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傳統武俠 > 飄花令

正文 第三回 愁雲慘霧 文 / 臥龍生

    一座茅舍,矗立在花樹叢中,燈光幽隱。由窗中透了出來。但聞一個沉重蒼老的聲音,喝道:「什麼人?白菊花應道:「晚輩白菊花,特來探望宮主。」

    那室中人重重咳了一聲,道:「白姑娘,請恕貧道身染重病,不能出邁,請進入房裡來坐吧!」

    白菊花道:「晚輩帶一位客人同來。」

    那蒼老的聲音說道:「白姑娘帶來的客人,自然不妨事了,請他-起進來吧!」

    劉五成緊隨在白菊花的身後,緩步走了進去,這是一間陳設簡單的小室,但卻打掃的十分雅潔,靠後壁間,放著一張木塌,一個白髯垂胸,木替椎發的老道人,背倚牆壁而坐。下半身掩蓋著一張白色的毛氈。一個十四五歲,陌清目秀的道童,披著一件青色的道袍,背上斜斜背著一支寶劍。一支白色的人燭,放在塌旁一張木幾之上,熊熊火燭,照的滿室通明。

    那倚壁而坐的老道人,似是已經病人膏盲,瘦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頭,但他的髮髯卻仍然梳洗的十分整齊。白菊花緩步行到塌前,欠身一禮,說道:「老前輩病好些嗎?那白髯道人轉動一下圓大的眼睛,望了百菊花一眼,道:「姑娘請坐……」目光轉注到劉五成的臉上,接道:「這位是劉大俠了。」

    劉五成欠身一禮,道:「晚輩劉五成,見過宮主。」

    說罷,抱拳一禮,那白露道人輕輕歎息一聲,道:「貧道老了,而且又身染重病,恐怕已經難久在人世了。」

    白菊花接道:「宮主吉人天相,武林藉重正隆,還望多多保重身子-」白臂道長搖搖頭,道:「貧道不行了……他的病情確是已極為深重,說了幾句話,已經累得輕輕喘息。那身著青袍的道童,‾探手從杯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藥物,托在掌心,緩步走到木塌之前,道:「宮主請服下這粒藥物。」

    緩緩把手中丹丸,入了那自髯道人的口中。吞下了那丹丸之後,白髯道人精神突然一振,手弗長髯,輕輕歎息一聲道:「姑娘可是感覺到貧道服用的藥物,十分神奇嗎?」

    白菊花道:「不錯,丹藥入口,立見神效,定然是十分神奇的藥物了。」

    白髯道人道:「唉,白姑娘,飲鳩止渴而已,這是一種含有奇毒的藥物……」白菊花吃了一驚接道:「老前輩既知有毒,為什麼還要服用?白髯道人道:「這就叫以毒攻毒,欲罷不能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貧道等待姑娘已經數日了。」

    「白菊花道:「晚輩因部屬未齊,一直不敢貿然行動,又勞老前輩等候,當真是罪該…」白髯道人搖搖右手,說道:「姑娘不用自責,此事非同小可,原該是小心佈置才是。

    唉!貧道所以心急,只怕是遽然氣絕,難再見姑娘之面。」

    白菊花默然說道:「老前輩壯志末酬,怎的句句都說些不祥之言。」

    紫雲宮主右手搖動,阻止白菊花再說下去,接道:「聽我說,現在,我隨時隨地可能死去。藏在心中二十年的隱秘,今宵再不說出,只怕是沒有機會說了。」

    白菊花看他說的神態鄭重,果然是不敢再行多言,凝神傾聽。紫雲宮主長長歎息一聲,道:「姑娘可知道貧道的真正身份嗎?」

    白菊花呆了一呆,道:「道長乃大名鼎鼎的紫雲宮主……紫雲宮主搖搖頭,道:「我頂了紫雲宮主之名,足足二十年,但天下卻無人知曉,此事足可當得隱秘之稱了,唉,那紫雲宮主掌劍雙絕,乃武林一代奇人,老夫豈能比得。」

    白菊花道:「那真的紫雲宮主呢?白髯道人不答白菊花的問話,反口問道:「姑娘。你可知曉自己的來歷嗎?白菊花道:「晚輩隱隱知道一點,似是和慕容長青老前輩有些淵源。」

    白髯道人點點頭,道:「令師告訴了你?白菊花道:「沒有,晚輩無意瞧到了家師的手記,一時間情難自禁,看了兩頁,陡然回悟到偷閱師長手記,乃是大逆不道的事,不敢再瞧下去。

    「白髯道人道:「你可知令師的身份嗎?白菊花道:「不知道,晚輩只知是家師從小收養了晚輩,一身兼恩師慈母之責。」

    白蜀道人歎息一聲道:「令師的左耳之下,可有一塊瓜子大小的黑病嗎?白菊花道:

    「不錯啊,老前輩怎生得知呢?白霉老人道:「她和我相處了數十年,我豈有不知之理。」

    白菊花道:「老前輩……」白蜀老人道:「令師乃老夫之妻,當年同在慕容家中為僕,主人家遭慘變之日,我等正因事他去,回來時,那高大的宅院和那‾天下第一俠ˇ的金匣,都已化作灰燼,當下老夫等本想追隨主人於九泉,但回念一想此仇豈可不報,此冤豈可不伸,遂把一腔悲憤,化作了復仇悲……」突然一陣急咳,打斷了未完之言。白菊花急急伸出手去,在那白囂道人背上輕輕拍了幾下,說道:「老前輩原來還是晚輩的師公。」

    白囂道人搖搖頭道:「不要打岔,我恐怕快不行了。」

    白菊花果然不再打岔,凝神傾聽。白蜀道人長長吁一口氣,道:「孩子,這件事千頭萬緒,詳細說來,恐怕要耗上一天一夜,也無法說的清楚,可惜老夫已若臨風殘燭,隨時會斷氣而死,只有摘其簡要,說給你們聽了。」

    白菊花道:「老前輩慢慢的說吧,晚輩們洗耳恭聽。」

    白置道人望了百菊花廣眼道:「孩子,記著一件事,告訴你師父,那真正藍衫人,就是現在江湖上的冷手奪魂李天彪……」白菊花本想說出,在那慕容長青的墓前,遇上那藍衫人和冷手奪魂的經過,但見那白臂道人一直不停的說了下去,只好忍下不語。但聞那白髯人接道:「慕容大使武功絕世,乃武林中難見的奇才,昔年中原武林大會之上,技諒全場,藝蓋九州,被全場囊傑推譽為天下第一俠。由當時主盟大會的少林高僧,親送.天下第一俠‾金匾一面,唉!那時提起江州慕客家,江湖之上,誰不尊仰。」

    只見他深陷的眼眶之中,湧出來兩行淚水,似是對昔年的光輝、顯赫,仍有著深深的依戀、懷念。白菊花心中暗道:「他急於要說出心中之事,怎麼突然間沉吟不語,只怕他此刻的神志已迷,當下說道:「老前輩,以後呢?白露道人如夢初醒一般,道:「以後,以後慕容世家,遭了摻變,最初幾年,倒也有不少熱血英雄,到那慕容長青墓前去祭奠一番,但以後就越來越少了。」

    說完,又閉目不語。白菊花一皺眉頭,付道:「看他情形,確然已陷入了昏迷之境,要想他述說經過,只怕是難有希望.看來只有摘要問他,或可多得一些內情。」

    心念一轉,當下問道:「老前輩,那慕容世家遭逢慘變之後,還有什麼人逃出了毒手?

    她心中一直懷疑那藍衫人就是慕容世家小主人,故而有此一間。白髯道人霍然掙開雙目,道:「你是問有幾人逃出那場屠殺嗎?他雖已神志不清,但心念之間,仍然牢記其事,是以那白菊花一間,他竟然聽懂了。白菊花道:「不錯,那慕容公子可曾逃出來嗎?白霉道人道:「慕容公子麼?白菊花道:「是啊,晚輩看家師那手記之上記述,提到慕容公子。」

    白髯老人垂下頭,似是根本沒有聽到白菊花的問話。一直冷眼旁觀的劉五成,突然接口說道:「白姑娘,他手中還握著一粒毒丹,何不他服下。」

    白菊花心知這一粒毒丹服過,就是他生命殘餘之火,完全熄燃之時,但形勢迫人,已無選擇餘地,歎息一聲,道:「也只好如此了。」

    取過他手中毒丹,投入白髯道人的口中。果然,那白囂老人將要熄去的生命之火,陡然間回光近照,精神為之一振。白菊花心知機不可失,急急問道:「那慕容公子可逃出來嗎?

    白髯老人道:「最悲慘的也就是這件事,老爺在世與人排難解紛,不知做了多少好事,救了多少人命,皇天無眼,竟然不肯為慕容家留下一脈香火。」

    白菊花道:「這麼說來,那慕容公子也未逃出來了?白髯老人點點頭,道:「沒有,老夫和那紫雲宮主事後查證,始終沒有找出那慕容公子逃出的蛛絲馬跡,為了追查那慕容公子的下落,紫雲宮主才和我定下李代桃僵之計,由老夫假扮紫雲宮主,紫雲宮主易容化作冷手奪魂李天彪,混入江湖,二十年來、仍然未能找出那慕容公子的下落,看來是死定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據聞那青塚之內,慕容老爺埋骨之地,有一具童,就是慕容公子,但那青塚防守森嚴,老夫數度想進入墓中瞧瞧,始終未能如願。」

    白菊花道:「晚輩今宵在慕容大俠的墳墓之前,遇上一位武功奇高,來歷不明的藍衫少年,看情形頗似慕容公子。」

    白露老人雙目一瞪,道:「那人長的什麼樣子?白菊花略一沉吟,道:「那人十分英俊,但神情冷漠,眉宇間憂苦重重。」

    白囂老人道:「你可仔細記得他的容貌嗎?白菊花凝目思索了一陣,就記憶所及,把藍衫人的容貌描述了一遍。白髯老人很用心的聽了一遍,搖搖頭,道:「那不是慕容公子。」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慕容公子生具華貴之貌,那時他雖然在襁褓之中,也是一見難忘。」

    白菊花道:「師公見那慕容公子之時,那慕容公子還是一個嬰兒,如今事隔二十年,那慕容公子早已長大成人,形貌自然也要改變很多,師公二十年前那一點模糊的記憶,如何能夠量度此刻那慕容公子的形貌。」

    白髯老人輕輕歎息一聲,道:「但願姑娘幸而言中,那慕容公子還活在人世之上。」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些年來,武林中人都已日漸淡忘了慕容長青,千千萬萬受過他恩澤之人,亦不再提他,使老夫看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他情緒突轉激動,雙目圓睜,沉聲接道:「最使老夫氣忿難忍的,就是老爺在世時,那三位趨炎附勢的酒肉朋友,慕容家末遭慘變之前,他們每年一度必要趕往那兒歡聚十日A飲酒論武,盡歡而散,十數年如一日,從無一人爽約。但自慕容家遭了慘變之後,這三人卻如投入大海的泥牛砂石,從此沒有了消息……」自菊花接道:「那慘害慕容家的兇手主腦,究竟是何許人物?竟然有著那等龐大的勢力,號令了很多武林高手,為他看守那慕容長青的墓地。」

    白髯老人緩緩說道:「如若慕容家發生慘變之時,能知那兇手姓名、身份,藉當時群情激昂,江湖悲慟的氣勢,定然有不少人找那人算帳了……」但聞那白菊花道:「怎麼?師公也不知曉那人的姓名嗎?白髯老人道:「〃那兇手主腦是誰,紫雲宮主已然得到一些頭緒,但他並未對老夫說過。」

    劉五成心中暗道:「看來這老人所知,也是有限的很。白菊花一皺眉頭,道:「那紫雲宮主和慕容老輩的交情很深嗎?白臂老人道:「如說紫雲宮主和老主人的交情,生前是萬萬比不上他一年一度相聚的三位朋友。但主人死後,卻看出了真的交情,唉!眼下,真正在籌謀為慕容長青報仇的,只怕也只有這一個紫雲宮主了……」語聲甫落,突聞一聲深長歎息,傳了進來,緊接著咱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天福兄,你太大意了,怎的不在這室外面佈置一些人手。」

    白菊花嬌聲比道:「什麼人?只聽那低沉的聲音應道:「我。」

    一位身著青衫,頭戴方巾的中年人,緩步行了進來。那臥在床上的白髯老人一見來人之後,情緒突然間緊張起來,舉起枯瘦的雙手,揉揉眼睛,仔細瞧去。那青衫中年人似是經過了長途跋涉而來,滿臉風塵之色,緩步行到了木塌之前。白菊花不知來人身份,看他直向木榻行去,怕他陡然出手傷了那白髯老人,立時一橫擋在木塌前面,冷冷說道:「站住。」

    青衫中年果然停下了腳步,長長歎息一聲,道:「姑娘不用害怕,在下並非敵人。」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天福兄,不記得區區了嗎?白髯老人聲音顫抖,激動的說道:

    「你是金筆書生,…」那中年文士道:「不錯,在下正是雷化方。」

    那白髯老人早已失去神采的雙日中,突然閃起一片種光,冷冷說道:「你還沒有死?那真是天道崩潰了。」

    雷化方淡淡一笑,道:「天福兄誤會了……」白髯老人情緒激動,不待雷化方說完,厲聲接道:「我家主人未死之前,你們三人每年一度趕往慕容家歡聚十日A飲酒論武,賞花賦詩,情意是何等真切?但蔡容世家遭逢慘變之後,你們都到哪裡去了,二十年沒有消息。」

    雷化方輕輕歎息一聲,道:「天福兄請仔細瞧瞧在下,和你那記憶之中,有什麼不同嗎?那白髯老人仔細的瞧了那青衫中年一陣,怒道:「哪裡不同了,除了年紀大些,臉上多了一些皺紋之外,老夫瞧不出有什麼不同之處。」

    雷化方苦笑一下,道:「這就是了,在下修習的太乙神功,駐顏有術,別說區區二十年了,就是再加二十年,也不會顯得如此蒼老。」

    白髯老人道:「你老與不老。和慕容世家有問關聯?雷化方道:「一言難盡,唉,這二十年來,在下日日夜夜,為慕容兄復仇事奔走、熬煎,費盡心帆。」

    區二十年.對在下而言,有如一甲子的歲月,‥白髯老人道:「此語當真嗎?」

    雷化方道:「如非天福兄病情如此沉重、在下出不會告訴你這些事了。」

    白髯老人道:「那九如大師和中州一劍呢?」

    雷化方道:「他們所受之苦,只怕不在我雷某之下。都是在為慕容兄復仇之事奔走.〃白髯老人那枯瘦的臉上,突然展現出一片笑容,緩緩說道:「老朽誤會了你們二十年,如若不是今宵相見,了然內情。只怕九泉之下,也要罵你們無情無義了。」

    雷化方道:「武林罵我們無情無義之人,又何上你天福兄一人,但我等只要心中無愧,何俱別人的誤會。」

    白髯老人輕輕歎息一聲,道:「小老兒言語之間,多有開罪雷爺,還望雷爺不要見怪才好。」

    雷化方似是亦瞧出那白髯老人面臨著死亡邊緣,隨時隨地可能會突然氣絕而逝,當下說道:「天福兄不要抱疚。在下沒有早告訴你,那是在下之過,有勞天福兄疑慮二十年……」

    白髯老人接道:小老兒比如何敢當雷爺這等稱呼,雷爺乃是老主人的舊友,直呼小老比的名字就是了,‥雷化方道:「咱們武林中人,講說的是忠義當先,像天福兄這節忠義之士,當今之世,能有幾人,在下心中對天福兄,實是敬服無比。」

    白髯老人口角間,泛現出-縷淒涼的微笑道:「今宵得雷爺面告此訊,小老兒死也瞑目九泉了。」

    雷化方道:「在下有-件事,想問問天福兄。」

    白冉老人道:「雷爺請說。」

    雷化方道:「近日中,江湖上突然傳出幕容公子出現江湖,為父親報撇仇的消息,引起了武林中無數高手的注意,在下對此傳言,一直是半信半疑,求證天福兄,我那慕容大哥的公子,是否已逃出了那場大劫?」

    白髯老人怔了一怔,道:「據老朽所知,那慕容公子並未逃出劫難。」

    雷化方沉吟了一陣,道:「我和九如大師、中州一劍已經約好,定於本月二十日,圍擒守墓之人,逼問那主使謀害慕容家的主凶、首腦,但因聞得慕容公子出現江湖的消息,不得不先行查明內情。」

    那白髯老人突然挺身而起,道:「怎麼?你們就要準備動手?雷化方道:「°不錯,我們已然秘密的準備了二十年,邀集了四十位武林高手,準備一出手,就要直搗黃龍,擒得那元兇主腦。」

    那白髯老人道:「可惜呀,小老兒無法看到這一場盛壯之舉了。」

    語聲甫落,突然一跟斗向下栽來。白菊花吃了一驚,道:「師公。」

    兩手伸出,接住了那老人。伸手摸去,那白髯老人氣息已絕,竟然死去。雷化方側耳在他前胸之上聽了一陣,道:「沒有救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諸位都是他的什麼人?

    白菊花道:「他是晚輩的師公。」

    雷化方微微一怔,道:「師公,姑娘是何人的門下?白菊花道:「晚輩的恩師上姓容,單名一個菊字。」

    雷化方道:「容菊、容菊,從未聽說過啊……」望了那白髯老人體一眼,道:「是了,是了。」

    白菊花道:「家師乃福老前輩之妻。」

    雷化方沉吟了一陣,道:「令師現在何處?白菊花已知他身份,也隱隱了然了自己來歷,當下說道:「家師隱居之處,距此三百餘里,是一處人跡罕至的山谷。」

    雷化方凝目思索了一陣,道:「在下很想隨姑娘一起去見見令師,但因和人約期有限,無法更改。只怕是無法拜見令師了。」

    微微一頓之後,兩道炯炯的目光,緩緩由自菊花等的臉上掃過,道:「姑娘等到此地來,可是奉了令師之命?白菊花道:「正是家師遣派晚輩到此。」

    雷化方道:「令師遣姑娘等到此之時,還不知道在下亦趕來江州,此刻形勢有變,姑娘等也不用留在此地了,火速趕回去吧!」

    白菊花道:「有一件事,老前輩只怕還不知曉。」

    雷化方道:「什麼事?白菊花道:「那守護慕容長青之基的五毒掌馬雄飛.今晚已經被殺死。」

    雷化方怔了一怔,道:「什麼人殺了他?白菊花道:「一個青衫少年。」

    雷化方道:「青衫少年?那人有多大年紀?白菊花道:「二十上下的年紀,帶著一個書僮,出手武功奇高,而且全走的剛猛路子。」

    雷化方一皺眉頭,道:「那人現在何處?白菊花道:「我等在墓前一晤,那人殺了五毒掌馬雄飛之後,又飄然而去。」

    雷化方道:「姑娘可否去請令師到此,三日後,在下再來此地和令師一晤。

    「白菊花緩緩說道:「如若立刻動身,兼程趕路,三日時光,大約可以趕回。」

    雷化方道:「有一事還望姑娘注意。」

    白菊花道:「什麼事?雷化方道:「江州城大變已生,立時將蒙上一片愁雲慘霧,姑娘帶來的人手最好能連夜撤走,三日後,此地之約亦望姑娘能小心行蹤。」

    白菊花欠身一禮,道:「晚輩還有一樁為難之事,還望老前輩指示一二。」

    雷化方道:「什麼事?白菊花道:「晚輩奉師命來此之時,帶了六個幫手,約他們在此集會……」雷化方道:「這就有些麻煩了。」

    語聲微頓,道:「他們幾時可在此地會齊?花白菊花道:「早在天明之前,遲在明日午時…」雷化方道:「只怕沒有機會,使你們安然等候這麼長時間。

    「白菊花道:「老前輩有何良策?」

    雷化方道:「你們可有特約的聯絡暗記嗎?」

    白菊花道:「這個晚輩事先已和他們約好。」

    雷化方道:「眼下之策,你要設法在這紫雲宮的四周,留下暗記,指示他們快開江州就是。」

    白菊花道:「那五毒掌馬雄飛既已被殺,他們全軍都陷入混亂之中,縱然能調集高手,來相援,只怕也不會在三五日內到,咱們應該有很充分的時間。」

    雷化方道:「你太低估敵人了,照我觀察所得,明日午時,他們即將有高手到,至遲也不會到天色入夜,咱們的時間,只有半日左右。」

    白菊花道:「快馬兼程,傳訊求救,也該要幾天時光才對,怎會來的如此神速,實叫晚輩猜想不透。」

    雷化方道:「孩子,照我的話做,我還有要事待理,不能再給你們解說了。」

    言罷,縱身而起,身影一閃,只見身法之快,有如雷奔電閃一般。白菊花回顧了那白髯老人的屍體一眼,自言自語地說道:「該去買口棺木,把他老人家的屍盛殮起來才是。」

    那佩劍道童接道:「這個不用姑娘發愁了,小道早有準備。」

    白菊花道:「怎麼,已經有了棺木?」

    那道童道:「不錯,早已有了棺木。」

    白菊花道:「棺木現在何處?」

    那道童沉吟了一陣,道:「姑娘是自己人,小道不敢相欺,那留藥之人,早已為宮主準備好後事,不但備有棺木,而且還建好了墓地。」

    白菊花道:」那墓地現在何處?」

    青衣童道:「就在這茅舍後面竹林之中,現在咱們只要把宮主的屍,抬入那墓內棺木裡,那就行了。」

    白菊花道:「那墓地現在何處?青衣童道:「就在這茅舍後面竹林之中,現在咱們只要把宮主的體。抬人那墓內棺木裡,那就行了。」

    他似是很怕白菊花再多問話,抱起那白籬老人的體,接道:「小道奉有嚴令,宮主一死,小道要立刻離此,趕回覆命。」

    大步向前走去。白菊花急急說道:「道兄止步。賤妾和這老人的關係,你已經知道了,他埋在何處.找等理該趕去瞧瞧才是。」

    那道童沉吟了一陣,道:「好,不過,只限定姑娘一人。」

    白菊花望了劉五成一眼,道:「」劉兄在此稍候,賤妾去去就來,‥不容劉五成答話,人已隨著那道童身後,大步而去。那道童似是極為熟悉四周的形勢,夜色中奔行甚速,只見他在竹林之中繞來行去,行了一盞熱茶工夫,突然停了下來,道:「就在此地,「白菊花凝目望去,只見一個微微突起,滿生著青草的土丘,除此之外,再無可疑的事物了,心中暗道:「這座生有叢草的土丘,至少已有數年之久,難道就是此丘不成,只見那道童放下老人的體,轉身東行十餘步,伸手在地上摸了半天,突然向上一提,地上頓時出現了——座三尺左右的圓洞。那道童重又行了回來,抱著白髯老人的體。道:「姑娘記住那地道入口所在,也就行了,地道狹窄,不用進去看了。」

    白菊花心中暗道:「我如強行入內,只怕要鬧成僵局,當下點點頭應道:「賤妾恭敬不如從命。」

    那道童抱著那老人體,遁入地道中去,白菊花卻藉機會打量了四周形勢,默記於心。那道童去約半個時辰左右,復從入口處走了出來,隨手翻過一塊石板,掩住了洞口。白菊花留心查看,那石板上有土掩蓋,上面長了很多青草,心中暗道:「這石板倒費過一番工夫。那道童拍拍身上塵土,道:「姑娘記下了嗎?白菊花道:「記下了。」

    那道童道:「從此進入,有一條地道直通那突起的土丘腹地,那裡面放有一口棺木,長生燈所存油量可供三年之需,…」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小道事情已完,就此別過了。」

    合掌一禮,轉身而去。白菊花道:「道兄止步。」

    那道童道:「姑娘還有什麼指教?白菊花道:「那贈藥延續我師公之命的人,可是遣你來此之人?那道童眨動了一下圓圓的眼晴,道:「姑娘,你問的使我很為難。」

    白菊花道:「有什麼為難的?你不說也不要緊。」

    青衣道童道:「我不忍拒絕你,又不願騙你,但我又不能說,這不是很為難的事嗎?白菊花心中暗道:「此事極關重要,師父如若問起此事,我也有個交代,怎生想個法兒,逼他說出來歷才是〃心中念轉,口裡卻微笑說道:「道兄已知我的身份來歷,那人遣派道兄來此,照顧我的師公,足見和我師公的淵源很深了,告訴我又何妨呢?那道童凝目思索了一陣,道:「說得也有道理,告訴你似是沒有關係。」

    自菊花道:「是啊,你照顧了我師公這麼多年,我師父心中定然很感激你,你如連個地址姓名也不留下,日後我們如何找你。」

    那道童搖搖頭,道:「不行,我們住的地方從來不許女人涉足,戒規森嚴,萬萬不能去找我。

    「白菊花看他緊張之情,心中甚覺好笑,當下說道:「我不去找你就是。」

    那道童仍然猶豫不定,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你知道棲霞山吧?白菊花道:「聽人說過。」

    那道童道:「我就住在那棲霞山‾觀心ˇ觀中。」

    白菊花道:「令師是‾觀心ˇ觀主。」

    那道童道:「你猜得不錯。」

    縱身而起,幾個閃躍,蹤影頓否。白菊花望著那道童消失的去向,出一會神,長長歎息一聲,又仔細查看了四下的景物,才緩緩回到紫雲宮中。只見劉五成背著雙手,呆呆的站在室門前出神,瞥見白菊花行了回來,急急說道:「姑娘啊,他們都走了。」

    白菊花道:「什麼人都走了。」

    劉五成道:「那十幾個道人,由那適才攔住我的道人率領,各自帶著簡單的行囊,來找姑娘,我說姑娘不在,他們就問在下,宮主是否已經死了,在下據實說出。」

    白菊花道:「以後呢?劉五成道:「那道人要在下轉告姑娘,來不及和你辭行了。

    「白菊花道:「他們都走了嗎?劉五成道:「大概是吧,我要他們等姑娘回來再說,他們卻迫不及待的匆匆而去。」

    白菊花道:「看來這些人留在這裡,似是專為了我那師公,師公一死,全都星散而去〃…。劉五成道:「姑娘此刻作何打算?」

    白菊花道:「現在只有遵照雷老前輩的吩咐,在這紫雲宮的四面留下暗記,然後兼程去請家師。」

    劉五成道:「還有需要在下幫忙之處嗎?白菊花沉吟了一陣,道:「賤妾原想請劉兄假扮一人,但因情勢大變,自然是不用了。」

    劉五成暗道:「原來是要我冒充一個人,這女人果然是厲害的很,口中卻說道:「既然情勢有變,咱們就此告辭了。」

    白菊花道:「好,劉兄請便,此地多凶險,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劉五成道:「多謝姑娘關心。」

    抱拳一禮。大步離開了紫雲宮。這時陰雲密佈,夜風如嘯。看樣子似是就要下雨,想到這幾日的際遇,當真是如夢如幻,凶險百出,江州地面,已然被一層愁雲慘霧籠罩,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即將爆發,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要捲入這一場大戰之中。突然臉上一涼,幾滴雨珠兒,打在臉上,緊接著閃光耀目,雷聲震耳。驟雨傾盆而下,劉五成舉目四顧,閃光下只見正西方不遠處,似有一座茅舍,當下放腿向那茅舍奔去,狂風驟雨來勢甚急,劉五成跑到那茅舍門外,人已淋成落湯雞般,全身衣服,盡皆濕透。這是一座孤立的茅舍,四元鄰屋,屹立在荒野中。劉五成心中付道:「看情形,這座茅舍不似有人居住,那也不用叫門了,舉手推去,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劉五成的意料之外,兩扇木門竟然是緊緊的拴著,心中想道:「如果室中無人,豈有拴門之理,當下高聲說道:「在下路過此地.遇上風雨,敬請主人賜予一席之地,使在下暫避風雨,風雨一住,立時動身路。」

    風雨交加中,劉五成深恐那室中主人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是以叫的聲音很高。

    哪知仍然不聞室中有相應之聲。劉五成心中大感奇怪,舉手向門上拍去,那知手一到木門,那房門突然大開。劉五成心中大奇.暗道:才我用力推門,不見木門啟動,怎麼此刻輕輕一推,木門竟然大開。外面風雨大作。劉五成心中雖然動疑,但仍舉步入室。流目四顧。

    室中一片幽暗,景物難見,凝神聽了一陣,也不聞呼吸之聲,只聽砰然一聲大振,那木門被風吹開,撞在牆壁上。劉五成心中一動,想道:「這室中定然是有人,如若無人,那木門豈不早被風吹開了,怎生會關閉起來呢?此刻這江州地面,風雲際會,也許有哪位高手早已到了此地躲避風雨,我不能失了禮數。心中念轉,雙手抱拳說道:「哪位老前輩在此躲避風雨。在下冒昧闖了進來,還望多多原諒。」

    只聽茅舍一角處,傳過來一聲冷笑,道:「閣下不覺話說的太多了嗎?劉五成怔了一怔,道:「閣下何人?那冷漠的聲音道:「你這人怎的如此多話,要你不要說了,你怎麼偏偏這般多嘴。」

    劉五成心中大怒,正想發作,突然想到這幾日的際遇,連番遇上高人,立時又忍了下去,緩步走到門後坐了下去,不再多言C原來,劉五成心中生氣,竟然忘記把木門拴起,見一陣風雨吹入,正待起身去拴那木門,突然間一陣哈哈大笑之聲,傳了過來。那笑聲來的如脫弦之箭,笑聲入耳,人已到木門之前。只聽一個粗嗓門聲音說道:「兄弟,我還道咱們今晚要淋上半夜大雨了,那知竟遇上了一個避雨所在。」

    劉五成心中暗道:「這人定然是藉那道閃光,看到了這座茅屋,才奔來此地避雨。付思之間,瞥見兩條人影,並肩行人了茅舍。但聞一個細聲細氣聲音應道:「這座茅屋木門大開,想是無人居住了。」

    劉五成仔細聽去,先入室中之人,竟是呼吸均勻的聽不出一點聲音,自己呼吸重濁,聲息甚大,幸得室外風雨交作,雷聲隆隆,把自己呼吸之聲給掩了下去,趕忙屏息凝神,調勻真氣。但聞那粗嗓門的聲音說道:「不錯,看來很像一座空屋,如是住的有人,這大風雨,豈有不拴上室門的道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小兄身上的人折子為雨水打濕,你身上可有火種。」

    但聞細聲細氣的聲音接道:「小弟身上的人折子,也被雨水淋濕了。」

    這兩人一個嗓門奇粗,說話聲有奶撞鐘,有聲。一個卻細柔如絲,一付娘娘腔,叫人聽不出是男是女。這時F劉五成久在暗中坐息,那兩人又是室外行來,藉門外微弱天光,可清晰瞧見兩人的舉動。只見左面一個身軀高大的漢子,一身勁衣,外罩黑色大披風,背上斜插一把奇寬的大刀。右面一人,身著銀色披風,背上斜背一把形如寶劍的鋼刀,身子十分矮小。劉五成一瞧兩人形貌,似是聽人說過,但一時之間,卻又想它不起。那左面大漢回手拴上了兩扇木門,道:「看來,今晚只有將就著在這裡坐一夜了。」

    那矮小人道:「大哥,最近江湖上流傳出慕容公子出現江湖,要為父母報仇,此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聞那粗嗓門的高大漢子說道:「小兄的看法,有些不大可能,據聞昔年那慕容世家遭逢大變之時,一家老小全都被殺,除了一僕一婢因事末歸之外,無一生還,從哪裡飛出來一個慕容公子呢?」

    身軀矮小之人歎息一聲,道:「大哥見多識廣,可知那圍戮慕容世家的首腦,是何人物嗎?」

    那大漢哈哈一笑,道:「兄弟,這件事,不但為兄的不知,只怕當今武林之世,也很少有人知曉,二十年來,這件事一直是江湖上無法解釋的一個秘密。」

    那矮小之人道:「當今武林之世,都不知那圍戮慕容世家的兇手,如若咱們能知曉此事,豈不可以震動天下了嗎?那大漢道:「兄弟有何高見?」

    那矮小之人應道:「咱們只要抓住那馬雄飛一個手下,嚴刑拷問,豈不是可以逼穿出那首腦人物是誰……」突然砰的一聲大震,那拴上的木門,百人一腳踢開。緊接著閃入室中兩條人影。劉五成凝目望去,只見那行入室中兩人,竟然是一男一女。這時,劉五成在室中坐息已久,已可清晰見物,只見那當先之人,髮髯皆白,手中拿著一根竹杖,身上長衫盡已被雨水淋濕,緊隨那老人之後,是一個少婦裝束的人物,突然間亮起一道閃光,照人室內,劉五成目光正好投注那少婦臉上,只見她柳眉鳳目,年紀甚輕.身上穿著一件銀紅短衫。銀紅的羅裙,打扮得十分嬌俏。心中暗道:白髮紅顏,大約是公媳之稱。只聽那紅衣少婦叫道:

    「譚郎啊!這茅屋中早已有人了。」

    劉五成聽得心中——動,暗道:好啊,原來是一對夫婦,那男的已然髮髯如雪,怕不有七十以上的年歲,這女的頂多二十二,三歲,這一對夫婦如何配的。只見那老翁一頓手中竹杖,喝道:「什麼人?」

    劉五成正待答話,那粗嗓門的大漢已然冷冷說道:「陰陽二俠,閣下是白髯翁譚公遠了?『白霉潭公遠冷笑一聲,道:「什麼陰陽二陝,江湖上有誰不知你們是陰陽二怪了〃‥那粗嗓門的大漢怒道:「譚鬍子,在下好意稱你一聲白髯翁,你怎麼竟然這等稱呼在下,難道陰陽二俠還怕你譚鬍子不成。」

    譚公遠冷冷說道:「陰陽二怪就是陰陽二怪,哪一個尊稱你們為二俠了。」

    那細聲細氣的矮小之人。緩緩說道:「大哥啊,這老鬍子,今年幾歲了,「那大漢應道:「至少也在花甲以上了。」

    細聲矮小之人笑道:「七十老翁,討了個二十左右的小媳婦,難道不怕她偷情私奔嗎?

    譚公遠氣得怒聲吼道:「老夫討了個小媳婦,那還是男女分明,總要比你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好得多了。」

    那陰陽二怪被譚公遠一陣譏諷之後,霍然站起.欺身而上,一掌劈去。譚公遠冷冷說道:「老夫今天非得教訓教訓你們陰陽二怪。」

    說話之中,兩人已然拼了兩招。劉五成一側觀看,只瞧得心中一動,暗道:「這兩人好快的手法。」

    心念轉動之間,突見寒光一閃,緊接著砰砰兩聲。劉五成凝目望去,原來那矮小之人已然拔出了背上的長刀,連攻三刀。譚公遠竹杖揮動,擋開三刀之後,揮手反擊,竹杖如風,眨眼間還擊了五杖,杖杖挾帶著嘯風之聲。那譚公遠年紀雖大,但手中竹杖卻是強凌、辛辣兼而有之,五杖反擊之勢,不但力道強猛,而且攻的部位亦使人極難防守。那細聲細氣的陰怪,被那譚公遠五杖反擊之勢,迫得連連向後退了五步。劉五成一瞧,他退的方向正是自己初入茅舍時那發話之人的存身之地,心中暗道:「那人的脾氣似亦很壞,如若這兩人惹到了他,只怕那人也要捲入紛爭。但聞那少婦嬌脆的聲音,傳入耳際,道:「譚郎啊!

    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嗎?」

    譚公遠哈哈大笑,道:「不用了,對付陰陽二怪,用不到賢妻相助。」

    這兩人雖然是老少相配,但情意卻是甜蜜親切,相敬如賓。只聽那女子笑道:「久聞陰陽二怪雙刀合搏之術,凶狠惡毒,譚郎要小心一些了。」

    譚公遠精神大振,口中應道:「賢妻但請放心。」

    手中一緊,攻勢更見凌厲。他手中竹杖足足有六尺以上,施展開來,杖勢所及,籠罩了這茅舍一半空間,逼得劉五成站起身子,背倚牆壁而立。夜暗中,只見刀光閃動,杖風呼嘯,片刻間兩人已然惡鬥了二十餘招。摹地火光一閃,亮起了一個火折子,原來是那紅衣少婦悄然摸出火折子,揮手晃燃。這茅屋不過三間大小,而且空無存物,火光一亮,室中景物,盡收眼底。劉五成轉目去,只見那茅舍一角盤膝坐著兩人。左面一人年約二十,身著天藍長衫,方巾包頭,目定神閒,對眼前激烈的打鬥,視若無睹,微閉雙目,望也不望一眼。

    右面一人一身黑色勁裝,虎目方面,年約十六七,背上雖然末背兵刃,但身前卻放著一個長方形的包袱。這兩人雖是同坐一起,但對茅舍中打鬥之事,反應卻是大不相同,那藍衫人視而不見,冷淡處之,那黑夜人卻是怒目相向,顯然是氣惱異常,只是忍下沒有發作而已。劉五成心中暗道:「我闖入這茅舍之後,和我答話之人定然是那黑衣人了。這時,譚公遠和陰陽二怪亦發覺了那藍衫人和劉五成等,突然停手不戰。那陰怪已被譚公遠逼退了六七尺,只須再退上三步,就要撞在那黑衣人的身上。一時間,茅舍中突然靜寂下來,但彼此卻目光交投,互相打量對方。只有那身著藍衫的少年漠然自處,仍然微閉著雙目而坐。那嬌麗的少婦突然一揮手,火光熄去,剎時間室中又恢復了一片黑暗。這茅舍有這許多人物,譚公遠夫婦和陰陽二怪都不思再打下去,火光一熄,立時各自向後退去選擇了一處空地,坐了下去。這時,室外風雨仍大,不便趕路,只好在室中等候。這茅舍木門已被譚公遠一腳踢壞,不時有風吹入。這當兒,室中雖然有七人之多,反而聽不到一點聲息。原來,室中之人都已知道此刻在茅屋中避雨之人,都是武林中的人物,誰也不願觸犯群怒,招來群攻。這陣大雨,足足下了一個時辰之久,雨勢才緩了下來。那紅衣少婦當先站起身子,說道:「譚郎,雨勢已小,咱們該上路了。」

    譚公遠道:「賢妻說的不錯。」

    手扶竹杖出門而去,那少婦也緊隨著譚公遠出了茅舍。劉五成心中暗道:「陰陽二怪在江湖之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那黑衣勁裝少年生性十分暴急,那藍衣少年冷漠沉著,如非易懷絕技,豈能有此膽氣,想一想,室中都不是好對付的人物,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不用在此多留了。心念一動,起身向外行去。目光到處,只見兩人正向茅舍中奔來。劉五成處身暗處,看那奔來兩人頗似在慕容長青墓前,劈死那五毒掌馬雄下的少年,不禁心中一驚,暗道:「好啊,這人怎的也會到此茅舍中來,急急一縮腳步,重又退了回去。只聽步履聲響,兩個人先後奔進了茅舍中來。劉五成仔細望去,只見來人果然是那劈死五毒掌馬雄下的少年和他的隨身小童。心中暗道:「想不到這座空無人居的茅舍,今宵竟成了武林高手的會聚之地。那雷化方說的不錯,這江州城中,確然是有著極大的波動,單是這一條路就有著這麼多武林人物出現……只見進入室中的一主一僕,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突然舉步向茅舍一角行去。劉五成一瞧那人行的方向,正是那藍衣少年和黑夜人停身之處,心中暗道:「要糟,這兩人看來都是狂傲自負人物,碰在一起,只怕是又要引起一場紛爭……」心念轉動之間,耳際響起怒喝之聲,道:「瞎了眼嗎?看不到這裡有人。」

    劉五成心中暗道:「這聲音很熟悉,頗似初入茅舍中化罵於我的人,那藍衫少年冷漠沉著,決不會輕易開口呼喝,這呼喝之人,定然是那穿黑衣的勁裝少年了。但聞一個憤怒的聲音應道:「你怎麼出口傷人°緊接著砰然一聲輕震,顯是雙方已然動了手。劉五成心中暗道:「這兩人有很多相似之處,同樣的身著藍衫,每人都帶著一個僕從,這先在茅舍中的藍衫人,神態似是更為沉著、冷漠一些,但武功如何,還未見過,這後來的藍衫人,武功卻是高強的很,這兩人如若訂了起來,只怕又是一場龍爭虎鬥。但聞拳風呼呼,滿室激湯,顯是打的十分激烈,大約雙方都已用出了全力,再也不聞呼吐叫罵之聲,劉五成凝聚目力望去,只見兩個動手之人竟是兩個藍衫人隨帶的從人,雙方拳來足往,打的激烈絕倫,但兩個藍衫少年竟然都十分沉得住氣,那坐的一個仍然原姿坐著末動,那後來藍衣人背著雙手而立,看著兩人搏鬥,亦無出手之意。雙方又鬥了十餘個回合,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只聽那依壁而坐的藍衫人,低聲說道:「不要打了。」

    他講的雖然溫和,但那暴急的黑夜少年卻應聲而退,避到一側。那背手而立的藍衣少年,也冷冷地說道‥小山,快退回來。」

    那青衣童子道:「並非是小的為公子惹事。他出口傷人,誰也無法忍耐。」

    那藍衫人緩緩說道:「你不是人家敵手,再打下去,你支持不到十合。」

    那名叫小山的青衣童子,大不服氣的說道:小的絕不會敗在他手中。」

    那黑衣少年怒道:「你家公子說得不錯,不信咱們就再來試過。」

    青衣童子怒道:「好。」

    欺身而上,迎胸擊出一拳。黑衣少年揮手架開,還了一掌。那坐的藍衣人微帶怒意地說道:「不許再打了。」

    那黑夜少年心中雖是不願。但又不敢抗拒主人之令,閃身退開,遁G「我家公子吩咐,不許再打,今宵饒你一次就是。」

    那青衣童子又待反唇相譏,亦為他主人喝止。茅舍中又暫時恢復了平靜,劉五成凝神聽去,外面風雨已小,心中暗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站起身子,向外行去。但聞一個沉重的聲音喝道:「站住。」

    一條人影疾如閃電,迎面而來,擋在門口。劉五成怔了一怔,暗道:「怎麼這茅舍已被人包圍了起來。但見人影閃動,眨眼間又是四五條人影蜂擁而至,團團把茅舍圍了起來。劉五成駭然退後一步,閃入門內,這陡然的變化,使他有些張惶無措,不知該如何才好。」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