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故里團聚 文 / 臥龍生
在這剎那,李金貴幾疑身在夢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像小孩子般拉住朱雲的手,迫不及待的叫道:「朱大哥,這些天您到哪裡去了?小弟找你找得好苦!」
朱雲進入室內,在床邊坐下,先拿起桌上的半盞冷茶,一飲而盡。
李金貴趕忙又為他倒了一杯。
朱雲這才長長歎一口氣道:「你一定也會料想得到,除了修羅門,誰會把我捉去。」
李金貴呆了一呆道:「小弟自然也早就想到大哥可能是被修羅門擄去的,但那天你進入圓覺寺大殿後,並未發出半點打鬥聲音,他們究竟是怎樣把你擄去的呢?
當小弟和二小姐進去察看之後,好不容易才在神龕下面的牆壁上發現一個洞穴,追出去之後,曾發現幾個道士的身影,後來又隱入樹林內不見。」
朱雲略一沉吟道:「不錯,那幾個道士,是修羅門故佈疑陣,目的是嫁禍給玄妙觀的。」
李金貴茫然問道:「那麼大哥究竟是怎樣落進他們的圈套呢?」
朱雲又長長歎口氣道:「那天他們在圓覺寺大殿內,事先已埋伏好人手,林煌和鄭君武也都在場。
林煌隱身在門後,我進入時天色已晚,沒走出兩步,就被林煌由背後點了穴道,而且點的是啞穴,接著他們便把我架進蓮座下的地道,從此就被關進了修羅門的地牢。」
他頓了一頓,又道:「蓮座下那地道,我們察看過好幾次,以為真是填住了,其實那填塞的石頭,一尺厚不到,隨時都可以打開。」
李金貴雙眉抽搐,也歎口氣道:「這些天來,大哥被關在修羅門,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朱雲苦笑道:「吃些苦頭是難免的,好在他們還不想殺我,因為他們想把我留作人質,以便引誘你上鉤。」
李金貴一愣道:「莫非,他們已查出小弟的真正身份?」
朱雲道:「那倒不是,不過你已引起他們的懷疑,他們一再逼問我,你究竟是誰,我便將計就計說你是我的弟子。
他們已知你的武功很高,自然希望能得到你,也就因為這個原因,才能保全了我的一條老命。
另外,又因他們已看到白家二小姐曾和我在一起,為了對付白氏家族,也想在我身上下工夫。」
李金貴默了默道:「大哥是如何逃出來的呢?」
朱雲道:「本來我是全身枷鎖,又受到嚴重監視,想逃脫難如登天。但今天上午,不知為了什麼,那些魔頭們,帶著大隊人馬,暫時離開了地下宮室,終於給了我逃脫的機會。」
李金貴道:「這事小弟知道,今天上午玄妙現聯合各派高手找到修羅門去,修羅門大魔頭金浩帶著各令主各劍主,以及由西域喜來宮前來助陣的兩尊者、兩女使全出動了。」
朱雲吃驚道:「這事老弟是怎麼知道的?雙方結局如何?」
李金貴隨即把這些天來的經過,以及曾到過隱仙谷和臥龍崗,和明天將陪同羊婆婆等再到臥龍崗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朱雲聚精會神的聽完,吁了口氣道:「原來分手以後老弟做了這麼多事情,而且又混進太白門去,連無極老魔都被蒙住,可真不容易,看起來你這番江湖閱歷已勝過老哥哥多多了。」
李金貴歉然笑道:「這都是情勢逼出來的,小弟反而覺得一切都很自然。」
朱雲道:「所謂經驗閱歷,本來就是情勢和環境逼出來的,若閒著沒事,誰願意豁出性命赴難涉險,躺在床上睡大覺不是很舒服麼!」
李金貴道:「大哥脫險的經過還沒說完,你既然全身枷鎖,又有人監視,怎能逃走呢?」
朱雲臉肉抽搐了幾下,道:「說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竟然是修羅門的人趁機放了我。」
李金貴哦了一聲道:「有這種事?這人是誰?是否又是白家派進去臥底的?」
朱雲道:「這就不清楚了,這人趁監視的人暫時離開之際,匆匆進入牢中,為我打開枷鎖,並把我送出蓮座下面的洞口,只說了一聲『快走』,便急急又返回地下。」
李金貴道:「這就好了,至少證明修羅門也有吃裡扒外的人。」
朱雲再喝了口茶,忽然神色一緊道:「對了,還忘記告訴你,令尊令堂也全是被修羅門擄去了。」
李金貴兩眼一直,急急問道:「大哥是怎麼知道的?你快說!」
朱雲道:「我也是無意中聽他們監視的人私下談論的,他們好像提到一位李佃戶和李老太太……」
李金貴凝著神色,失聲道:「那正是家父家母,他們怎麼說?……」
朱雲蹙起兩道白眉道:「好像是說送什麼飯給他們吃,又談了些有關的事,可惜我不曾聽清楚。」
李金貴呆呆地怔了半響,頹然坐上床沿,眼眶中卻充滿熱淚。
他像自言自語般道:「爹!娘!孩兒不孝,連累你們兩位老人家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受苦受難三年多,孩兒只要有一口氣在,一定會盡快設法搭救你們出來!」
他說著,淚水順腮而下,禁不住啜泣失聲。
朱雲黯然歎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弟暫忍一時悲傷,至少你目前已知道了令尊令堂的下落,只剩下如何搭救一途了。可惜我今天逃脫時太過倉促,無法帶他們一起出來。」
李金貴道:「這不能怨大哥,你自己逃出已是大大不易,若想找到家父母一起出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朱雲道:「我就是有此顧慮,所以才不敢輕舉妄動,否則,連我自己也難逃虎口,那樣反而連令尊令堂也連累了。依我想來,他們行動雖然失去自由,但衣食還是不缺的。」
李金貴歎道:「人之一生,豈是僅僅為了衣食!」
朱雲不願李金貴為這事繼續傷心,便岔開話題道:「二小姐和鐵牛老弟他們都已早就睡著了吧?」
一語未畢,房門外已響起腳步聲,接著白銀鳳、李鐵牛、牛金蓮都湧了進來。
原來他們雖然已經入睡,卻被這邊房中的談話聲驚醒,而且聽出赫然有朱雲的聲音,那有不起床前來察看之理。
他們個個喜出望外的和朱雲見禮畢,朱雲反而有些過意不去的道:「打擾各位睡覺,實在不該。方才金貴老弟已把這邊的情形全告訴我了,我也決定明天隨二小姐和金貴到臥龍崗去。」
李金貴接著也把朱雲系被修羅門所擄,以及如何逃出的情形代說了一遍。
白銀鳳道:「朱老伯既是上午就逃了出來,為什麼到現在才來?」
朱雲苦笑道:「自然是擔心被修羅門發現,我在村外的樹林裡躲了將近兩個時辰,後來覺得還是不妥,又偷偷進了府上大院,直到一更過後,才翻牆回到這裡。」
牛金蓮忙問道:「朱大叔還沒吃飯吧?」
這一問,果然引起了朱雲的飢火,他不但晚餐未用,連中午也粒米未進。
李鐵牛道:「金蓮,快到廚房為朱大叔準備飯食,把剩下的那半罐酒也拿來!」
牛金蓮應聲而去。
朱雲本來有飯就求之不得了,聽說還要準備酒,把多日來的受苦受難全忘得一乾二淨。
他的酒癮一向很大,在修羅門被禁的這些天,雖然酒蟲作祟,卻不得療饞。如今一回來就有酒喝,哪能不樂,也哪能不對李鐵牛夫婦由衷感激。
當下,他拱拱手道:「二小姐和鐵牛老弟,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反正我已脫險歸來,有話明天多的是時間好談,只煩弟妹給我弄點吃的就夠了。」
白銀鳳和李鐵牛也就不再打擾,各自回房。
朱雲再道:「金貴老弟也請先睡吧,我吃好了自己會照顧自己。」
李金貴如何肯依,他和朱雲是住在同一房間的,哪能先睡,等牛金蓮把飯菜弄好後,乾脆陪朱雲又喝了一會酒,兩人才進房休息。
次日,朱雲、李金貴、白銀鳳提前用過早餐,隨即往城裡趕去。
到了群英客棧,羊婆婆、陳絮飛、陳靈君三人早已整裝待發了。
三人中只有陳靈君見過朱雲,見面後不由吃了一驚,問李金貴道:「朱大俠不是失蹤了麼,是怎麼回來的?」
李金貴連忙拉著朱雲向羊婆婆和陳絮飛引見,並說明朱雲是昨天才從修羅門逃出來的。
羊婆婆道:「這就好了,咱們走吧!」
陳靈君此刻已改換了女裝,這在朱雲、白銀鳳、李金貴還是初次得見,真個是仙姿玉質,風華絕代。
比起白家三鳳來,又別有一番楚楚風韻。
離開群英客棧,不到半個時辰,就到達臥龍崗。
眾人中以羊婆婆年齡最長,身份也最尊,一路上也以她的話最多。
來到「諸葛廬」旁,她停下腳步道:「老身現在要告訴你們,白老爺子一生中最崇拜的就是蜀漢諸葛丞相,現在來到諸葛廬,老身也要拜一拜。」
她說著放下鳳頭拐,當真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面且口中唸唸有詞,只是不知說的是什麼。
拜罷之後,又回身望了陳絮飛和陳靈君一眼,道:「這是你們祖父一生最敬仰的人,你們也來拜一拜!」
陳絮飛和陳靈君只得也跪拜下去。
這一來,白銀鳳也不得不拜。
羊婆婆、陳絮飛等三人站起身後,才俯身拾起鳳頭拐。
說道:「等消滅了修羅門後,我再帶你們到襄陽臥龍崗去朝拜,據說那邊才是真的。不過,不管哪邊真哪邊假,咱們兩邊都拜,總能拜到真的。」
陳靈君忍不住問道:「婆婆,你也崇拜諸葛前輩麼?」
羊婆婆肅容說道:「他老人家鼎鼎大名,誰個不崇拜,連劉備都尊他為師,何況是我。
他老人家舌戰群儒,南屏借風,七擒孟獲,空城退司馬,天文地理,無所不通,陰陽八卦,無所不曉,人家才是真正的神仙呢!」
陳靈君道:「婆婆好像對三國的故事很熟悉啊?」
羊婆婆道:「你祖父從前經常跟我講諸葛丞相的故事,他說他老人家根本沒死,是脫骨飛昇作神仙去了,在北斗星旁邊有顆大星就是他,等哪一天晚上天晴我指給你們看。」
陳靈君道:「婆婆別說了,我們趕路要緊。」
羊婆婆問李金貴道:「李小兄弟,還有多遠?」
李金貴向前一指道:「還早得很呢,不然婆婆怎會找不到。」
朱雲順勢望了望道:「怪不得上次沒找到那位隱士,原來還在裡面。」
李金貴道:「大哥現在該知道了,那位隱士就是陳前輩,白家就住在他屋後的山腹裡。」
這時已由李金貴和白銀鳳在前帶路。
當途經通往薛湘靈的「淨心庵」那條岔路時,兩人不約而同的都引起內心的波動,不知丁中齊那天和相思三十幾年的薛湘靈會面後究竟怎麼樣了。
此刻是否薛湘靈仍在「淨心庵」?或者已隨丁中齊到了隱仙谷?
若非有羊婆婆等人同行,他們真想前去實地瞭解一下狀況。
來到白氏家族隱居之處,那小橋流水、夾岸垂柳,和竹籬外的桃林,頓時令人如入仙境。
尤其羊婆婆、陳氏兄妹和朱雲是初來的,更有蒞臨世外桃源之感。
李金貴向前指著說道:「過了小橋,竹籬內那一排房舍就是了,不過外面住的是陳前輩,白氏家族是在山腹中,必須從房舍中進去,才能找到洞門。」
說話間,已過了小橋,在竹籬外呼喚了許久,才有一個小童走了出來。
這小童只認識上次來過的白銀鳳和李金貴,連忙施了一禮道:「二小姐和李少爺要找誰?」
白銀鳳道:「我自然是回來和家人見面。」
那童子道:「二小姐,來得不湊巧了,他們昨天晚上全出去了。」
白銀鳳聞言一驚道:「到哪裡去了?」
那童子搖搖頭道:「小的也不知道,反正走得乾乾淨淨,只留下岳老伯和我兩個人看家。」
白銀鳳明白,他說的岳老伯,就是四十年前在華山接雲峰,一夜之間連殘十八名黑道高手的神州一劍岳秋風,此刻正是這裡的管家。
她緊跟著問道:「岳老伯可在裡面麼?」
那童子再搖搖頭道:「岳老伯今天一早出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二小姐,李少爺不妨和這些客人到裡面坐坐。」
白銀鳳不敢作主,轉頭望了望羊婆婆。
羊婆婆微一沉吟道:「不必進去了,還是先回城裡客棧,明天再來較好。」
白銀鳳轉頭對那童子道:「我們明天再來,告訴岳老伯,要他明天不要再出去了。」
那童子應了一聲「是」。
回程經過臥龍崗,羊婆婆又特地各處流覽瞻仰了一番。
空跑一趟,最遺憾的莫過於李金貴。
因為他又失雲一次和白玉鳳相見的機會,其實,羊婆婆和陳氏兄妹照樣也有著無限悵惘。
但朱雲卻不免心中有疑,直到這時才說:「白居士既然全家在山洞中隱居了將近三年,卻忽然於夜間離開,必然大不尋常,明天是否能回來,很難預料。」
白銀鳳被一語提醒,開始有些不安的問道:「依朱老伯的看法,莫非叔公和家父等人昨夜是進襲修羅門去了?」
朱雲道:「這種可能性不太大,進襲修羅門是件大事,他們至少要通知你和金貴老弟。」
李金貴道:「我看婆婆和陳公子、陳姑娘不必回客棧了,就暫時住在舍下,聽說不久之後,白家就要返回白家大院,那時雙方就可會面了。」
羊婆婆想了想道:「這樣好是好,只是給小兄弟府上添了麻煩。」
李金貴道:「婆婆說哪裡話,舍下雖然是窮人家,但還不愁吃不愁穿,房子也很多,尤其我大哥大嫂十分好客,定會親切招待。」
羊婆婆道:「好吧,老身就帶著他們兄妹兩個暫時在府上住幾天。」
眾人一路且談且行,到達南陽莊,已是中午,正好這時村人都在吃中飯,街上甚少行人。
李金貴帶著眾人由後門進去,牛金蓮正在廚房,見忽然來了這麼多人,難免會有些吃驚。
經李金貴一一說明,連忙再返回廚房做飯。
飯後,又忙著整理出兩個房間,一間由羊婆婆和陳靈君合住,另—間是給陳絮飛住的。
傍晚,李鐵牛回來了,李金貴少不得又要為他引見一番。
李鐵牛一向好客,又特地到街上買了些魚肉,晚間擺上盛筵,每個人都吃得酒足飯飽的。
然後,又轉移到小客廳裡秉燭談心。
就在這時,小客廳外人影晃動,一個絕色的白衣少女,閃身而入,赫然是白家三小姐白玉風。
李金貴只感眼前一亮,還沒來得及開口。
白銀鳳早離座而起,拉住白玉風,驚喜的叫道:「三妹,你怎麼來了?是從哪裡來的?難怪我們今天上午到臥龍崗沒看到家裡的人。」
白玉鳳羞怯怯的先看了李金貴一眼,才收回視線道:「原來二姐上午曾到過臥龍崗,我們是昨天深夜回來的。」
白銀鳳急急說道:「原來你們都已經回家了?」
白玉鳳點點頭道:「白天走不方便,所以我們是深夜回來的,今天白天大家都忙著整理東西,到現在還沒忙完呢。」
白銀鳳道:「你是特地來找我們的?」
白玉鳳道:「是啊,我知道你和阿貴都在這裡,所以特地來看
你們,而且叔公和爹也找你們有話講。」
白銀鳳望了羊婆婆等一眼道:「三妹,你可知道這些人是准?」
白玉鳳怔了一怔,立刻雙膝跪在地上,叫道:「玉兒拜見婆婆和叔叔姑姑!」
羊婆婆急急拉起白玉鳳道:「你就是三丫頭麼?難怪,你們姐妹個個都長得美若天仙。」
原來白玉鳳聽陳布衣說過東嶽青雲峰家裡的情形,一見羊婆婆等二人的模樣,心裡就有了數。
白銀鳳道:「婆婆,既然家裡的人都已回來,我們不如過去看看他們吧!」
羊婆婆道:「好吧!」
白玉鳳道:「那麼,我就先回去了,告訴叔公、爹、姑姑、大姐他們在客廳等候你們。」
白玉鳳走後,又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
羊婆婆起身道:「走吧!」
於是,這邊只留下李鐵牛夫婦,其餘的隨羊婆婆由後門出去,再翻過圍牆進入白家大院。
白銀鳳把眾人帶到客廳,只見客廳內燈火輝煌,陳布衣、白儀方、白嫦娥、白金鳳、白玉鳳早已在座。連金花女俠金瓊華也坐在那裡。
一見羊婆婆當先進入客廳,陳布衣連忙起座迎接,白儀方等也隨即以大禮拜見,把羊婆婆讓至首席。
朱雲是貴客,也是白家的恩人,緊靠著羊婆婆坐下。
李金貴終於找到機會和白玉鳳坐在一起,但兩人只能眉目傳情,在眾人面前,偶而低語幾句,不敢有親熱舉動。
雖然如此,在他來說,也頗感心滿意足了。
陳布衣帶些茫然的表情,問道:「聽說朱兄失蹤多日,是怎麼回來的?」
朱雲隨即把如何被修羅門所擄,如何趁機逃山的經過,簡要說了一遍。
陳布衣忽然雙目射光,急急問道:「那打開朱兄枷鎖帶朱兄出洞的,可是五短身材,左頰有顆黑痣的人?」
朱雲也神色一緊,點點頭道:「不錯,陳大居士怎會知道?」
陳布衣似是大感安慰,道:「那是陳某初來臥龍崗時,就派往修羅門臥底的人,此人名叫趙五,三年來一直沒有消息回報,陳某還以為他被識破身份遇害,現在總算放心了。」
朱雲連忙拱手一禮,道:「如此說來,朱某這次能脫離虎口,竟是陳大居士所賜了。」
陳布衣急急還禮道:「朱兄說哪裡話,你和白家素無來往,竟肯不避危難,仗義相助,大恩大德,白氏家族,實在感激不盡。」
接著白儀方和白嫦娥也紛紛向朱雲表示謝意。
朱雲見白氏家族如此相待,內心反而過意不去。
其實,他也並非存心幫助白家,而是由於和李金貴的關係,適逢其會,又因他一向仰慕白劍青大宗師,既然趕上了,也是義不容辭的事。
他頓了一頓道:「朱某想請問陳大居士,府上的人既已由臥龍崗回到白家大院,必是時機已經成熟,是否即將和修羅門展開復仇行動?」
陳布衣略一沉吟道:「陳某的確已決定就在最近幾天有所行動。」
朱雲道:「陳大居士在行動前必須先瞭解一下修羅門日前的情形,據金貴老弟說,修羅門已增加了不少人馬。
這些人都是由西域喜來宮趕來助陣的,其中僅無法、無天兩大尊者和金鐘、玉環兩女使,武功已是高不可測。
玄妙觀昨日上午,曾經聯合所有住在觀內的各派高手前往會陣,結果竟是鎩羽而歸。另據說,喜來宮的天魁天君和天星天君也將地在最近趕到修羅門,陳大居士必須先有心理準備才行。」
陳布衣神色一緊道:「有這種事?」
他語氣一頓,目注李金貴道:「李小兄弟昨日上午可是親眼見過?」
李金貴將昨日上午情形說了一遍,道:「那兩尊者、兩女使確實身手不凡,而且武功路數詭異,神奇莫測。」
陳布衣臉色疑重,再問道:「修羅門主金浩可曾現過身手?」
李金貴道:「金浩自始至終不曾出手,不過據說他已練成『修羅金甲』神功。」
陳布衣吁了口氣,視線再轉向朱雲,問道:「朱兄,可聽說過什麼西域的喜來宮?」
朱雲皺眉道:「朱某孤陋寡聞,對西域方面的武學源流,所知不多。不過,預料中喜來宮可能屬於密宗紅教的一支,說不定修羅門就是喜來宮擴展到中原的武力。」
只聽羊婆婆道:「布衣,白家的大仇,已經二十幾年了,目前雖然準備妥當,也不可輕舉妄動。
既然,李小兄弟和玄妙觀方面熟悉,就該要他再到玄妙觀一趟,看看那邊有什麼反應。」
朱雲道:「羊婆婆說得對,陳大居士應該把玄妙觀方面的各門各派人物,引為己用,這對府上將是一大幫助。」
陳布衣頷首道:「陳某早就有這意思,不過,陳某在行動之前,必須再到隱仙谷去一趟。」
羊婆婆一愣道:「到隱仙谷做什麼?莫非要找抱玉真人助陣?」陳布衣頓現肅穆之容,道:「抱玉真人是海外七仙之一,早已不過問武林中事,怎能再去找他?」
羊婆婆道:「那你去做什麼?」
陳布衣道:「我正有一件大事向你老人家稟報,此處有所不便,待會兒孩兒自當再向義母密報,說不定義母也要去一道隱仙谷。」
羊婆婆蹙眉不解道:「什麼事這樣神神秘秘的?」
陳布衣正色道:「這事在場的除了孩兒和儀方,目前還沒有第三個知道,孩兒暫時不得不保守機密。」
眾人雖不知究竟是什麼大事,卻也難免心生疑竇,但卻誰都不便多問。
朱雲默了一默道:「朱某還有一事要告知各位,金貴老弟的父母失蹤三年,竟是被修羅門所擄,這算是朱某被拘押在修羅門唯一的收穫。」
陳布衣哦了一聲道:「果然不出陳某所料,這次破了修羅門,自可教出李家小兄弟的令尊令堂,李家小兄弟為舍下的事出生入死,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報答。」
李金貴連忙站起身來道:「晚輩先行謝過陳前輩,只是要救出家父母,他們兩位老人家的安全更須顧慮。」
朱雲也跟著說道:「金貴老弟顧慮得對,若他們先向李老先生和李老太太下手,那反而不妙了。」
陳布衣沉忖了一陣,道:「陳某當然預料到這一層,他們擄去李老先生和李老太太,不外是想逼使李家小兄弟投歸修羅門,必要時少不得要讓李小兄弟親自闖一道龍潭虎穴,陳某再隨後接應。」
李金貴朗聲說道:「只要能救出家父母,晚輩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陳布衣一招手道:「李小兄弟請坐下,陳某方纔所說的,只是在必要時才出此下策,非萬不得已,李小兄弟還是以不涉險為佳。」
又談了一陣。
羊婆婆道:「時間不早,你們大家也該休息了。」
陳布衣道:「明天就請李小兄弟再到玄妙觀一趟,回來以後就可決定行動了。」
白銀鳳因全家已經回來,便也和羊婆婆等人留在家裡住下,李金貴和朱雲則返回自己家裡。
次日早飯後,李金貴戴上人皮面具,一個人趕往玄妙觀。
朱雲本來曾打算同往,但經過一番考慮,覺得還是暫不露面為妙,並叮嚀李金貴,切勿向玄妙觀任何人透露他已返回的消息。
來到無塵院門口,真是巧得很,劉翠娥又在門外。
其實這也不足為奇,無塵院就這麼大,她總不能成天全待在房間裡,不過難得一見的是,她居然正和秦炎在樹下聊天,而且狀至親密。
劉翠娥一見來人是李金貴,便撇開秦炎,叫道:「玉富,怎麼不跟你師兄鐵少俠一起來?」
李金貴道:「他在城裡有事,不能來。」
劉翠娥道:「你們師兄弟老是跑單幫,一次只能見到一個。」
李金貴暗吃—驚,莫非已被她識破真相?
但他表面依然十分鎮定,笑了笑道:「現在沒有他的事了,他何必一起來?」
劉翠娥道:「你怎麼知道沒有事,我師父師娘很快就要回太白山去,他來了正好一起走。」
李金貴暗叫一聲不好。
假若這些人各自散去,對白氏家族將形成不利局面,必須設法使他們打消此意才行。
想到這裡,故作一驚道:「老仙翁若現在就走,只怕我師兄是去不成了,因為他已去了嵩山少林寺,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劉翠娥茫然問道:「他去少林寺做什麼?」
李金貴道:「因為他認識少林寺的掌門方丈慧空大師,他說家師是被修羅門所擄,為了搭救家師,他要請慧空大師親自率領高手下山相助。」
劉翠娥有些不信的道:「他有這樣大的面子能清動少林掌門麼?」
李金貴正色道:「老實對你說,我師兄所以武功那麼高,就因為他是慧空大師的嫡傳俗家弟子。
因為慧空大師和家師相交莫逆,而崆峒門又後繼無人,所以才把他讓給家師,目的是由少林弟子接掌崆峒門,這樣一來,將來少林派就可獨霸天下了。」
劉翠娥道:「難怪連家師都認為朱老怪調教不出那樣的弟子來,他既然準備將來接掌崆峒門,只怕不肯跟我們到太白山了?」
李金貴搖頭道:「你錯了,我師兄雖然人品不錯,但卻有個好色的毛病,他聽說太白門除了老仙翁,其餘青一色全是女的。
他心裡早就癢得難熬,既是老仙翁和夫人要他去,又要把鄭姑娘許配給他,他那有不願意的道理。」
劉翠娥蹙起蛾眉道:「我看鐵少俠規規矩矩的,好像不是好色之人。」
李金貴笑道:「他跟你剛見面,當然要極力裝出莊重模樣,等日子久了,只怕就不會那麼老實了。」
劉翠娥哼了一聲道:「那才叫作誠實坦白,心裡想什麼,表面就做什麼,不像你,見了女人就裝得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為什麼不跟鐵少俠學學。」
秦炎聽到這裡,在旁咧嘴笑道:「劉姑娘,你說的也不是心裡話,洒家最爽快,心裡想什麼,表面就做什麼,你為什麼偏偏又不喜歡?」
劉翠娥狠狠瞪了秦炎一眼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論長相,論武功,你哪一點比得上鐵少俠?」
秦炎苦笑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轉臉就不認人了?」
劉翠娥不屑的道:「剛才玉富沒來,所以才拿你解解悶兒,現在有了他,就再也用不著你了。」
她說著直向李金貴走去。
只聽秦炎叫道:「你不怕臭,只管找他去。」
這句話果然有效,劉翠娥立刻停步不前。
李金貴卻故作不解道:「這邊什麼臭?莫非秦小師父剛才在地上大便來著?」
他邊說邊低頭向身下望去,嘴裡嘀咕著道:「道觀裡是供奉神明的乾淨地方,秦小師父哪裡不好方便,幹嗎偏要在無塵院門外方便,若被女眷們看見,實在太不像話了。」
秦炎只氣得面色猶如豬肝,乾咳了兩聲道:「好小子,豬八戒下山,你還倒打一鈀,洒家是說臭味就在你身上。」
李金貴一怔道:「小師父可是偷偷方便在我衣服上?那可千萬使不得。」
劉翠娥鼓足勇氣,來到李金貴身前,搐起鼻子轉著圈上下嗅個不停。
李金貴也皺起眉尖,愣愣的問道:「劉姑娘,這是做什麼?」
劉翠娥搖了搖頭,像自言自語般道:「奇怪,好像沒什麼味道。」
李金貴道:「你可是要吃人肉?不然人身上哪有什麼味道?」
秦炎連忙叫道:「劉姑娘,你一定是感冒了,鼻子已經不靈了。」
劉翠娥叱道:「胡說,我好好的,哪裡來的感冒?」
秦炎道:「反正問題出在你的鼻子上。」
劉翠娥剛要再罵,門前已出現了無極老魔褚樸。
李金貴藉機脫身,走過去施了一禮道:「晚輩拜見老仙翁。」
褚樸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問道:「你師兄怎麼沒來?」
劉翠娥搶著答道:「師父,鐵少俠到嵩山少林寺找慧空大師去了!」
褚樸吃了一驚道:「慧空是少林掌門,鐵少俠怎麼會認識他?」
劉翠娥道:「鐵少俠是慧空大師俗家弟子,慧空大師為了要他接掌崆峒門,所以才把他暫時記名朱二掌門門下。」
褚樸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他的武功青出於藍,不過這樣一來,他一定不會再歸附咱們太白門了。」
劉翠娥搖頭道:「不,因為他好……」
她本來要說「好色」,說山一半,突覺不雅,急急住口不言。
褚樸一蹙白眉道:「他好什麼?」
劉翠娥紅著臉咳了二聲道:「他好名,因為咱們太白門比崆峒門名氣大,所以他情願列在你老人家名下。」
褚樸撫了撫銀髯道:「這是誰說的?」
劉翠娥瞥了李金貴一眼道:「是他剛才說的。」
李金貴道:「晚輩的師兄確實這樣表示過,聽說老仙翁要回太白山,師兄臨到嵩山時,曾交待晚輩轉稟老仙翁,最好暫時不要走,等他回來後,消火了修羅門,即刻投奔老仙翁。」
褚樸暗道:「老夫就是因為制服不了修羅門,所以才要回太白山,如果鐵馬飛能請得慧空下山,當然就不用走了。」
想到這裡,便頷首道:「好,老夫就決定等他回來再走。」
李金貴道:「那麼多謝老仙翁了。晚輩今天來,就是為了稟報這件事情,現在還要趕回城去。」
褚樸因為心情不好,並不挽留。只是毫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劉翠娥卻是不大高興,急急問道:「你為什麼剛來了就走?」
李金貴道:「我回城辦完事後,很快就再回來。」
他說完話,頭也不回,放腿向外奔去。
李金貴並非馬上回家,因為他想到白氏家族的復仇行動,只許成功,不能失敗,而且必須一舉完成。
尤其他的父母尚被拘禁在修羅門,必須找一個對修羅門地下宮室的各種機關埋伏十分熟悉的人協助,才能萬無一失。
因之,他想到了趙恨地,若能說動趙恨地為白氏家族效力,對白氏家族的復仇大計,必可事半功倍。
而趙恨地因為暗戀白銀鳳,給他這種機會,也必定樂於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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