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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轉移陣地 文 / 臥龍生

    范雪君沉聲說道:「只要咱們出此大殿,那一癡大師就不會再焚燒這座大殿了,周正可保無恙,不用多慮,快些衝入林中。」

    左少白當先而行,繞向殿後。抬頭看去,只見殿後的木柴,已然堆積了一丈多高。左少白長劍揮動,一陣劈挑,打開了一個五尺寬窄的甬道。

    夜色中凝目望去,果然看見了十丈外有一片樹林。左少白心中暗叫了兩聲慚愧,忖道:

    那范雪君雙目皆盲,但竟然記得這大殿後有著一片樹林,我等竟不知此事。忖思之間,群眾已然隨他身後,湧了出來。

    只聽范雪君高聲說道:「這座大殿,距那片樹林,大約有十幾丈遠,少林僧侶之中,必然在這中間,設有埋伏,諸位要小心一些了。」

    左少白道:「在下開道,萬老前輩守護左翼,張姑娘請守護右翼,黃、高二兄弟斷後,大師、兩位范姑娘,請居中而行。」

    萬良、張玉瑤應命而出,奔到兩翼。

    左少白當先右手仗劍而行,直向那片樹林中行去。行約一半,突見火光連閃,四周忽然亮起了十幾支火把。只見四面八方,湧來了甚多少林僧侶,團團把群豪圍住。因為閒雲大師坐著輪椅,行動緩慢,群豪無法快速奔行。左少自索性停了下來,只見那些僧侶,都穿著深灰色的衣服,伏在地上,夜色中不易分辨。

    閒雲大師看四周湧來的僧侶,不下數十人,急急說道:「趁他們還未擺成羅漢陣時,咱們快衝過去。」

    雪君冷冷喝道:「不用了。」

    閒雲大師道:「姑娘不知那羅漢陣的利害,古往今來,很少有人能夠衝出那羅漢陣去。」

    范雪君道:「我知道,如若他們今夜能夠擺出羅漢陣,仍然不能把咱們困住,他們也該有所警覺了、」

    閒三大師口雖不言,心中卻暗暗忖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這時,已有七個僧侶一排而立,擋住去路。

    左少白心知此刻加不現露出兩手絕招,給他們瞧瞧,今夜這番惡戰,雙方只怕都將有慘重的損失。心念一轉,還劍入鞘,左手卻握著肩上刀把,冷冷說道:「各位大師父留心了。」

    他在那大殿門口,一支劍獨擋少林群僧的連番迫攻,少林僧侶大都知他劍法高強,已到無懈可擊之境。此刻看他突然還劍入鞘,手握刀把,心中大感奇怪,是以,數百道目光,一齊投注在左少白的身上。

    只聽在少白冷冷說道:「現在,我們殺你們七人中的正中一個。」

    殺人之前,先行說出,要人小心防備,實是少聞少見的事,不但群僧聽得為之一怔,就是那閒雲大師也聽得為之一呆。

    但那少林群僧知他劍法高強,對他之言,並無輕視之意。一時間全場肅然,鴉雀無聲。

    顯然,環守在四周的少林群僧,個個凝神戒備,絲毫不敢大意。

    沉寂延續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左少白冷冷接道:「你們準備好了吧?」

    那居中一僧,心中雖然有些不信,但仍是不敢存有絲毫大意之心,手中平舉戒刀,放在前胸上,口中緩緩應道:「貧僧準備好了。」

    這時,另外六個和尚也都拔出了兵刃,準備保護那正中一僧。

    左少白面色冷肅,高聲說道:「你們要小心了。」說話聲中,突然拔刀一揮,劈了出去。

    只見白光一閃,緊接著響起了一聲慘叫,群僧紛紛舉起兵刃,迎了上去。

    群僧雖在嚴密戒備之下,仍然反應遲了一步。兵刃交織成一片白光。但仍然無法阻擋左少白那斷魂一刀。

    慘叫聲中,那居中一僧,生生被劈成兩半。凝目望去,只見左少白右手仍然握在刀把之上,站在原地未動。這震驚全場的一刀,使整個少林僧侶,全都呆在當地。

    攔擋去路的六僧。眼看左少白的揮刀一擊的奇異威勢,更是愕然震驚,莫可名狀,舉著手中兵刃,半晌放不下來。

    左少白眼著劈出的一刀,震懾群僧,立時又冷冷說道:「我現在,要殺你們最右一人;留心了。」右手一招,揮刀擊出。

    威震江湖的「環宇一刀」果然是神妙莫可預測,群僧看他再次拔力,立時齊齊出手。但聞一陣兵刃相撞的金鐵交鳴中,又是一聲慘呼,最右一僧,被攔腰斬作兩段,左少白退回原地,屍體才摔倒地上。

    少林群僧眼看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說殺誰就殺誰,而且出手一擊,準確無比,不禁都為之生寒意。

    左少白環掠了群僧一眼,怒聲喝道:「擋我者死!」大步向前行去。

    群僧震懾於他的神威,竟然無人敢攔阻於他。萬良等魚貫在左少白的身後,直向前面行去。直待進入了一片林木之中,才聽到少林群僧,有人高聲喝道:「快些把他們截住。」

    喝叫聲中,七八個僧侶,當先追了進來。

    張玉瑤回手一揚右腕,打出一把金針,火光下只見寒芒閃閃,迫的群僧四開散避。

    左少白本來走在最前,此刻卻突然轉了回來,喝道:「姑娘快入林中。」

    張玉瑤看他在高手雲集之中,拔刀取人首級,有如探囊取物一般,心中早已對他敬服,膽氣也似是豪壯了很多,嫣然一笑,道:「那和尚都很伯你,你去唬唬他們吧!」

    左少白大步行到林外。凜然喝道:「那一個不怕死的先上來。」

    群僧閃避開張玉瑤的暗器,散而復聚,齊向林中追來,聽得左少白一聲斷喝,齊齊停下腳步。

    抬頭看去,只見左少白手握刀把,神威凜凜,想到他持刀一擊的威勢,都不禁為之駭然。竟然無一人,膽敢搶先而行。

    萬良輕輕歎息一聲,道:「古往今來,武林中能夠一語威震少林僧侶的,只伯很難找出幾個人來。」

    閒雲大師道:「論他武功成就,放眼當今武林,只怕是難再找出和他頡頏人物,天生此人,也許是要他來挽救這一場武林浩劫。」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老衲看他拔刀的威勢,倒使我想起一個人來。」

    萬良道:「什麼人?」

    閒雲大師道:「絕刀向敖,又被武林中尊稱環宇一刀。」

    萬良微微一笑,道:「事到如今,在下也不用再欺瞞大師了。」

    閒雲大師微微一怔,道:「怎麼回事啊?」

    萬良道:「除了天劍姬侗,絕刀向敖的劍、刀雙絕之外,天下還有何人,能夠擋少林群僧,波重波疊的攻勢,還有何人能夠在高手雲集之中,指名殺人,有如折枝翻索一股的輕鬆、容易。」

    閒雲大師道:「閣下之言,可是說,他一人身兼了天劍、絕刀,兩種奇技,是麼?」

    萬良道:「不錯,他正是天劍、絕刀的繼承之人。」

    閒雲大師道:「看他劍、刀的成就,確似雙絕傳人,不過,就老衲所知,雙絕是從不見面,而且己然歸隱於『生死橋』後,生死不明,難道他能渡過那人所難渡的『生死橋』麼?」

    萬良道:「大師可知他是何人麼?」

    閒雲大師道:「不知道。」

    萬良道:「你們四大門派掌門人,聚會於白馬山煙雲峰發生了慘案之後,江湖上有一個白鶴門,卻成了那次慘案的替死之人。」

    閒雲大師道:「老衲亦曾想到,此事發生之後,必將株連無辜。」

    萬良道:「白鶴門數百口男女老幼,都成了那次修事的代罪羔羊。」

    只聽范雪君高聲說道:「萬護法。」

    萬良急急應道:「老朽在此,姑娘有何吩咐?」

    范雪君道:「我要布一座奇陣拒敵,你們仔細聽我之命。」

    群豪齊聲應道:「姑娘請說。」

    范雪君道:「這片林木、雖不太密,但也無五尺以上的空間,少林寺羅漢陣,縱然千變萬化,應該他也無法在這林木之中施展。」

    閒雲大師道:「不錯啊?那少林寺羅漢陣雖然無法在這林木之中施展,但咱們的奇陣,也是一樣無法施展啊!」

    只聽范雪君道:「我們這座奇陣,卻正好利用上這片林木,不但無礙我事,反將增加了我陣的威勢。」

    閒雲大師聽得怔了一怔,暗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但問范雪君接道:「諸位之中,也許有不信我的話,但諸位只要能遵我之命,決然不會有錯。」

    閒雲大師暗道:「難道這女娃兒胸中當真有人所難測的奇謀韜略不成,這要得仔細的聽聽才是。」

    這當兒,突然一聲怒喝傳來,道:「接我一刀。」

    四字落口,緊接著傳過來一聲慘叫,想是又一個僧侶,傷在左少白的刀下。

    但聞范雪君接口道:「此刻,我已無暇和諸位解說此陣的變化內情,只好先分配諸位的方法,聽我之命行事了,」

    閒雲大師道:「這倒是從未聽過的事。」

    這時,林木之外;突然響起了一陣高昂的佛號,十幾個少林僧侶,猛揮兵刃,不顧生死的撲向了左少白。

    左少白聽群僧主同唱梵音,肅穆、悲壯,動人心弦,左少白雖然不解字意,但卻警覺到這高唱梵音,有如兩軍對陣時的戰鼓一般,激動起群憎的拚命之心,左少白已然連殺了少林寺中七、八個僧侶,少林僧侶本來是一個個都對他生出了敬畏,卻不料那梵音響起之後,少林僧侶,竟是不顧生死的衝來。

    形勢迫人,左少白無法別作選擇,一橫心忖道:縱然因傷人過多,和少林寺結下了不解之仇,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拔刀一揮,當先衝近左少白的一個僧侶,生生被斬作兩段,鮮血濺飛,一半屍體飛出了兩丈開外。少林群僧眼看他揮刀一擊,必有人亡於刀下,只瞧的心中生寒,奔沖之勢,微微一頓。

    左少白還刀入鞘,拔出長劍,高聲喝道:「諸位大師,在下實是不願傷人,但諸位處處逼迫在下,使在下別無選擇之途,說不得只好殺人保命了。」

    群僧眼看他連殺數位師兄弟,心中對他是又恨又怕,此刻,聽他一番解說,心中頓然消釋恨意,暗道:他說的不錯,我們處處逼他,無路可退,那是迫他殺人了。這時,那高昂的梵唱,也突低沉下來,幾不可聞。

    左少白目光一轉,發覺撲沖而上的一群僧侶,雖被自己絕刀威勢,和幾句話鎮住,不再向前撲沖,但兩側卻有少林僧人包抄上來,心中暗道:那大殿之中,雖然不小,但敵眾我寡,殿宇阻礙,動起手來,還可佔有些便宜,如今在這等遼闊之地,四面被少林僧侶圍住,縱然是武功再高一些,也是難以拒擋得少林僧侶四面圍攻。

    心中正忖思,范雪君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要再多殺了,快退回來吧!」

    左少白適才運劍護守殿門,獨擋少林群僧,又連施「斷魂一刀」傷人,暗色之中,別人還瞧不出什麼?但自己心中明白,內力耗損甚大,必得及時調息,如是再打下去,已難支掌多久。聽得那范雪君呼叫之言,也正好藉機向後退去。

    少林群僧看他退入林中,立時一擁而上,但因林木阻礙,本是並肩結隊而入,卻不得不自行分散。

    左少白退後六丈左右,已和范雪君等會在一起、只見萬良、黃榮、高光和張玉瑤等,各自躲在一件大樹之後,連那閒雲大師也連人帶椅的藏在樹後,分佈成一個半圓形的拒敵之陣,范氏姊妹站在半圓形的陣勢之間。

    每株樹之間距離不等,是以看去,數人之間的距離,亦不相同。左少白仔細瞧了瞧,也不像一個陣式模樣。

    但他親自瞧到范雪君布那竹陣威勢,想她胸中韜略,決非常人能及,這佈置從表面之上看去,也許平淡無奇,但對敵之間。也許會有很大作用。

    只聽范雪君低聲說道:「盟主請和愚妹居中策應。」

    這時,正好有一片烏雲飛來,遮在了天上星月,夜色幽暗,林木中更是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也

    范雪君低聲對左少白道:「你的暗器手法如何?」

    左少白道:「很壞。」

    范雪君道:「你左移三步,地上有一座石堆,藏些在手中,只要不讓他們帶著火把行近,今晚他們就不致於行攻咱們了。」

    左少白道:「他們只要把咱們團團圍住,不用出手攻打,等到天亮之後,再行攻打不遲。」

    范雪君道:「不錯,我就要一兩個時辰的安靜也就夠了。」

    左少白知她的能,也不多講話,依言橫移五尺,果然地上有很多石塊,心中暗暗忖道:

    「這范雪君雙目盡盲,但她有著人所難及的細心。」

    只聽范雪君道:「如若皇天幫忙,這陰雲能延續上一個時辰,那就行了、」

    語聲甫落,突見火光一閃,亮起了兩支火把。

    左少自雙手各握了一片石塊,雙手一抖,兩片石塊,破風而出,挾著一陣嘯風之聲,直向那兩支人把飛了過去。他雖是不常打暗器,但腕力卻甚驚人,但聞嗖嗖兩聲,兩支亮亮的火把,一齊熄去。

    但聞范雪君道:「此時此刻,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衝進此地。」

    左少白道:「姑娘只管放心。」

    范雪君不再講話,但左少白卻已感覺到范雪君還在以迅快的動作,在數丈方圓之內移動。

    天上的陰雲更濃,林木中更見黑暗,再加上夜風吹搖著樹枝,發出的沙沙之聲,使人眼花繚亂,難以看清四周景物。

    突然間,響起了呼呼兩聲,緊接著兩聲悶哼,想是有人動上了手,雙方交接之下,有人受了重傷。

    只聽數丈外一個威重的聲音,喝道:「快些燃起火把。」

    左少白心中一動,暗道:「那聲音分明是一癡大師的口音,看來今夜如想阻攔住群僧的攻勢,只有先行設法,傷了那一癡大師,那時督促乏人,群僧也不致奮不顧身了。心念轉動之間,瞥見火光閃動,同時亮起了四支火把。這四支火把,分在四處燃起,每一處相距約一丈多遠。

    火光照耀之下,只見范雪君左手扶在妹妹肩頭之上,環繞著兩丈方圓奔走。

    左少白左右雙手分握著兩塊卵石破空而出,暗運功勁,雙手齊揚,兩塊卵石,盡為戒刀擊落。

    這四支火把,都遠在數丈之外,左少白縱有腕力把手中卵石,投到火把之處,但已成強弩之末,力道衰微,極易被人擊落。

    但散佈於四周的少林僧侶,在四具強烈的火把照耀之下,已看清楚范雪君等,不由膽氣大增,藉樹木掩身,紛紛向前逼來。

    范雪君急急的轉行於兩三丈方圓之內,有如走馬燈一般,群豪也不知用意何在,但群豪各有職司,眾多強敵,緩緩向前,也無餘暇多問。

    少林僧侶連吃過數次苦頭之後,傷亡甚眾,也不敢躁急迫近,進勢雖緩,但亦逐漸的接近群豪。

    閒雲大師心知這座少林寺中,僧侶近千;說得上好手的也有數百人,雖然派中一些武功高強的長老,坐關未出,但只是那數百好手,亦難對付,何況寺中二三代弟子輩中,亦不乏頂尖高手,如被他合圍近身,己方數人,就算個個都以一抵十,也難免敗亡之危,眼看形勢不對,忍不住說道:「咱們必得設法,把那四支火把熄滅,那一個願隨老衲衝入敵陣之中?」

    這番話明裡雖是對群豪說,但兩道目光,卻盯住在左少白的臉上。

    左少白亦想到群僧逼近後的危險。如其讓敵人合圍而攻,倒不如迎上前去,先挫敵勢,當下低聲應道:「在下願和老前輩去,不過,但願先告訴范姑娘一聲。」

    閒雲大師道:「自是應該問過范姑娘。」

    他連發掌力傷敵之後,已知武功未失,而且較之昔年,進步甚多。

    左少白沉聲說道:「范姑娘,強敵合圍,已快近身,在下想和閒雲前輩,迎上前去,攔截敵勢,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也不知范雪君心神專注,沒有聽到,還是聽到了,無暇答應左少白的問話,左少白連問數聲,竟不聞回答之言。

    這時,張玉瑤已首先和強敵接手,嬌叱一聲,打出了一把金針。雖是先行招呼,再發金針,但仍然有兩個少林和尚,為她金針打中,冷哼退了下去。退下兩人,迅快又有四個僧侶補上。

    閒雲大師眼看情勢殆危,右手突然一掌,拍在一株大樹之上,道:「咱們不能等下去了。」

    這閒雲大師雙腿殘廢,但他的身子,卻是靈活無比,只見他左右轉動,有如靈鳥一般,閃過三四株樹。

    直待力道將盡,身子次要落地之時,左手突然一伸,手掌貼在樹上,全身穩住不動。

    他這一個飛躍,相距那向前逼近的少林僧侶,已到了不足一丈的距離。

    當先一個身體高大的和尚,看這形容古怪,五官破碎的人,懸空轉身,繞樹而過的身法,本來甚是害怕,但見左掌貼在樹上後,褲管在夜風之中飄飄,竟然是沒有了雙腿,不禁膽氣大壯,揮動手中鐵禪杖,迎面擊去。

    閒雲大師左手用力一推樹身,內勁外吐,呼的一聲,斜裡閃去,避開了鐵禪杖,右手一拍另一株樹身,直向那和尚身前欺去,左手立掌如刀,切了下去。他雙腿殘廢,只藉雙掌拍動樹身的彈力。

    飛躍轉身,捷如飛鳥,那高大和尚手中禪杖,心想全力一聲之下,就把那閒雲大師劈死杖下,一招落空,因用力過猛,身不由主的向前一栽,禪杖遠未及收回,閒雲大師的切掌已到。但聞格登一聲,那和尚右臂,被閒雲大師一掌,生生切斷了。閒雲變招奇快,左掌一聲切斷了那和尚的右臂,右掌隨後劈了過來,正擊在那和尚前胸之上。蓬然大震一聲,那和尚高大的身軀,疾向後面退了數步,一跌跌摔在地上,手中禪杖,疾向地上落去。

    閒雲大師連環兩掌。擊傷對手,身子已無法再在空中停留,迫向地上落去,他雙腿被鋸,無法站立,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時,已有四個少林僧侶,分由兩面搶出,原擬救那高大和尚,但因閒雲大師出手太快。竟是搶救不及,立時改變心意,分由兩面向閒雲大師攻來。

    閒雲大師出掌傷敵,也就不過是瞬息之間,跌坐地上,雙手抓起了那高大和尚丟在地上的禪杖,雙手掄擊,一招「狂風掃落葉」,橫向四個攻向自己的僧侶擊去。

    出手惡猛,掃出一杖中帶著呼呼的嘯風之聲。四僧還未來得及出手,閒雲大師掃出的仗勢已到,只好縱身躍起,避開了一杖。

    閒雲大師一杖掃出,逼退四僧,不待招式用老,立時一挫雙腕,生生把掃出的禪杖收住,右手一抖,用力擲出,竟然把禪杖當作了鏢槍和暗器施用,擊向左面第二個僧人。

    那和尚萬萬沒有料到,閒雲大師竟會把禪杖當作標槍投出,一時間再想躲避,那裡還來得及,被禪杖擊中小腹,慘叫聲中,被貫穿小腹而死。

    另外三僧腳落實地,閒雲大師已然雙手一按地面,身子飛了起來,越過三僧,直向後面群僧迎去。三僧心中又驚又想,本想翻身攻那閒雲大師的後背,左少白已及時而到,長劍一伸,疾向左面第二個僧侶點去。

    那和尚右手戒刀一揮,不肯讓避,硬接上來。左少白那裡肯和他硬接硬打,身子一轉,長劍收回,反手一劍,點向了另一個和尚身子前胸。

    那大悲劍法,變化莫測,左少白連出三劍,分攻三僧,竟然把三僧逼的各自向後退了兩步,手中空有兵刃,竟是無法招架。

    姬侗這王道九劍,雖是變化神奇,但卻險而不毒,隱隱含有仁慈之心,那奇奧的劍招,只能迫的人知難而退。

    三僧各自接左少白一劍之後,心中已然有數,此人劍招凌歷,決非自己能敵,心中畏懼,不敢再攻。

    就在三僧猶豫不定當兒,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們全力纏住他,不許他騰出手來救人。除非你們戰死了,不可稍有畏縮。」

    這幾句話,婉轉中含有嚴厲冷酷,那裡似佛門中人講出的話。

    三僧竟是不敢再行遲凝,陡然揮動兵刃,全力向左少白猛撲了過去。

    在少白長劍一揮,擋開三僧劍勢,轉眼望去。只見那閒雲大師被四個少林和尚,圍在中間。閒雲大師雙腿盡殘,不能行動,只好坐在地上,拒擋四僧的攻勢。

    他雙手連環發掌,全憑深厚的內功,把四個少林僧侶逼的無法近身。

    左少白心中暗道:「他內功雖然深厚,但也不能連續發掌,而不會氣盡力竭,此人武功高強,而且十分重要,如若有了損傷,不但我方實力大減,而且關係到整個武林大局,必得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心念轉動,揮劍反擊。剎那間劍光輪轉,把三僧盡皆圈入了一片劍光之中。

    這套大悲劍法,是何等精奇的劍招。三個和尚,如何能夠抵拒得住,片刻之間,已被那繚繞的光華,逼的目眩神迷。

    但三僧心有所懼,雖然早知不敵,但亦不敢退,只有拚命苦戰。

    這時,三僧眼看劍芒由四面八方而來,無法抵禦,索性一閉眼睛等死。

    但那仁慈的大悲劍法,雖然凌厲,卻是不會傷人,三僧連遇險招之後,仍是安然無恙。

    左少白眼看三僧苦戰不退,心中大是焦急,少林群僧,分由兩側繞向范雪君等停身之處行去,閒雲大師又為群憎所困,脫身不得,如若被群僧衝近,敵眾我寡,這場場混戰,後果不難預料,不禁激起殺機,他手把刀摸出。

    他和閒雲大師,本想撲熄那四支火把。卻不料反為群僧所困,群僧早已被左少白劍勢逼的暈頭轉向。只是寺中戒規森嚴,只有捨命苦戰。

    左少白左手長劍疾攻三劍,一阻三僧。人卻反退五步,歷聲喝道:「三位逼我殺人,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陡然間拔刀擊出。只見寒光一閃,正中一僧身首異處,屍體栽倒。

    二僧四支眼竟然未看清楚那和尚如何傷在左少白的刀下。轉臉望去,左少白長劍已交左手,右手握在刀把之上。

    二僧吃了一驚暗道:「好快的手法,竟然無法猜到是寶劍或單刀劈了師兄。」

    左少白大聲喝道:「擋我者死!」大步向前行去。

    二僧震於他的氣勢,不自主的分向兩側讓開。直待左少白過去之後,二僧才覺出不對,急急向左少白衝了過去。

    左少白心知這些少林和尚,是難違方丈令諭,也不願多傷無幸之人。和少林結下了難解之仇。

    這時,他已衝擊圍斗那閒雲大師的四僧,看四僧一味游鬥,目的只在把閒雲困住,不讓他脫身,不禁心中大怒,暗道:「你們欺負他雙腿俱殘,行動不便,才用這等方法鬥他。

    當下大喝一聲:「看刀!」右手一揮,擊出一刀。

    刀光過處,血雨迸飛,一個和尚,被攔腰斬作兩段。三僧看他一刀就殺了一個師兄,不禁一呆。

    但聞蓬蓬兩聲,兩個和尚齊齊向後退去;原來,兩人心神一分,各自中了閒雲大師一掌。

    餘下一僧,眼看三個師兄弟,一喪刀下,兩個摔倒地上;心中不禁生出怯敵之意,但想到眾目睽睽之下,和掌門方丈未傳下後退令諭,又不敢後退,猶豫之下,閒雲大師的第三掌,已自擊到,一道暗勁,直襲上身。

    那和尚心中一動,暗道:「退既不能退,攻又不能攻,只有讓他一掌擊中,倒臥在地上,不失一個良策。心轉念動,立時向地上倒去。

    閒雲大師掌力未及身,那人已倒了下去,心中好生奇怪,暗道。難道他已早受了重傷不成。

    但他竟是一代掌門之才,念頭未定,立時又被一個新的念頭推翻,暗道:「是了,少林門現森嚴,這和尚既不敢抗拒掌門之命,但又不願拚命而斗之情,不禁心情一暢。暗忖:大約少林二三代弟子。亦對掌門方丈動了懷疑,此人能見及此。別人自然也能,那一癡大師的權威,已在群僧心中動搖,今日之危,或可渡過了。當下微微一笑,雙手一按地,呼的一聲,飛躍而起,左手抓住一段樹枝,隨勢一蕩,掠著一個少林僧侶頭頂而過,右手擊出一掌,掌力過去,擊熄了一支火把。

    左少白眼看這閒雲大師的豪壯之氣,心中大是慚愧,暗道:「這人半身殘廢,仍能如此豪氣,我左少白身負血海大仇,怎的竟然這等貪生畏死。』」

    心念一轉,突然飛躍而起,直向群僧迎去。

    但聞閒雲大師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少林僧侶,已然厭戰,閣下不可傷人太多,激起他們拚命之心。」

    左少白怔了一怔,忖道:「少林寺僧侶眾多,一向被尊為武林中泰山北斗,如是他們真的個個奮勇拚命,我們人手就是再多一倍,也難是少林僧侶之敵。」忖思之間,兩支禪杖,分由兩側擊到。

    左少白長劍一起,撥開了右面一個禪杖,身子一側,避開了左面一擊,急急從兩人之間,一躍而過。兩個僧侶也未能再揮杖追襲。

    左少白一口氣闖過了二道攔截。逼近了一盞火把之前,揚手出掌,擊了過去。他掌力難以和那閒雲大師相比,只見那火力搖了幾搖,竟是沒有熄去。但聞呼的一陣勁風,掠身而過,那火炬卻一閃而熄。

    耳際間響聲閒雲大師的聲音,道:「快退回去,少林僧侶已和萬大俠等接上了手。」

    左少白道:「還有火炬未熄。」

    語聲未落,突然所有的火炬,齊齊一閃而熄。

    左少白心中一動,暗道:奇怪!那閃雲大師分明已經折回原地,火炬自非他的掌勢擊熄,此時此地,還有何人來此相助。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傳了過來,東南方向,似是正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鬥。左少白心中再無懷疑,果然有人趕來相助。

    這時,火炬盡熄,林木中,又成了一片黑暗。左少白不再向前迎擊,緩緩向後退去。

    夜暗的林木,只聽得兵刃互擊之聲,不絕於耳。顯然少林僧侶,已然衝近萬良等停身之處,雙方正展開一場激烈的惡鬥。左少白凝日望去,只見高光和張玉瑤,筆劍聯手,合拒四個少林僧侶。

    四僧中一個身軀高大的和尚,手中禪杖攻勢最為猛惡,張玉瑤劍精奇,還可勉強支撐,高光卻是被迫的險象環生。

    左少白一提真氣,正待衝上去助戰,忽聽那高大和尚,冷哼一聲,手中禪杖,突然跌落在地上,緊接著一條人影,掠空而至,雙掌左右分襲,又有二僧被他掌力震倒。那人影解了高光之危,立時疾躍而起,從兩人身側掠過,撲向東面。

    左少白看他飛躍之勢,已知是閒雲大師,不禁暗暗一歎道:「今宵如非這閒雲大師,只怕我等都難逃得危運。想到他一個殘廢之人,練得如此武功,心中又是羨慕,又是敬佩。

    只聽張玉瑤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姑娘傷的很重麼?」

    左少白吃了一驚,縱身一躍,直向前面衝去,隨手一劍,拍在一個和尚肩頭之上。

    那和尚眼看三個師兄弟,一個丟了兵刃殺倒退數步後,站著不動,另外兩個一舉被人劈空掌力霞傷,本是佔盡優勢的纏鬥之局。剎那間,情勢反變,已方三人受傷,不禁為之一呆。

    就在他一怔神間,左少白已掠著他身側而過,揮手一劍,拍在他肩頭之上。這一劍落手甚重,那和尚退了兩步,突然轉身退去。

    左少白急急奔上前去,凝目而視,只見范雪君左手仍然扶在妹妹肩頭之上,右臂衣袖破裂,鮮血淋漓而下。」

    范雪君輕輕歎息一聲,道:「不要緊,我傷的不重,還能支撐,快去照應他們,咱們人已經很少,不能再有死亡了。」

    左少白心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聽她這麼一說,反而開不出口來,輕輕咳了一聲,道:

    「姑娘多多保重。」回身一躍,直向萬良身側衝去。

    這時,萬良正在和三個和尚惡鬥,三僧武功高強,攻勢十分惡猛,左面一僧手中禪杖縱送橫擊,招招去向萬良要害。

    右面一僧手中戒刀揮擊,寒光閃爍,刀刀劈向萬良的關節致命所在。居中一僧背上也插著戒刀,但卻未曾拔出,雙掌連環劈擊,掌掌帶起了呼嘯之聲,掌勢之強,不在那禪杖戒刀之下。

    萬良被雙掌和一刀一杖,迫的團團亂轉,但他生性好強,雖然處境甚危,但卻始終不肯後退一步。情勢鬧得他手忙腳亂,連施五鬼抓魂手法,也施不出功夫。

    左少白及時而至,長劍探出,喳的封開了左面一僧手中戒刀。那持刀和尚,大約是已見過左少白拔刀殺人的威勢,看到左少白後,微微一怔,收刀轉身而去。

    左少白出手一劍,驚退那執刀和尚,回手一劍,向那手執禪杖的和尚攻去。他劍路奇幻,輕輕一劍推出,竟把那粗重的禪杖,封到外門。那和尚看清楚了左少白後,突然收了禪杖,轉身而去。

    三個和尚,有兩個看到了左少白後,收了後刃而去,只餘下居中一僧,還在揮拳猛攻。

    左少白劍勢一震,封住那和尚雙掌,唰唰唰連攻三劍,迫的那和尚連退三步。那和尚只覺左少白攻出的三劍,每一劍都可置他死地,但卻不知何以手下留情,竟然不肯傷他,想到人家如此留情,自己實是無顏再戰下去,也匆匆轉身而去。

    這時,那四支高燒的火把,都已熄去,林中一片黑暗,縱然是會武之人,目力過人,也是無法瞧到五尺外的景物。這情勢自是對左少白等大為有利。

    三僧退去之後,萬良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左少白吃了一驚,伸手扶著萬良,低聲說道:「老前輩,受了傷麼?」

    萬良搖搖頭,卻未答左少白的間話,閉上雙目,運氣調息。他久戰三僧,早已累得筋疲力盡,全憑一股好勝之心,才勉強支撐下去。

    左少白忖道:「目下范姑娘受了重傷,萬良也久戰不支,這一番惡戰,我們的損失,實是不輕,那黃榮、高光兩位兄弟,還有那張姑娘,也不知情況如何?

    心中想到四面查看一下,但又怎能離開萬良,必需留此為他護法。凝神聽去,只見四周突然沉寂下來,不聞兵刃打擊之聲,心中大感奇怪,暗道:「目下我方,已然成了將要潰敗之局,少林僧侶,何以忽然停手不攻了呢?

    正自疑慮間,忽聞張玉瑤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是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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