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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回 索魂厲鬼 文 / 臥龍生

    「天寒地凍那件皮裘留下給姑娘暫時穿用。如果後會有期姑娘可再還我。」

    說罷出了山神廟揚長而去。

    秦茹慧很賞識對方坦率和直爽若非心中有個結頭未解她很可能告訴他自己不在乎那些蜚短流長深願與他同行結伴。

    可是她心中還有個結——那就是柳南江因此她又忍住了。

    她一口氣喝乾了瓦罐中的薄粥頓感精神大振。

    背上的包袱已然解下來擱在她的身邊解開一看鐵劍還在錦盒也原封不動。打開錦盒一看裡面卻是空的根本就沒有那方玉珮。

    秦茹慧不禁心頭大驚是秦羽烈早有防範才給了她一個空盒?還是被肖雲鵬竊走了呢?

    她沉思一陣後者可留性較少如果肖雲鵬竊走她的玉珮不可能待她甦醒後留下姓名後而去早就可以一掌置她於死地了。

    那麼是秦羽烈有了防備只給了她一個空盒了?不錯她當時並未真看玉珮是否放在錦盒之內。

    她仔細察看錦盒現盒蓋和盒底已為箭矢洞穿如果玉珮是放在盒中的堅玉絕不可能為流失射穿的。

    為此她肯定是秦羽烈預先用下了玉珮只給了她一隻空盒。

    當然肖雲鵬也可能取走玉珮之後故有疑陣。不過這種成分是極其微弱的。

    不管如何她決心要問一問肖雲鵬。以他那種坦率的言行如果他真的拿走了玉珮秦茹慧深信他不會狡詞賴賬。

    大雪已停雪地上留有肖雲鵬清晰的足跡。

    從足跡間的距離可以看出肖雲鵬是在緩步而行並未施展輕功相隔不到盞茶工夫秦茹慧自信可以追得上於是出了山神廟循著足跡疾奔而去。

    前行十里秦茹慧勘察地勢才覺肖雲鵬是往長安城裡去的。

    秦茹慧正在考慮是否該不斂行藏地直往長安時驀然一個人疾步來到身前那個人竟然是和她有點小過節的歐陽玉紋。

    歐陽玉紋疾聲呼道:「秦姑娘!玉紋找你找得好苦啊!」

    秦茹慧不禁大感意外茫然問道:「找我有什麼事情?」

    歐陽玉紋道:「柳相公極欲見你。」

    秦茹慧驀然聽見柳南江的下落不禁有些狂喜。不過消息自歐陽玉紋嘴裡說出來卻使她感到不大對勁連忙問道:「他在哪裡?」

    歐陽玉紋招手向東北角一指道:「離此不遠容玉紋帶路。」

    秦茹慧道:「因何要姑娘前來傳言?」

    歐陽玉紋喟歎一聲道:「姑娘有所不知柳相公受了重傷。」

    秦茹慧道:「他受了重傷。什麼時候的事情下手的是誰?」

    歐陽玉紋道:「是三天前擦黑光景的事對方是一個姓祝的老頭兒。」

    秦茹慧道:「那姓祝的老頭兒那麼厲害嗎?」

    歐陽玉紋道:「兩敗俱傷。不過柳相公傷勢較重。」

    秦茹慧道:「現在怎麼樣?」

    歐陽玉紋道:「經玉紋三日來悉心凋護柳相公的傷勢已經大好了。」

    秦茹慧一雙美目中幾乎冒出火來歐陽玉紋的話似乎大大刺激了她她心中蘊藏著一股強烈的妒意任何女人和柳南江接觸都使她受不了。

    可是歐陽玉紋為柳南江療傷並沒有錯就像肖雲鵬為自己療傷一樣因此秦菇慧還不過分地將妒火出來只是勉強地說道:「請姑娘告訴柳南江就說我不想見他。」

    歐陽玉紋大感意外突然問道:「姑娘因何不願見他呢?」

    秦茹慧道:「不為什麼就是不願見他你這樣告訴他就行了。」

    歐陽玉紋道:「秦姑娘!你可知道柳相公多麼渴望見你一面嗎?」

    秦茹慧不禁又動心了振聲問道:「他真的很想見我嗎?」

    歐陽玉紋點點頭道:「真的。據柳相公說見你一面關係著一十三條性命的生死存亡因此他囑咐我無論如何要找到你。」

    秦茹慧一顆火熱的心突然又冰冷下來柳南江渴望見她不過是為了那方玉珮現在她根本沒有玉珮見他又有何用?無非是自取其辱!

    想到這裡心念一橫急聲說道:「告訴柳南江我不想見他希望他也不要讓我見到。」

    說罷奪路而走。

    歐陽玉紋畢竟是一個心地純潔的姑娘不識男女之間的那個「情」字如果識得那個「情」字她最少也可解透秦茹慧掉頭而去的原因了。

    柳南江的確傷得很重。不過經過歐陽玉紋運用其深厚的內力為他療傷傷勢已大有起色。但是歐陽玉紋卻因內力損耗而花容消瘦柳南江口中未說內心卻銘感不已。

    他眼巴巴地盼望總算聽到了熟悉的步履之聲接著歐陽玉紋走了進來。

    柳南江疾聲問道:「找到秦姑娘了嗎?」

    歐陽玉紋搖搖頭道:「沒有據說她已離開『祥雲堡』了!」

    柳南江頓感失望喃喃道:「完了!明天就滿百日……」

    歐陽玉紋接口問道:「柳根公!你在說什麼明天就滿百日?」

    柳南江道:「落在冷老魔手裡的十三人都嗅進了冷老魔的毒物『迷魂煙』百日斷魂明天就屆滿百日之期這……這……」

    歐陽玉紋道:「難道秦姑娘能夠解救嗎?」

    柳南江道:「可以不過現在……」

    歐陽玉紋道:「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就不行了嗎?」

    柳南江喟歎一聲道:「歐陽姑娘內中情由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的。」

    歐陽玉紋目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語氣幽然地說道:「柳相公你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是我不足信任?還是……」

    柳南江疾聲道:「姑娘不要如此說了療傷之恩在下沒齒難忘怎說在下不信任姑娘呢?」

    歐陽玉紋道:「玉紋並不想以療傷之情來套取相公的隱秘。」

    柳南江不禁苦笑道:「那有什麼隱秘呢?」

    語氣一頓接道:「冷老魔以十三條性命相迫要秦羽烈手中的一方玉珮為交換秦姑娘答應竊取她父親的那方玉珮暫借給在下作解救一十三條性命之用本來約好那夜子時相見的不料一場意外的事情給耽誤了。唉!現在一切都嫌晚了。」

    歐陽玉紋目光中顯露出無限的驚色振聲道:「是一方平常的玉珮嗎?」

    柳南江故意淡然地說道:「難道玉珮還有平常與特殊之分嗎?」

    歐陽玉紋說道:「若是尋常的玉珮我這裡倒有一方可借與相公一用。」

    柳南江驚道:「姑娘也有一方玉珮嗎?讓在下看看。」

    歐陽玉紋立刻從懷中取出一隻錦盒交與柳南江那回錦盒和他在秦羽烈處所見到的那只錦盒完全一樣。

    打開錦盒裡面一塊鮮艷奪目的玉珮。

    形式、大小、色彩和秦羽烈所出示的那一塊完全相同。

    柳南江記得秦羽烈說過真的玉珮也是晶瑩透明卻不透日光此時雖無日光卻是白天柳南江舉起玉珮朝亮處照去光線完全透射過來如果秦羽烈所說不是信口開河的話那麼這塊玉珮就是廢品了。

    歐陽玉紋見柳南江一再察看這塊玉珮禁不住問道:「秦堡主那方玉珮相公可曾見過?」

    柳南江點點頭道:「見過。」

    歐陽玉紋道:「和這一塊完全一樣嗎?」

    柳南江道:「不管形式、大小、色彩玉珮上所帶花紋完全一樣。」

    歐陽玉紋驚道:「真的嗎?!那麼秦羽烈手中的那塊玉珮絕非一般凡品而是當今武林中萬人所矚目的那方玉珮了。」

    柳南江道:「姑娘何以見得呢?」

    歐陽玉紋道:「據家師說普天之下同此形式的玉珮只有二方一正一副也即一真一偽這一塊是副佩秦羽烈手中那塊毫無疑問的是正佩了。」

    柳南江道:「根據許多傳說那方玉珮的確在秦羽烈手中秦姑娘已然答應竊取後交與在下可惜因在下身受重創錯失良機。」

    歐陽玉紋道:「相公原以將玉珮換贖冷老魔手中十三條性命即使真是玉珮到手也不過是過手之物何足稀奇?」

    柳南江道:「若是真的玉珮在下雖持往冷老魔處換喚人質事後即使殺身殞命在下也會全力自冷老魔手中奪回的。」

    歐陽玉紋道:「相公看得簡單說得也輕鬆東西到了冷老魔手中再想奪回似乎難如登天。其實那方玉珮相公根本不可能拿到因為秦姑娘想從她父親手裡竊取那方玉珮只是夢想。」

    柳南江道:「如果她不惜決裂父女之情動武去奪取呢?」

    歐陽玉紋神情一愣反問道:「秦姑娘如此說過嗎?」

    柳南江不想在此時談及秦茹慧的身世因而含糊其辭地說道:「在下只是如此設想而已。」

    歐陽玉紋道:「即使秦姑娘為了成全相公救人義舉不惜絕斷父女之情而動武她也是徒勞無功的。」

    柳南江道:「據在下所知秦姑娘的武功已凌駕乃父之上。」

    歐陽玉紋道:「勝固可勝但是未必就能取得玉珮據家師說當今武林之中論機智工心計無人能與秦羽烈比擬。他豈能輕易栽在自己女兒手上秦姑娘雖有此心卻無能為力。」

    柳南江多多少少也同意了歐陽玉紋的看法。

    當初秦茹慧提到竊到玉珮之事時他也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去期待的。

    不過此時一旦想起那十三個中了冷老魔「迷魂煙」的危者不免又憂心忡忡起來尤其福兒也在其中若有三長兩短實在難以向恩師覆命。

    歐陽玉紋見他眉心暗結瞭解他心中所想因而說道:「玉紋知道相公現在正為那十三個危在旦夕之人擔憂當今之計只有用這方玉珮去瞞騙冷老魔但願他不辨真協那就好辦了。」

    柳南江道:「這方玉珮是令師交與姑娘的嗎?」

    歐陽玉紋答道:「是的。」

    柳南江道:「雖是一方副佩也必有其存留價值想必令師曾交待姑娘這方玉珮萬不可失的?」

    歐陽玉紋道:「不錯家師曾說過性命可丟這方玉珮不可丟。」

    柳南江道:「那麼姑娘將這方玉珮與冷老魔交換人質豈非違背了令師的囑咐?」

    歐陽玉紋搖搖頭道:「非也家師曾囑咐說若他老人家臘八未歸教玉紋與柳相公結伴同行凡事依隨相公之動向相公以救人為先玉紋自然毫不猶豫地獻出玉珮。玉紋並未違背家師囑咐不過是窮通達變而已相公請作主吧!」

    柳南江沉吟了一陣道:「恐怕要辜負姑娘一番好意了。」

    歐陽玉紋突然道:「這是何意?」

    柳南江喟歎了一聲神情沉重地說道:「冷老魔曾經告誡在下中了『迷魂煙』之人百日之後必定斷魂而亡但是解毒卻要在百日屆滿之三日前施行故而冷老魔約定在前夜子時持玉珮鐵劍前往以作交換如今已是九十九日解毒已來不及了。」

    歐陽玉紋道:「在未見死者屍骨之前你我總該盡心盡力而戰啊!」

    柳南江道:「姑娘說得不錯姑不論這方玉珮能否瞞騙冷老魔尚缺鐵劍冷老院也許就不肯答應。而且在下目前傷勢尚未痊癒如何前往終南之松林酒店與其會晤呢?」

    歐陽玉紋咬唇沉思了一陣說道:「讓玉紋去試試如問?」

    柳南江微感吃驚問道:「姑娘一人經去冷老魔?」

    歐陽玉紋道:「相公倒不必為玉紋掛心只是留下相公在此玉紋倒有些不放心。」

    柳南江不禁私心中感到一陣激動輕笑道:「姑娘不必為在下掛心天寒地凍猛獸絕跡而且姑娘去去就回……」

    歐陽玉紋接口道:「玉紋只怕有乘人之危的無恥之徒來到此處相公毫無抗拒之力那豈不——」

    說到此處目光向下一瞟接道:「玉紋打算將這座廢寺的山門封閉別人就不會進來了。又加乾糧飲水還可食用數日即使玉紋因故不能即回相公在此也能安適無虞的。」

    柳南江點點頭道:「此計甚好!姑娘快去在下在此靜候佳音。」

    歐陽玉紋道:「玉紋尚有一不情之請……」

    語氣一頓接道:「玉紋因感此行關係一十三條之生死存亡可說責任重大亦想暫借相公之佩劍一用不知可否?」

    柳南江不禁遲疑地道:「這——」

    歐陽玉紋道:「不必勉強玉紋作此請求實在太冒昧。」

    柳南江沉吟了一陣終於將長劍堅靠於牆壁之上拱手拜了一拜道:「師父為救師弟弟子只得將佩劍交與歐陽姑娘了。」

    歐陽玉紋驚道:「福兒是相公的師弟嗎?」

    柳南江自知無法隱瞞只得點頭應道:「不錯他正是我的師弟還望姑娘盡心盡力。

    不過寒星劍血氣太重姑娘不要輕易出鞘才是。」

    歐陽玉紋接過長劍又將那只錦盒納入懷中說道:「相公儘管放心養傷玉紋此去絕對不會辜負相公所托。」

    言罷退出殿堂掄掌劈向那原本倒榻的山門將整個廢寺都封閉了。

    歐陽玉紋又仔細地察看一遍才放心離去臨行之際還小心翼翼地以那根黑竹竿掃除了每一個足印直到遠離廢寺十里之外方放開大步將輕功施展到極限如閃電般向終南山麓奔去。

    不到一個時辰已然過了杜曲這個進香時期生意興隆的集鎮目下蕭條已極長街之上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歐陽玉紋也未打算停留仍是疾行如故。

    天際雖無飄零的跡象但是天色已逐漸向晚因此歐陽玉紋的腳步跨得更大更快了。

    她出杜曲鎮不久驀見一個小巧的人影疾奔而來兩者對面而行倏忽就到面前歐陽玉紋種情一振因為那人就是梳著一根朝天小辮子的福兒。

    歐陽玉紋連忙停步叫道:「噯!你不是福兒嗎?」

    福兒聞聲停步冰冷的目光向歐陽玉紋掃了一眼沉聲問道:「你是誰?」

    福兒那種神態委實令歐陽玉紋嚇了一跳他過去那種天真活潑的神態歐陽玉紋是見過的但是此時看上去卻面色青雙眼冰冷深沉在心悸之餘她也感到一陣心痛一個十三四歲的孩童竟然受到了冷老魔極為殘忍的毒害。

    想到這裡不禁喟歎道:「福兒!冷老魔將你怎麼樣了?」

    福兒也不答話呼地拍出一掌勁道之猛出手之快實非歐陽玉紋始料所及。

    歐陽玉紋疾閃避過大叫道:「福兒!你怎麼了?我是……」

    福兒兩隻如毒蛇般的眼睛死盯在歐陽玉紋面上沉叱道:「不管你是誰竟敢稱呼我福兒的主人一聲老魔還不快快掌下受死!」

    歐陽玉紋人感迷惑難道:「迷魂煙」的藥性尚未消失嗎?

    她連忙雙手舉起柳南江的劍振聲叫道:「福兒認識此劍嗎?」

    福兒冷笑道:「你即使手拿玉皇大帝的上方寶劍我今天也要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話聲中又是呼地拍出一掌。

    歐陽玉紋連忙閃開心中叫苦不迭。

    福兒似乎心神業已喪失冷老魔此著狡計不謂不毒武林中頻添十三個心神喪失只聽其中一人控制的狂人豈不要天下大亂。

    歐陽玉紋在思念中福兒又一連攻出了三掌以前她並未見過福兒的功力也不知他此時的功力過以前還是不如以前從他的出手和勁道看來他似乎施展的是佛門武功「伏虎掌法」而且很有點火候。

    歐陽玉紋連躲了十幾掌累得她嬌喘不已情知一味閃避並非善策。

    於是她想出手將福兒點昏然後背負福兒去見柳南江共商解救之策。

    因此她動用那根黑竹竿向福兒身上穴道點去。

    可是福兒精靈異常使她無法得手為了怕傷害福兒她又不敢輕率動用煞招結果是處處縛手縛腳被迫居下風。

    這就是冷老魔的歹毒之處利用正派人士不願傷害這些失性瘋狂者的心理而遂其興風作浪的目的。

    福兒進攻三十餘掌均未得手也不禁急怒攻心立即撮唇一嘯。

    嘯聲方落人影倏現黑壓壓一片人頭將歐陽玉紋圍住了。

    一十三人一個不少想不到冷老魔沒有讓他們斷魂喪命卻使他們失魂受其騙使作亂。

    這其中歐陽玉紋識得司馬夫人也識得商美娟和唐如玉但是卻叫不出她們的名字。

    憶及仲秋之夜商美娟和唐如玉在公證席上顯得雍容華貴曾幾何時她們卻變得披頭散面色鐵青宛如索魂厲鬼思念及此歐陽玉紋不禁暗中扼腕一歎。

    福兒似乎是十三人之中的頭兒只聽他號施令道:「大家一齊圍上拿下這個女娃兒。

    記住不要傷及她的皮肉。老主人喪偶多年咱們十三個也該送他一房嬌妻美妾才是。」

    這話聽在歐陽玉紋耳中雖然有些使她氣憤卻並沒有責怪之意眼前不過是十三具行屍走肉而已。

    不過那二十六道冰冷深沉的目光卻使她不寒而慄情知再要心含仁慈今天可能要吃大虧。

    因此「鏘」地一聲將柳南江的佩劍寒星拔出了劍鞘。

    商美娟先解下了腰間紫色羅帶「刷」地一聲抖成一道匹練向歐陽玉紋前胸捲去。

    立於歐陽玉紋左側的荊如楠也趁機打出一枚飛旋如輪的暗哭。

    同時之間歐陽玉紋身後的「八鳳園」主人司馬夫人也自腰間抽出軟劍如靈蛇般彎彎曲曲地向歐陽玉紋腰間纏去。

    歐陽玉紋右劍左竿身形一轉。

    先是荊如楠打的暗器被撥飛接著「鏘」地一聲商美娟的紫色羅帶被削去一段司馬夫人立即見機撤劍不然她那把軟劍也必然會被寒星即為兩段。

    周圍十三人只有三人聯手而上歐陽玉紋已感拙於應付。

    如果十三人紛紛出手那必然更難應付。

    歐陽玉紋有鑒於此立即先制人。

    沉叱一聲長劍向司馬夫人胸前刺去。

    軟劍最厲害的一著就是「纏」字。因此司馬夫人身形一矮避過寒星劍的鋒銳振腕一抖軟劍就化成幾道圓圈向歐陽玉紋執劍的右腕纏去。

    歐陽玉紋的目的是不想傷人一見對方軟劍向腕上纏來突地將長劍往回一抽。

    司馬夫人的軟劍正好纏在寒星劍的劍鋒之上只聽一陣「叭叭」脆響司馬夫人的軟劍斷成數截手中只剩一把光禿禿的劍柄。

    司馬夫人軟劍斷裂使歐陽玉紋消失了一大勁敵心頭不禁一寬。

    福兒雖然心神喪失機智卻未見減退。

    大吼道:「一齊上千萬不能被這婆娘各個擊破。」

    他一面喊叫一面呼地拍出一掌。

    其餘諸人也紛紛刀劍並舉拳拳齊動、歐陽玉紋立刻陷於四面楚歌之境。

    歐陽玉紋心中非常明白只要自己心中用一猶疑立刻就有殞命之危於是寶劍一揮一招「蓮台見佛」變成千萬劍花。

    只聞一連串慘呼之聲除了福兒之外其餘十二人沒有一個人不帶傷流血福兒是她故意避開了的否則歐陽玉紋手執寒星寶劍施展出佛門三大劍法之一的「蓮台七式」可說無一人能當其鋒銳。

    歐陽玉紋知道多耽誤下去除了多製造殺孽之外別無益處。

    因此趁對方多人受創後退之際一縱身出了樹林向杜曲鎮上奔去。

    她剛奔出不到十丈忽然百草叢中冒出一個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歐陽玉紋一看此人赫然就是「九指魔杖」冷如霜。

    此刻不禁氣憤填膺頓時有了洩憤的對象。

    她揮動手中長劍向冷如霜項間刺去。

    冷如霜沉叱道:「且慢動手!」

    同時飄身引退。

    歐陽玉紋一劍走空也只得撤招改勢厲聲喝問道:「還有何話說?」

    冷如霜招手向歐陽玉紋身後一指道:「姑娘不妨回頭看著。」

    歐陽玉紋冷笑道:「冷老魔!你少耍詭計姑娘不會上當。」

    冷如霜道:「放心!老夫要你活著回去傳信還不打算置你死地。」

    歐陽玉紋長劍平伸預作防備這才緩緩旋過身去。

    一看之下芳心大駭原來方才和她交手的十三個人此時都躺下了。

    冷如霜冷冷笑道:「姑娘看清楚了嗎?他們現在成了行屍走肉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氣而這一口氣還要老夫每隔三個時辰給他們吃一粒藥丸才能維持。姑娘的劍法也許可以置老夫於死地可是姑娘得想想他們十三人的死活。」

    語聲一頓接道:「老夫自福兒口中已得悉那姓柳的娃兒是為了玉珮和鐵劍而來中原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師父無塵老禿驢還交付給他一個挽救武林浩劫的使命。既是如此一位了不起的豪客那就要他先來救這十三個人。」

    歐陽玉紋問道:「如何救法?」

    冷如霜道:「那還用問嗎?拿玉珮和鐵劍來作為交換。」

    歐陽玉紋道:「若只有玉珮而無鐵劍交換福兒一人如何?」

    冷如霜哈哈大笑道:「姑娘的算盤打得真精明不過老夫可也不是輕易就能受騙之人福兒在十三人之中最具價值因為他是無塵老禿驢的徒兒一方玉珮換他一命未免太便宜了。」

    歐陽玉紋原想以那方玉珮夫瞞騙冷加霜希望能夠解救福兒。

    現在冷如霜一口回絕連這一線希望也破滅了。

    這件事兒得先和柳南江商量以後再作計較歐陽玉紋一念及此乃還劍入鞘螓微點道:「好!我將你的話轉告柳相公。」

    語聲轉為嚴厲地接道:「在柳南江未回復你以前你不能驅使他們為你賣命如此作法不但會遭受萬人唾罵也會遭萬人群起而攻。」

    冷如霜縱聲狂笑道:「哈哈!老夫今年六十出頭憑你這兩句話也想嚇倒老夫嗎?」

    語聲一沉接道:「告訴你老夫今晚就要驅使他們去找秦羽烈。」

    歐陽玉紋驚道:「那怎麼行?秦羽烈一定會殺死他們的!」

    冷如霜冷笑道:「秦羽烈假冒偽善喬裝正人君子如果他出手殺死心神喪失之人那就無異揭他的真面目老夫諒他不敢。」

    歐陽玉紋沉聲道:「你不要太過自信。別人不管若是福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就休想逃過柳相公的寒星寶劍。」

    冷如霜滿面桀驁不馴的神情說道:「可是柳南江的師弟卻再也不能復活了。」

    歐陽玉紋疾聲道:「冷老魔!你最少也該等待柳相公的答覆之後才能展開行動。」

    冷如霜道:「老夫沒有那種耐性因為柳南江已經失約一次如果怕福兒在『祥雲堡』遭到不測你和柳南江大可前往保護合你們二人之力大概還可以對付得了姓秦的。」

    歐陽玉紋不禁楞住了冷如霜不但要驅使那十三個心神喪失的人去對付秦羽烈現在以福兒相挾連她和柳南江都要受其驅使了。

    冷如霜手一擺道:「姑娘可以走了再多說幾句話他們可能要斷氣了。」

    歐陽玉紋心頭一凜不敢再耽擱下去飛快地離開現場向回程奔去天色已黑盡歐陽玉紋感到飢腸轆轆。

    好不容易在戌末時分回到了柳南江藏身的廢寺歐陽玉紋不禁心頭一鬆。

    可是她一口長氣尚未透出松下的心情又繃緊起來。

    原來封閉的山門已經洞開。

    歐陽玉紋不禁大駐左手橫持著長劍右手握著劍把小心翼翼地進了廢寺。

    她一走進山門之後就知道自己的戒備是多餘的因為憑她的感覺就知道廟內空無一人。

    放眼一看柳南江果然不見了。

    這使她放心不少最少她沒有眼見到柳南江的屍骨也許他只是極好心的人救走了。

    可是她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柳南江是被人救走他絕不可能不告而別他也許不關心福兒的安危但是他絕對不會忘記師傳的佩劍。

    那麼柳南江又是被人擄為人質了嗎?如果是的話情勢就非常嚴重了。因為柳南江的身價和福兒又大不相同了。

    歐陽玉紋自廢寺中退出來坐在石階上愣她不知該怎麼辦?自己的擔子已夠重了現在又加上了柳南江身上的重擔劍在她手裡她就該為他作點事情。而目前唯一的就是解救福兒。

    如何解救呢?她心中問了一百遍但卻沒有一次得到答案。

    她忽然想到秦羽烈於是決定將冷老魔的動向去告訴他看看他的態度如何。

    一念及此歐陽玉紋就疾步向「祥雲堡」奔去不過盞茶工夫就來到了堡門外。

    外管事花雲錦正在門口一見是歐陽玉紋忙迎上來笑道:「原來是歐陽姑娘請問半夜到此有何貴幹?」

    歐陽玉紋道:「玉紋有緊急事情極待與秦堡主一談。」

    花雲錦又猶疑了一陣道:「容花某試試請姑娘稍待。」

    約摸過了半盞熱茶工夫花雲錦與秦羽烈相偕而出歐陽玉紋看不出秦羽烈有何病容不過她知道秦羽烈是在為秦茹慧的出走而氣惱。

    秦羽烈站在石階上向歐陽玉紋拱了拱手道:「歐陽姑娘深夜到此令師又未曾隨行故而秦某不延請姑娘入內待茶了。」

    歐陽玉紋襝衽回禮道:「多謝堡上站在此地說說也是一樣。」

    秦羽烈問道:「姑娘有何要事相告?」

    歐陽玉紋道:「關於三大莊主及『八鳳園』司馬夫人等一十三人中了冷老魔『迷魂煙』一事堅主可曾聽說過?」

    秦羽烈點點頭道:「聽說過也許這只是訛傳。」

    歐陽玉紋道:「並非訛傳確有其事而且情況相當嚴重。」即將所遇情形一一敘述。

    接著又道:「稍後冷老魔也曾現身揚言今晚將驅使司馬夫人等一十三人前來貴堡尋事屆時堡主當如何對付?」

    秦羽烈不暇思索地回道:「擒賊擒王自然要先對付冷老魔。」

    歐陽玉紋道:「堡主說得不錯。可是彼等之性命全仗冷老魔每隔三個時辰餵食一粒藥丸所維持殺了冷老魔豈非置他們於死地?」

    秦羽烈微微一愣道:「這倒難了!」

    歐陽玉紋道:「彼等現在已是不分親疏對冷老魔卻唯命是從而且出手絕不容情找上門來時堡主能容忍嗎?」

    秦羽烈語氣遲疑地說道:「容忍也得有個限度秦某總不能坐視他們殺人縱火呀!」

    歐陽玉紋道:「堡主可知還有柳相公的書僮福兒在內?」

    秦羽烈「噢」了一聲道:「怎麼樣?」

    歐陽玉紋道:「其餘諸人堡主採取何種手段去對付玉紋不管只求堡主不要傷害福兒。」

    秦羽烈面現難色地說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福兒身手原本不凡目下心神喪失必然變本加厲稍有一念之仁秦某也許反被福兒所殺這件事情在下不能答應姑娘。」

    歐陽玉紋道:「堡主可知冷老魔的來意?」

    秦羽烈一搖頭道:「秦某不知。」

    歐陽玉紋道:「他說堡主假冒偽善喬裝正人君子如果堡主放手殺害那些心神喪失之人正好揭露堡主的真面目。」

    秦羽烈冷笑道:「如果秦某一意姑息容忍則冷老魔狡計得逞目前秦某行事已不計毀譽但求問心無愧。」

    歐陽玉紋心頭一怔緊蹙蛾眉道:「如果他們前來堡主絕不輕饒了?」

    秦羽烈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既來犯我為求自安秦某自然無法去思索犯我之人是否出於自願這點還要請姑娘見諒。」

    歐陽玉紋道:「玉紋所請堡主不答應了?」

    秦羽烈拱手一禮道:「請恕有違尊命。」

    歐陽玉紋道:「實不相瞞柳相公因染病不起將佩劍交與玉紋囑托務必保護福兒。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玉紋只要一息尚存絕不容許福兒出差若有冒犯之處尚請堡主諒解玉紋苦心。」

    秦羽烈凝聲道:「姑娘可知如此做已然間接助了冷老魔一臂之力?」

    歐陽玉紋道:「玉紋明知。」

    秦羽烈道:「明知因何故犯?」

    歐陽玉紋道:「我是不得已行事否則玉紋就有負柳相公之囑托了。」

    秦羽烈沉吟了一陣問道:「姑娘方才說柳相公染病在身目下在何處將養?」

    歐陽玉紋搖搖頭道:「玉紋不知。」

    秦羽烈又問道:「令師呢?」

    歐陽玉紋道:「有事他往。」

    秦羽烈「噢」了一聲道:「方纔姑娘說你為了維護福兒或將有損害本堡之處秦某自然瞭解姑娘之苦心:不過萬一秦某有冒犯姑娘之處不知令師是否也能體察秦某的苦衷?」

    歐陽玉紋道:「那不干堡主之事。」

    秦羽烈哈哈大笑道:「姑娘好豪氣!但願冷老魔只是虛聲恫嚇你我都省卻麻煩了。」

    歐陽玉紋道:「絕非虛聲恫嚇以玉紋臆測今晚必來。」

    秦羽烈道:「聽姑娘的口氣今晚要在這裡等候了?」

    歐陽玉紋螓一點道:「不錯。」

    秦羽烈向花管事一擺手道:「請歐陽姑娘入內避避風寒。」

    歐陽玉紋搖搖頭道:「不敢打擾。玉紋隨家師流浪多年餐風露宿習以為常。玉紋在對面大槐樹下坐候即可。」

    秦羽烈笑道:「那麼秦某失陪了。」

    向花雲錦一擺手沉聲吩咐道:「掩門小心戒備。」

    守護的武士退進堡內角門關緊那四支松脂火炬也一起熄滅大地陷於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歐陽玉紋白白地受了一夜饑寒之苦別說司馬夫人一行心神喪失之人連一隻野狗也不曾打從堡門經過。

    歐陽玉紋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幾乎凍僵的雙腿打算離去。

    雖然她還不放心離去但是總得在附近找一點食物飽腹才行。

    突然堡門打開秦羽烈穿戴整齊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花雲錦以及十幾名武士看樣子他昨晚不曾解衣就寢。

    歐陽玉紋正想道早秦羽烈已然笑著問道:「姑娘昨晚現了些什麼?」

    歐陽玉紋道:「毫無現。」

    秦羽烈冷笑了一聲道:「一無所獲豈不是平白無故地受了一夜凍刑?」

    歐陽玉紋聽出對方話中有弦外之音沉臉問道:「堡主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秦羽烈也沉臉寒聲說道:「姑娘雖善花言巧語卻休想騙過秦某你分明是胡亂編造目的不過是想窺察本堡動靜。」

    歐陽玉紋一見對方血口噴人分明是故意找岔也就不甘示弱地回道:「貴堡有何隱秘懼人窺察?」

    秦羽烈冷冷一笑緩步走下了台階道:「自群芳賽會以來秦某一直心儀姑娘的劍法今天正好是機會姑娘亮劍吧!」

    歐陽玉紋冷哼道:「原來堡主是要找借口與玉紋動武玉級也只好奉陪了。不過但願堡主也亮出一套劍法來讓玉紋偷學一二。」

    她當然不知秦羽烈也會「歸真劍法」除了白玉梅曾經跟柳南江說過之外連秦茹慧都不知道秦羽烈也會用劍。

    當他聽完歐陽玉紋的話後嘿嘿一笑向後朝花雲錦一招手。

    花雲錦凌空一拋一把鞘套與寒星劍形完全相同的古劍已然到了秦羽烈手中。

    秦羽烈躊躇志滿地笑道:「歐陽姑娘!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

    歐陽玉紋瞪大了眼睛這委實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不過其原因不是為了秦羽烈會用劍而是秦羽烈手中竟然有把名劍。

    據醜老人向她說當今武林中只有兩把古劍一為「寒星」一為「冷月」而秦羽烈手中所拿正是那把「冷月」寶劍。

    歐陽玉紋定住驚震不已的心神揚家問道:「堡主手中的古劍可是名喚『冷月』?」

    秦羽烈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姑娘竟是個識貨的行家今天秦某正要試試這把『冷月』寶劍的鋒利。」

    歐陽玉紋不禁面臨猶疑了。

    據醜老人說「冷月」「寒星」雖同為名師所鑄然而前者卻勝於後者。

    萬一手中「寒星」寶劍毀在對方手下自己將來如何向柳南江交待?

    想了一想才說道:「玉紋不敢掠人之美仍願以竹代劍領教一下堡主的劍法。

    秦羽烈沉叱道:「不行!冷月對寒星此乃順理成章姑娘怎可以竹代劍秦某可不願意落個勝之不武之名。」

    歐陽玉紋道:「寒星劍為柳相公所有玉紋怎可擅用?」

    秦羽烈冷笑一聲道:「姑娘捫心自問可曾動用過寒星寶劍?」

    歐陽玉紋一沉吟道:「用過。」

    秦羽烈道:「那就對了柳南江既放心交與姑娘姑娘自然有全權使用。除非姑娘心存畏懼故意以竹代劍預留退步。」

    歐陽玉紋沉聲道:「堡主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紋只因二劍同冶一爐不忍使其自相撻伐所以才不願動用。」

    秦羽烈道:「兩劍毀去其一存者方能稱雄武林姑娘亮劍吧!」

    說罷緩緩抽出冷月寶劍。

    長劍在晨曦之中閃出一片寒光歐陽玉紋在神情凜然之下也不自覺地拔出了寒星劍出她意外劍已出鞘了。

    秦羽烈似乎唯恐歐陽玉紋反悔低叱道:「秦某有違……」

    話音未落長劍緩緩向歐陽玉紋眉宇之間刺來用的正是「歸真劍法」的一招起手式—

    —「撥浪觀魚」看似輕淡卻暗藏無數變化。

    歐陽玉紋與秦茹慧曾較量過因而對秦羽烈所施展的劍法相當熟悉立即心凝神壹以一招「蓮台見佛」向對方迎去。

    一時之間但見劍影如山劍氣飛旋堪稱氣勢磅礡。

    大凡起手式都是一著問招秦羽烈猛一壓腕前伸之劍立刻轉為上翹。

    同時身形閃到歐陽玉紋右邊劍尖向歐陽玉紋挑去。

    歐陽玉紋已然覺「歸真到法」由秦羽烈施展起來較之秦茹意更具威力。

    但是她尚自信絕不致敗在對方劍下。

    唯一使她擔心的就是那招「反璞歸真」如果秦羽烈使的話她今天可能就難逃大限了。

    想到這裡歐陽玉紋決心快攻求勝於是振腕一抖一連攻出三劍。

    秦羽烈大喊一聲道:「姑娘好劍法……」

    同時手中長劍一橫將歐陽玉紋的來勢封住。

    「鏘」地一響秦羽烈身形咚咚咚連退三步而歐陽玉紋卻紋風不動。

    再看秦羽烈手中長劍就只有半截了。

    歐陽玉紋驚異不已秦羽烈更是心頭驚駭不已人已退到台階之上口裡一連聲嚷道:

    「假的假的!這根本就不是冷月寶劍。」

    歐陽玉紋也現對方那把長劍的斷裂處色澤晶亮與表面的色澤不同顯然是一把供擺飾之用的贗品。

    到此歐陽玉紋也明白了秦羽烈的用意主要是想試試他手裡的那把冷月寶劍可是真貨。

    秦羽烈飄退台階之上歐陽玉紋本不想再行追擊。

    可是寒星劍要沾血方能回鞘。

    因此飛地縱身跟了上去。武士們紛紛而動最前面兩人並矛向歐陽玉紋喉間刺來。

    歐陽玉紋長劍一揮面前響起兩聲修呼兩條鮮血淋漓的斷臂落在石階之上。

    「鏘」地一聲寒星劍回入了鞘中。

    歐陽玉紋訕笑道:「幸虧玉紋運氣不錯。」

    語聲一頓接道:「鵠候終宵總算有此收穫玉紋告辭了。」

    秦羽烈目光凝望遠處冷聲道:「只怕姑娘又走不掉了。」

    歐陽玉紋沉叱道:「堡主還有什麼花樣?不妨快些使出來。」

    秦羽烈也不答話抬手向遠處一指。

    歐陽玉紋回頭望去不禁一怔原來司馬夫人一行魚貫向堡門外行來。

    待行至近前時歐陽玉紋不禁感到一陣心酸。

    原來那一行心神喪失者遍體濕淋神色敗壞想必昨夜露宿在荒郊的。

    一行人在堡門口一字排開福兒一躍來到中間小手往秦羽烈一指道:「秦羽烈!我等奉主人之命前來向你討回玉珮鐵劍。」

    秦羽烈即使有一副鐵石心腸此時不禁大大搖頭。

    和聲問道:「福兒你的主人可是柳南江?」

    福兒低叱道:「什麼狗屁柳南江?連鼎鼎大名的『九指魔杖』冷如霜你都不知道嗎?」

    秦羽烈並未激怒依舊和顏悅色地說道:「福兒秦某給你們換一套乾淨衣服如何?」

    福兒凶殘已極地吼道:「少廢話!快些拿出玉珮鐵劍來。」

    秦羽烈搖搖頭道:「什麼玉珮鐵劍秦某可沒有聽說過。」

    福兒咻咻然道:「案羽烈!你少裝蒜!否則要你好看。」

    秦羽烈道:「福兒請你們主人來與秦某一談如何?」

    福兒「呸」了一聲道:「就憑你也配見我家主人嗎?」

    秦羽烈冷笑道:「其實冷老魔就尾隨其後何不出來一見?」

    福兒景叱道:「好大的狗膽竟敢稱我家主人一家老魔……」

    轉身向行列中的荊錦峰一指道:「你去!摘下秦羽烈的腦袋。」

    荊錦峰一躍上了台階伸手向秦羽烈頭上抓去雖然不成招式卻辛辣無比勁道十足。

    秦羽烈一探手就扣住了荊錦峰的右腕順勢一送荊錦峰就滾下了台階。

    可是他爬起來又往上衝。

    終於又被秦羽烈摔了下來。

    福兒揚臂一揮道:「齊上!務必要摘下秦羽烈的頭顱。」

    秦羽烈想必不願在自己堡門口製造血腥孤身退進堡內掩上了角門。

    十幾人拚命撲向堡門拍、打、捶、亂鬧一通。

    福兒卻在下揚臂疾呼看樣子存心要喊破他的喉嚨才甘心。

    歐陽玉紋已躡手躡腳地潛至福兒身後伸手向福兒的昏穴點去。

    福兒卻像背後生著眼睛霍地旋過身來厲聲叱道:「又是你!」

    呼地拍出一掌。

    歐陽玉紋連忙閃開福兒卻又劈出一掌。

    歐陽玉紋連連閃進她等待機會想點封福兒的昏穴雖然她不知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救福兒但她卻不願眼見福兒遭受這種折磨。

    可是福兒的身手矯健已極根本就沒有歐陽玉紋下手的機會。

    而福兒卻一連串攻出三十餘掌將歐陽玉紋逼退了五十餘步。

    兩人已然退到堡門的右側福兒突然問道:「姑娘那把劍是從何處來的?」

    歐陽玉紋不禁大喜過望連忙問道:「福兒!你清醒了嗎?」

    福兒沉聲問道:「我問你那把劍是從何處得來的?」

    歐陽玉紋道:「是柳相公交給我的他要我設法救你脫險。」

    福兒低聲道:「不必!他們中毒是真我中毒是假轉告柳相公放心好了。」

    歐陽玉紋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凝聲問道:「真的嗎?」

    福兒點點頭道:「姑娘難道在我的語氣中還聽不出來嗎?」

    歐陽玉紋茫然不解地問道:「福兒!你為何要受這種折磨呢?」

    福兒疾聲道:「請轉告相公我已探得一樁隱秘俟真相大白時我就會離開冷老魔之手請他儘管大放寬心。」

    歐陽玉紋道:「福兒!你真的沒有中毒嗎?你的面色真是難看透了。」

    福兒搖搖頭道:「不要緊的。請姑娘如此轉告柳相公就可以了。」

    歐陽玉紋道:「福兒!你多珍重萬一被冷老魔現就糟了。」

    福兒道:「我會當心的。」

    語聲一頓接道:「姑娘快些離開此地冷老魔隨後就到今日有一場惡鬥的。」

    歐陽玉紋關切地說道:「小心秦羽烈啊!可別真的為冷老魔賣命。」

    福兒再也沒有答話掉頭向堡門口走去。

    歐陽玉紋雖然心中大喜但是想想福兒小小年紀竟能如此忍受折磨芳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堡門仍然響著殺伐之責歐陽玉紋沒有必要再留下去。

    稍一猶疑即疾地離開了「祥雲堡」。

    一口氣奔了十餘里歐陽玉效才停下來。

    何處去呢?當然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柳南江。

    但是在何入到何處去找呢?

    想了一想決定再回到那座廢寺去看看也許可以現一點蛛絲馬跡。

    當武林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終南三老峰頭之際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小小的「嘯吟山莊」來。

    這個山莊位於華山東麓的華蓄峰下一處茂密松林之中。

    在這隆冬季節莊門是經常緊閉的。

    可是莊門兩邊的對聯仍是閃閃出金光。

    那副對聯寫道:「嘯遨江湖刀劍拳拳開義路吟哦松林詩書琴棋度餘年。」

    從這副聯語中不但可以看出這裡的主人是江湖豪客也是一個以琴棋書畫消磨終日的隱士了。日薄黃昏暮露四合。在「嘯吟山莊」內院的東廂上房中一盤棋局也告終了。

    持黑子的是一個年約十四五歲面貌俏麗的青使女兩粒黑白分明的眸於凝住棋枰良久一揚手中一大把棋子兒扔進了瓦罐輕笑道:「小姐棋高一著蘭兒認輸了。」

    被稱為小姐的是個約有十六、七歲的少女贏了一盤棋並未使她欣喜若狂只是淡淡地一笑然後將目光向窗外望去。

    看了一陣才輕聲問道:「蘭兒!什麼時候了?」

    其實她這句話是多問的屋內上了燈外面尚未黑盡在這隆冬季節必然是酉初光景。

    蘭兒是個識趣的丫頭知道小姐查問的時刻不過是另一件事情的開端。

    於是輕笑道:「酉初光景該給柳相公煎藥啦!」

    說著往外走去。

    走了一半又回轉身來低聲說道:「小姐柳相公要是不姓柳就好了!」

    被稱為小姐的啐道:「啐!胡說八道被夫人聽見不罵你才怪?柳相公要是不姓柳夫人也不會將他帶進莊裡來了。」

    聽這少女的口氣敢情她也是姓柳?

    一點也沒錯她就是柳仙仙她嘴裡的「夫人」自然就是她的母親柳夫人了。

    原來柳南江到這裡來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柳南江的傷勢已大有好轉他暗中運動一試內力已可聚集到三四成之譜這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好現象。

    可是他心裡卻並未因此而開朗。

    師弟福兒如何?這是他最關心的事。

    而且為救福兒連佩劍都交給了歐陽玉紋。

    師弟佩劍都是師父親手交給他的如今都遠離了他教他如何不心煩意躁呢?

    突然門外傳來輕咳之聲。

    柳南江知道是柳夫人來了她每次到來都是用這種方法向他預先打個招呼。

    柳南江早就可以下床走動連忙走到門邊恭聲道:「有請夫入!」

    不等那青使女回身傳話柳夫人就已笑吟吟地走進了屋中。

    青使女侍候夫人入坐然後肅立在柳夫人的身後。

    柳夫人照例先察看了柳南江的臉色然後問道:「相公的傷勢大好了?」

    柳南江道:「可以說是全好了這完全是蒙夫人之賜。」

    柳夫人笑道:「快別這麼說了你我雖不沾親總算同宗……」

    語氣一頓接道:「只是仙仙那丫頭那日有冒犯之處尚祈相公原諒。」

    柳南江皺了皺眉頭然後笑道:「其實仙仙姑娘也是為在下好當時聽在下不願來此療傷就立即點了在下的昏穴其實……」

    柳夫人笑道:「相公切莫以為妾身留根公是別有用心。」

    柳南江連忙接口道:「在下絕無此意。」

    柳夫人道:「妾身也知相公不是那種人但是妾身卻將堅留相公的原因解釋一下!」

    語氣一頓接道:「相公所服之藥謂之『補元湯』藥性非常霸道體質不合或武功底子不夠深厚之人服之有害無益。相公的穴脈足可承受『補元湯』霸道之藥性這也算是有緣因此妾身也就冒昧地將一貼藥劑煎熬妥帖於相公昏睡中灌服而下。」

    柳南江道:「這是夫人恩典何言冒昧二字?夫人太言重了。」

    柳夫人笑了一笑道:「相公不怪罪妾身就安心了。」

    語氣一頓接道:「『補元湯』共分七帖每日一帖相公已服三帖尚餘四帖未服。如果中途停輟妾身不但沒有救相公反倒是害了相公這就是妾身堅留相公小住數日之原因。」

    柳南江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再打擾數日不過太費神了。」

    柳夫人擺擺手道:「妾身方才就說過了相公不必客氣。」

    說到此處似乎兩人已無話可談了。

    沉默一陣柳南江見柳夫人並無離去之意因而問道:「因何未見柳莊主?」

    柳夫人面上突現憂戚之色喟歎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

    語氣一頓接道:「相公可曾聽說過柳嘯吟這個名字?」

    柳嘯吟?——柳南江默默誦念數遍可是他對這個名字完完全全是陌生的。

    因而搖搖頭道:「在下沒有聽說過那就是莊主的大號?」

    柳夫人點點頭道:「正是不過已有十年不聞他的音訊了。」

    柳南江突然道:「柳莊主離家出走了嗎?」

    柳夫人道:「是的……」

    說到此處柳夫人的目光在柳南江面上掃了一圈接道:「妾身在終南松林酒店與相公初見時曾探詢過相公的家世不意被相公一口回絕妾身不揣冒昧還想問一問令尊……」

    柳南江神色黯然地回道:「並非在下不願談家世實在不知生父是誰因而羞於出口所以才不得已回絕了夫人。」

    柳夫人又問道:「那麼令堂是?」

    母親是誰柳南江是知道的。

    不過師父曾經一再叮囑過他母親臨終之時曾留下遺言不許柳南江再提起她的姓名。

    上次初見白玉梅時因一字之差他曾情不自禁地說出了母親的名字。

    事後想想不僅是違背了師命也違背了母親的遺言。

    因此現在他再也不敢提到他母親的名字了。

    於是搖搖頭道:「家母是誰在下也不知道我是由恩師撫養成*人的。」

    柳夫人「噢」了一聲問道:「那麼令師是那一位高人呢?」

    無塵大師是他的師父目下武林中人知道的已不少。

    自然沒有隱瞞這位柳夫人的必要。

    因而他直答道:「家師是無塵大師。」

    柳夫人頗為驚異地說道:「原來是那位方外奇人難怪相公的『雷音八劍』火候如許之深了。」

    柳南江道:「夫人謬讚。在下如能學得家師一半精髓畢生就受用不盡了。

    柳夫人道:「相公客氣!」

    語氣一頓接道:「相公如不嫌妾身嘮叨妾身倒願意將莊主離家出走的原因與相公一談。」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聽。」

    柳夫人道:「妾身並非原配只是繼室前妻生下一子與相公年紀相若但是卻不知下落莊主思子心切所以才留書出走去尋訪愛子聲言尋子不獲永不歸家。」

    柳南江詫異地問道:「這就怪了!親生兒子因何會不知下落呢?」

    柳夫人歎了口氣道:「說起來這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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