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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回 如玉侍寢 文 / 臥龍生

    華山行宮中不再冷清淒涼,三位廚師、兩位照顧李世民生活的侍婢搬入了行官,不論日夜,廚房中都可以供應美酒佳餚、香茗細點。

    十二位能歌善舞的宮姬也常被李世民召入行宮,侍奉酒宴。

    如玉第二次入宮伴宿。

    李世民的行動放開了,但心結未解。召人陪宿的事,總是作不出來,所以又請了如玉姑娘來。

    如玉已有過一次經驗,行動起來老練多了,也擺脫羞愧的困擾。

    先服侍李世民沐浴更衣,送他上床。再自己沐浴一番,裹著一條大棉袍,緩緩進入了臥室。

    一脫棉袍,開門見山,全身一絲不掛的滾入了被窩中。

    有過了一次相擁而臥的經驗,李世民也無法再行拒絕。

    如玉姑娘是早已算計好了,雙手一抱,一個光滑的胴體緊緊地貼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如玉,我想咱們來個君子協定……」

    如玉打斷了李世民的話,接道:「二公子,先聽我說幾句話,再談你的君子協定如何?你生活的轉變,已成大王、張姑娘和七絕道長的話題了。」

    「怎麼?他們譏笑我,是吧!笑我李世民是偽君子、假正經。」

    「倒沒有那麼嚴重。」如玉道:「大王對張姑娘說,天下的烏鴉一般黑,李世民紈褲子弟,玩樂慣了,受不得一點挫折,一遇到挫折,雄心壯志就全報銷了。不要一個月,他就會自動屈膝投降了。」

    「張姑娘怎麼說?」

    李世民在乎的似乎是張出塵的看法。

    「張姑娘沒有說話。」如玉道:「她繃著一張臉,誰也不知她心裡想些什麼?不過,要去推斷、聯想,那就可以想很多了。」

    忽然發覺了如玉姑娘的幹練多智,李世民對李靖又多了一層認識,是個可以為友而絕不可以為敵的人。

    李世民心中感慨萬千,伸手在如玉光滑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道:「說下去!」

    「大王可以認為張姑娘是心中難過,李靖一向推崇的好朋友——名滿天下的李二公子,怎會如此沒有骨氣?」如玉道:「只不過幾天辰光,就忍不住露出原形,以酒澆愁,也一頭栽進女入懷中,可以和隋煬帝比美了。」

    李世民問道:「虯髯客這麼說嗎?」

    如玉搖搖頭,道:「大王沒有說,是我在猜他的心事。但七絕道長的看法就完全不同了。」

    「他有什麼看法呢?」李世民道:「可也是你猜的嗎?」

    「這次不是猜的!」如玉道:「是七絕道長親口說出來的,幸好你念舊多情,又把我召來陪宿。否則,要告訴你這些事,還真得費上一番心思呢!傳說的真龍天子有百靈護佑,古人是誠不欺我。」

    「事情好像很嚴重啊!究竟說些什麼呢?」

    如玉道:「七絕道長不相信你這麼快就迷失改變了,他認為你有七天忍受寂寞的耐力,但你忍受不到三天。他認為其中有詐,所以準備上山來親自調查一番,他會些什麼術法,我不知道,但我絕對無能抗拒他。

    如果查出我兩次陪宿,仍是處子之身,這檔事就很難解說清楚了。所以,今晚上我慘了,必得忍受破瓜之苦。」

    李世民點點頭,道:「形勢逼人,只好委屈姑娘了。」

    李世民突然有所警覺地道:「不對呀!這些活一定在虯髯客的營帳中說的,你怎麼會聽到呢?你是歌姬領班,和她們住在一起,雖不在這峰頂之上,但好像也不會太遠。」

    「猜的好!」如玉道:「在峰下十丈之處,有一條小徑左轉三丈,有座天然石洞,我們和鍾木魁都住在那裡,鍾木魁住在洞口一間石室中,我們住在兩丈後的大山洞中,依壁架床,石簾隔間,看上去十分簡陋,但洞裡冬暖夏涼,不苛求,還可以過得去。我們看似自由,但活動的地盤只限在洞內。

    個人若想出洞走走,先得木老同意。你見過鍾木魁了,那張臉就算笑起來,也帶了三分恐怖。所以,很少有人敢請假外出,我是管理歌姬的班頭,那就更得自我約束一打,所以很少來看你……」

    李世民插言道:「如玉,我很想知道你怎麼知曉七絕道長準備上山來,親自調查。你是騙我呢?還是別有所圖?」

    「是真的!」如玉道:「別有所圖!說得太難聽了,圖什麼呢?

    吃虧的是我,忍疼的也是我,不小心藍田種玉,以後的生育教養也是我,怎麼算我都撈不到什麼好處。消息是別人傳來的,這件秘密本來不該告訴你的,這和你也沒有直接的關係。

    可是,現在如不說明白,就很難解釋清楚。話到此處,小婢實在不能不佩服李爺了……」

    「和李靖有關?」

    李世民訝然著。

    「是!」如玉道:「李爺發覺我調入行官,立刻又收了一個記名弟子,是大王身邊的伺酒丫頭,名叫聞香。她有特別的本領,能知酒、監酒,負責替大王伺酒、收酒。」

    「好!好!」李世民道:「這就永遠不會調走了,她會長期的留在虯髯客的身側。」

    「更重要的是她很自由。」如玉道:「除了大王之外,沒有人管她。只要大王喝酒時,她在旁邊。平常上天入地,也沒人理會她。

    李爺告訴她,有重要的事情通知我。昨夜她來找我,表面上是為鍾木魁送酒來,那是鍾木魁最愛喝的酒,木老高興得不得了,送了她一支神木令。她找到我,說出暗語,又擺了暗記,才開始談入正題。

    她聽李爺說過,太原李世民是李爺最敬重的朋友,所以特別跑來告訴我。二公子,內情全都告訴你了,信也在你,不信也在你;我走了,我會替你選一個最溫柔姑娘來陪你,你自己保重。」

    說走就走,掀開被子,抓過衣服。

    李世民心裡慌了!

    他一下子拉過如玉,拖入被窩中,道:「天氣冷啊!你不怕受了涼!」

    「二公子!」如玉道:「我沒有攀龍附鳳的用心,我自薦枕席,只是表示出我心中的仰慕和敬重。十九年玉潔冰清的身體能夠獻給心儀的男人,我就心滿意足了……」

    「如玉,給李靖啊!」李世民道:「我相信他快來了!」

    如玉道:「一個記名弟子的身份,使我矮了一輩,所以李爺不會要我。他也沒有危機,需要我犧牲清白幫助他。」

    李世民微笑道:「如果能留給你來來的丈夫,豈不是一件大喜事!」

    「留得到嗎?」如玉道:「人的運氣不會永遠那麼好,大王一行動,我們就可能跟著他離開華山行宮,那時候大王隨時都可能把我賞賜給他的部下,不談了,我得走啦!」

    如玉掙扎欲去,李世民緊抱不放。

    他心中暗作盤算道:「她兩度裸體薦枕,我如再拒絕她,可能傷害到她一寸芳心,接納了吧!既可堅定她向我心意。也可避過七絕道長的追查。」

    一番思忖之後,李世民放開了手腳。

    如玉也如願得償了心願,雖然忍受了一點身體上的小痛苦,但心中充滿了歡欣。

    如玉沒有說謊,果然仍是處子身。

    李世民也得到了一種舒適的滿足,使緊張的情緒消退了不少。

    「如玉,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李世民道:「天下平定之後我一定要把你收入宮中。」

    如玉依偎入懷,低聲道:「如果一切順利,李爺很可能帶我們投效入二公子的軍營。」

    李世民道:「那麼,我會讓李靖把你調派到我的身邊,不過那裡的生活十分辛苦。」

    如玉道:「所以,我可以幫公子按摩筋骨,舒解憂悶,讓你早入夢鄉,養好體能,以應付戰陣事情。」

    「如玉!」李世民道:「我不想再碰別的女人了,留這裡時就夜夜召你伴宿。」

    如玉道:「相戀情熱,三五天絕不會引人懷疑,但太久了就難說,七絕道長最可怕,他如一旦起疑,連我也會在他懷疑之中。

    我何嘗希望別的女人,享我心儀的情郎呢?但是為了大局,有時候必需要忍受犧牲,不是嗎?」

    「你很識大體,思慮也很周密。」李世民道:「你說吧!現在我們要如何應付呢?你熟悉這裡的人人事事,想出來的主意必將是對症下藥。」

    如玉道:「這就要你裝出點紈褲子弟的神韻了,表現出一點迷戀,七絕道長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要表現出一點樂不思蜀的味道,點到為止,過分的裝作掩飾,反將畫虎成犬。二公子,這是一場鬥智啊!加上一點男歡女愛,就更易傳神,你只管應付七絕道長,其他的由我對付了。」

    第二天——

    李世民把住加玉不放,事實上此女善體人意,生米已煮成了熟飯,李世民也真的有點捨不得放開她了。

    七絕道長來得很快,第三天中午就到了華山行宮。

    李世民坐擁如玉,一面飲酒,一面欣賞著歌唱舞蹈,那份陶醉歡樂,把一個豪門紈褲子弟的腐化、輕浮,表現得十分傳神。

    李二公子雖然少了這份經驗,但他看過大哥建成、三弟元吉的玩樂神色,模仿起來倒也神似。

    這樣一個全神投入玩樂的人,當然不會有雄心大志了。

    縱然是有,也被酒色消磨去了。

    七絕道長很多疑,仍是有些不放心。

    他揮揮手,冷笑道:「李二公子,可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

    世傳二公子胸懷大志,禮賢下士,喜歡結交天下英雄,怎麼?華山行宮這個小場面,幾個稍具姿色的村女,就讓二公子樂不思蜀了?」

    如玉非常擔心李世民被激出怒火,在雙方激烈的口角衝突之下,招惹出七絕道長的殺機。

    所以她用力拉李世民一下,盈盈站起,道:「歌姬領班如玉,叩見道長!」

    七絕道長雙目中暴射出兩道奇光、盯住李世民看,似是要看透一個人的內心,口中卻回答如玉的話,道:「你藐僅中姿,缺少溫柔,出身於農舍之家,李二公子怎麼會對你一見傾心?這中間是何道理?」

    妖道果然多疑,登上一秀峰前,他已把如玉的出身、性格探聽得非常清楚了。

    「賤妾尤屬處子身,二公子大概看上這一點,對如玉就多留了一點寵愛。」

    「難得啊!歌舞姬中,能夠守身如玉,實是叫人難信,所以我……」

    「二公子就親身一試了?」七絕道長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哪?

    鬼丫頭如是信口開河,貧道就立刻取她性命,以消二公子胸中之氣。」

    李世民冷笑一聲道:「如果她欺騙了我,早已被我打出了華山行宮,哪裡還用得著你道長出手呢?」

    李世民卻暗暗忖道:他兩道目光有如利刃,洞人肺腑,也是一種武功,希望如玉能支撐得住。

    「原來李二公子有著這樣的雅興、嗜好,好!下次再有聚晤貧道當替二公子準備上十個八個未曾入道的姑娘,讓李二公子玩個盡興,可真是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啊!」

    七絕道長大聲笑中,起身離去。

    但是那蕩漾於大廳中的笑聲,震得李世民全身血氣翻湧,忍不住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廳中的歌姬和侍酒女婢早已在七絕道長進入大廳後,得到示意,悄然退了出去。

    現在的大廳中只有兩個人,李世民和如玉。

    目睹七絕道長離去,如玉掙扎坐起,左手握訣,右手按在李世民背心上,道:「殺人魔音,二公子要全力抗拒,不可稍懈,快些雙手掩耳,由婢子擋它一陣。」

    此刻李世民才發覺內功、技藝的修為上,如玉似是都強他一籌。

    奇怪的那笑聲似是停留在大廳中,迴旋激盪,久久不去。李世民掩上雙耳,才覺得氣血逐漸平復下來。

    突然間——

    一聲清嘯傳來,快如流矢,一下子刺入那迴盪的笑聲中。

    就像是刺破了水缸,儲水迅快的洩去,迴盪的笑聲隨著那清嘯逸出大廳。

    李世民放下雙手,長長吁一口氣,還未及開口,行宮外傳出了一個冷硬的聲音,道:「牛鼻子老道,你跑到我這裡殺人啊!

    是存心跟我過不去了!」

    「木老言重了,貧道殺人自當負責,絕不會拖累到木老身上,何況這貫注五分內力的魔音如何殺得了李世民,至於如玉那丫頭,死活又算得什麼大事?」

    李世民清楚的辨出是鍾木魁和七絕道長對話,談的正是他和如玉。

    「希望李二公子沒有受到傷害,我若無法向大王和張姑娘交代時,絕不會讓你牛鼻子好過。」

    「看來木老並沒有縱容七絕道長傷我們的用心。」李世民道:「他放進來七絕道長也只是無心之過。」

    「作戲啊!」如玉道:「二公子,多用心想想啊!我也該受傷了。」

    一張嘴,一大口的鮮血噴了出來,弄得全身都是。

    李世民無法辨出是真是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置?

    「二公子,你真的被那牛鼻子老道弄傷了?」

    鍾木魁道:「嬌滴滴的大姑娘,如何能禁得住魔音折騰.可惡啊!可惡!」

    他目光又投注到李世民的身上,道:「二公子也受了傷,不行!這要老夫如何向張姑娘交代,我去追他取解藥。」

    說走就走,一跺腳,飛身而起,化成一道黑光穿門而出。

    「二公子!」閉目依偎在李世民懷中的如玉低聲道:「解藥絕不可以吞下去,但也不能不吃,把他藏入舌底之下,一有機會就吐出來,放入衣袋中。」

    李世民呆了一呆,道:「你沒有暈過去?」

    如玉道:「我若真的暈過去,誰來保護二公子?記著,不能吞下解藥。」

    「解藥有問題?」

    「二公子,防人之心不可無!」如玉道:「一步大意,就可能終身遺恨,公子多珍重,我傷得很重,不能多說話了。」

    她閉上雙目,嘴角間立刻流出了兩行血來。

    天啊!這是重傷啊!隨時會丟掉性命的大傷形象。

    李世民最大的困惑是到現在為止,他還無法肯定如玉的傷是真的還是假的。

    但又怎麼能裝得這般的像呢?鮮血似是裝在口袋裡,要吐一張嘴就吐出一口,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鍾木魁去似怒矢,回來得也很快速,鐵杖頓處,人已落在李世民和如玉相擁而坐的桌子前面。

    看過了如玉姑娘的傷勢,鍾木魁雙目閃過一抹奇光,道:「如玉姑娘是不是已經死了呢?」

    「似還有一口氣在。」李世民道:「如不施救,就很難說了。」

    鍾木魁道:「扶住我,我幫她一把回天之力。」

    右手一抬,拍在如玉的頂門之上。

    李世民想不出如玉的感受,但卻看出如玉全身汗出如漿。

    鍾木魁拿開右手。

    如玉已睜開眼睛,掙扎跪在地上,道:「謝謝木老救了我。」

    鍾木魁冷笑一聲,道:「你能活過來,算是運氣。我不懂他為什麼要致你於死地,你只是一個歌姬領班啊……」

    「木老是說七絕道長對如玉特別下了毒手?」李世民道:「在下怎麼一點也瞧不出來呢?」

    「二公子可是問老夫要證據?」鍾木魁道:「還是逼老夫幫兩位討回公道?」

    如玉閉上眼睛,垂著頭不敢說話,但李世民卻感覺到一股細微的力量在身上輕輕的撞擊,是提醒他要小心應付。

    但如玉全身拜伏於地,不見任何動作。

    這丫頭果然已得李靖傳授了術法,而且也修煉有成,軀體和四肢未曾舉動,竟能發出力量,也瞞過鍾木魁這般的高手。

    李世民暗暗吁一口氣,調整一下波動的心情,道:「不敢有此妄念,只希望木老說出經過,一開在下茅塞。」

    「說出來亦是無妨!」鍾木魁道:「老夫也不怕牛鼻老道找我麻煩,他用迴盪的殺人魔音,試試你李二公子的功力如何?卻用摧心掌傷了如玉……」

    李世民惶急的道:「這……這如玉姑娘的傷勢是否有救呢?」

    鍾木魁仰天打個哈哈,道:「摧心掌傷人內腑經脈,但老夫的乙木神功卻有起死回生之力,如玉丫頭的傷勢已經無礙,但不知二公子傷勢如何?」

    「世民傷勢亦無大得,只吐過一次淤血……」

    鍾木魁取出一位紅色丹九,道:「傷到內腑了,不可大意,這有藥九一粒,二公子先請服下,休息一日,大概就可保平安了。」

    李世民心中忖道:果不出如玉所料,只看這丹九的顏色,就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心中念轉,人卻伸手接過,投入口中藏干舌下。

    鍾木魁道:「兩位休息一下,老夫不打擾了。」

    轉身步出行宮。

    李世民憋住一口氣,俟鍾木魁去遠之後,才吐出藥丸,托於掌中仔細查看。

    如玉抬起頭來,取過藥九,收入懷中,笑道:「李爺了然藥性,日後見著李爺時,讓他瞧瞧究竟是什麼毒物?」

    李世民打量如玉好一陣,才低聲說道:「你真的沒事了?」

    如玉點點頭,道:「木老也沒有查出我身懷武功,李爺在傳我武功、術法時,早已想到今日,所以特別傳了我息隱之術,散去功力後和常人一般。鍾木魁查出了我身受摧心掌傷,卻沒有查到我練有武功。」

    李世民又問道:「你真的挨了七絕道長一記推心掌?也真的吐了那麼多鮮血……」

    「不知道為什麼老道士看我很不順眼?無聲無息的遙擊我一掌,幸好我早已有備,傷得不算太重。」如玉道:「鍾木魁倒是真的幫忙,以他的乙木神功幫我打通了受傷的經脈,二公子但請放心,小婢現在完全沒事了,倒是另有一件事叫人煩心……」

    「什麼事呢?」李世民道:「鍾木魁看似憨厚,實亦陰險,只是太過自負,就難免有些粗心大意了,只要稍用心機,不難應付。你還有什麼煩心之事,不妨說出來研商一番,也許可以討論出一個應付之策啊!」

    「藥力的反應……」如玉道:「我們不知道是什麼藥物,無法應變,豈不是讓人一下子就看出破綻了。」

    李世民道:「這……確實有些麻煩了!」

    如玉道:「為今之計,只有委屈二公子暫臥榻上,偽稱不適,妾婢聽了來人口風再作計議。」

    「這就太委屈二公子了,什麼樣的藥物?讓老朽瞧瞧,也許能看出它的藥性。」

    只聞聲音不見人,李世民似是聽出是誰了,但心中沒有十分把握,只好忍下了沒有再開口。

    「是李爺嗎?」如玉沉不住氣了,急急接道:「你老快現身哪!

    二公子身處危險,弟子快掩護不住了,一旦露出馬腳,難免一場惡戰,弟子這點技藝接不下木老十招。」

    「李靖被虯髯客接入大營了,老朽袁天罡。」

    一陣光影閃過,現出個青袍策杖的老人。

    「袁天罡!」如玉呆呆地望著青衣人,道:「你也會隱身術?」

    「彫蟲小技爾,不登大雅之堂,但門外戒備森嚴,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用一下。」

    「袁先生,見過如玉姑娘。」李世民道:「她是李靖埋藏於此一著伏兵,此番非她相救,我只怕早已性命不保了。」

    袁天罡行近如玉,恭恭敬敬抱拳一禮。道:「袁天罡見過如玉姑娘,也代表太原眾家將軍謝謝如玉姑娘保護二公子的恩情。」

    如玉道:「李爺收我為記名弟子時,就有交代,一旦遇上太原李二公子,就算犧牲了性命,也要保護他的安全,小婢是在奉行李爺的令諭。」

    「李靖多智略。」袁天罡道:「果然是一代大將之才,二公子可否把丹九賜下,讓老朽一閱,看看能否認出它的藥性?」

    未持李世民吩咐,如玉已取出了收入袋中的紅色丹九,雙手奉上。

    袁天罡右手捏開丹九,聞了一聞,道:「很惡毒的東西。」

    置入一個酒杯中,用酒沖化。

    片刻間,酒中冒起白沫,如同燒滾的開水。

    袁天罡用木筷快起一片餚肉,放入藥酒之中,酒沫漸消。再挾出肉塊,肉塊已成乾枯之狀。

    袁天罡歎口氣,道:「二公子幸未服下,否則心肺肝臟將都會為藥力戕害,逐漸枯硬,十日之內必死無疑……」

    「好惡毒的手段。」李世民道:「七絕道長果然心狠手辣。」

    頓了領,突然又道:「不好,七絕道長現仍在虯髯客的大營之中,李靖兄弟被接入大營內,莫要中了他的詭計才好!」

    「不妨事!」袁天罡道:「李靖知藥的本領絕不在我之下,此等絕毒藥物,如何瞞得李靖的雙目?」

    「袁先生!」如玉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張姑娘也在現場,李爺夫妻倆久別重逢,難免心情激動,觀察就未必細心了。」

    袁天罡微微一怔,道:「你是說……他們連李夫人也算計在內!」

    「大王是不會。」如玉道:「他不忍,也捨不得算計張姑娘。

    七絕道長就難說了,他號稱七絕,什麼絕事做不出來?所以小婢得去通知李爺一聲,要他小心防範。」

    李世民道:「七絕道長視我如階下之囚,所以傷我、下藥都有點強迫的霸氣。轉送藥物的鍾木魁,又有點粗枝大葉,才給了我們留藥未服的機會。七絕道長如果算計李靖兄弟,必將是計算精密不留破綻了。」

    袁天罡道:「如此說來,不可大意,老朽走一趟吧!」

    袁天罡取出藥酒,準備離去。

    如玉卻低聲道:「交給小婢,此物要處理得不留痕跡,鍾木魁並非粗心大意的人,只在未存防範二公子的用心,一旦讓他心中動疑,那就麻煩大了。」

    袁天罡微微一笑,道:「如玉姑娘如此細心,老朽安心多了,一切謹慎、忍耐,老朽未回轉之前,千萬不可和他們衝突。」

    一閃身,突然消失不見。

    「去如飄風,形影頓失。」如玉道:「袁老爺的術法之精,絕不在李爺之下。」

    李世民點點頭,道:「江湖上異人眾多,這數月之間我開了不少眼界,那位七絕道長的衣著詭異,恐怕也是位精通術法的人。」

    如玉處置了藥酒,洗淨酒杯,吁口氣,接道:「二公子推斷不錯,只看七絕道長的衣著、形貌,當知其必具奇術。但二公子有李爺和袁老爺子這等高人相助,足以抗衡了。」

    李世民輕歎一聲,道:「太原府凝聚的軍事力量如果先用在和虯髯客的決戰之上,就是一件很大的不幸了。」

    他心中憂慮這兩股力量的抗爭、對消,將給袁紫煙一個掌握全局的機會,但卻忍在心中未說出口。

    「二公子!」如玉低聲道:「大王掌握的力量非常雄壯,太原有多少兵力我不清楚?但雙方一旦大軍對陣,後果可能是兩敗俱傷。」

    「是的!」李世民道:「不能讓這場戰爭打起來,寧可讓虯髯客先入長安。」

    如玉沒有接口,她隱隱知道虯髯客有十萬甲兵潛伏,也知道天下多處亂民嘯聚,皇上正派出數十萬大軍四下征剿,但真正天下大勢形態就不是很清楚了,所以接不上口。

    李世民也未再說。

    此時此刻,人地兩不易,實非談論天下大事的時機。

    突聞鐵杖觸地之聲傳了過來!

    似是鍾木魁來了。

    事實上,聲音入耳,鍾木魁已出現行宮門外。

    如玉反應奇快,扶著李世民道:「二公子,我扶你到臥房休息吧!」

    鍾木魁舉步一跨,兩丈多的距離被他一步走完了,身子已到了李世民坐的桌子前面。

    終於露了一手絕世輕功。

    「二公子,哪裡不舒服啊?」

    鍾木魁雙目神光如電,逼注在李世民的臉上。

    李世民緩緩地道:「前胸……」

    心想:心、肝、肺腑皆在一處,說前胸總不會錯。

    如玉接著道:「服了那顆藥丸之後,不多久即感到前胸不適,木老啊!二公子如有閃失,小婢可負不起這個責任,要不要通知張姑娘一聲。

    鍾木魁心中暗忖道:「好霸道的藥力,李世民發病太急,還真不好向出塵那個丫頭交代。牛鼻子老道啊,這一次又被你耍了,李世民是你算計的,仇恨卻留到我老鐘的頭上,我和張出塵這場誤會,只怕是很難解釋清楚了。」

    想到窩囊之處,忍不住歎一口氣!

    李世民暗道:果然是合作做戲,不知虯髯客是否也知曉這件事。

    「怎麼會這樣子呢?」鍾木魁道:「這幾天你日夜都和二公子膩在一起,酒後色,色後酒,連綿不絕,是不是傷了二公子的元氣?」

    「推到我頭上了!」如玉心中暗罵,口中卻道:「冤枉啊!木老,早些通知張姑娘吧!二公子一旦病情有變,張姑娘火上心頭,豈不要殺了小婢?」

    「嗯!這就很難說了!」鍾木魁道:「張姑娘也交代過老朽,善待二公子。如今被你搞成這個樣子,老朽就算想幫你,也未必能夠幫得上了。」

    如玉呆了一呆,忖道:完全推給我了,這個枯木、殭屍一樣的老小子也夠歹毒了!不行,我得讓他多招認一點罪狀,留個日後對質的口實。

    心中念轉,裝出無限的淒傷,道:「小婢一村女爾。生死何足掛齒,但二公子病勢怪異,小婢就算甘願頂罪一死,只怕張姑娘也未必相信!」

    鍾木魁沉吟不語,顯是被如玉這一言擊中要害。

    片刻,鍾木魁方道:「如玉,你真的願意代罪一死?老夫倒是想起一個主意了。」

    「小婢命如草芥。」如玉道:「活著不多,死了不少;如能幫襯木老一把,死而何憾?」

    鍾木魁道:「對!你的死,化解去老朽和張姑娘一場誤會,也算死的值得了。」

    「是!小婢該當如何?」如玉道:「還望木老指點。」

    鍾木魁點點頭,道:「李世民服用的藥物,將使心肝枯硬,很快將人事不省,但拖個三五日還不會斷氣。張姑娘進入行官,你就全力撞壁而亡,你一死,張姑娘什麼也無法問了。記著,要全力撞牆,立刻斃命。」

    如玉點點頭,道:「是!死無對證。小婢畏罪自殺,張姑娘就無法怪木老爺了。」

    「就這麼一言為定。」鍾木魁道:「不過,醜話講在前面,你如食言不死,落入老夫手中,那就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老夫要折磨你三個月,再將你挫骨揚灰。你如死得及時,老夫將華服上棺,厚葬於你。」

    「如玉不敢誤事,木老放心就是。」

    「再給你一夜歡娛。」鍾木魁轉望著李世民道:「明日老夫就點了李世民的穴道,以求保隱秘不洩。二公子,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老夫不打擾你了,今夜無限好,懷抱女多嬌,如玉姑娘對你一片真情,你要好好憐惜她呀!往事俱成煙雲夢,二公子,想開一些呀!今夜放懷且盡歡,明日黃泉路途遙;老夫又作了一件好事啊!」

    哈哈一笑,轉身而去。

    「好陰森、好冷酷!」李世民坐正了身子,道:「以嚇得人心驚、膽顫為樂,這個人已經全無人性了。」

    如玉微微一笑,道:「但他武功高強,能力敵千人,惡戰一日夜滴水不進,仍能戰下去,其耐力之強,大王亦是有所不及。」

    「這……這怎麼可能呢?」李世民道:「人是血肉之軀,怎能久戰不疲?」

    「所以鍾木魁不算是人了。」如玉道:「他把自己練得跟一般枯木一般,沒有愛慾,不能親近女色,除了能喝點好酒之外,再無別的娛樂了,剩下的只是戰鬥機械。」

    李世民道:「他無愛無慾,怎的甘願受虯髯客的節制?而且忠心不渝。」

    如玉道:「這中間恐非二公子所想的道義交往,一個人到了無慾無愛的境界,存在心中的可能是畏、恨二字,恨世人為什麼不和他一樣,形如枯木。

    所以他整起人來,狠得可怕,也畏懼能一擊制他於死的人,對那人就變得百依百順了。他認為大王能制他於死,就對大王忠心下二了。」

    李世民道:「聽起來大有道理,不知言有所本呼?難道七絕道長、李靖、張姑娘都沒有殺他的能力嗎?」

    「沒有所本。」如玉道:「這些論據都是妾婢暗中觀察所得,只從李爺傳了妾婢武功、術法之後,妾婢也開始留心周圍的人人事事。多年累積,得到了這些結論。

    不過,大王具有的神力威猛,確也是驚天動地,讓人一見之下,永懷敬畏,不敢生叛逆之心。」

    李世民心中暗忖道:「虯髯客神威凜人,是一位莫可小覷的大敵。」

    「有人來了,二公子請伏案假寐。」

    如玉低聲說著,一面伸出玉手輕輕在李世民的身上敲打。

    但聞步履聲響,龍將江森、虎將燕可並肩行了進來。

    兩人身後緊隨著手執鐵杖的鍾木魁。

    龍將江森道:「木老,二公子確似有一些不舒服的樣子,大王歡宴李靖,請二公子下山作陪,要怎麼交代才好?」

    「實話實說!」鍾木魁道:「告訴大王,今番作罷,來日方長啊!」

    虎將燕可道:「堅持請二公子赴宴作陪的是李靖,咱們如不能請得李二公子下山,只怕李靖要親自趕來探視。」

    鍾木魁道:「就算李靖親自趕來,二公子也是病了。老夫又不是說謊了!」

    「木老,這樣吧……」江森道:「我們問一下二公子,由他自己決定,他如要抱病參加,咱們就帶他下山;他如不願赴宴,咱們也不能相強。」

    鍾木魁道:「也好,你們親自問問他,由他自作決定。」

    李世民把三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但卻裝作未聞,伏案未動。

    只待江森二度喝問,李世民才抬起頭來。

    他看了龍、虎二將一眼,道:「將軍叫我嗎?」

    「二公子!」江森道:「大王請二公子赴宴大營,不知二公子中否前往?」

    「江森、燕可,你們說清楚!」鍾木魁道:「究竟是李靖要請二公子赴宴呢?還是大王要請二公子赴宴。」

    「李靖提議!」燕可道:「邀請二公子虎帳作陪,大王同意了,下令我等來見木老接人,說是李靖邀請二公子沒有錯,說是大王邀請也不算錯。」

    鍾木魁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既是大王有令,兩位就和李二公子商量吧!」

    李世民心中正是反覆思慮,是否該下山赴宴?如被七絕道長發覺了自己沒有服藥中毒,很可能會不顧一切的下手,一場宴會很可能變成一場惡戰,也可能是七絕道長的陰謀得逞,成就一場謀殺悲劇。

    而虯髯客也在宴會中,他如支持七絕道長,李靖絕難獨力支持,加上張出塵也是勝算極微,但李靖為了保護他,勢將力拼到底,這也就被一網打盡了。

    心中千回百轉,衡量過利害之後,搖搖頭,道:「大王的好意心領了,世民心胸脹悶,昏昏欲睡,恐怕難赴盛宴了。」

    「二公子如此說,我等不便勉強。」龍將江森道:「回復大王就是,不過,李靖似是極為掛念二公子,也許會來行官探視,如玉姑娘好好的照顧二公子。」

    「是!」如玉道:「二公子的病情來得兇猛,徵兆卻不明,小婢不是大夫,不會用藥,只能盡力侍候了。」

    這是加重語氣,也是誘逼李靖上山探病的謀略。

    江森倒未想得如此深遠,點點頭,道:「我會告訴大王,差大夫上山,為二公子把脈診療病情。」

    燕可接過:「我們也會告訴李靖,由他決定幾時上山探視二公子。」

    「多謝二位將軍!」如玉道:「大夫診視過二公子的病情,小婢也可以解去心中一些壓力。」

    江森道:「我們隨同張姑娘,把二公子強邀上山,一旦二公子病危華山行官,我和燕可都有一份愧疚,二公子多多保重,我等回去覆命。」

    「恕世民不送了。」

    他裝得很像,頗有病勢逼人懨懨無力的樣子,連鍾木魁也看得有些不忍了。

    龍、虎二將匆匆而去。

    鍾木魁卻低聲歎道:「把行宮中珍藏的千年老參取一支來替二公子煮一碗參湯喝了,這兩天要他活得快樂一些。」

    「木老不下令,只怕他們不肯交出老參。」如玉道:「那可是珍貴非凡之物,行宮中也存量不多。」

    「只有兩支了!」鍾木魁道:「我會要他們送一支來,大王神功非凡,也用不著這些補品。」

    轉身一躍,已失身影。

    如玉「噗」的一笑,道:「二公子作起戲來,可也是惟妙惟肖啊!騙一支千年老參煮湯喝,可以增加你十年功力。」

    李世民道:「如真是千年老參,可是得之不易,太原侯府中的存參,最名貴的一支也只有三百年而已。」

    「我聽說過這裡的兩支老參,可是貨真價實的千年之物。原本藏有三支,為了讓張姑娘劍術早成,大王把一支贈送張姑娘,煮成人參雞湯吃了,張姑娘能在一年多的時光中練成了馭劍術,那支千年老參應居首功。

    不是婢子多嘴,張姑娘對大王道似無情若有情,也難怪大王有些心醉。老實說,李爺如非早和張姑娘結成夫婦,現在要張姑娘重新選婚,是大王?是李爺?還是未定之天。」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李世民道:「虯髯客對張出塵用情之深,一眼可見。錯錯錯!把我李世民引來了華山行宮,也招來李靖到此。」

    如玉道:「如果未把二公子擄來呢?會是個什麼結果?」

    李世民道:「李靖夫婦不見面,就誤會難解,再拖個一年兩載,彼此都會淡了下來。虯髯客和張出塵的感情,卻因朝夕相處,與日俱增。後果如何?不言可諭了,就別說這中間還可能發生些意外事情了。」

    如玉呆了一呆,道:「二公子,你想的比妾婢還要透徹,李爺真要失去嬌妻,不知要如何痛苦了。」

    「如玉,不要低估了李靖,以他的俊逸、才華,正是天下少女們夢中的情郎,只要他鬆鬆口,美女會排隊以迎。

    你知道嗎?當今之世,除了張出塵、袁寶兒之外,還有一位仙女下凡一般的美女,名叫袁紫煙……」

    「二公子見過她嗎?」

    「見過!」李世民道:「論氣質高雅,姿容清麗,張出塵未必能及,李靖也見過她。」

    「李爺動心了?」如玉道:「世上還有比過張姑娘的美女,真是難以相信哪!」

    「李靖心中只有張出塵。」李世民道:「所以他不曾動心,但如張姑娘移情別戀,那就很難說了。」

    如玉問道:「那位袁紫煙是否喜歡李爺呢?二公子是否已看出一些苗頭?」

    「不能再談了!」李世民道:「他們都是這一代人中精英,都具龍鳳之姿,誰能妄作測斷?但願出塵姑娘情堅金石。李靖愛情專一,那才是一段人間佳話,美滿良緣。如玉,我們一同向天祈求,祝他們無難無災,佳偶天成。」

    「是!祝他們百年好合!」

    如玉真的閉上雙目,合掌當胸,默默地祝禱。

    李靖的神情很嚴肅,雙目盯在張出塵臉上看。

    他們將近一年沒見過面了。

    張出塵也凝神望著夫君,目光滿是溫柔、情意。

    燈光下,看美人,張出塵增添不少嬌美。

    「出塵,你瘦了,也倍增了清麗之氣。」

    李靖說出了第一句話。

    「相思惱人啊!我恨你好忍心,拋下我,一個人遠走天涯。」

    張出塵道:「全不念新婚燕爾的夫妻情意。」

    李靖道:「深閨纏綿,春情無限。出塵,你能練成這高深劍術嗎?我走開,是為了你好,成全你練成上乘劍術的心願。」

    「見過了李世民,我才知道你的恩情偉大。」張出塵道:「我自私,沉迷於練劍之中,逼走了自己的丈夫,你卻默默地承受了我的冷淡,不發一句怨言,成全我的自私心願。

    我好慚愧,竟然體會不到你付出深情愛意,反而感覺被你拋棄,二公子分析了其中情勢,才知道全是我的錯,李靖,原諒我!饒恕我!」

    張出塵撲人李靖的懷裡,緊緊抱住李靖,又道:「醒來才知夢中險,憶往事餘悸猶存。不要再離開我,要走,就帶著我一起走,天涯海角隨夫行。」

    「都已經過去了。」李靖輕輕拍著張出塵的肩背,道:「現在不是很好嗎?你已經練成響往的馭劍之術,心願得償……」

    張出塵接道:「可是,幾乎失去了丈夫,現在再讓我作選擇,我不要練劍了,寧可作一個煮飯洗衣的小婦人,終日隨侍夫君側。」

    「出塵,你會心有遺憾的。」李靖道:「事非經過不知難,當時你沉醉劍術的狂熱,連性命都可以拋棄,劍術不可不練,我如強力阻止你,你會恨我的,就算你溫柔的答應了,也會在心中留下了很大的傷害和遺憾,會讓你一生不快樂。

    我用全部愛作補償,也不能填補心中留下的遺憾,我怎能如此的自私?再說三元李靖的夫人也應該是縱橫天下,馭劍飛行巾幗英豪啊!」

    張出塵緩緩離開李靖的懷抱,道:「李靖,你真的這樣想嗎?」

    李靖道:「真的,我走得胸無塊壘,心安理得。只是你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中,竟然使劍術有成,進步快速,倒是出了我意料之外。」

    「難道你一點也不懷疑我?」張出塵道:「放心的離開我,遠走到數千里外。」

    李靖微微一笑,道:「不會,我相信你自己的主見,我的判斷不錯啊!我也相信仲堅大哥是一位很有義氣的人。」

    「李靖,人心難測啊……」

    李靖突然推開了張出塵,大聲喝道:「什麼人?」

    右手揚處,一片金芒疾向而出。

    張出塵也霍然拔出壁上的長劍,準備出手了。

    「是貧道,李爺的奪命金環更有威力了。」

    「是七絕道兄,請進房裡坐。」

    七絕道長推門而入,右手執著一枚金環,恭恭敬敬地遞給李靖。

    李靖神色平靜,笑一笑,接過金環,套在右腕上。

    張出塵卻面有不豫之色,道:「道長,這是我的閨房,道長悄然闖入,不覺得有點失禮嗎?」

    七絕道長道:「大王急令宣召李爺和張姑娘即刻入帳議事,傳報不及,還請張姑娘海涵。」

    「現在什麼時候了?」

    張出塵還劍人鞘,口氣冷然的道:「初更將盡,二更不到。」

    七絕道長道:「見兩位房中仍燃燈光,貧道想李爺既已歸來,彼此誼屬好友,大王召請兩位研商機密大事,也不便驚動他人,就貿然闖了來。」

    張出塵道:「也該先行招呼一聲啊!如是急切出手,有所損傷.豈不傷了和氣。」

    她似乎對七絕道長有著很深的成見。

    七絕道長沉深冷靜,一副古井不波的樣子,冷冷一笑,道:「正要出言招呼,但李爺已金環出手。」

    「出塵!」李靖道:「七絕道兄是大哥的心腹重臣,屑些小事就不用計較了。」

    「還是李爺豁達,貧道在大王營帳恭候,兩位請早光臨,大王也在虎帳等候了。」

    李靖奇道:「在營帳等候,深夜之中,還有軍情議論嗎?」

    「如非是軍情大事,貧道又怎敢貿然闖來?」

    七絕道長說完話,合掌而立,忽然間消失不見了。

    張出塵吃了一驚,道:「這是什麼武功啊?一個人不動不跑,忽然間不見了!」

    李靖道:「是遁術,七絕道長不但武功精絕,而且兼通術法,臨去時炫露一手,讓我們開開眼界。」

    張出塵道:「李靖,你也會吧?術法詭異神秘,殺人於無聲無息之中,任何武功也都無法抗拒它吧?」

    「也不盡然!」李靖道:「仲堅大哥的武功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就非術法能傷。你的馭劍施展出手,也不是一般的術法能傷。」

    張出塵疑然道:「剛才他潛入我們住處.為什麼不施展遁術呢?那就不被我們發覺了。」

    「是的。」李靖道:「他本想保留下這個秘密,只是忍不下心中的怒氣,臨去秋波,是反擊你的責怪,說明了他不是怕你,只是忍讓。仲堅大哥身側有這樣的奇人,過去我們全無所知,不知道是否還有別的高手?」

    「還有一個鍾木魁。」張出塵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們雖然義結金蘭,似是還未得到他的絕對信任,還有很多秘密不讓我們知道。」

    李靖沉吟一下,道:「走吧,別讓大哥等候太久。」

    進入了中軍大帳,李靖立刻發覺了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軍事會議。

    大帳中坐滿了人,足足有六十位之多。尤、虎二將之外。還有數十位穿著不同顏色的長袍大漢。

    排成一個馬蹄形,環圍著虯髯容而坐。

    七絕道長和鍾木魁坐在虯髯客的右首。

    左首兩個位子似是留給李靖和張出塵的。

    虯髯客對李靖和張出塵極為客氣,站起身子,道:「義弟、義妹請坐。」

    早已排好的位置,李靖也無法推讓,牽著張出塵坐入席位,也於眾目睽睽之下表現了夫婦之間親密和愛。

    七絕道長微微一皺眉頭。

    張仲堅卻來個視而未見,重重咳了一聲,道:「本王原有意和李世民合作,分頭進兵,攻入長安。但李世民縱情酒色,致身體不適,無法參加這場誓師大會。」

    李靖一揚雙眉,欲言又止。

    他忽然想到了這是一次早有計劃的軍事行動,在未瞭解內情之前,出言阻止,很難有說服的力量,倒不如先聽些內容再行發言。

    「義弟有何高見?」虯髯客道:「你回來得及時,天助小兄也。」

    李靖道:「小弟今日歸來,全然不知軍情,俟小弟瞭解至全盤情勢之後,自當提出意見,恭請大哥裁決。」

    「好!」虯髯客道:「七絕道長請說明這次行動佈署,再由李兄弟提出修正,作個決定。」

    「隋朝名將相繼凋謝!」七絕道長侃侃而談,道:「縱有餘者,也被隋煬帝猜忌罷職不是退休田園,就遭殘殺滅門,賢路閉塞,奸佞當道。

    隋煬帝縱情酒色,奢侈浮華,已耗盡國庫公帑,近年來天怒人怨,旱、澇成災,亂民嘯聚,隋煬帝不得不傾舉國之兵,四野剿撫,但亂源已成,遍地烽煙,長安城早已空虛,正是大王舉事之秋。

    我隱伏於中原的甲兵十萬,半數聚集長安四周,一旦起兵,不難一舉取下長安,活擄隋煬帝,擁大王登上帝位……」

    「慢來,慢來!」李靖接道:「據我所知,長安城中至少還有五萬禁衛軍,另有字文成都統帥的數千宮衛勇士,那是天下最精銳的戰士,以一抵十,其中至少有近百員豪勇之士當得武林高手之稱。進兵長安事,就算挑起了反隋旗幟,再無迴旋餘地。皇上可以下令征剿……」

    「縱有此心,也無此力。」七絕道長道:「貧道住在長安城中十年,目睹隋文帝擴展疆域,統一全國,隋煬帝謀兄霸嫂,毒父登基,建造迷宮,廣徵美女,戕害賢臣、能將,敗壞朝政,由盛而衰。如不早圖,讓別人捷足先得,就悔之晚矣!」

    「至於五萬禁衛軍原屬精銳之師,但統帥非人,積弱日甚,早已戰力消退,形同虛設。字文成都統率的宮衛禁軍確屬精銳,只是人數太少了,單用作保衛皇宮亦顯不足,哪裡還有反擊之能?

    大王的龍、虎勇士就足以克制他們,何況還有貧道訓練已成的三百劍手,雙方一旦對陣,多則三日,少則一天,可擊潰字文成都統帥的宮衛戰士,單是長安城內、城外,大王散佈的甲士,一聲令下,立可振起三萬精銳,只要一日麈戰,即可使五萬禁衛軍棄械潰逃。何況大王召集的四方甲兵蜂擁而至,貧道保證,長安城指日可下……」

    「道長!」李靖道:「事關重大,要三思而行啊!我們沒有據以自立的地盤,兵源糧襪籌集不易,亦無來處,如是一戰不能成功,就很難再有機會了。」

    七絕道長搖搖頭,道:「兵貴神速,字文成都正在招聘能人,調整人事,一方面擴大宮衛的組織;一方面準備接手禁衛軍,整頓成精銳之師。

    此刻攻下長安,是千載難逢的良機,等到宇文成都完成了準備,錯失戰機,抱憾事小,可能誤了大王的千秋基業。」

    「這……」李靖轉望著虯髯客,道:「正式興兵造巨,非同小可,大哥何不親自進入長安城內,觀察一下,再作決定呢?」

    「這麼辦吧!」七絕道長道:「大王一面傳今發兵,一面進入長安觀察,如覺不妥,悄然退走,如覺機不可失,立刻下令攻城。」

    虯髯客作了決定,道:「好吧!就依七絕道兄的計劃執行。」

    又望著李靖,道:「你也不能置身事外呀!」

    李靖欠身應道:「小弟恭候大哥的吩咐。」

    虯髯客道:「你就留守在華陰吧!留一萬精銳部隊,由你指揮,等候我由長安傳來的指示。」

    李靖點點頭,道;「是!小弟留此候命。」

    「出塵,你呢?」虯髯客又道:「是和為兄進入長安,幫我觀察風色?還是留這裡陪陪李靖?」

    張出塵雖然已心生警惕,但在虯髯客面前仍然保有十分的溫柔,道:「大哥如肯允准,我要留這裡陪陪李靖,我們夫妻一年沒見面了。」

    「說的對,小別勝新婚,你也留下來吧!」虯髯客道:「就這樣決定了,我先出發,大軍明日晚上登程。」

    在眾人面前,虯髯客直言不諱。

    張姑娘也有著羞意難抑之感,雙頰紛紅,低下頭去。

    但虯髯客已揮手散會,起身離去。

    一剎那間,走得一個不剩,只留下李靖夫婦兩人。

    李靖冷眼旁觀,發覺了虯髯客樹立在張出塵心中的形象,仍然極具威望,張出塵抗拒力量十分脆弱。

    李靖暗暗吁一口氣,道:「出塵,我們回去吧!」

    張出塵抬頭回顧了一眼,道:「奇怪呀!既然拔出了一萬兵馬,由你坐鎮華陰,就該交給你兵符、命牌呀!」

    李靖站起了身子,道:「我想,他們晚一點會向我呈交兵符,回房去吧!」

    張出塵點點頭,站起身子依偎在李靖身上行去。

    她突然興起了一種惶愧和不安之感,深深感覺到愧對夫君。

    「大哥的威嚴,我似是有些畏懼。」張出塵道:「我一直沒法堅決抗拒他命令的能力。」

    李靖道:「半師半友的大哥,早已在你我心中鋪設下一種權威,我明知長安城中充滿著殺機、凶險,絕不是出兵時機。我也沒有全力抗爭,大哥作了裁決,只好遵照行事了。」

    「你心有顧及。」張出塵道:「我感受得到,但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李靖苦笑一下,道:「七絕道長再三強調,也暗示我別有用心,我若堅持下去,恐將鬧出個不測之局。出塵,我們夫婦似是已被排擠出核心之外。

    唉!我是咎由自取,常住大原,和李世民走的太近了,疑我、排我,事屬應該,只是把你也拖入漩渦中了。」

    「我們夫婦本屬一體。」張出塵道:「七絕道長排擠我們,也許別有原因,李靖,我不能堅毅抗拒大哥的命令,是因為他一直視我如妹,不管他心中如何想,我心中有些什麼警惕,都是出自我心中的猜想,沒有證明和根據。」

    「我明白!」李靖道:「大哥要越過道義關口,對他而言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回到房中,燃起了燈火。

    張出塵拉上了窗簾,關上了房門,竟然主動地幫李靖寬衣解帶。

    她一面低聲地道:「一年了,夫婦未同床,相思苦難當,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嗎?」

    李靖沒有拒絕,任她脫去衣服。

    張出塵似是要盡量展現出一個妻子的溫柔,跪在榻前,幫李靖脫去皮靴。

    李靖道:「沒有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我如不忍受這一年的相思,再等個十年八年也難得嬌妻這番恩遇。」

    「說得好可憐哪!」張出塵道:「過去年紀小,不解夫妻情,閨房中少有侍候,夫君莫見怪。」

    李靖笑了,是一種滿足、開心的笑。

    張出塵一把抱住李靖,倒入被窩中,迅快的脫去了自己的衣服,偎入丈夫懷中。

    她輕聲的道:「大哥的感情似正在開始轉變,我已從他熾熱的目光中感受到強大壓力。他力大無窮,一旦動強,我絕對無法抗拒。

    事後拔劍相向,血流五步,又能得回到什麼?李靖,帶我走吧!此地已非善地,不能再留下去了。」

    「真的決定要走嗎?」李靖道:「出塵,我們兩個一起走,就永無回頭之日了,也許兄弟再相逢可能在兩軍對陣之上,你要仔細的想一想啊!」

    「不相見,也就算了!」張出塵道:「為什麼一定要兵戈相見呢?」

    「雙雄不並立呀!」李靖道:「李世民和仲堅大哥必有一番搏殺、爭執,我們投效了李世民,就無法避去兄弟反目這一關。」

    張出塵坐起身子,道:「李二公子還在華山行宮,七絕道長想害他,快走!我們到行宮會,看看他是否無恙。」

    李靖拉倒張出塵,擁入懷中,道:「現在去,只怕來不及了,七絕道長要害他,恐怕早已下了毒手。」

    「去了總比不去好!」張出塵道:「李靖,二公子對你好啊!

    我有這番轉變,也得他指點不少,你……你怎能坐視他有難不教。」

    李靖點點頭,道:「他只有和你一次交談,就讓你如此敬服……」。川

    「你扯什麼呀!」張出塵道:「李世民是你最心儀的朋友,難道你就這麼小心眼?」

    「賢妻誤會了。」李靖道:「張仲堅大哥和你日夕相處有一年之久,我都能忍下了,何況是李世民,他只和你有一次深談,你能如此關注到他的安危……」

    張出塵接道:「他是真正君子啊!值得人尊重,把事理分析得讓人傾服。」

    李靖微微一笑,道:「好,好!多幾日相處,你會發覺他是一位救世天神,只有李世民得到天下,人間才能幸福可言,天下大治,人民安樂。」

    「這樣重要的人,還不快去救他?」

    張出塵伸手去抓衣服。

    但李靖卻緊緊的抱住張出塵不放。

    張出塵真的急了,抓住李靖的雙手,道:「急也不在一時啊!

    以後夫走千里路,妻在馬後隨,夜夜任君抱入懷;你怎忍心不顧好朋友的生死啊!」

    「早已有人去了。」李靖道:「若非如此,我怎能如此沉得住氣?」

    「你帶了太原的人來了?」張出塵道:「那也靠不住啊!七絕道長豈是好與人物?」

    李靖道:「他來自太原,但非我帶來。我們是不期而遇,論術法之高,為夫是望塵莫及,七絕道長絕對鬥不過他。」

    「你怎麼知道啊?」

    「因為,到此刻為止,我還沒有收到他告急的信號。」

    張出塵嬌哼道:「好啊!你們早有計算了,卻來冤我。」

    張出塵不抓衣服了,卻一轉身,把後背給了李靖。

    李靖扳過了張出塵的嬌軀,道:「是你打岔、接口,不讓我說清楚啊!明天我們一起去看他。」

    張出塵道:「等你接了兵符、今牌,就可以放李世民走了。」

    「出塵,你認為他們真的會把兵符、令牌交給我嗎?」李靖道:「就算仲堅大可真有此意,七絕道長也會別作安排,留下一方大軍,可能就是要監視李世民。」

    張出塵道:「這倒不會吧!他令出必行,無人敢於折扣,他既然吩咐了,七絕道長也不敢擅作主意啊!」

    「會不會?明天即可知曉。」李靖道:「我倒希望七絕道長暗中搞鬼,不交兵符、令牌。」

    張出塵道:「沒有兵符、令牌,想救李世民就得大費一番手腳,明天我要查問一下,誰敢違抗他的令諭。」

    李靖搖搖頭,道:「接了兵符、令牌,麻煩就更大了,還是不接的好?」

    「為什麼呢?」張出塵道:「你已準備和他們翻臉動手了,我們可以走!可以投效李世民,但趁大哥離去的機會,動手教人殺得血流五步,就有失厚道了。」

    李靖歎息一聲,道:「大哥長安之行,肯定碰在鐵板上,我如接了兵符、令牌,大哥下令相召,我能拒不赴援嗎?我去了也未必能有勝機。」

    「長安城中真有這麼個厲害人物嗎?七絕道長加上大哥,仍非他的敵手?」

    李靖點點頭,道:「是的!是有一個非常難惹的高人,大哥也許兵強,但是對方將能,勝算機會就不太大了。」

    張出塵疑然道:「長安城中有此能人?你認識嗎?他又是誰?」

    「袁紫煙!」李靖道:「一個術法勝我十倍的高人。」

    張出塵呆了一呆,道:「我聽過,她是隋朝的國師。也是隋煬帝的愛妃……」

    張出塵道:「救助李世民的,又是誰呢?」

    「袁天罡!」李靖道:「也是一位勝過我李靖的人。」

    「李世民手下有如此的厲害人物,為什麼一直按兵不動呢?」

    張出塵道:「是不是也害怕袁紫煙?」

    「哪只是原因之一。」李靖道:「最重要的是時機未至,順應天時,才能取得天下。」

    張出塵道:「照你這麼說,大哥此次入長安,必敗無疑了。」

    李靖點點頭,道:「是的!對大哥而言,可能有益無害,他剛愎自用,剛則易折,讓他受些挫折,才會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經過這些變化,我們再從中斡旋,大哥能放棄逐鹿中原的志向,也許會留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

    張出塵道:「哪裡能夠容得下他呢?李世民不會讓他割據一圍,坐居一把交椅,他又不甘屈居人下,也是死路一條了。」

    李靖道:「不然,中原之外疆域廣大,我們可以幫助他開拓一片新天地。」

    張出塵一下子滾進李靖懷中,道:「老公總比老婆高……」

    李靖捧住了張姑娘的雙頰,接道:「出塵,一年小別,你出落得更美麗了。這一段相思之苦,還真的刻骨銘心,使人有著渡日如年之感。」

    張出塵道:「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深夜憶夫君,淚濕繡花枕;那淒冷的長夜,魂縈夢繞的痛苦,常使我通宵難眠。

    有幾次難耐相思的寂寞,我真想放棄練劍的心願,奔向太原,投入你懷抱之中,但仲堅大哥卻一再奪獎我進步神速,專心一志,一年內可能大成。」

    「這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李靖道:「但你竟然作到了,劍術的招術,馭劍的技巧,可以用聰明、智慧克服,但實力和馭劍的真元之氣卻無法速成,你竟然兼得了魚與熊掌。」

    「猜猜看那是什麼原因?」

    張出塵緊緊抱住了李靖,整個嬌軀貼緊在李靖身上。

    「一定是仲堅大哥幫助了你。」李靖道;「他要你速成疾進,才會堅定你學劍的興趣吧!」

    「要猜出他怎麼幫助我?才能算數。」張出塵道:「至於他……」

    突然住口不說了。

    李靖也不追問,淡淡一笑,道:「仲堅大哥一定是讓你服用了他收藏珍奇神品,增長了你的功力。」

    「討厭哪!怎麼什麼事都會被你猜中,他讓我服用了一支千年人參。」

    話說完!整個人偎入了李靖懷中。

    小別三月勝新婚。

    何況,分別了一年之久。

    這一夜風情無限,張出塵婉轉嬌吟,譜出了鸞鳳和鳴。

    春眠不覺曉,醒來時已然日上三竿。

    理一理散鋪在枕畔的秀髮,張出塵挺身坐起,回首看李靖也睜開了眼睛。

    她嬌聲嗔道:「一向皆是五更即起,練一陣劍法,再梳妝漱洗,昨夜被你……日上三竿了才醒來。」

    李靖微笑道:「我也一樣啊!春眠不覺曉,可惜身在是非中,少了那份處處聞啼鳥的詩情畫意。」

    張出塵一跳而起,道:「你等著,我去替你準備梳洗面水。」

    果然未喚使女,親自替李靖備好面水。

    丫頭送上早點,道;「使女聞香,一早就來求見,已被小婢擋在門外一陣了。」

    李靖道:「快些請她進來!」

    「聞香!」張出塵道:「不是大哥的伺酒丫頭嗎?怎麼會一早就來見你?」

    「千萬不要多疑。」李靖笑道:「見了她之後,一切就明白了,也許有軍情報告。」

    「軍情?」張出塵奇道:「她是大哥的心腹.有軍情也不會……」

    聞香也快步而入,打斷了張出塵未完之言。

    李靖揮揮手,跟著聞香進來的丫頭退了出去。

    聞香很沉著,回顧丫頭去遠,方拜伏於地,道:「弟子叩見師父。」

    「起來,不用拘禮!」李靖道:「你職伺理酒,應隨倚大王身側,怎會留在華陰?」

    聞香道:「大王下令,入長安不得飲酒,不讓小婢隨行,以示決心。弟子此番冒險求見,有兩件重要事奉告師父。」

    李靖神情凝重,道:「快些說,說完就走。」

    聞香道:「二公子在如玉的照顧中,大王不下斬殺命。可保平安。可怕的是七絕道長數度進言,要處死李世民。大王礙著張姑娘的面子,未置可否。」

    張出塵道:「我已是李靖的妻子,為什麼還叫我張姑娘呢?

    不稱我李夫人!」

    聞香道:「對不起,李夫人!大營中都這麼稱呼你,在大王面前更是小心翼翼的.誰敢叫李夫人呢?」

    張出塵微微一呆,欲言又止。

    李靖道:「未置可否!意思是不贊成,也不反對了!」

    聞香道:「是的!大王沒有堅決反對的意思,但大王未同意,七絕道長就不敢明火執仗的去殺二公子。」

    「暗算就更惡毒了!」李靖道:「險計千百,防不勝防!」

    張出塵忙道:「走!我們去看二公子!」

    李靖道:「吃過早餐再去,何況聞香還有重要的事說。」

    聞香道:「是的,師父!看過李世民後,師父、師娘就跟著李二公子一起走吧!這地方已不適合兩位久留了。」

    張出塵第一次被人稱作長輩,而且稱呼中還帶個娘字,心中又驚又喜,更是有著舒暢之感。

    她暗忖道:要生個女兒,長的和聞香一樣大,恐怕要二十年等待。這幾年江山爭霸,兵結禍連,就算很想生,恐怕也沒有空生了。

    「為什麼要走的這麼急呢?」李靖道:「可是有什麼不尋常的原因?」

    「師父,七絕道長謀你很急。」聞香道:「大王是裝作不知,唯一出大王意料之外的是張姑娘拒絕了同往長安一行,不過這卻激起了大王的怒火,所以大王似是同意了七絕道長的計劃。」

    張出塵臉色大變,心中激動不已。

    但李靖還是十分沉著,道:「你知道是什麼計劃嗎?」

    聞香道:「大王要留下一些人馬,防守華陰,師父可知留的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我不知道。」李靖道:

    「但留下一萬人馬,要由我統率,以固華陽,難道這一點已有改變嗎?」

    「不但有變,而且是翻天覆地的大變哪!」聞香道:「一萬軍兵已經離開營地,分別埋伏,兵力如何佈署?弟子不太清楚,但重點是華山行宮,上山容易下山難。」

    「可惡呀!可惡!」張出塵道:「一定是七絕道長搞的鬼。」

    李靖又問道:「還有什麼佈署嗎?那些兵力以防堵為主。要捉拿我們夫婦,還要特別的高手才成。」

    聞香點點頭,道:「師父說的是,留在城中的八劍客是主力之一……」

    張出塵打斷了聞香的話,道:「八劍客?不是大王的八個弟子嗎?」

    「是的!」聞香道:「他們沒有追隨大王到長安,卻留在華陰,現在分守在師父、師娘住宅的東、南兩面,除了八人之外,還有一百名龍、虎武士,每一個方位五十人。」

    張出塵氣得臉也青了,全身微微抖動。

    「守在北方和西方的人又是些什麼高手呢?」李靖道:「事關重大,想清楚了再說。」

    聞香果然凝神思索了一陣,道:「我沒見過.好像是七絕道長的人,他們穿的衣服很怪,一半自,一半紅。每個人除背插長劍之外,還懷抱一個黑色長簡,黑得很濃,看不出什麼質地。」

    李靖一皺眉頭,似是對那黑簡很是在意。

    頓了頓,李靖又問:「那黑簡長短如何?」

    聞香道:「長約一尺五寸,但卻粗如人臂,有一根黑色繩子綁住,掛在肩上,瞧不出內藏著何物!」

    李靖道:「這麼說來,他們已經佈置好了,我們若離開此地,他們就動手攔截,連李世民也不讓我們見了,是嗎?」

    聞香道:「這一點弟子就想不通了,好像堵擊的重點是華山行宮,為什麼又把師父、師娘住的宅院也包圍住呢?而且在四周佈置了高手。」

    「你算過沒有,那穿著半紅半白衣服的人.一共有多少個?」

    李靖問的非常詳盡。

    「人數我沒算過。」聞香道:

    「約略估計總有二十上下,分守在西、北兩面,他們也有從屬.全都是黑色的勁裝,奇怪的是背後用羽毛札了兩個翅膀,蹲在哪裡,就像一隻奇大的烏鴉。」

    「為什麼像烏鴉?」張出塵道:「為什麼不像別的鳥呢?」

    張出塵暗自生了半天的氣,還是回到了現實,情勢發展似難免一場大戰,瞭解敵情,才是破圍而出的重要事情。

    「回師娘話,他們全身黑衣,背上羽翅也是黑的,頭上又戴了一頂黑帽子,裝了一個長嘴巴,看起來就像一隻大烏鴉。」

    張出塵道:「李靖,這是什麼怪裝束呀?帽子上裝嘴巴,背上札翅膀,打起仗來方便嗎?」

    李靖歎息一聲,道:「如此的大費周折,必有它特殊的作用,不要小覷了它。聞香,你恐怕已經走不了啦……」

    「弟子死不足惜。」聞香道:

    「只是此番身份洩漏,日後無法再為師父效勞。」

    「那就不用回去了。」李靖道:「還有什麼重要東西要帶嗎?」

    聞香道:「弟子人一個,命一條,身外無長物。只要師娘賜弟子一支寶劍,等一下弟子為師父開道。」

    張出塵站起身,道:「聞香,過來,我們換衣服去。」

    聞香隨著張出塵進入內室。

    李靖非常沉得住氣,消消亭亭的吃了兩碗稀飯,兩個饅頭。

    張出塵和聞香換好了一身勁裝,佩帶好寶劍,走出來。

    李靖放下碗筷,擦擦嘴,道:「進來吧!」

    侍候張出塵的女婢臉色蒼白的行了進來,道:「小婢……小婢被他們強迫來的。」

    李靖微微一笑,道:「他們在哪裡?」

    女婢打量了張出塵和聞香一眼,低聲道:「現在門外等候,李爺!他們也帶著兵刃。」

    言下之意,似是要李靖也拿出兵刃。

    李靖揮揮手,讓女婢退到一側。

    他高聲說道:「諸位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麼不進來呢?」

    人影閃動,兩個人並肩行入了房中。

    左首大漢勁裝佩劍,年約三十四五,正是虯髯客大弟子八大劍客之首——破天劍黃雲。一欠身,道:「黃雲見過張姑娘。」

    他對張出塵恭敬有加,但對李靖卻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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