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千里追蹤 文 / 臥龍生
左少白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在下記事之後,就和母親相處一起,難道還會有錯麼?」
范雪君道:「賤妾只不過隨便問問罷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令堂待你如何?」
左少白道:「就記憶所及,待我很好。」
范雪君道:「她可有什麼奇怪之處麼?」
左少白凝目思索了一陣,道:「家母似是很少說話。」
范雪君道:「令尊和令堂相處很好麼?」
左少白道:「逃亡八年,二老從未有過一句爭吵。」
范雪君道:「盟主和令堂相處最後的一年時光,盟主貴庚好多?」
左少白道:「一十五歲。」
范雪君道:「那是已經懂事了。」
左少白道:「姑娘要問什麼?」
范雪君道:「那時,你們一家人都在逃亡之中,只怕是無暇顧及到細微的細節,問了你也是白問。」
左少白道:「在下只要有所記憶。答覆姑娘就是。」
范雪君道:「你可曾留意令尊和令堂之間,商量過逃亡的事麼?」
左少白沉吟了一陣,道:「就在下記憶所及,有過幾次。」
范雪君臉上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顯然,左少白的答覆,大大的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左少白長長歎息一聲,道:「范姑娘,有什麼不對麼?」
范雪君道:「令尊和令堂研商那逃亡之事,盟主可曾在場麼?」
左少白道:「在下和兄長姐姐,全都在場。」
范雪君那肅穆的臉上,泛起出一縷笑意,道:「這就是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盟主記憶之中,令尊和令堂,可曾單獨商量過逃亡之事呢?」
左少白道:「這個,在下就記不清楚了。」
范雪君沉吟了一陣,道:「賤妾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之後,還望盟主不要見怪。」
左少白道:「你說吧!就是說錯了,也不要緊。」
范雪君道:「賤妾懷疑……」突然住口不語。
左少白道:「懷疑什麼?」
范雪君道:「茲事體大,容賤妾仔細想上一想,明日再答覆盟主如何?」
左少白若有所悟一般,也不再追問下去。
范雪君輕輕歎息一聲,道:「白鶴門的恩怨,看上去雖然十分單純,但實則十分複雜,單憑想像,只怕是很難找出原因,只有逐步求證了。」
萬良接口說道:「姑娘不是要轉授黃、高兩位兄弟的武功麼?」
范雪君道:「不錯!兩位請到前面來吧!」
黃榮、高光齊齊走了過去,道:「恭請姑娘賜教。」
范雪君道:「兩位使用的兵刃不同,勢難同習一種武功,賤妾先傳兩位一套拳法,然後再個別傳授兩位兵刃上的武功。」
黃榮道:「好!我等悉依姑娘吩咐。」
范雪君低聲說道:「我先傳兩位口訣,然後再傳授兩位的實用法門,兩位記熟之後,再自行練習,能夠學得幾分火候,那要看你們自己的悟性了。」
左少白輕輕一拉萬良,道:「咱們在茅舍之中,只怕有礙兩人習練武功。」當先退了出去。
萬良緊隨在左少白的身後,出了茅舍。兩人都已得那范雪君傳授了出入六甲奇陣之法,緩步向陣外行去。
萬良隨行在左少日的身後,低聲說道:「這區區一座竹陣,能夠抵擋強敵,在下實是心中難信,但見此陣中殺機隱起的情勢,又似有點邪門,盟主對此有何高見?」
左少白道:「在下亦曾聽得恩師講過,八卦、九宮、五行奇術,確有人所難測的變化,不過,范姑娘擺這六甲奇陣,倒是未曾聽人說過。」
兩人邊行邊說,不知不覺間,轉出陣外。但聞弓弦聲響,嗤嗤兩支長箭,直對兩人射了過來。左少白拔劍奇快,右手一招,長劍出鞘,白芒一閃,兩支長箭,盡為擊落。抬頭看去,只見十二個全身黑衣,臉蒙黑紗的大漢,並肩站在一丈開外。
萬良冷笑一聲,道:「朋友們一個個藏頭露尾,難道都有些見不得人麼?」
十二個黑衣大漢,任那萬良喝罵,不發一言,二十四隻炯炯眼神,盯注在兩人臉上,似是想從兩人臉上尋出什麼一股。
左少白低聲說道:「我去會會他們,你去通知范姑娘一聲。」
萬良心中對這竹陣拒敵一事,一直是不太信任,暗道:此地一片平原,如是這六甲奇陣沒有拒敵之能,強敵由四面八方一擁而入,那可是太難對付,倒是得早些通知范氏姐妹一聲。
心中念轉,口裡說道:「盟主小心。」轉身入陣。
左少白長劍平胸,緩步逼近了十二個黑衣人,冷冷說道:「諸位既敢窮追我等不捨,何以不肯取下蒙面黑紗,以真正面目和在下相見。」
十二個黑衣人仍然呆呆站著,一語不發。左少白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十二個黑衣人,倒是沉得住氣。手中長劍一伸,疾向一個黑衣人前胸點去。
眼看那閃閃寒芒,就要刺入他的前胸,那黑衣竟然是靜站不動,當即變點為拍,平過劍身,橫了拍去。只聽蓬然一聲,擊個正著,那中劍黑衣人身子一幌,一跤跌倒地上。敢情這十二個黑衣人,早已被人點了穴道。
左少白怔了一怔,暗道;這十二人手中都無弓箭,我早該想到,除了十二個黑衣人,還有別人才是。當下一提真氣,疾離三尺,高聲喝道:「那位高人,請出一見。」
他一連呼叫數聲,始終不聞有回應,不禁心頭火起,怒聲喝道:「似這等藏頭露尾,算得什麼英雄人物!」
只聽一聲嬌叱,傳了過來,道:「哼!你敢罵人。」
草叢人影一閃,飛出來一個全身綠衣的美麗少女。
左少白呆了一呆,道:「張姑娘。」
來人正是那張玉瑤。張玉瑤微微一笑,道:「不錯啊!你還記得我姓名。」
左少白道:「姑娘何以會到此地?」
張玉瑤冷冷接道:「怎麼?許你來此,難道就不准我來麼?」
左少白道:「姑娘誤會了,在下之意,是說天涯這等遼闊,想不到,咱們竟然又會在此地重逢。」
張玉瑤道:「誰說這麼巧了?」
左少白呆了一呆,暗道:此女仍然如此刁蠻。目光一轉,又看到了那十二個被點了穴道的黑衣人,說道:「這些人的穴道,可是姑娘點的麼?」
張玉瑤道:「不是我,難道還是你不成。」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女娃兒實在是難以對付的很,一時間,再也想不出適當的話來,只好默然不語。
張玉瑤一聳柳肩兒,道:「你怎麼不說話,可是不高興看到我麼?」
左少白道:「在下並無此意。」
張玉瑤道:那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左少白道:「在下實是想不出如何開口,才使姑娘開心。」
張玉瑤嗤的一笑,道:「你常常說錯話,自然我要不高興了。」
左少白茫然說道:「我那裡說錯了?」
張玉瑤道:「咱們不是無意重逢,自然是有意的見面了。」
左少白道:「有意見面?」
張玉瑤道:「不錯啊!我辛辛苦苦,追蹤千里,找來此地,自然有意的找你了。」
左少白道:「找我?」
張玉瑤道:「不錯。」
左少白道:「姑娘找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張玉瑤一皺眉頭,道:「怎麼?我找你不行麼?」
左少白道:「自然是行,但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什麼事?」
張玉瑤臉色一整,道:「自然是有事了,如是沒有事,誰來找你。」
左少白被搞的昏頭轉向,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有事,但請吩咐。」
張玉瑤道:「和你走在一起的兩位姑娘,是你的什麼人?」
左少白暗道:原來她已經到此許久了。當下說道:「那兩位姑娘姓范……」
張王瑤接道:「誰問她們姓名了,我是問她們和你什麼關係?」
左少白一皺眉頭,暗道:這丫頭蠻不講理。那也不用太過遷就她了。當下冷冷說道:
「姑娘說話,最好有點分寸。」
張王瑤怒道:「不許我問?是麼?我偏要向個明白不可。」
左少白道:「有什麼好問的?」
張玉瑤道:「哼!和一個瞎姑娘混在一起,也不害羞。」
左少白臉色一變,肅然說道:「那范姑娘和你毫無恩怨,你怎能出口傷人?」
張王瑤道:「瞎姑娘,瞎姑娘我就要罵給你聽。」
左少白怒道:「姑娘不可欺人過甚,需知在下忍性雖好,但也有限度。」
張玉瑤道:「怎麼樣?」
只聽一個嬌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盟主不用生氣,賤妾天生的瞎子,讓人叫罵幾聲,也不打緊。」
張玉瑤轉臉望去,依依綠篁中,緩步走出兩個絕世玉人。
左少白輕輕歎息一聲,道:「這位張姑娘蠻不講理,姑娘也不用和她一般見識。」
張玉瑤聽得范雪君一番言語之後,心中已生慚愧之感,但聽得左少白一番話後,又不禁動了怒火,冷哼一聲,道:「她不是瞎子?我那裡說的不對了?」
范雪君淡淡一笑,道:「張姑娘和小妹素不相識,但心中卻似對小妹怨毒甚深,想是小妹有了開罪姑娘之處?」言罷,斂枉一禮。
張玉瑤呆了一呆,道:「你沒有得罪我的地方,不過,為了左少白……」
范雪君微微一笑,接道:「姑娘不用誤會,小妹和左相公,只是主從關係。」
張瑤道:「什麼主從關係?」
范雪君道:「他是金刀盟主,小妹只不過金刀盟主之下一個屬員。」
張玉瑤望著左少白道:「你幾時當了金刀盟主?」
左少白心中厭惡她橫蠻無禮,冷冰冰的答道:「此事和姑娘無關,不勞多問。」
張玉瑤臉色大變,恨聲說道:「好啊!我好心好意,千里迢迢,找來此地,給你送信,你卻這樣對我,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轉身急奔而去。
范雪君說道:「姑娘留步。」
張王瑤已然奔行出了五六丈遠,聽得范雪君呼叫之言,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冷冷說道:「什麼事?」
范雪君手扶在范雪儀肩頭之上,緩步向前行去,一面說道:「小妹有句肺腑之言,希望姑娘三思。」
說話之間,人已走到了張玉瑤的身前。張玉瑤凝目望去,只見她同時雙頰艷紅,秀眉淡淡,除了雙目不能見物之外,可說是無處不美,不由得暗暗讚道;此人如若不是瞎子,必將是一代尤物。目光一轉,投注到范雪儀的臉上,只覺雖亦生的容色如花,但比起姐姐來,卻少了一股清雅之氣。
但聞范雪君輕聲說道:「我們姐妹,一盲一啞,都是身有殘缺之人,姑娘不可生出誤會。」
張玉瑤道:「誤會什麼?」
范雪君道:「左相公……」
張玉瑤接道:「他也不是我什麼人,我才不要管他。」
范雪君淡然一笑,道:「姑娘如是未生誤會,那就請留此地,助他一臂之力。」
張玉瑤忽覺臉上一熱,無限嬌羞的說道:「我為什麼要幫助他?」
范雪君道:「姑娘千里迢迢,跑來此地,又是為了什麼呢?」
張玉瑤道:「江湖道上,已然哄傳白鶴門左家後裔,學得絕藝,要報昔年殺家滅門之恨,各大門派,幫會,都已派出高手,準備先發制人,整個的武林道,對他而言,可算寸寸凶危,步步殺機,因為……」突然住口不語。
范雪君道:「因為你不願看到他為人殺害,才千里迫蹤,趕來此地,是麼?」
張玉瑤道:「是啊!我歷盡凶險,費盡心機,才找出他行蹤,但,但他卻一點也不感激我。」
范雪君道:「千里追蹤,只為傳訊,這情意是何等的高潔、深重,如是姑娘一言未說,絕據而去,豈不是有負了此行用心?」
張王瑤道:「他毫無一點感激之意,為什麼我還要管他?」
范雪君略一沉吟,道:「如是姑娘不見怪,小妹斗膽要說幾句公平之言。」
張王瑤急道:「難道這是我的錯麼?」
范雪君笑道:「姑娘沒有錯,左相公也沒有錯,只因是姑娘一直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張王瑤凝目尋思了一陣,嗤的一笑,道:「嗯!」
范雪君接道:「千竿翠竹為籠,一楹茅舍作居,姑娘如有雅興,何妨在此留居一宵。」
張玉瑤笑道:「方便麼?」
范雪君道:「方便得很,姑娘可要進入陣中瞧瞧麼?」
張王瑤道:「那就有勞帶路了。」
范雪君轉身而行,帶路入陣中。張玉瑤緊隨身後,進入陣中。
左少白回顧了萬良一眼,道:「老前輩。」
萬良大步行了過來,道:「盟主不可……」
左少白茫然說道:「什麼事?」
萬良道:「那范大姑娘,推你為金刀盟主,又要立下甚多條規,驟聞之下。此事在咱們俠義道上,彼此的相互敬重,相互救援,似是用不著另外立下甚多條規,予以束縛。」
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但如仔細的想上一想,那又覺著范家大姑娘的確是才慧過人,咱們反來復去,要想幾天的大事,她卻可能在很快的時刻中,決定了下來。」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等容易的事,難道還要費上很多心血的去想它麼?」
只聽萬良長長歎一口氣,道:「老朽仔細想過了,范大姑娘已然看出敵人的強大,有如泰山臨頭,憑咱們幾人之力,就算是個個武功與盟主一般高強,也是無能阻止那龐大的敵勢。」
左少白道:「擁我為金刀盟主,難道就能把敵人嚇退不成?」
萬良搖搖頭,道:「范大姑娘的用心,只是希望藉一種嚴苛的條規,創造一種神秘的力量,用來控制龍蛇雜合的屬下,對抗強敵。」
左少白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萬良道:「因此,她才擺下這一座六甲奇陣,想藉奇陣之力,生擒武林人物,然後,再設法收歸我用。」
左少白道:「收歸我用?」
萬良道:「不錯,暫不論那人的是非善惡,只要武功就行。」
左少白道:「在下的看法,此事只怕不是那樣簡單。」
萬良道:「也許那范家大姑娘已有成竹在胸,此中之事,似是非我們的才慧,能夠很快的想出辦法,最好是不去想它。」
左少白道:「有一件事,叫在下百思不解?」
萬良道:「什麼事啊?」
左少白道:「就是那范雪君,為何要百般設法的留下那張玉瑤?」
萬良道:「此事老朽也想不出,原因何在,但那范姑娘必有用心。」
左少白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縱身而起,撲向一處石堆之後,萬良急急說道:「什麼事?」隨後追了過去。
只見左少白手中提著黑衣大漢,繞過石堆,道:「已經死去了。」
萬良凝目望去,只見那大漢,手中握著一隻強弓,前心後肩上,鮮血耀目,顯然是被人一劍刺入,由後背直透前心,一劍致命。
左少白放下那黑衣人,說道:「陣外十二個黑衣人,都是早已被人點了穴道,手中又未帶弓箭,但咱們出陣之時,卻有人迎面射來一箭,隨後,張姑娘出現了一鬧,在下倒把此事忘去了,適才突然想起,卻不料這人已經被人殺死。」
打量了那石堆一眼,接道:「這人定然是傷在張玉瑤的劍下。」
萬良望望那十個黑衣人,搖搖頭,道:「這樣算起來,又有些不對了。」
左少白道:「那裡不對了?」
萬良道:「此人手中有弓,袋中有箭,射咱們那一箭,大約是他了。」
左少白道:「他射出一箭之後,張姑娘及時趕到,一劍由後背刺入,直透前胸,當場死命,那裡不對了?」
萬良道:「又是什麼人點了這十二個人的穴道呢?」
左少白怔了一怔,道:「這……」
萬良道:「那姑娘如若先點了這十二個黑衣人的穴道,那隱伏石堆後面的弓箭手,豈有不知之理,何況張姑娘也未必能在人群之間,點了這十二個大漢的穴道。」
左少白打量那十二個大漢一眼。只見他們身上兵刃,大都未曾出鞘,顯然未曾經過打鬥,十二個人都已被點了穴道,心中暗暗忖道:「不錯呀!就算張玉瑤武功再好一些,只怕她未必能夠同時,點了這十二個大歎的穴道,而能讓他們連兵刃也未拔出。」
只聽萬良繼續說道:「就算這十二個人和那隱於石後的弓箭手,分由先後到此,但那弓箭手能夠在咱們出陣時,射來一箭,那時候隱在石堆之後的時間不短,何以竟然未發覺這十二人穴道被點了?」
左少白道:「這事的確十分可疑。」
萬良道:「因此、老朽想到,還有一位武林高手,隱身於此。」
左少白流目回顧一眼,道:「咱們搜搜看吧!」
萬良道:「他如下前出面相見,以他武功之高,咱們搜尋也是枉然。」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傳了過來,道:「你們倒有自知之明。」
語聲甫落,五丈開外一棵高大的白楊樹上,飛落下一團黑影。
左少白凝目望去,只見來人是一位六旬左右的老者,花白眉毛,全身黑衣,頭上戴了一頂白色氈帽,身背魚網,手執釣竿,心中暗道:「這人好生面熟。」
只聽萬良訝然叫道:「魚仙錢平。」
錢平哈哈一笑,道:「不錯,正是老夫。」
萬良一抱拳,道:「錢大俠別來無恙,風采依舊。」
錢平道:「如若老夫的記憶不錯,你該是生死判萬良了。」
萬良道:「正是區區,難得魚大俠還能記得。」
錢平道:「咱們二十幾年沒有見過面了。」
萬良回顧了左少白一眼道:「魚大俠仙蹤難見,怎的會有空跑來此地?」
錢幹道:「唉!一言難盡,老夫一生中和人交往,從不吃虧,一尾奇魚,一件事,決不多辨,這次卻被那女娃兒騙了。」
萬良心中暗自好笑,但臉上卻是一片肅然之色,說道:「被那位女娃兒騙了?」
錢幹道:「張玉瑤啊!」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那女娃兒不知在那兒弄到一見奇魚,跑到我那裡去,告訴我說,要我幫她做一件事。」
萬良道:「此乃魚大俠的慣例,天下武林同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張王瑤也是不能例外。」
錢平道:「老夫問她什麼事?那丫頭說只要我陪她在江湖之上走走,如若是遇到有人打她,就幫她把那人打退,當時,老夫一時被她蒙了過去,就一口答應下來,唉!想不到一步失錯,滿盤皆輸,如今已陪她有數月這久,卻不料這丫頭遊興甚高,終日裡東奔西走,害得我老人家,終日的陪著她。」
萬良心中暗道;你魚仙錢平,是何等精明人物,只怕不會這樣簡單的吃了虧就算吧?
但聞錢平接道:「這丫頭可惡得很,她送給老夫的魚兒,原是一對,卻故意把它分開,送了老夫一尾,直待老夫陪她陪的心頭動了怒火,她告訴我還有一尾奇魚被她收著,只待陪她之後,她再把一尾奇魚送我。」
萬良心中暗自笑道:「看起來,一個人,當真是不能貪心,這魚仙錢平,武功既高,又能跳出名利圈子,江湖上黑白兩道,人人都對他敬畏三分,只因為了酷愛魚兒,竟是情難自禁,糊糊塗塗的在江湖結下了無數仇恨。」
心中念轉,口裡說道:「魚大俠就該給她定下一個限期才是。」
錢乎道:「老夫問她,她只說快了,快了,不肯訂下一個確期。」
左少白道:「錢大俠如是拂袖而去,那張玉瑤也是無可奈何了。」
錢平道:「老夫早想不再理那丫頭,只是……」
只聽一個嬌若銀鈴的聲音,接道:「只是捨不得另一尾可愛的魚兒,是麼?」
轉臉望去,只見一身綠衣的張玉瑤,滿臉歡愉之容,大步行了出來,緊隨張玉瑤身後,緩步走出盲啞二姐妹。萬良心中暗道:那范雪君果然是非同小可,竟然能把一個刁蠻的姑娘,在短短片刻之中,說得心悅誠服。
但聞魚仙錢平哈哈一笑,道:「老夫只不過說說而已,豈能當真的離去不成。」
張玉瑤道:「哼!我想你也不敢。」
這魚仙錢平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極是尊崇,武功既高,脾氣又壞,張王瑤說話如此無禮,勢非激怒於他不可,只聽的萬良暗暗替張玉瑤捏一把汗。
那知事情竟是大大的出了人的意料之外,魚仙錢平不但未曾發作,反而訕訕一笑,道:
「你說的不錯啊!老夫如是敢跑,那早就跑了。」
萬良呆了一呆,暗道:奇怪呀!這丫頭不知用什麼方法,竟然把一個武林中人人敬畏的人物,擺佈的言聽計從,絲毫不敢拂逆。
但聞張玉瑤嗤的一笑,道:「你如幫了我,我也不會讓你白白幫忙,日後自要好好報答你。」
錢平哈哈一笑,道:「老夫相信姑娘就是。」
張玉瑤舉手理一下鬢邊飄垂散發,說道:「此刻,我有一件為難之事,還請老前輩相助一臂之力。」
錢平道:「什麼事?姑娘但請吩咐就是。」
張玉瑤道:「咱們想請老前輩約請幾位高人出來。」
錢平雙手亂搖,道:「老十生平不和武林同道來往,芸芸眾生中,沒有一個朋友,這約人幫忙的事,萬萬不成。」
張玉瑤道:「我知道你有幾個很好的朋友,只要你肯講一句話,他們就會拔刀相助、」
錢平道:「什麼人?老夫都不知道。」
張玉瑤道:「大巴山龍虎雙傑,和以毒藥暗器威震武林的四川唐老太太。」
錢平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老夫和龍虎雙傑有交情呢?」
張王瑤笑道:「你的事情我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錢平伸手抓著頭皮,道:「老夫已然十餘年未見過那龍虎雙傑之面,不知是否尚活在人世之間,如是白跑一趟……」
張玉瑤道:「不要緊,如是白跑一次,我也是一樣感謝盛情。」
魚仙錢平無可奈何的說道:「老朽如若請得龍虎雙傑,老朽是否可以和幾位告別呢?」
張玉瑤道:「到了那時間,咱們再說吧!」
魚仙錢平回顧了萬良和左少白一眼,道:「老夫幾時動身?」
張玉瑤想了一陣,道:「不管你幾時動身,從今日算起,第七天的晚上,日落之前,你要趕回此處。」
魚仙錢平想了一陣,道:「如以路程算計,老夫還可以好好睡上兩天。」
張玉瑤道:「悉從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