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令牌的秘密（一） 文 / 古龍
原來，追命雖然人在茶館裡喝酒，但外面的一舉一動卻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連那個錦衣少年溜開去報信，也被他看在眼裡。追命知道闊少是魏忠賢的乾孫子，深得魏忠賢的寵愛，平日裡依仗魏府的勢力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一會兒魏府的爪牙知道了消息必定會蜂擁而至，憑自己的功夫難以收拾他們，於是他塞給了店小二兩錠銀子，吩咐他速去無情的居所報信。
張召重久居京城，瞭解四大名捕的厲害，現在見鐵手和無情先後趕到，尤其是看見了那抬破舊的官轎，知道此事難以善罷，硬生生地煞住了腳步，躊躇著不敢輕易動手。
滅法和尚卻是魏忠賢新近招攬來的，雖然在江湖上久聞四大名捕的名頭，但從未謀面，而且他一向驕橫慣了，仍是大喇喇的滿不在乎，揮舞著禪杖就要和追命動手。
「無情，是什麼人如此大膽，敢在天子腳下耀武揚威，行兇傷人？」轎簾沒有掀開，一個蒼老的聲音卻從官轎裡傳了出來，聲音雖然不大，卻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勢。
「大人，此人應該是已經被岷山派除名多年的滅法和尚，他匿跡江湖已久，不知為何卻又在京城現身。」白衣童兒已經將無情扶下了四輪車，站在了官轎的旁邊，聽到轎中人詢問，無情連忙躬身回答，神色極為恭謹。鐵手和追命也各自縱身躍到轎旁，垂手侍立。
「無情，你身為刑部首捕，負責京畿重地的治安，竟然不知此人為何潛入京城，有失職守，明日自行去刑部領罰吧。」轎中人沒有理會滅法和尚，逕自訓責起無情來了。
「是，大人，無情甘願受罰。」無情又是一躬身，沒有絲毫的怨懟之意。
「唉，無情，還有鐵手、追命，如今國家內憂外患，江湖上也是風雨飄搖，我等身為朝廷命官，當為國為民分憂解難，恪盡職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轎中一聲長喟，語重心長地說道，語音裡似乎蘊藏著無盡的憂慮
「哇呀呀，轎中的那廝，你故做神秘，藏頭縮尾的躲在轎裡不敢見人，分明沒將洒家放在眼裡，且待洒家揪你出來……」滅法和尚見轎中人與無情等人有問有答，沒有將自己放在眼中，氣的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也不去和追命糾纏了，掄起禪杖，一招「泰山壓頂」直取官轎，彷彿想要一杖將官轎拍碎了一般。
「大人小心……」遺風見到無情三人對轎中人恭敬有加，已經隱約猜到了轎中人是誰了，此時眼見滅法和尚杖勢驚人，忍不住叫出了聲。
眼見著滅法和尚禪杖帶起的勁風已經掃得轎簾簌簌抖動，無情等三人卻視若無睹，依舊神閒氣定地侍立在轎旁。
滅法和尚的禪杖離官轎已在咫尺之間，官轎裡的人依舊沒有出來，似乎是在教誨無情等人，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低聲吟誦起文天祥的《正氣歌》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吟誦聲蒼老而疲憊，卻充滿了憂國憂民的悲愴，使人凜然而栗……
隨著轎中人的吟誦，一種強大的不可言喻的『勢』從官轎裡發散出來，江河漫堤，瞬時間浸透了整個廣場……
『勢』無形，卻給人以巨大的壓力，使人不敢仰視；『勢』無聲，卻懾人心魄，震耳欲饋……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均為轎中人的「勢」懾住，人人心中各有感慨，卻又各不相同。
身在那種「勢」所形成的漩渦急流正中的滅法和尚卻苦不堪言，轎中人的「勢」為他而發，轎中人吟誦的聲音雖低，卻使他神旌搖動，心跳加速，平素使慣了的禪杖此時卻重逾千斤，再也無力舉起了。
轎中人吟到最後一句時，滅法和尚只感覺到如有重錘直擊他的心口一般，一張嘴「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手中的禪杖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站在旁邊的張召重也被轎中人的「勢」壓的透不過氣來，他見滅法和尚於無形之中就受了重傷，急忙強懾心神，縱身扶住了搖搖欲墜、站立不穩的滅法和尚，右手貼在了他的背後，以內力助他療傷。
「張大人，你也是朝廷的命官，現在我要命鐵手和追命擒拿無端聚眾滋事，行兇傷人的魏公子等人回刑部按呂處罰，你可有異議？」轎中人見已經傷了滅法和尚，收回了「勢」，沉聲問道。
「諸葛、諸葛大人，魏公子是魏公公的乾孫子，又是皇太子的侍讀，還請您三思而行，高抬貴手。」張召重感覺那種無名的壓力驟輕，稍微鎮定了一些，回頭望了一眼已經威風掃地，氣焰全消了的魏公子，只見他正苦著臉滿眼乞求地看著自己，只好硬著頭皮回答道。
「張大人言之差矣。魏公子身為太子侍讀，更應該知律明法，遵守國家法度，他卻知法犯法，理當嚴懲。難道張大人想要為他說情麼？」轎中人語氣逾見嚴厲了。
「呃，這個，諸葛大人，在下不敢……」張召重聽轎中人的語氣不對，不敢再多說，硬下心腸轉身就走。牆頭、街角的黑衣人們卻也反應不慢，紛紛溜開了。
「鐵手、追命，將適才聚眾滋事的一干人等拿下，交順天府按律懲處。」轎中人見張召重走了，吩咐了一聲也起轎回府了。
無情隨著轎中人而去。鐵手和追命按照轎中人的吩咐將魏公子、滅法和尚和剛才動過手的幾個錦衣少年一併帶到了順天府，耿純和秦岱二人本想趁亂溜走，不想卻被鐵手覷個正著，一招間就封閉了二人的「大椎穴」，拎小雞一般帶走了。
片刻工夫，人群散盡，剛才的刀光劍影已經煙消雲散了。偌大的天橋場內只剩下了遺風和賣藝的三個玩家。追命臨走時囑咐遺風先將三個玩家帶回無情住所療傷歇息，待明日再領他們到順天府去指證魏公子。
「三位，我、我剛才不是要……，只是見幾位身手不凡，想、想和你們交個朋友。」遺風邁步來到那三個玩家的身邊，怕他們對剛才的是心存芥蒂，略帶尷尬地解釋到。
白衣少女見遺風臉漲的通紅，結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但立刻就收斂起笑容，轉過身去。
「這位兄弟，剛才是我們錯怪你了，請你多加諒解，對了，我們還要多謝你的援手之恩呢。」胖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對著遺風一揖到地。
「啊、啊，您別客氣了，我可是有心無力，一點忙也沒幫上啊。」遺風被白衣少女的巧然嫣笑弄的更加尷尬了，楞了一下才回過味來，連忙躬身回禮，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二師兄，你看他那個樣子，好蠢……」白衣少女隱在瘦子的身後，悄聲和瘦子嘀咕著。
「呃，啊……，三位還是隨我去無情居所療傷歇息吧。」遺風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心中暗自後悔，當初進入遊戲時優化20%的相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