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相繼離去與誓言 文 / 溫瑞安

    「蝶兒！」柯子墨驚叫一聲，從睡夢中猛然醒來。他環顧四周，只見懷中空留餘香，原本的佳人卻消失無蹤。

    不遠處，楚君河與默徒仍然輕輕的打著鼾聲，顯然仍在與周公下棋，絲毫未有轉醒的痕跡。只有兔八哥一臉沮喪的蹲坐在柯子墨的身前，兩隻耳朵耷拉在臉上，遮住了他充滿血絲的眼睛。

    柯子墨輕輕搖了搖兔八哥，輕聲問道：「兔子，蝶兒她…」

    兔八哥抬起頭，直視著柯子墨，將手中的兩張紙條遞交到他的手中。柯子墨接過紙條，首先打開一張被精心疊成心形的紙條，一行娟秀的文字映入眼簾：

    「柯公子，請恕蝶兒這次不辭而別。不拘是撫崖子前輩，還是水仙姑娘，他們都有一顆善良的心。只是人妖兩立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他們為柯公子無私著想，理應無錯。況且他們說的很對，蝶兒留在你的身邊，不禁會無意吸取你的精氣，也會增加你的殺劫，將來渡劫會降下天譴。

    蝶兒是妖，壽命還有很長，我會等你，一直等你，永遠等你，等你升仙的那一刻。」

    這封信最後的署名，並非是蝶兒的名字，而是『蝶戀花』三個清麗的字體。

    柯子墨心中一顫，兩行清淚從臉頰流過，心中空空如也，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連呼吸都要費勁全身的力氣，彷彿脫水的魚兒一般難受。

    柯子墨拉起兔八哥的耳朵，雙眼充滿血絲的緊盯著它的眼睛，聲音嘶啞的問道：「蝶兒在哪裡，告訴我。」

    兔八哥閉上雙眼，兩行淚水從眼角流過，默然不語。柯子墨長歎一聲，鬆開了拉著它耳朵的手，努力平復著自己心中躁動不已的情緒，顫顫巍巍的打開了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被疊成一個四四方方的正方形，打開後一股冰寒的氣息撲面迎來，一行四四方方的字體出現在他的眼前：

    「柯公子，水仙先走了。請原諒這次的不辭而別，因為我不知道相別時，該說些什麼。其實在我的心中，我並不討厭蝶兒，相反，我很喜歡她活潑陽光的性格。但是她是妖，你是人，天注定你們之間暫時無法相聚。雖然面相卦術博大精深，我也只是略懂皮毛，但是我觀柯公子腦後凶煞充盈，血光沖天，修道路途必定凶劫連連，若是蝶兒繼續在你身邊，平添無數凶劫。水仙不知私下答應撫崖子將蝶兒趕走是對是錯，我看到柯公子與蝶兒真摯的真情時，心中的觀念不禁有些動搖。

    蝶兒打算獨自一人前往大千世界，扣心自問，若是有一天水仙尋找到符合的答案，也許會回來尋找柯公子，徹夜長談一番。柯公子不必牽掛，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怎樣，希望你與蝶兒能夠幸福。」

    最後，『水仙』兩個方方正正的字體落在署名處。柯子墨長歎一聲，將兩封信再次疊好，放入懷中。柯子墨低頭想了想，又將兩封信從懷中掏出，取下腰間的香囊，將兩封信小心翼翼的放到裡面。

    然而當柯子墨打開香囊時，神色一滯，原來香囊的夾層中，同樣夾雜著一封信。柯子墨神情怔怔的將香囊中的信取出，展平瀏覽。這封信並不長，幾個清麗脫俗的字體，柯子墨同樣熟悉，只是心中的內容，令柯子墨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無以復加的絞痛：

    「柯郎，我在未央宮的朱玉峰等你來接我。」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柯子墨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蝶兒與譚雨薇的笑臉在他的眼前不斷流轉，隨著流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周圍的光景猛然間破碎，他的腦中一陣劇痛，在兔八哥的驚呼聲中，猛然倒地不起。

    當柯子墨再次睜開眼睛時，天色已黑，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繁星璀璨的星空。兔八哥一臉驚喜的出現在柯子墨的面前，驚聲問道：「小子，你總算醒了。」

    柯子墨揉了揉昏沉的腦袋，用力支撐著上身坐了起來。他環顧四周，只見楚君河與默徒均關切的注視著他。柯子墨不由自主的摸向腰間的香囊，卻抓了個空，不由心中一驚。

    楚君河長歎一聲，將香囊與三封信分別交予柯子墨，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麼。柯子墨小心翼翼的將三封信疊好，分別鄭重的裝入香囊內，才稍稍安心。一時間，眾人皆默然不語，氣氛顯得有些沉悶起來。

    默徒首先起身，衝著柯子墨等人抱拳答謝道：「這幾日多謝大家的款待，今日我的傷勢已經復原，柯公子要前往帝都魏楚城。哪裡修道者雲集，是所有大妖的禁地，我跟在柯公子身邊只會徒增凶險，所以默徒就在此地與眾人就此別過，希望大家保重，日後有緣再次相見。」說罷，默徒毫不停留，沖天厲嘯一聲，身上綻放出萬丈毫光，變成一條蛟龍沖天而起，在空中圍繞著眾人環繞三圈，方才長吟一聲，漸行漸遠。

    柯子墨頹然的默視著楚君河，輕聲歎息道：「楚公子呢？」

    楚君河打了個哈欠，興趣索然的道：「柯公子前往帝都，楚君河一介閒人，散漫慣了，不想踏入那些繁華煙柳之地，等他日有緣，再次相見吧。」楚君河合併上畫扇，撓了撓頭，衝著柯子墨微微行禮，便邁步向著遠方行去。

    頓時一股孤獨的感覺從柯子墨的心底油然而生，他望著兔八哥，輕笑道：「兔子，你也要走麼？」

    兔八哥睜大雙眼，瞪著柯子墨氣憤的道：「雖然兔子是一介小妖，但是並不會如蝶兒一般吸取你的元氣，難道你要驅趕我走不成？」

    柯子墨神色一滯，他訕訕道：「魏楚城乃是修道者的天下，哪裡高手雲集，你一介小妖去哪裡豈不是踏入了不歸路？」

    兔八哥翁然長笑一聲，嗤聲道：「兔子隱匿氣息的身法天下無雙，即使散仙大能若是不用心查探，也發現不了。大不了我不出聲，在你身邊裝作一隻普通的兔子如何？」

    說道這裡，柯子墨心中一暖，他對著兔八哥會心一笑，將兔八哥放在弟子的肩頭，提起昊天神劍，遙望著遠方低聲笑道：「那麼，我們就上路吧。」

    夕陽下，一人一兔的身影被拉的越來越長。柯子墨緊握著拳頭，望著殘陽如血的光芒，心中湧起一股豪情：「蝶兒，雨薇，等我，等我成就散仙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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