師妹呢?他一想到師妹易蘭芝,神智陡然清醒,一聲淒然長歎後,忙向白衣女郎,躬身一揖,道:「藍劍虹在雲龍山身受赤精妖道厲毒掌傷,敢莫是蒙姑娘相救至此,果真是,尚望姑娘賜告尊姓芳名,以便報恩有處」,語畢,又是深深一禮!白衣女郎這才知道他就是年餘來享譽武林的藍劍虹,忙盈盈淺笑,只笑得容顏欲現憔悴的面上,飛上兩朵紅霞,先向劍虹襝衽還禮,然後輕移蓮步,走了過來,說道:「妾姓邱,名冰茹。」話至此突頓,快近劍虹跟前又笑著繼道:「三天來的經過,就來話長,你傷勢雖好,並未痊癒,最忌多動,還是好好躺下,讓我來慢慢的告訴吧!」藍劍虹站了這一陣,果然覺得全身無力,雙腿竟將軟下,知道邱冰茹所說非虛,忙走近散躺在地下的一堆茅草前,緩緩躺下雙目不瞬的望著冰茹。邱冰茹不自覺的秀面一紅,但她卻毫無忌憚的坐在劍虹身邊,說出以下一段幾天來的經過。原來邱冰茹三天前的晚上因有要事,要趕往晉東昔陽縣去,路過雲龍山,見托日峰上,火光沖天,情知有異。她趕忙折回一段路程,爬上托日峰,見是崆峒派的赤精道人,和該派掌門人的女弟子紫飛燕沈靜蓉,率眾犯山,五龍幫的人數雖多,但由於崆峒派來的人,也為數可觀,何況來者全是派中和散佈在江湖各地的一流高手,再說五龍幫的主旨,在求保全實力,以圖日後輔助少幫主手刃親仇,和掃蕩魔穴,故僅派少數的人在前峰迎敵之外,其餘大部分門人弟子,都在護衛著少幫主姚宗鴻,由後峰出走,欲逃往雙鳳山,再議後事。哪知,陰險狠毒的赤精道人常一嵐,他早就算定了這一著,除派少數的弟了在誘敵之外,絕大多數弟子,堵截在後峰,目的是想捉拿姚宗鴻。但赤精道人聽說,不但自己派來臥底的馬子英和崔九山兩名派中高手被殺之外,五龍幫還在雙風山刑堂,制死了派中三名弟子,將屍首砍成肉塊,抬來托日峰祭奠已故幫主姚祖貽。他不禁怒火沖天,隨即下令,除活捉姚宗鴻之外,凡是五龍幫的門人弟子,一概格殺勿論!此令一下,托日峰上,登時大亂,琉璜火光彈,滿天浮游,峰頂上一片刀光劍影,喊殺震天,慘不忍睹……。邱冰茹雖然年華有雙十,但她卻在江湖上闖蕩了六七年,她何以年僅十三四歲,就要隻身單劍闖蕩江湖,走遍了大江南北,這箇中秘密,除她自己和她的母親之外,恐再無第三人知曉。這六七年的江湖挺險,冰茹對武林中的善惡是非,已然摸清了不少。她知道五龍幫,在江湖道上雖然是一個非法組織,但敢說他們的所作所為,全是順乎天理合乎人情的正當行為,俠義可風!崆峒派雖為武林一派門戶,但無惡不作,淫盜皆為,久為江湖中眾所不齒,只有自己的伯叔與紫霞宮赤靈道人,有深厚交往,堪稱「一丘之貉!」……。邱冰茹想到這裡,不禁怒火驟熾,嬌叱一聲,技出長劍,凡是亂陣中身著道袍的崆峒門下弟子,遇之必殺……。邱冰茹的武功,一部分是得自家中那班伯叔們的傳授,一部分是歷身江湖後,得一位異人真傳,故無論輕功劍術都有驚人的造詣。在亂陣中,劍若游龍,凌厲無比,不到頓飯工夫,死在她劍下的崆峒門人弟子,總在五十名開外。就在她力敵四名惡道圍攻時一眼看到藍劍虹在施展峨嵋九宮太極劍法,力殲天蓬天芮二人,眼見他就要得手,忽被赤精妙道,從一個峰石後閃出,揚手一掌斜刺裡劈去,攔斷了三人交擊的鋒芒,並將他們各震開得後退丈許,救了天蓬天芮二人性命。
瀟湘書院圖檔,chzhjOCR,瀟湘書院獨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