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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回 喜從天降 文 / 臥龍生

    天昊道長和褚樸檢視了一下,不少人都受傷帶彩,尤其三名觀主傷勢較重。

    他們原先本想帶回已被擒住的耿武揚作為人質,卻被他在混戰中逃脫。

    事實上,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耿武揚即是不跑,也無人有機會把他帶回。

    在前來眾人中,獨獨不見秦炎和兩名蟲僮,但在山澗裡又未發現他們的屍體,分明已被修羅門擄進洞中。

    每人的臉色都泛現著無比的沉重。

    玄妙觀加上太白山、火雲洞、祁連山、陰山的各路高人,居然聯合起來鬥不過一個修羅門。

    而且,弄得鎩羽而歸,怎能不說是件丟盡顏面的事?

    尤其修羅大帝金浩尚未親自下場,若再等到金浩的大師伯天魁天君和師叔天星天君來到,雙方形勢之比,實在不堪想像。

    此刻最傷心的,莫過於聖火天尊巫公明,好友大仇未報,竟然把好友的唯一遺孤,自己的愛徒,也落入仇家之手,教他如何能不難過?

    李金貴的心情照樣也十分沉重,他為白氏家族的復仇成敗擔心。

    白家目前多了陳布衣,固然力量大增,但是否能對付得了修羅門,實在並不樂觀。

    倘若,西域喜來宮的天魁、天星兩位天君趕到為金浩助陣,後果如何,就更可想而知了。

    來到那條岔路,李金貴本想告辭回家,但他為了探察玄妙觀方面和同來者各門派的反應.便決定隨同到達玄妙觀再說。

    就在這時,由路邊草堆裡鑽出三個人來,卻是秦炎和那兩名蟲僮。

    巫公明終於鬆了一口氣,冷哼一聲道:「好畜生!原來你竟躲到這裡來了!」

    秦炎囁嚅著道:「弟子當時若不走,只有死路一條,若弟子死了,將來又怎能為父報仇!」

    巫公明啐了一口道:「算你說得有理,隨為師回玄妙觀去吧!」

    藍天豪卻並未責備兩名蟲僮。

    來到玄妙觀後門,天昊道長吁了口氣,道:「各位施主,貧道昨晚已交代玄真,今天中午在龍門院準備兩桌酒席,就算是慶功宴,萬想不到會落得如此下場。

    但酒席已經備好,諸位總不能不賞光,就請略事休息後,再到龍門院來,同時大家也可借這機會商議一下今後該如何行動。」

    眾人並無一個搭腔的。

    李金貴隨褚樸夫婦回到無塵院,直接進入廳堂。

    劉翠娥黯然問道:「師父、師娘,你們要不要去吃他這頓飯?」

    褚樸面無表情的道:「當然要去。娥兒,現在咱們該準備回太白山了!」

    接著又望向李金貴道:「鐵少俠,令師弟張玉富必定對你說過,他已有意隨老夫到太白山去,老夫和夫人也決定把娥兒許配給他,希望你回去之後,要他盡速趕來!」

    他頓了一頓,又道:「依老夫的意思,令師既已下落不明,鐵少俠不如也隨老夫到太白山去,你們師兄弟可以相互照應。

    而且老夫另有一名女弟子鄭霞,人品十分端正,如果鐵少俠不嫌棄,我就把她許配給你,等成家之後,再慢慢尋找令師。」

    李金貴萬想不到這位一代魔頭,經過此番挫折後,居然心灰意冷。

    他衡量目前情勢,當然不希望太白門的人馬離開玄妙觀,同時連藍天豪、巫公明、邵北衝等人,他也希望他們暫時不要離開。

    因為,這些人目前已和修羅門勢不兩立,只要有他們在,必可成為白氏家族的助力。

    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道:「承蒙老仙翁不棄,晚輩感激不盡,但家師是在南陽失蹤的,自然仍須在南陽尋找。

    所以,晚輩希望和師弟玉富暫時仍留在南陽,等找到家師後,照樣仍可到太白山為老仙翁和夫人效力。」

    褚樸猶豫了一陣道:「也好,既然你有些心意,老夫也不能勉強,不過老夫和夫人,要帶著小徒娥兒先走一步了!」

    齊漱玉冷聲道:「老鬼,難道為了這點小小打擊就灰心了麼?你以前的雄心壯志哪裡去了?

    看現在的情勢,修羅門馬上就要找白氏家族尋仇,等他們兩敗俱傷之後,正是咱們的機會到了。」

    褚樸皺起兩道白眉道:「這事慢慢再商議吧,現在先到龍門院去,看看他們有什麼動向。」

    於是,褚樸夫婦帶著劉翠娥和李金貴往龍門院而來。

    到這時,藍天豪夫婦、巫公明師徒和陰山麻衣客邵北衝等俱已到齊。

    玄妙觀方面,因玄法、玄月受傷不輕,無法出席,只有天昊道長率領傷勢較輕的玄真在場照料。

    原來準備的兩席,也只坐了一席。

    李金貴本想在筵席上能聽到一些他們的動向,豈知所有的人只顧悶著頭喝酒吃菜,誰都不願對今天的事有所表示。

    匆匆酒筵用過,李金貴將褚樸夫婦送回無塵院,便告別而出。

    剛出了跨院門,劉翠娥便追了出來,道:「鐵少俠,回去後請轉告玉富,要他馬上來。」

    李金貴茫然問道:「劉姑娘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你不妨告訴我,由我轉告他。」

    劉翠娥帶著不好意思的神色道:「還是由我直接跟他講好了。」

    李金貴趁機問道:「他和劉姑娘不久之後,就將結為夫妻了,劉姑娘覺得他這人怎麼樣?」

    劉翠娥粉臉一熱,道:「人是個好人,就是太懦弱了一點,什麼事都放不開,他若能有你這樣一身武功就好了。」

    李金貴道:「他的資質比我好,將來的成就一定比我大,年輕人沒見過世面,總難免有些羞怯的。」

    劉翠娥頓了頓道:「可是,他還有個大毛病。」

    李金貴早知她指的是什麼,笑了笑道:「這個也沒什麼,習慣了就好。」

    劉翠娥攢眉道:「可是他身上那種氣味,誰受得了?」

    李金貴道:「你要知道,大凡一個人喜歡上一個人,他的缺點也變成優點,否則優點也會變成缺點。你和他也單獨相處過,可曾聞出他身上的氣味不對?」

    劉翠娥暗道:「是啊,我怎麼不曾聞出他身上有什麼臭味呢?莫非真像他所說的……?」

    李金貴看出對方已是半信半疑。

    他繼續說道:「我剛才說他的缺點就是優點,意思是說別的女人都因為他身上有怪味而不想接近他,這樣他就永遠屬於你一個人的了,除非你不喜歡他,那就另當別論!」

    劉翠娥忙道:「誰說我不喜歡他?反而有時他故意跟我冷淡呢!」

    李金貴道:「那是他從未接近過女人,害羞的緣故,所以,以後劉姑娘別操之過急的才好。」

    這句話說得劉翠娥從耳根紅到脖子,撇撇嘴道:「鐵少俠,你說得太難聽了,把我當成個什麼女人?」

    李金貴歉然笑道:「對不起,恕我一時嘴快,說錯了話,千萬包涵!」

    劉翠娥低下頭道:「我不生你的氣,玉富如果能像你這樣開通就好了!你走吧,讓他早早回來!」

    李金貴回到家裡,白銀鳳正和牛金蓮在天井裡談天。

    白銀鳳沒想到李金貴回來的這樣早,一見面便急著詢問今天的經過。

    當李金貴詳細說明一場惡鬥玄妙觀方面和各門派高手鎩羽而歸的情形後,白銀鳳頓時神色凝重,久久不發一語。

    李金貴自然明白,她是為復仇的事擔心。

    許久,白銀鳳才長長歎息一聲,問道:「他們吃了虧,難道就這樣算了,可還有什麼打算?」

    李金貴搖搖頭道:「中午酒席筵上,玄妙觀和所有魔頭們,都一言不發,很難猜出他們的動向。」

    白銀鳳道:「希望他們都不要離開玄妙觀,這對我家總是有幫助的。」

    李金貴道:「我也這麼想,無極老魔褚樸就有意返回太白山,好在我曾設法勸他打消此意,看樣子他可能不走。」

    白銀鳳又吁口氣道:「這樣一來,最近幾天,你也不必再向外跑了,必要時你我再到臥龍崗去,向叔祖和我爹稟告這邊的情形。」

    李金貴想起羊婆婆和柳絮飛約定之事,忙道:「二小姐,趁著下午沒事,你該到城裡群英客棧去會會羊婆婆和柳公子了!」

    白銀鳳不由紅暈飛頰,低下頭道:「那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去了?」

    李金貴道:「我當然陪你一起去。」

    白銀鳳帶著猶豫神色道:「家父真的把我和柳絮飛訂有婚約麼?這事實在教人思解不透?」

    李金貴輕咳一聲道:「我也不過是隨便猜想,彼此見了自然明白,即便不是如此,羊婆婆和柳公子都曾幫過我們,見見面又有何妨。」

    白銀鳳點點頭道:「好吧,你換上面具,我們馬上就走!」

    兩人各自回到房中,當李金貴戴上人皮面具,在天井中足足等了頓飯工夫,白銀鳳才姍姍走了出來。

    原來,她是在房內刻意化妝了一番。

    這也難怪,少女們赴人約會,尤其要見的很可能是未來夫婿,哪能不好好打扮一番,只是她本來就夠美了,化妝反而形成了多餘。

    臨走時,李金貴交代牛金蓮不必準備他們的晚餐,也許要很晚才能回來。

    牛金蓮知道他們這次只是進城赴約的,並非與人打鬥,自然不必擔心。

    這次兩人並未佩帶兵刃,由後門出去,直奔進城官道。

    到了南陽府城,找了很久,才找到群英客棧。

    原來群英客棧位置十分偏僻,在西門外的一角,再向外便是郊野。

    不過這倒是一個住宿的好去處,可以隨時到門外領略到大自然的風光,比住在人煙稠密的街市要清靜舒適得多了。

    好不容易客棧找到了,白銀鳳反而開始羞怯不前起來,跨進客棧門檻,竟又退了回來。

    李金貴猜得透她此刻的心理,卻不便多說什麼。

    白銀鳳拉著李金貴走到一棵槐樹下道:「阿貴,你先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等和他們見了面,問明原因後再出來找我。」

    李金貴想了想道:「也好,但二小姐千萬不要遠離。」

    他說著進入客棧,向櫃檯前的店伙問明要找的人後,店伙親切的帶他進入後院。

    別看這家客棧位在城郊,裡面範圍卻甚大,前後共有三進,連寄養牲畜的馬廄都有。

    那店伙直帶李金貴走到第三進客房的右側,才指著右首的一間上房道:「那位老太太和公子都住在這間上房裡,客官自己進去吧!」

    羊婆婆和柳絮飛居然住在一間房裡,難免使李金貴有著意外之感。

    雖然,羊婆婆已經老了,但柳絮飛卻是個大男人,兩人住在一起,總是有些不方便的。

    他無暇多想,隨即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正是羊婆婆,屋內卻不見柳絮飛。

    這正是李金貴所希望的,他可以單獨向婆婆問明原因,免得有柳絮飛在場反而尷尬了。

    羊婆婆一見來人是李金貴,滿佈皺紋的臉上,立刻泛出驚喜之色,道:「小兄弟,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李金貴施了一禮道:「昨天有事,所以只好今天來了。」

    羊婆婆向李金貴身後望了一眼,問道;「白家二丫頭怎麼沒來?」

    李金貴道:「她來是來了,因為有點不好意思,所以人在外面。」

    羊婆婆蹙了蹙眉道:「說起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丫頭究竟在搗什麼鬼?」

    李金貴暗忖道:「就因為將來是一家人,所以現在她才不好意思呢。羊婆婆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怎的反而越老越糊塗起來?……」

    只聽羊婆婆道:「快去把她叫來,就說老身在房裡等著她。」

    李金貴只好重新回到門外。

    白銀鳳正躲在槐樹下低頭沉思。

    她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問道:「怎麼這樣快就出來了?是否他們不在?」

    李金貴道:「他們剛好在,我是出來找你進去。」

    白銀鳳有些嗔意道:「如果我方便進去,早就進去了,何必在門外等?」

    李金貴道:「現在正是機會,房間裡只有羊婆婆一人在,柳公子可能外出還沒回來。」

    白銀鳳撇著櫻唇道:「你說話清楚點好不好,既然只有羊婆婆一人在,哪裡來的他們?」

    李金貴道:「因為你問的他們,我也就不得不回答他們。」

    白銀鳳透著無奈的語氣道:「好啦,還沒過他們的關,就要先過你的關?」

    她嘴裡雖是這麼講,也覺得既然只有羊婆婆一人在,的確正是進去見面的好機會。

    隨著李金貴來到第三進客房的天井,羊婆婆早已站在門口等候了。

    白銀鳳趨前幾步,襝衽一禮道:「晚輩拜見羊婆婆!」

    羊婆婆見白銀鳳一副羞答答的模樣,不由笑道:「見了老身,有什麼好害躁的。快到屋裡來,我有話要仔細告訴你。」

    進入房間,落座之後,白銀鳳只是低垂粉頸,默默不語。

    羊婆婆搖了搖頭道:「既是白家的小姐,必定是見過世面,為什麼這樣害羞?」

    李金貴道:「並非二小姐害羞,今天是你老人家約她來的,她自然要聽你說話,自己沒有什麼好開口的。」

    羊婆婆點點頭道:「說的也是,老身找二小姐來,是希望能知道白家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李金貴道:「婆婆和白家可有什麼淵源?」

    羊婆婆長長吁口氣道:「老身和目前白家大院的人,一個都沒見過,根本不認識,但和白家的上一代,不但有淵源,而且關係十分密切。」

    李金貴哦了一聲道:「白家的上一代?婆婆指的是誰?」

    這句話不啻一聲驟發春雷,震得李金貴和白銀鳳都不禁打了一顫。

    李金貴急急問道:「婆婆可見過白大宗師?」

    羊婆婆不動聲色的道:「豈止見過,老身曾親手服侍過他二十幾年!」

    李金貴呆了一呆道:「莫非你老人家是他的繼配夫人?」

    羊婆婆搖搖頭道:「老身還不夠資格作他老人家的繼配夫人,只能算是一名侍婢而已,他的繼配夫人姓陳。」

    李金貴道:「婆婆說的這位陳氏夫人或是陳布衣前輩的母親?」

    羊婆婆吃了一驚,但卻驚中帶喜。

    她失聲問道:「小兄弟,你怎麼知道陳布衣?」

    李金貴也被羊婆婆的神色弄得無法保持鎮定。

    他道:「陳布衣前輩的身世,晚輩和二小姐最近都已知道,知道他就是白劍青大宗師的公子。

    他為了幫助白家復仇,不惜混進玄妙觀,而且兩次親到白家大院解救劫難,這兩次晚輩和二小姐都在現場見面。」

    羊婆婆喜出望外,道:「小兄弟,你何不早說,老身這次由東嶽青雲峰來到南陽,正是要找他,他現在什麼地方?」

    李金貴道:「他在臥龍崗,那填方很隱秘,白氏家族也都住在那裡,晚輩和二小姐前幾天才去過。」

    羊婆婆喜不自勝道:「這就好了,老身和他的一兒一女,終於可以找到他了!」

    李金貴茫然問道:「陳前輩的兒子現在哪裡?」

    羊婆婆道:「其實這兩人你全見過,和老身在一起的柳絮飛,正是他的千金。」

    李金貴和白銀鳳齊齊一驚。

    李金貴兩眼直眨的問道:「原來柳公子是女扮男裝?」

    羊婆婆笑道:「難道你們真的一點看不出麼?她叫陳靈君,正是布衣的千金。」

    白銀鳳叫道:「那她該是晚輩的姑姑了?」

    羊婆婆道:「不錯,論起輩分,她正是你的姑姑。」

    白銀鳳這才明白先前的柳絮飛,對自己的戲虐舉動感到不好意思,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金貴依然愣愣的問道:「那麼第二個柳絮飛又是誰?」

    羊婆婆笑道:「第二個柳絮飛是布衣的大公子,他叫陳絮飛,不過他一向在外面喜歡自稱柳絮飛,這是因為他覺得叫起來順口的緣故。」

    李金貴吁了口氣道:「婆婆和陳姑娘可找到了陳公子?」

    羊婆婆道:「昨晚總算遇著他了,這孩子真不聽話,當初老身只是帶著靈君一人由東嶽到南陽來找布衣,臨走時曾一再交代他要好好留在家裡照顧他母親和弟弟,不想他隨後也偷偷來了。」

    李金貴道:「陳公子和陳姑娘到哪裡去了?」

    羊婆婆道:「他們兄妹一早就結伴出去,可能還是尋找布衣去了。」

    李金貴沉吟了一陣道:「那麼婆婆到底和白大宗師是什麼關係?和陳布衣前輩又是什麼關係?」

    這不但是李金貴想知道的,也是白銀鳳此刻一直想解開的謎。

    羊婆婆起初似有些猶豫,但因她先前已經透露了一半,而且面前都不是外人,只好講出了她的身世來歷。

    原來羊婆婆本名鳳英,他的父親,也是位武林人物。

    五十幾年前,她的父母被仇家所害,當時羊婆婆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但卻出落得如花似玉。

    正好白劍青經過她家,他路見不平,當場救了羊婆婆,更手刃了殺害羊家的不少仇人,但元兇卻已逃脫。

    羊婆婆孤零零一個小姑娘,無處投靠,又感於白劍青的大恩大德,便決定終生不嫁,情願侍奉白劍青一輩子。

    白劍青也見她身世堪憐,人又生得乖巧可愛,便把她留在身邊。

    後來,白劍青在尼山收了陳氏夫人做繼室,就把羊婆婆也安置在尼山家裡,後來全家由尼山逃到東嶽青雲峰。

    不幸的是陳氏夫人在生下陳布衣不到十年就過世,從此,羊婆婆就負起了撫育陳布衣的責任。

    等於是陳布衣的義母。

    白劍青一生走遍五湖四海,行蹤飄忽不定,所以他從不曾把陳氏夫人和羊婆婆帶回南陽。

    但卻每隔一段時間,必到東嶽青雲峰和那邊的妻小團聚一番,直到陳布衣二十歲的時候,才從此一去不返。

    而且也並未再回南陽,武林中人都傳說他已悟道成仙,脫骨飛昇,但卻誰也不曾發現他的遣骸。

    他在外面尚有妻小的事,在南陽的家屬中,他只告訴了兒子白天麟,也就是白儀方的父親。

    白天鱗在臨終時又告訴了兒子白儀方。

    同時,白劍青對南陽家中的情形,自然也告訴過陳氏夫人和羊婆婆以及兒子陳布衣。

    當二十年前白氏家族和修羅門發生那次慘烈血戰時,白劍青已經失蹤江湖,直到數年後,消息才傳到羊婆婆和陳布衣耳中。

    當時陳布衣已二十多歲,曾有意到南陽相助白氏家族復仇,但為羊婆婆勸止,羊婆婆認為白家元氣未復,暫時不宜輕舉妄動。

    直到三年前,陳布衣實在不願再等,便稟明羊婆婆,一個人來到南陽,隱居在臥龍崗,和白儀方取得聯繫,並把白氏家族接到臥龍崗去。

    在這三年裡,陳布衣曾回過一次東嶽青雲峰,並告知羊婆婆這邊的情形。

    陳布衣於數月前返回臥龍崗後,羊婆婆放心不下,便在一月前帶著陳布衣的女兒陳靈君也來到南陽。

    陳靈君為了行動方便,就女扮男裝,冒充哥哥的名字柳絮飛。

    而陳絮飛在羊婆婆和妹妹走後數月,也告別家中的母親和弟弟,獨自趕到南陽來。

    卻因陳布衣在臥龍崗隱居之處大過隱秘,而他的名字又不為地人所知,所以不但後到的陳絮飛無法找到,連先來的羊婆婆和陳靈君也遍尋不遇.

    所幸,他們三人終於在昨晚會合了。

    白銀鳳聽罷羊婆婆的敘述之後,立刻盈盈拜倒在地,激動無比的顫聲叫道:「曾孫女銀鳳參見婆婆!」

    她稱呼的不錯,羊婆婆是陳布衣的義母,算起來這位老婆婆該是目前白氏家族中年事最長、輩份最高的人了。

    羊婆婆在這剎那,也含著滿眶熱淚,雙手扶起白銀鳳道:「孩子,現在白家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明天就帶婆婆到臥龍崗去和他們見面!」

    白銀鳳此刻的心情,是既感動又興奮,白氏家族中加入了羊婆婆、陳絮飛、陳靈君,已是實力大增,報仇雪恥之期,也許就指日可待了。

    李金貴搭訕著問道:「婆婆的武功,可是白大宗師親手所授?」

    羊婆婆道:「白老爺子本來不希望老身學習武功,後來因我偷偷練習,他看到後,認為我的資質還不錯,便改變主意,不時加以傳授,並手抄一冊『少陽真解』上的部分武功交給了我。」

    李金貴驚叫了一聲道:「原來婆婆習的是『少陽真解』上的武功,普天之下,能習得這種至高無上武學的,恐怕找不出幾人了。」

    羊婆婆平靜一笑道:「老身只是學了其中的一部分,而且很多地方,參悟的並不透徹,實在算不得什麼!」

    李金貴道:「那麼布衣前輩的武功,也是白大宗師親授的?」

    羊婆婆道:「白老爺子最後一次離開東嶽時,布衣已經二十歲了,武功當然是老爺子親授的,他悟性好,資質又高,武學造詣,比老身強多了。」

    白銀鳳忍不住問道:「陳叔叔和陳姑姑的武功呢?」

    羊婆婆道:「他們沒來得及見到老爺子,武功都是他父親和老身教導出來的。」

    白銀鳳再問道:「泰山青雲峰那邊,目前家裡還有什麼人呢?」

    羊婆婆道:「目前只有絮飛和靈君的母親和弟弟,絮飛和靈君的弟弟年紀還小,只有十三歲。

    據布衣上次回東嶽時表示,他和絮飛、靈君將來都準備換姓歸宗,只留下最小的繼承陳氏香火。

    白銀鳳點點頭道:「這事我上次回臥龍崗時已聽說過了,真是蒼天見憐,保佑我們白家仍能延續下去。」

    就在這時,兩個翩翩瀟灑的年輕人推門而入,正是陳絮飛和陳靈君兩兄妹。

    他們乍見屋內坐著李金貴和白銀鳳,都不免愣了一愣。

    白銀鳳卻連忙站起身來,又盈盈拜了下去,道:「侄女銀鳳拜見叔叔和姑姑!」

    陳靈君拉了一下羊婆婆衣襟,低聲道:「婆婆,您都聽她講了?」

    羊婆婆哼了一聲道:「以後還敢不敢頑皮,連自己的侄女也調戲,看你好不好意思!」

    陳靈君雙頰泛起紅雲,撇著櫻唇道:「人家不知道嘛,現在怨我也來不及了!」

    羊婆婆道:「人家銀鳳還在跪著呢!」

    陳靈君急急扶起白銀鳳道:「是姑姑不好,別見姑姑的怪,以後這種事不會再有了。」

    白銀鳳站起身來,紅著臉道:「侄女不敢!」

    陳靈君又顯出她天真調皮的本性,笑道:「不是你不敢,是姑姑不敢,其實也不能全怨我,誰叫你長得那麼美,連我見了都喜歡。」

    羊婆婆笑道:「丫頭,你也不難看咧,從明天起,就該恢復女兒身了,明天銀鳳就帶咱們到臥龍崗見你爹爹去。

    那邊還有你大哥儀方和二姐孀娥,以及另外兩個侄女金鳳和玉鳳,別讓人家看著笑話。」

    陳靈君轉動著一對明如秋水的大眼睛,道:「知道啦,若穿著男裝去見爹,他不把我罵死才怪。」

    又談了一陣,白銀鳳和李金貴便起身告辭。

    羊婆婆叮嚀道:「明天千萬一早就來。」

    李金貴道:「婆婆放心,晚輩和二小姐住在一起,彼此行動一致。」

    羊婆婆到這時才感到有些茫然,急急說道:「小兄弟,你到底和白家是什麼關係?」

    李金貴躬身施了一禮,道:「事到如今,晚輩不能再瞞您了,晚輩叫李金貴,不叫張玉富,而且現在的模樣也是假的。」

    他說著轉過身去,取下了人皮面具。

    羊婆婆吃了一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金貴道:「晚輩就住在白家大院隔壁,所以才要幫著白家復仇。」

    羊婆婆微一沉吟道:「你的武功是跟什麼人學的?」

    在她心目中,李金貴即便學過武功,也絕不會高明到哪裡去。

    白銀鳳搶著說道:「婆婆,他是極樂真人的入室弟子,從長虹島最近才回來,我現在就住在他家裡。」

    聽說李金貴是極樂真人的弟子,羊婆婆和陳絮飛、陳靈君頓時開始刮目相看。

    陳靈君眨著星眸道:「你不是朱二掌門的弟子麼?」

    李金責道:「那不過是為了避人耳目而已。」

    白銀鳳道:「為了避人耳目,他經常連武功也深藏不露,所以婆婆和姑姑也許沒見過他的真正身手,其實他的武功高得很呢。」

    李金貴忙道:「二小姐有意誇獎,婆婆和陳公子、陳姑娘不能全信。」

    羊婆婆道:「既是極樂真人的弟子,必須名副其實,李小兄弟對白家一番相助之情,老身先在這裡謝謝了。」

    拜別羊婆婆和陳家兄妹,李金貴並未再戴面具,和白銀鳳即刻趕回南陽莊。

    回到家裡,天色巳晚,牛金蓮和李鐵牛正在廚房裡坐在飯桌前等他們回來吃飯呢。

    當李金貴和白銀鳳說出在客棧和羊婆婆等人相見的情形後,李鐵牛夫婦也跟著大為高興。

    匆匆晚飯過後,李鐵牛夫婦知道李金貴和白銀鳳還要在明天起個大早,趕到城裡帶羊婆婆等人去臥龍崗,便催促他們提早回房休息。

    李金貴回到房間後,思量著白氏家族和修羅門的一場血戰即將開始。再想起修羅門如今已得西域喜來宮協助,僅那無法、無天兩尊者,金鐘、玉環兩女使就大大不易對付。若再來了什麼天魁天君和天星天君,將來雙方勝負誰屬,實在難以預料,萬一白氏家族不幸戰敗,只怕就永無翻身的機會了。

    接著又想起父母至今下落不明,教自己如何心安?

    另外,朱雲又究竟到哪裡去了呢?

    如果他目前仍在,憑他在江湖上的經驗閱歷,對白氏家族實在不失一大幫助。

    一樁樁的心事,紛至沓來,躺在床上,竟然使得他輾轉反側,無法成眠。

    不知過了多久,剛剛朦朧睡去,突聞窗外輕風颯然,似是有人從圍牆外飄進天井。

    他瞿然一驚,迅快的下了床.正要取起壓在枕下的長劍,出門察看,不想已有人在輕輕敲擊房門。

    李金貴急急問道:「什麼人?」

    門外那人道:「金貴老弟,是我,快開門!」

    這聲音對李金貴是多麼熟悉,他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過度驚喜中立即打開門來。

    果然不差,門外站的那人,正是失蹤多日遍尋不遇的朱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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