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悍不畏死 文 / 臥龍生
忖思之間,突聞弓弦之聲,兩支長箭,挾著破空的嘯聲,疾飛而入。
閒雲大師急急說道:「他們要向殿中放箭,諸位要多多小心了。」
但聞啪啪兩聲,兩支長箭,釘在磚壁之上,深入不墜。
萬良心中暗道:「這大殿如此狹小,如若他們在四面壁間多打幾處穴洞。射入箭來,那可是防不勝防了。」
心念未完,又是兩支長箭,射了進來。
黃榮長劍一揮,擊落了一支長箭,萬良卻伸手去接住了另一支長箭。幾人一直在夜暗之中凝神戒備,是以仍然可見景物。
張玉瑤長長呼一口氣道:「這些僧侶們,已下定了置死咱們的決心,如不還以顏色,這個仗是無法打了。」揚腕又是一把金針,由那穴洞中疾射而出。
她一發之下,金針足足有十數枚之多,那穴洞之外,僧侶甚眾,如何能閃避得開。但聞一陣驚呼、冷哼,傳了過來,想是又有很多人中了金針。
高光低聲讚道:「好啊!姑娘果是金針不虛發,發必中人。」
張玉瑤道:「咱們今日就算戰死於此,少林寺亦將傷亡十倍於我。」
閒雲大師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如使少林僧侶傷亡過多,縱然是屈在對方,但少林寺為了顏面、聲威,亦必顧不得是非二字,那時勢將造成了雙方決戰之勢。」
但聞弓弦聲音,一排弩箭,電射而至,打斷了閒雲大師未完之言。
張玉瑤長劍掄動,舞出一片劍花,撥打箭雨;一陣叮叮咚咚聲,七八支疾箭,倒被她擊落了一半。閒雲大師雙手齊出,各自接住了一支長箭。
萬良伏下身去,撿起了地上利箭,緩緩說道:「看將起來,今夜之戰,怕是難有善果了。」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本座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給你們一個三思的機會,一頓飯工夫之內,你們可以平安的走出大殿。」
張玉瑤輕聲接道:「一癡大師的聲音。」
閒雲大師目光一掠萬良,道:「告訴他,咱們已有拒敵佈置,不可示弱於他。」
萬良豪氣忽生,縱聲大笑,道:「不錯,咱們今日寧可戰死於斯,亦不能示弱於他。」
大步直向那破裂的洞口行去。
黃榮吃了一驚,道:「老前輩小心啊!」
萬良道:「不要緊。」行到洞口,伸出頭去。
只見數十支羅列火把,照耀如同白晝,近百的少林僧侶,一個個手執兵刃,分佈在大殿之外,聲勢十分浩大。
萬良輕輕咳了一聲,道:「一癡大師。」
只見一丈外群僧霍然分開,一癡大師身披黃緞袈裟,緩緩行向前來,肅然說道:「貴友如有受傷之人,本座願以我少林靈丹施救。」
萬良哈哈一笑,道:「大師好意,在下心領了,可惜的是,咱們沒有受傷之人。」
目光一轉,只見一癡大師,緊隨著兩個小沙彌,一個手捧銅鈸,一個手捧一把古刀。
一癡大師行至距萬良五公尺左右處,停了下來,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諸位身陷絕地,縱作困獸之鬥,也是難有得生機。」
萬良沉住氣道:「大師之意呢?」
一癡大師道:「如是諸位肯聽本座相勸,從此罷手息爭,不再問江湖中事,本座願助你們一臂之力。」
萬良哈哈一笑,道:「大師如何幫助我等呢?」
一癡大師道:「本座願以百顆明珠,萬兩黃金相贈。」
萬良冷笑一聲,接道:「大師把我萬某人看作什麼人物了?」
一癡大師微帶慢意的說道:「閣下還有何求,儘管說出?」
萬良冷冷說道:「老朽非佛門中人,但卻願以佛門中兩句警語,奉勸大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師何苦為一時之錯,而陷入永劫不復之境。」
一癡大師怒聲喝道:「爾等死在眼前,還敢如此放肆。」
說話之間,伸手縱一個小沙彌的手中,取過一面銅鈸。萬良知道那飛鈸的歷害,那裡還敢稍存輕視之心,當下一閃身,退回大殿。
只聽一癡大師的沉重聲音,傳了進來,道:「爾等執迷不悟,休怪本座出手無情了。」
喝聲市住,突聞一陣金鈸破空的風聲,掠入殿內。
萬良急急說道:「諸位小心,那和尚打出了飛鈸。」
閒雲大師急聲說道:「此乃少林絕技之一,只可讓避,不可拒擋。」推動輪椅,當先避到一側。
張王瑤心中有些不忍,但是那閒雲大師當先躲開,自己亦不敢輕招虎鬚,只好向側避去。凝目望去,幽暗的大殿之中只見一片閃動的光芒,挾著輕微的金風之聲,滿室中飛繞。
高光、黃榮,紛紛伏身避開。只聽蓬然一聲大震,那飛鈸撞上牆壁之上,一陣嘩嘩輕聲,磚壁吃那飛鈸一擊的碎下一片粉末。
但那飛鈸撞壁之後,並未跌落地上,有如一個疾轉的飛輪,受到一次強力的阻擋之後,突然向下一折,斜裡飛了過去,呼的從范雪君頭上掠過,折向大殿正中飛去。
萬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忖道:「暗器打到此等程度,好是足以當得絕技二字了。心中念轉之間,忽見火光一閃,一支火把投了進來。
殿中群眾,都在那飛鈸輪轉的威協之下,無法在那火把投入的瞬間之內,把它熄去。就這一剎那間的耽誤,殿中景物,已為殿外僧侶看個清楚。
只聽一陣輕喝,一個手執戒刀的僧侶,當先躍入,身子著地打了一個翻滾,突然挺身而起,戒刀護胸而立。
張玉瑤右手一揚,一把金針,電射而出。冷冷喝道:「滾出去!」
那和尚武功不弱,戒刀一揮,全身裹在一層刀光之中,金針盡力擊落。
萬良一揚右手,發出五鬼搜魂掌力,五縷冷風,疾掠而至。
那和尚避開了張玉瑤的金針,卻無法避開萬良的五鬼抓魂掌力,悶哼一聲,被萬良五鬼搜魂掌力擊中,棄去手中兵刃,倒摔在地上。
但少林僧侶,卻有著前仆後繼悍不畏死的精神,前面僧侶倒下,後面又有兩個僧侶,衝了上來。
衝入的兩個少林僧侶,一個執著禪杖,一個執著戒刀。那手執戒刀的僧侶當先而入,身子還未站穩,閒雲大師強猛的掌力,已然疾湧而到。
那僧侶突然一側身子,用左肩硬接一掌,口中卻大聲喝道:「各師弟快些衝過,我擋他一下……」下面的話,還未說出口,閒雲大師的掌力疾湧而至,擊中那手執戒刀的僧侶。
只聽那當先僧侶悶哼一聲,身子搖了兩搖,撞在磚壁之上。但那手執禪杖的和尚,得師兄硬擋閒雲大師一擊之力,卻借勢閃身而出。
張玉瑤挺身而上,疾如電光石火一般,長劍一伸,挑起火把,疾向外面投去,人卻橫身攔住了那手執禪杖的和尚,迎面一劍「春雲乍展」,投了過去。
就在張玉瑤劍勢遞出的同時,突聞一陣金風破空之聲;那輪轉的飛鈸,突然繞了過來。
張玉瑤警覺之心甚高,急急一伏身子,避過飛鈸,那手執禪杖的僧侶,也急向一旁門開。
但那手執戒刀的和尚,因中了閒雲大師一掌,左臂被生生擊斷,內腑之中,亦受了極重的傷,但他生性剛強;強行運氣,支撐著下肯倒下,眼看飛鈸臨頭,卻是無能閃避,寒光過去,生生被切去半個腦袋。
飛鈸至此,旋力亦盡,擋的一聲,落著實地。那一癡大師發出飛鈸,原想有助少林僧侶,衝入大殿,但卻傷了少林門下弟子。恐非始料所及了。
張玉瑤避過飛鈸之後,立時挺劍急攻,喇喇一連三劍,迫的那手執禪杖僧侶連退數尺,才算把一掄急攻避開。就這一陣工夫,又有兩個少林僧侶,衝入大殿之中。
黃榮疾搶而至,揮劍接住了一少林僧侶,展開惡鬥,另一個少林僧侶,卻為高光接住。
閒雲大師疾發兩掌,一股強猛絕倫的勁道,直逼過去,封住了壁間洞口,低聲對萬良說道:「不能再讓他們衝進來了。
萬良應了一聲,伸手撿起一把戒刀,擋在壁洞之處。這時,殿中的火把,已被張玉瑤挑了出去,又恢復了黑暗。只聽一聲大吼,一支禪杖,從壁洞口處,直伸進來。
萬良舉刀一封,忽覺那禪杖一擺,直向腰間擊來。萬良急急舉刀,又把一杖封開。兩人靠著一道牆壁互不見面,那僧人手中撣杖,卻能熟練異常施展攻勢。
萬良連封對方幾杖之後,心知遇上了勁敵,心中暗自忖道:「這人不知是何許人物,武功如此高強,今夜之局,看來凶險無比,只有施下毒手。縱然傷人,也是無奈何的事。」
忖思之間,突聞張玉瑤嬌聲叱道:「還不撤手。」
緊接著一聲大叫,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似是有人倒掉在地上。
閒雲大師冷眼旁觀,看雙方惡鬥激烈,如不早些把衝入大殿中僧侶制報,對已方大是不利,立時一揮右手,發出指力。
他被囚廿年,反使武功上的成就,達到了登峰造極之境,指力強猛,向不虛發,和黃榮惡鬥的一個突然肋間一麻。手中兵刃一慢。吃黃榮一劍橫斬,齊腰而斷。
另一個和高光惡鬥的僧侶也為閒雲大師指風點中,一個措手不及,吃高光判官筆,刺入左肩,重傷當場。兩人都得閒雲大師暗發指力相助,勝了強敵,但卻不知內情。
這時,大殿中險惡的局勢又告穩定了下來,衝入大殿中的幾個僧侶,不是重傷,便是死亡。殿中惡鬥雖止,但大門和壁口處。卻是惡戰正酣。
萬良手中戒刀,和由壁洞口處,伸入的禪杖,硬打硬接,響起了串金鐵交嗚之聲,不絕於耳。
大殿門口左少白一夫擋關的惡戰,也進入了激烈之境,少林僧侶在一癡大師嚴令之下,個個勇猛無匹,雖是逢遇險招,仍是不肯後退,禪杖戒刀輪番攻打,迫的左少白全力運劍拒擋。
閒雲大師心知那羅漢陣的歷害,如若被少林僧侶,在這大殿之中、擺出一座羅漢陣來,勢非被擒不可。是以,他最為擔心守在殿門口處的左少白。
但那左少白的武功高強,實大大的出了閒雲大師的意料,他一人守住殿門,獨拒群僧攻擊,從無休息,竟然能平安的渡過了數個時辰之久。
大殿中惡鬥擊稍息,閒雲大師不禁又留心到大殿門口的形勢。
只見左少白劍轉如輪,已不似剛才那等狂猛,攻打殿門的群僧,個個都有著捨死忘生的勇氣,硬向那綿密的劍光之中衝擊。
閒雲大師只看的大為緊張,暗暗忖道:「如若這人敗下陣來,只怕是再無人能夠拒守殿門,看將起來,老衲必得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忖思之間,突聽一聲悶哼,傳了過來,凝目望去,只見那萬良手中戒刀,已為那壁洞中伸入的禪杖震飛。張玉瑤及時一揚右腕,一把金針,疾射而出。
閒雲大師推動輪椅,行到那張玉瑤的身側,說道:「好好的守著洞口,我去助那人一臂之力。」推動輪椅,行向大殿門口。
萬良伏身上撿起一把戒刀,在凝神待敵。張玉瑤打出一把金針之後,那守在洞口的禪杖,突然縮了回去。黃榮、高光,早已趁這片刻沉靜時光,把橫臥在大殿中的屍體,移了開去。
這時,壁洞中的攻勢,突然靜了下來,但殿門口處,卻是攻勢惡猛,不時傳來兵刃交擊之聲。
萬良低聲對張玉瑤道:「姑娘,今日之戰,恐怕是一個十分險惡的艱苦之下,姑娘的金針,用途甚大,且不可隨意施為。」
張玉瑤探手一摸囊針,已然所餘無幾,只好說道:「老前輩說的是,我以後珍惜施用就是。」
語聲甫落,突然火光一暗,整個洞中,突然被一件異物擋住。萬良順手一刀,砍了過去,只聽蓬然一聲,如擊在一件硬鐵之上,震的手腕生疼,不禁微微一怔。
就這一怔的工夫,兩個少林僧侶配台佳妙的先後躍入。當先一人,手中舉著一個高大的銅鐘,呼的一聲,直向萬良擊了過去。
萬良心中暗道:「適才一刀,大概就是當在了這座銅鐘之上。」不敢再揮刀硬接,縱身一躍,閃避開去。
黃榮厲喝一聲:「看劍!」唰的一劍,直刺過去。
那執鍾和尚,身體高大,手中銅鐘,看上去也有百斤以上,應該十分緩笨才是,那知竟是出人意外的靈活,只見他雙手一轉,巨鐘轉回,噹的一聲,把黃榮的劍勢震開。
這時,萬良已側身攻上,迎頭劈上三刀。三刀連成一氣劈出,迅快無比,但那和尚手中的巨鐘,竟然及時收回,推出,只聽三聲金鐵大震,三刀盡為銅鐘封擋開去。
萬良但覺手臂一陣麻木,手中兵刃幾乎脫手飛出,心中大為吃驚,暗道:這人在少林寺中,不知是何身份,內功如此深厚,被他衝了進來,只怕是難以再把他逐退出殿了,如是被他擋住我等,少林僧侶,魚貫而入,局勢立刻要有大變。
這時,那隨後躍入的一個和尚,已然橫著手中戒刀,斜著向前衝去。高光及時而上,一展判官筆,和那人打在一起。
張玉瑤似是也瞧出那手執銅鐘和尚的歷害,長劍一揮,刺了過去,口中卻對萬良說道:
「這和尚由我對付,老前輩和黃護法,快些堵住那洞壁。」
萬良目光一轉只見一個少林僧侶,正伸頭而入,不禁心中大急,大喝一聲,把手中戒刀當作兵刃,呼的一聲,扔了過去,人也緊隨著向前衝了過去。
那和尚上身剛剛深入壁洞,萬良戒刀破空而至,正擊在那和尚頭上。萬良在急怒之下,執刀之勢甚強,寒光閃處,劈去和尚半個腦袋。但聞蓬蓬兩聲大震塵土飛揚之中,牆壁間又裂開了一個大洞。
萬良低聲對黃榮說道:「你守住此地,我去對付那邊……」
話未說完,那新破洞中,已有一個僧侶,探首而入。
萬良急怒之間,殺機已動,無暇再顧慮到傷人與否的事,右手一揚,發出了搜魂指指力。
他在黑暗之中,發出指力,那人驟不及防,如何能閃避得開,悶哼一聲,登時氣絕而逝。
但聞在殿之外,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進來,道:「我少林弟子,已傷亡了十數人之多,如若今日不能攻入殿中,盡殲群丑,對我少林威名,實是極大的損失。」
萬良等心存畏怯,不敢傷人,就是因為伯傷人過多,和少林結下不解之仇,如今聽得此等挑撥之言,造成難以罷戰之勢,心中大感憂慮。
那人說完之後,未再聞接口之人,但少林僧侶卻以行動表現出強烈的反應。只見火光連閃,數十支火把,投入了大殿之中,立時把幽暗的大殿,照的一片通明。
萬良等雖然極力想把投入殿中的火把熄去,但因投入過多,張玉瑤和高光,又被兩個僧侶纏住苦戰,鬥在一起。
原來一個和尚。在火把投入大殿之後,立刻探身而入,卻被黃榮瞧到,及時削出一劍。
那和尚手中戒刀一揮,擋開了一劍,回手還了兩刀。兩人立時刀來劍往的打起來。那僧侶雖只探入一半身軀,但他武功高強,刀法純熟,黃榮一時之間,竟是無法傷得了他。
萬良雙足並用,踏熄了四支火把,然被撞破的壁洞中,又有一個和尚衝了進來、只好放棄踏熄火把的工作,返身迎敵。
少林群僧前仆後繼的猛攻,已使萬良等應接不暇。
再說那閒雲大師。眼看左少白揮劍苦戰群僧的猛攻,心中大為擔憂,急急趕來助戰,但近身仔細一照,才發覺自己竟是難以插手。
原來,左少白劍法綿密。似是已到無懈可擊之境,少林僧侶只是攻擊猛惡,但卻無法破去左少白那綿密的攻勢,不禁大為出神,暗道:「這是什麼劍法,竟能達此佳境,使人無懈可擊」
那奇絕一代的劍法,使鬧雲大師瞧的目瞪口呆,竟然不知室內變化。
這時,那新被撞破的壁洞中,又有一個和尚衝了進來。
萬良雖然瞧的十分清楚,但卻無法分身相救,心中大急之下,失聲叫道:「張姑娘快些施放金針。」
張玉瑤口中應了一聲,但卻久久無法施展。原來,那張玉瑤已被那手執銅鐘的和尚強猛絕倫的攻勢,逼的有些手忙腳亂,雖然聽得萬良呼叫之言,卻是無法出手。
但萬良這一聲呼叫,卻驚動了閒雲大師,回目一望,大吃一驚,急急轉過身子,推動輪椅,直向前面衝去,人還未到,掌力已然發了出去。一股強烈的掌力,直向那和尚劈了過去。他掌力強猛絕倫,掌勢劈山之後,立時響起了一聲慘叫。那衝入壁洞中的和尚,接下一掌之後,立時倒了下去。
原來,他打坐了二十年,內功精進甚多,掌力已到開碑碎石的境界,連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的功力,到了何等境界,見自己劈出一掌,竟然生生把一位少林僧侶震斃當場,亦不禁為之一呆。
這時那新破壁洞之中,又有幾十少林僧侶。又將衝進來,眼看那閒雲大師掌力如此威猛,全都為之一呆。
閒雲大師雙掌連環劈出,一股強猛前舉力,又湧了過去。
這時,幾個和尚,正從那破壁新洞之中向大殿中湧了進來,閒雲大師量掌推了進去,立時響起了一聲大叫,當先一個和尚,口吐鮮血而亡。緊隨在後面的幾個和尚,也吃那閒雲大師的掌力,給生生震的退了回去。
只聽那手執銅鐘的和尚,大喝一聲,捨棄了張玉瑤,雙手一揮,銅鐘直向那閒雲大師飛了過去。
閒雲大師眼看銅鐘飛來,右手一揮,推了過去。
一道潛力,生生把那飛來的銅鐘,給震的倒飛,反向那和尚震了回去。口中喝道:「張姑娘,這和尚有老衲對付,快去擋住那座壁洞。」
張玉瑤應了一聲,執劍一躍,沖在那壁洞前面,揚手打出去一把金針。但聞幾聲哼,傳了進來,想是不少人中了金針。
那手執銅鐘的和尚,眼看閒雲大師能以內家真力復出的暗勁,竟然能生生把銅鐘給擋了回來,心中亦是暗自驚奇,叫道:「此人何許人物,有此驚人內力。」
心中念頭轉動,雙手卻暗中運氣,兩臂一張,生生把銅鐘接住。
他用銅鐘作兵刃,拒敵對陣數十年,用的熟練無比,雙手之上有一股巧妙力量,那銅鐘吃閒雲大師劈空掌力一擊震回,力道本甚強猛,但他卻能熟練巧妙的接在手中,運足內力,吐氣出聲,雙臂一振,又把銅鐘震了回去。
閒雲大師揮手一掌,又把銅鐘反震回來。兩人擲來推去,連續十餘次。
表面之上見去,那個銅鐘飛來轉去,十分好玩,實則兩人的處境,都是凶險無比。
要知那銅鐘重達數十斤,再加上兩人強猛的內力,擲來,推去,飛擊的力道,重逾千斤,縱然是鐵打銅燒的人,也難擋受一擊,是以,兩人都不敢稍存絲毫大意之心,四道目光,凝注在那銅鐘之上。
這時,投入殿中的火把,大都沒有熄去,照的一片通明。殿中的情勢,清晰可見。
但聞殿外一人說道:「還有兩個女孩未曾出手之外,殿中之人,大都已經出手,只要再撞破一處牆壁,設法衝入殿中兩個人,和那兩個女娃兒動上手,那時,他們就無法再阻攔我們衝入大殿的人了。」
閒雲大師心中暗道:「他們說那兩個女娃兒,自然是指的范氏姊妹了,這人的辦法,十分惡毒,不能讓他得逞。
心念轉動之間,瞥見那銅鐘直飛過來,立時揮左手拍出一掌,右手疾忙一指,點了過去。他兩腿殘廢,行動不便,但內功精深,掌指都有著及遠之能。
那和尚眼看銅鐘又被對方發出內力,生生倒震回來,心中暗道:「殘廢的老人,內功怎地如此精深,看來想勝他,實非易事了,舉起右手,去接銅鐘。」
雙手剛剛和銅鐘相觸,一縷指風正中小腹。
只覺腹間一陣急疼,全身力道盡失,雙手無力接住銅鐘,呼的一聲,銅鐘掠頂而過,擊在牆壁之上。突然大震聲中,撞透了一片牆壁,直飛牆外。
大殿之外,轉滿了少林群僧,那銅鐘破壁而出,擊在一個僧侶前腦之上,慘呼一聲。倒了下去。
閒雲大師得手之後,立時推動輪椅,揮掌擊打火把,數十支火把,盡為他掌力震熄。大殿中又恢復了夜暗。
這時,張玉瑤和黃榮堵在那兩個壁洞口處,和兩個和尚正在惡鬥。
少林僧侶似是已經存下了非攻下大殿不可的決心,這一輪向大殿中攻入的和尚,武功都很高強,雖然只深入半個身子。但和黃榮惡鬥了數十合,竟然撐住不敗。
和張玉瑤惡鬥的和尚,手中戒刀,更是奇幻異常,張玉瑤全力搶攻十五六劍,都被他手中戒刀封架開去。
但這兩個和尚,集中全神迎敵,不敢稍有疏忽之處,擋住了壁洞,使後面僧侶無法湧入,保持了大局的穩定。否則,群僧湧入大殿,此時戰局,勢非更為混亂了。
再說閒雲大師無意中使巨鐘撞破了牆壁,正好又給了少林僧侶們一個攻入之路,只聽一陣蓬蓬大震,那巨鐘撞破的大洞,又被擊大了許多。兩個少林僧侶,悄然躍入。
寫來甚慢,其實事情發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閒雲大師擊熄了殿中火把時,兩個和尚,已然進了大殿。
這時、大殿中由明轉暗,四面兵刃交擊之聲,不絕於耳,衝入殿中的兩個和尚,又立時沿著牆壁,潛入了神像之後,閒雲大師等,竟是沒有發覺。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銅鈸相擊之聲,猛攻大殿的少林僧侶,忽然間,向後退去。片刻間,全面撤走。
激烈絕倫的惡鬥,剎那間完全的沉寂下來,只餘下濃重撲鼻的血腥氣味。
和萬良、高光動手的兩個少林僧侶因急欲退走,失神被傷,一個被高光判官筆點中前胸要害大穴。當場身死,一個卻傷在萬良的五鬼搜魂手下。
少林僧侶撤退的既神速,又十分意外,萬良呆了一呆。低聲對閒雲大師道:「老禪師,這是怎麼回事?」
閒雲大師沉吟了一陣,道:「咱們僥倖得很,如若他們再拼著多傷幾人,衝入大殿,此刻的戰局,立將改變。」
萬良點點頭道:「老禪師說的不錯,咱們已經用了全力對付他們,只要他們再衝入大殿幾個人,咱們就有些手忙腳亂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但那一癡大師志在必殺我們,只怕不甘心就此認輸。」
閒雲大師道:「他們暫時的撤退,只是準備一次更大、更猛的攻勢而已、」
萬良道:「老禪師的看法,那一癡大師是否會改變方法?」
閒雲大師道:「不錯,那一癡大師似是已經下定決心,今日縱然要把這座大殿毀去,他亦在所不惜。」
萬良道:「大師之意,可是說那一癡大師要把這座大殿毀去麼?」
這時,左少白因群僧退走,也轉身奔入大殿,接口說道:「他們只怕要施用火攻。」
閒雲大師道:「老衲擔心的就是此事。」
萬良道:「如若他們在殿外堆起乾柴,不惜把這座大殿一火焚去,那就有些麻煩了。」
閒雲大師道:「果真如此,咱們只有一途可循,那就是撤出大殿,和他們一決生死。」
左少白道:「范姑娘呢?咱們該請示範姑娘一聲才是?」
萬良低聲說道:「范姑娘自從少林群僧攻打大殿之後,一直坐息未醒。」
左少自一皺眉頭,道:「為什麼?」
閒雲大師低聲說道:「范姑娘幾日勞累,殫盡心力,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適才閣下獨鬥少林群僧,劍勢之奇,乃老生平僅見之學,當真叫人佩服的很。」
左少白道:「大師過獎了。」
閒雲大師道:「適才少林群僧的攻勢激烈無比,閣下是不感覺壓力甚重?」
左少白點點頭,道:「如是他們多延長半個時辰,在下是否還能支撐下去,就很難說了。」
只聽大殿外傳過來一個威猛的聲音,道:「這大殿之外,已布下千擔乾柴,一旦燃起之後,整個大殿,立將化作灰燼,爾等就算是銅澆鐵鑄的人,也將化成飛灰,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特地嗚鍾十聲,十聲過後,還不見出殿受縛,那就別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語聲甫落,噹的一聲悠悠的鐘鳴,傳了過來。
萬良望了閒雲大師一眼,道:「如是他真的放起火來,咱們是非得出去不可了。」
只聽一聲嬌若銀鈴的聲音,道:「不用守這座大殿了,咱們出去。」
轉目望去,只見范雪君手扶在妹妹肩頭,緩步走了過來。
閒雲大師道:「姑娘醒過來了?」
范雪君道:「我想不到一癡大師竟然敢把這座大殿毀去,如是他四面放起火來,咱們決難有逃走之望,只有趁他們還未放火之前,離開這座大殿。」
閒雲大師道:「據老衲所知,少林寺羅漢陣威力奇大,咱們如是被困陣中,只有束手就縛一途。」
范雪君淡淡說道:「一癡大師這般胡鬧,咱們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萬良心中對那范雪君坐息不理少林群僧攻勢一事,心中疑竇甚重。不知何以在這個死緊要關頭之間,她竟然那樣沉得住氣。此刻,她突然站起身子,說出要退出大殿,群豪都不禁為之一愕。
萬良輕輕歎息一聲,道:「姑娘可是已經想出了拒敵之策麼?」
范雪君道:「在我想像中,那一癡大師,決然不致毀去這座大殿,想不到他競然不惜毀去這座大殿,事情發展至此,咱們雖然不願傷人,只怕亦是有所不能了,如是少了這番顧慮。那就不用守在這座大殿之中了。」
閒雲大師道:「如果我們出了大殿,被困於羅漢陣中,那就很少有脫身的機會了。」
范雪君道:「他們可以施用羅漢陣,困住咱們,為什麼咱們不可以用奇陣對付他們?」
閒雲大師道:「姑娘要如何對付他們?」
范雪君道:「這座大殿之後,可有一座林木?」
群豪面面相視,半晌答不出話來,原來,誰也沒有留心到這座大殿之後,是否有一片林木。
但聞范雪君道:「如是我記的不錯,在這大殿之後,應該有一片林木,咱們棄守大殿,首先該撤入那一片林木之中。
閒雲大師道:「以後呢?」
范雪君道:「那片林木,自然是要比這座大殿廣闊,咱們在那片林木之中拒敵,進退攻拒之間,可以運用自如,而且敵情形勢一目瞭然,隨時可以修正拒敵之策。」
閒雲大師道:「有一件事,老衲不得不先行說明。」
范雪君道:「什麼事?」
閒雲大師道:「敵眾我寡,咱們不宜和強敵在遼闊之區動手。」
范雪君道:「如守在這大殿之中,一癡大師在四面放起火來,咱們如何脫身?」』群豪一陣默然,半晌無人接口。
范雪君緩緩應道:「置之死地而後生,今日之局,咱們非如此不足克敵了……」
語聲微微一頓,提高了聲音說道:「此時此情,我已沒有時間,詳細對諸位說明胸中韜略,諸位如肯信服於我,必得答應一事了」
左少白想到她布那竹陣之能,當先說道:「姑娘只管吩咐。」
范雪君一字一句的說道:「大難之境,如想化險為夷,必得事權集中,從盟主開始,包括了隨來的客卿三人,都得一體遵我所命,不得質疑,不知諸位是否同意?」
左少白道:「左某願為先驅,聽憑姑娘之命。」
黃榮、高光,眼看左少白首先答應,齊齊接口說;「我等亦願聽奉姑娘之命,死而無憾、」
萬良、張玉瑤接道:「范姑娘只管下令。」
閒雲大師輕輕咳了一聲,道:「老衲雖非你們金刀門中人,但卻承諸位救我於苦難之中,老衲自是感激不盡,老衲武功雖未失去,只是雙腿俱廢,行動之間只有拖累諸位。」
適才大殿之中,少林寺中僧侶,連番猛攻,閒雲大師連發掌力,擊敗強敵,武功之高,萬良、黃榮等無不心生敬服,聽他如此客氣,齊聲說道:「大師武功高強,不用如此廉虛了。」
閒雲大師道:「如是諸位不覺老衲拖累,老衲願為諸位開道。」雙手突然一轉輪椅,直向大殿外面衝去。
左少白手一伸,攔住了閒雲大師的輪車,道:「大師行動不便,不可涉險,在下開道。」大步向前行去。
群豪魚貫相隨,出了大殿。出得大殿,只見殿外已然堆滿了乾柴。
左少白一皺眉頭,心中想道:堂堂少林掌門方丈,心地怎的如此惡毒。忖思之間,群豪已然魚貫走出大殿。
范雪君雙目雖盲,但殿外形勢已有范雪儀,以彈指傳訊之法,告訴了她。
萬良輕輕咳了一聲,道:「范姑娘……」
范雪君已然接口說道:「繞向殿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衝向那一片林木之中三丈之後,停下身來。
萬良暗暗讚道:「你們姊妹果然是心靈相通,這消息傳遞得好快。」
左少自當先向後殿繞去。
高光突然想起了黃鶴周正,還留在大殿之中,低聲說道:「范姑娘,可要把周大俠一齊帶走?」
范雪君道:「不用了……」
話未說完,突聞大殿之中,有人高聲喝道:「他們已繞向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